9 回家（修毕）（1 / 1）

那个微雨的周末，阿宝回了一趟家。还好，家没有搬走。虽然S市有点远，虽然在长途车上吐了个死去活来，但是没有迷失掉回家的路，这样，就好。

风有点大，撑着伞，但是大半个身子都湿了，还好阿宝穿了厚厚的呢子大衣。

她站在别墅门口，进退两难。只有堪堪一步路的距离，她却踏不下去。她甚至可以看到院子里愈发高大的梧桐树，甚至可以闻到梅花悠然而至的香，甚至可以感受到妈妈温暖如阳光一般的抚摸，可是她就是不敢踏下那一步！

“小姐？”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在阿宝身后轻唤，“真的是小姐！”

“王妈！”阿宝惊喜地回头，原来她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离开！

王妈粗糙的手一把握住她的，不由分说便将阿宝拉进院子。其实走下这一步，真的很简单，只需要一点点勇气。

“夫人，小姐回来了！”还未到大厅门口，王妈就急急地喊，“这次没有看错，真的是小姐！”

楼上传来一阵急急的脚步声，然后是穿过走廊，走下楼梯的声音，虽然急促，却依旧有条不紊。

她老了不少！四年前阿宝离开的时候，妈妈还是个风韵犹存的美丽女人，但是现在，眼角的皱纹和鬓边的白发都显示了她并不年轻。

也许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苍老便是最大的讽刺，而母亲的老去，是对女儿的一种讽刺：是她的老，才成就了你的风华，不是么？

“妈妈，”阿宝迟疑了一下，终于开口，“我回来了。”

“宝宝，你终于肯回来了。”妈妈叹了口气，“四年过去了，你倒是真的舍得回来了。是那个小子终于不要你了么？”

“妈妈！你不要这么说！都不是你想象那样的！我没有跟苏建安私奔！我们四年前就已经分手了，现在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想到，妈妈还在在意我和苏建安的事情。那时候，我把他带到家里，妈妈明明没有这么反对啊，倒是爸爸的反应很激烈。

“我说的是李安阳。不是苏建安。”她缓缓喝了一口茶，“宝宝，你那个时候爱得那么死去活来，又怎么忍心抛下苏建安跟李安阳走了呢？你走我们也拦不了你，可是你怎么偏偏是跟李安阳走了呢？”

“妈妈，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爸爸！我不应该不辞而别，我不应该执意要跟苏建安在一起的……更何况，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是啊，如果知道结局是这个样子，如果知道不管自己如何坚持爱情他都不会愿意跟我走下去，如果知道爱的同义词是恨的话，我真的希望自己从来都没有爱过苏建安，也希望自己以后都不要再爱上任何人，不要再为任何人伤心，再也不要让爸妈因为我而受苦。

妈妈摆了摆手，说：“算了。这些都过去了。现在，只要你愿意回来就好。我跟你爸爸已经不能再为你做些什么了。只要你不再需要我们的担心，这样就好。”

阿宝猛一阵点头，“不会了的。妈妈，我回来之后就再也不会离开这里了。我会在H市找工作的。如果你一定要让我回这里也可以的，我马上搬！”

“这倒不必了。你的人脉、朋友都在那里。如果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就尽管开口。虽然你爸爸已经不是当年的富豪了，但是只要你开口，爸妈说什么也会为你争一点了。”

“妈妈，你肯原谅我？”

“宝宝。作为母亲，我怎么会记着你的不好呢？你呢？我只想要你幸福。我们都老了，也管不到你了，你跟苏建安也好，李安阳也好，我们都不会怪你，只要你幸福就够了。”她用手掩住了阿宝微张的嘴，继续说，“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就像你爸爸，现在躺在床上，什么都不闻不问。我很欣慰。而你，要记住，有些事情，未必知道了前因后果就会让你心安，有时候反而会让你感到人生的繁重。”

阿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去看看爸爸吧。他就在楼上。”

走上四年前天天都要走的楼梯和走廊，穿梭过一扇又一扇的门，一切都如初见。干净得发亮的扶手，地板是纯洁的白色，所有的一切都完好得如可以立刻开派对一般，整整齐齐，美轮美奂。

爸爸的房间在最西边，以前正是阿宝的房间。橙黄的色调，有点小，却很温暖。爸爸躺在我的床上，安静地睡着。

他瘦地惊人，略干枯的手上青筋暴出来，有些可怖。可是阿宝不害怕。这是自己父亲的手啊！他用那双手温暖过她，为她披上他的大衣，把她抱到高高的木马上，替她挡住妈妈怒不可遏的棍棒，它们何曾这般了无生气，它们也何曾这般动人过？

阿宝默默地流下眼泪。

门外有人敲门，阿宝回头看，是王妈站在门口，旁边是穿了白大褂的苏建安。

“苏医生，真是麻烦你了，下雨天也要从H市赶过来。”王妈望了眼阿宝，“我去给您沏茶。”

“谢谢。”

阿宝吸吸鼻子，“我爸怎么样？”

“这两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还算不错吧。”

“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说不定。”苏建安走到床边，例行检查着周父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