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章（1 / 1）
二十几个人陆续进来。大约上课前五分钟，小晴抱着一纸箱体操鞋进教室，Kevin暂时压抑住过敏情怀，去帮小晴发。
“鞋是新的。”Kevin与小晴勉强说笑。
“你想要穿过的？”小晴试探地问。
“不，不，我不要……”Kevin的表情仿佛提前嗅到了代代相传舞鞋的芬芳。“其实，我就是来看看，我，不，上课。”小晴脑袋跟着Kevin的音节点，Kevin说“不”的时候，小晴脖子险些闪了。
小晴很不高兴的样子，扫视一下周围：“就来陪小茜是吗？”
“不是！”Kevin的笑很单薄，“她……求着我来……”压低声音然后“嘘”一下，如同在给小茜留面子。
“哦？”小晴不再问，给Kevin留面子，“呃，对了，你要是不喜欢来就……”
“没有啊，我喜欢！”Kevin露齿一笑。
“咦？上周末你不是讲……”
“呃，男人也善变！”模仿小茜。
“‘也’？”小晴眯上眼睛，双手叉腰。
“噢，我是说：男人善变也！”竟成了文言文。
“那好啊……哎，Kevin，我还没看见你和小茜分开过呢！”小晴打趣。
“不，不是……”Kevin慌张，“我们什么也不是！”听起来像虚无主义看的自白。小晴点头，显出很不在意的轻松。
“我有喜……”Kevin脸红，低下头；小晴脸白，抬起头——
“什么？！”
“……欢的人了……”Kevin以为小晴识破了，舌尖都颤抖。
“噢……”长舒口气，“那还好……”小晴特别留意一下Kevin的肚子。Kevin真的糊涂了。
“先不管这个。你既然来了，就跟着上课呗！”小晴会后悔说这句话。
“不……”
“来嘛！没关系的！Kevin，来嘛……”小晴满怀希望地眨巴着眼睛。
Kevin托着下巴，一脸严肃，抬眼看一下小晴，忽然脱口而出：“当然啦，好哇！”早忘记了刚才那个“小茜和土豆泥”的经典理论。
老师走进来，每一步都提踵，下颌扬得很高，与其说彰显高雅气质，不如说弥补身高不足。Kevin赶忙回到小茜边上坐下，按了键把手链收回来。
Kevin有些紧张地咬着嘴唇，他轻推一下小茜。
“干吗？”转头。
“我……答应小晴要……上这个课，我……想让她高兴……”Kevin移开目光。
“把自己的痛苦建立在别人的快乐之上？”小茜不禁笑出来。
“拜托，我很惨！”Kevin咬着牙说，恨不得两眼渗出些泪来。
“那不也是你自找的！”小茜哼一声，转过去等老师讲课。
一小时以后，老师终于完成了对于体操和自己的介绍，Kevin由衷感到两小时课时的水分。
“先请大家拿出自己的鞋子……”老师举起一双，Kevin心也提起来，唯恐理论课将被实践课代替。
“天哪！竟又开始介绍鞋子！”小茜气鼓鼓地撕开包装。又抬手腕看一下表。
“大家仔细观察自己的鞋子……”老师示范，险些把脸塞进去。
Kevin手上□□着那双鞋，越看越紧张，于是转头望向小茜。
“……鞋底比较软……”老师掰弯一只。
小茜发现Kevin痛苦的目光：“让看鞋呢！你看我干吗？！”笑怪。
“我害怕……”Kevin嘴唇抿成一个横向的“S”
“嘁，谁让你答应小晴的，我看你乐得跟朵花似的！”实际上是昙花。
Kevin翻一下眼睛，忽然正经起来，凑到小茜耳边：“你不会在吃醋吧？”并且用那种“不能怪你”的眼神望着小茜。
小茜听了险些跳起来：“呵，吃你的醋？那我就是白痴——你的醋不要钱！”小茜用手指Kevin。
Kevin，刚要吵，老师宣布了他的判刑：“大家换上舞鞋？……”
小茜摇头笑了笑，叹口气，转头望向Kevin——“不能怪你。”
“大家两人一组，最好是男生跟男生，女生跟女生……”老师话音刚落，Kevin、小茜便冷冷对视一下，并背对背站在一起。
待二人各谢绝了数个热情的邀请后，老师叉着腰走过来，嘴唇很不满地翻出来，牙龈若隐若现。
“你们俩，怎么回事啊？！”老师看一下周围，“哦，只剩你们一对了……”
“对，”小茜点头，“只剩我们，两个，了。”很重要的替换。
目光纷纷射来。Kevin看见远处的小晴瞥了一眼又转过脸去。
“那这样，你，男生，到那边跟他们一组，三个人也一样；你，女生……”
“哎，不，不，不……那个……”小茜摇头，“我们俩……没关系。真的，老师，真的……”说着很亲昵地把一只胳膊时架在Kevin肩上，又冲Kevin笑一下，而Kevin一动不敢动，仿佛肩膀上扛着的是炸弹。
“好吧……”老师根本没张嘴，又看了看二人，鼻子里“哼”一声，转身——小茜一把推开Kevin，用另一只手掸一掸袖子。
老师做示范时，Kevin冲小茜说：“嘿，谁说我的醋免费？”脸仰得老高，用下巴尖对着小茜。
“这不叫吃醋，叫吃豆腐！”竟还理直气壮，Kevin刚要反驳，小茜又说：“瞧你刚才那样，真够僵硬，是冻豆腐吧！”
“各组先做一下热身，过会儿我们练习劈叉！——”
Kevin心脏到了噪子眼。
“大家要试着超越自己！”老师在空中一挥拳，“但又要小心别受伤！小晴，你下去看看各组，帮帮他们……”Kevin倒吸口冷气。
小晴答应了，开始巡逻。
“那个……你先来！”Kevin很有谦让风度地一笑。
“好吧！”小茜应声，连续试了几次，都心不在焉，心里憧憬着Kevin的表演。
“哎，就这样？就完了？”Kevin张开嘴。
“对……”小茜爬起来，“这是我极限了。”然后甜甜地一笑：“该你了！”
Kevin缓缓点下头，微微分开双腿，成稍息状：“这是我极限了！”
“哎呀！不公平！你试一下！”小茜边吵边跳。
“哈，没戏！”Kevin竖起手掌的对着小茜。
“试一下，Kevin，没事的，劈不到底也没关系……”小茜扽一扽手链。
“申请驳回！”Kevin一脸严肃，挥手作敲槌子状。转过身去，正碰上小晴。
“……你好……”哽住。
“哎，你试着劈叉了吗？……那就试一试呀，没那么恐怖！瞧把你吓的……试试吧！”小晴歪一下脑袋，Kevin内心的两个小人在打架。
“我……”Kevin紧锁眉头。
“Kevin，快啦，试吧！这样，你努力好好做一次，我请你吃饭！”小晴望着Kevin。
“当然了！劈个叉……”顿时欣然同意，“记得你的话！”Kevin的目的绝不在“饭”。边上小茜恶心地翻一下嘴唇。
小晴点头。Kevin深吸口气，叉开腿，上身一点点下降。正此时，旁边一仁兄劈得痛，大叫一声，吓得Kevin毛骨悚然，险些跳起来。
“加油！”小晴到他身前俯下身，一只手握拳向下振臂。
Kevin轻松地一笑，又硬着头皮劈下去，低着头，让垂下的头发帘遮盖表情。
小晴一直轻声喊着加油，小茜也过来鼓励，看看Kevin在“催化剂”条件下真正的极限是怎样。
Kevin已微微觉得有点痛，于是抬起头，看两女生一下，苦笑：“不行了……，我……到此为止吧……”
“我当初劈时也觉得不行，其实还可以向下的，相信我！”小晴绕到Kevin身后去扶他的肩，轻轻压着，“来，加油，很厉害啊……”
Kevin咬着牙，咧着嘴，倒吸着气。小茜看见，不再笑着喊加油，她蹲下身子，关切地问：“喂，我看不行了吧？是不是撑不住……”
“加油！还能再向下吗？”小晴喊着，“Kevin好样的，加油……”小茜看见她的手还在压Kevin的肩。
Kevin手撑着地，胳膊在微颤。他张开嘴，随呼吸断断续续发出颤抖的轻声。
“Kevin，再向下一点点，加油啦，加油，还能再往下吗？”小晴俯下身去说。“嗯……”
Kevin轻轻摇着头。
“还可以吗？”
小茜立刻站起来，跑过去推开小晴，连忙拉起Kevin的一只胳膊。
“你没看见他受不了吗？！”小茜高声喊，“他要受伤的……”
小晴跌坐在地上瞪着小茜，又转头去看Kevin。
Kevin手撑着地，慢慢合上腿，先站起来，然后又坐在地上，微微喘气。小晴爬起来，到Kevin跟前俯下身：“你还好吗？抱歉Kevin，我不知道……”
“没关系……”Kevin笑着摇摇头。
“Kevin，你……”小茜碰一下他肩膀，Kevin转头，“你真的……”
“没事……谢谢……我没什么……”Kevin又笑一下。
小茜站起来，小晴也跟着站起来，走过去，毫无表情地平视：“他受不了的话自己会说的。”盯着小茜，咄咄逼人。
小茜张嘴，一时不知说什么，便又合上。看看Kevin，又看看小晴。
Kevin站起来，走到两女生侧边，说：“我没关系的。”轮流看着两人，渐渐笑出来。
小晴又转向Kevin，歉疚地笑，双手合十：“Sorry！不过你超厉害的！”竖起拇指，又拍拍他肩膀，“到时候我请客！”
Kevin点头点得很深。小晴笑一下离开。Kevin一如既往地看背影。
“你傻冒啊！！”待小晴走远，小茜小声大骂，吓得Kevin缩着头定定地望她。“她说什么你听什么……我……你刚才吓到我了，我以为……”小茜用手胡乱比划一下，Kevin不解她是否在比喻自己的腿。
“我……不是很好吗？”Kevin咧开嘴要笑，见小茜还严肃地瞪着自己，便连忙改成一个呵欠。
“你……”小茜有些扭捏，“你不谢我？”看Kevin一下。
Kevin从没见找人要谢谢的，便愣住了片刻。
“你是不是觉得……”小茜抢在Kevin之前说，“我不该谢？我管闲事？……”声音很轻，说完抬头面对Kevin。
“当然不是了！”Kevin笑着，“我很感谢的！我回去给你写封感谢信叫‘向濒危劈叉少年伸出的温暖之手——花季少女小茜的故事’如何？”
小茜笑着赏一句“去死”。
“不过你力气也真够大的，竟把小晴给推飞了！”怜香惜玉的口吻，“真够暴力！”
小茜气鼓鼓地叉着腰，瞪着Kevin，仿佛在说“下一个就是你！”
之后，老师又教了一些基本的体操走位。终于，让小茜等到那句可载入她人生史册的话：“下面我给大家看一个小持技……”
小茜用食指顶住嘴唇，转身“嘘”了360度。
只见老师卷起一只袖子，亮出腕上的手镯，摇一摇。小茜的脑袋也随之摇一摇，眼睛在期待地放光。
“大家看，我要把它拿出来……”说着，她并起手指，另一只手拿住手镯向外移，一点点地，她的手便松脱出来！接着脸上皱纹随笑容泛滥开来。
小茜看得瞠目结舌，别的同学也鼓掌。
“然后呢？”Kevin转头，一脸不解地捅一下小茜。
小茜连头都不转，眼睛都不眨，仿佛见到了一代大师，喃喃道：“这就是精华！……”
“大家想知道为什么吗？其实这个脱手术没有其他方法。唯一的秘诀就是……”老师清一下噪子，沉下脑袋，神秘地环顾四下。
小茜屏住呼吸，感到心脏在撞击胸膛。
“唯一的秘诀就是：我的手镯比较大！哈哈哈哈！下课！——”大手一挥。
小茜沉默良久，待Kevin催她才起身拎上书包。
“我觉得这课还挺有意思……”Kevin饶有兴致地说，“你觉得怎样？”
“我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小茜沙哑着噪子，头也不抬。
“嘿，有意思，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