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楔子（1 / 1）

初秋，刚下过第一场秋雨的S城仍是有点闷热，天空瓦蓝瓦蓝的，没有一片云彩。

“砰砰”几声枪响打破了弄堂里平和的寂静，白衣的少年捂着受伤的手臂在交错的石板路上飞奔，身后，是一群黑色西装的持枪男人。少年的脸色渐渐苍白，眼看着黑衣人越比越近，少年转动着琥珀色的眼珠，下一秒，已消失在原地。弄堂，又渐渐恢复宁静。

“哈哈，好好玩哦！”小孩子嬉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福利院，尽管这里设备简陋，但是不管是孩子还是大人都已将这儿当作了自己真正的家。

“讨厌鬼在那里耶！”一个小小的男孩子用白胖的手指指向不远处蹲在梧桐树下的一团小小的东西。

“她在干嘛啊？”一个女孩子好奇地问。

“肯定又在那边玩那只恶心巴拉的狗啦！管她干吗啦？”尖刻的童音大声地说着，拍着双手，“我们来玩啦！”

这一刻的对话瞬间又被嬉闹的童声所覆盖。只是那个小小的女孩依然只是蹲在那里，像是聋了，一只白皙的小手轻轻抚摸着脏兮兮的小狗。

“哗啦！”一个白影从还是很茂密的梧桐树上落了下来，红色的血正从他受伤了右臂汩汩地流出，在白衣上染出朵朵盛开的红花，艳丽得让树下那个女孩的大眼里流出了泪。

“啧，痛死了！那帮混蛋！”容颜俊美的少年冲着白色的围墙龇牙咧嘴，仔细地检查了下伤口，“还好只是擦破了。”少年自言自语。

“喂，你能帮我包扎下吗？”刚刚那几个孩子的话他都听见了，小小年纪讲话便如此刻薄，他摇了下头，顿时很同情眼前的小女孩。

那孩子轻轻点了下头，从少年的手里拿过白色的手帕，轻柔地缠上了不是很强壮的手臂。

“我叫若虚，你叫什么？”没有朋友的感觉他是知道的，因为他也没有朋友，所以他愿意与同样没有朋友的这个孩子做朋友。她一定是很寂寞的吧？不然她也不会流泪呀。他的眼前仿佛浮现出了他童年的景象：满是栀子花香味的庭院里，他一个人或玩着爷爷买来的玩具，或呆呆地仰望着无云的天空，或听着院墙外沿街的一面，与他同龄的孩子在街上玩耍的欢笑声。除了爷爷之外，他的世界里没有其他人；除了爷爷之外，没有人和他说话。而现在，爷爷死了，他正过着逃亡的生活，寂寞更像是沙漠中为求生存的草，在他的心底扎下了根，深入，深入，再深入。

摇了摇头，她继续回到树下抚弄着她的小狗。她不愿意与陌生的少年接触，现在她仍然记得一连几个月的噩梦里的情景：浑身是血的男女倒在白色的雪地上，她躲在黑色的树林里，在枝杈中窥视着仰躺在雪地上的死尸，想尖叫却叫不出声。她不记得她的生命里有过这种场景，但是，她的潜意识告诉她，那是她的父母，而造成这一切的是一个少年。她不知道她需要花多久忘记这个梦，但是她知道院长说过，只要这个梦不被忘掉她的病似乎就永远都不会好，她就永远交不到朋友。

我才不要交朋友呢！每次听到院长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会有一个小小的坚定的声音这样嚷道。她不愿与一群势利的小孩做朋友，她只愿意一个人，与她的小狗一起，两个小东西过着杂草般坚韧的生活，做着属于他们的幸福的梦。

“它生病了啊。”若虚不以为意，走到小狗的身边，轻轻地抱起它，接触到女孩子担忧的目光，“想要我治好它，就告诉我你的名字。”他从不愿意与不相干的人说话，但是今天，他却愿意，因为这个女孩子的身上流出了一种与他同样的味道，寂寞，茫然。

“……”女孩子张了张嘴，像是经过了很大的努力，从嗓子里挤出了两个音节，“云……溪……”

“好了，从现在起，我们就是朋友了。”他翻过小狗的身体仔细检查，“脚掌受伤了，还好你遇到了我啊！”

“好啦！”为小狗敷好药，帮好纱布后，若虚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成果，“你怎么都不说话？不会说谢谢吗？”

“谢……谢……”她的心里有一个小小的声音疑惑着，和他做朋友会很好吧？起码他愿意照看小狗的伤，不像在那边玩游戏的小孩子，只会虐待和咒骂这个她的一直以来的唯一的朋友。

“不客气。”若虚拍拍云溪的小脑袋，将小狗交还到她的怀里，自己走到围墙边，翻上不是很高的墙，黑衣人已经全部撤走了。

“我先走了，明天来换药，你好好照顾它啊。”

小云溪看着那个翻墙出去的白衣少年，嘴角露出了一朵笑花。

“云溪，我要走了哦。”一个月后，若虚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站在小小的女孩面前。

“那……我……”这一个月里，她恢复了说话的能力，性子也活泼了不少，连院长都说，她的自闭症能有好转真是意想不到的上帝的礼物。

“等我发达了以后，我会回来找你的哦。”她的手心里多了一张小小的叠得整齐的纸。

发达？他知道如果自己要真正的发达就必须听林伯伯和虞伯伯的话。本来，他觉得这是件太残忍的事，但是现在，他不觉得，他被“他”追杀了三年，如今，他有了属于自己的梦想，他需要足够的力量来实现它。所以，他，一定要取代“他”，这样，他才能有去实现梦想的实力。

下一秒，少年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地离去。而那个停留在原地的女孩子默默地流下了一滴眼泪。

秋风带来了一丝桂花的气味，那味道深深地，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