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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香氛华丽,平日严肃的贝家大厅被一个硕大的水晶吊灯照得通亮,大厅通过大型敞开式玻璃直接面向宅子前面的草坪,墙壁一角是铺着大厚靠垫的木质长椅,轻柔的音乐里,是皮草、珠钻,珠光宝气式的璀璨。
大厅里宾客走动,轻声交谈,蓦然抬头,看到缓缓下楼的女子,话音未落,眼神中有短暂的窒息。
‘你坚持让我一同参加这个闷死人的宴会,见你口中所谓的‘惊喜’,’吧台边,一个长发男子挑了挑眉,眉眼间的神采甚是张狂,他玩味地看着对面的男子,‘惊喜,是她?’
‘她就是17号‘我心伤悲’的灵感。’
‘哦?’那长发男子又重新望向楼梯上的女子,留心审视,几眼之后,很快就收回目光,似乎有些不敢苟同,‘那我建议,你可以根据同一个灵感源再创造你的19号香水,名字我已经给你取好了,就叫‘木头娃娃’。’
Sue略微皱起眉头,‘阿森,你也察觉到奇怪?’他问对面的长发男人,眼神严肃,从女子的出现一直到现在,他始终摆脱不了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是,即将进入了一个诡异的圈套。
长发男子取过面前的杯子,优雅地啜了一口,‘我不知道她之前的状态怎样,但我可以给你一个我真实的想法,那就是,看上去,她并不比Corious好多少,’长发男子漫不经心地扫了大厅里另外一个地方的华衣女子一眼,‘虽然令人惊艳,但骨子里却一点生命力都没有。’
灯光闪烁之下,宴会主人贝律走过去,亲昵地挽起女子的手。
女子很柔顺地跟着他。
Sue表情中有一瞬间的疑惑,半晌之后,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注意到她的眼睛了么?’
‘很漂亮。但里面是空的。’
‘怎么了?’贝律挽住她的腰,语气体贴地问。
‘我有点累。’
‘那我陪你出去走走。’
‘不用了,你还有客人呢,我一个人就行。’
‘齐妈,’男子将手中的高脚杯放到一边,转身吩咐身后的妇人,‘带小姐出去走走,小心一点,别乱走。’
‘是。’
相对于大厅,花园的草地上显得安静很多,只有偶尔的几个人从身边走过,。
趁四下无人,贝心走到草地中央的自助餐桌前,手指滑过每个银盘上的精致食物,浅尝几口。
夏威夷沙拉炸鱼排,土豆金枪鱼色拉,香茜海鲜羹,棒棒牛柳,拉花瓶干,蜜汁叉烧,香煎藕饼……她依次吮吸过十个手指,像小猫一般满意地眯着眼。
花园靠近围墙的树丛里,人影晦暗,谈话声在空气中隐约地浮动。
几片硕大的白色花瓣无声地从树枝间飘落,掉到草地上。
贝心端着盛放着奶油玉米粒与卷筒蛋糕的小餐盘,坐到草地一边的长椅上,一边吃,一边玩闹地将脚上的木屐掂来荡去,心不在焉地样子。
这次宴会的厨师师傅的手艺可真不错,尤其这薄如蝉翼的蜜汁叉烧,甜而不腻,入口即化,难得的美丽又美味。
‘你进去吧,我一个人没事的。’她转身,对着站在身后的妇人说。
白衣黑裤的妇人显得有些犹豫,‘少爷说过……’
‘没关系的,等我一会儿就进去。’
贝心眯眼看着妇人的身影消失在草地对面大厅的灯光下,低下头。
没有人说话了,四周安静下来,只有大厅传过来的若有若无的音乐。
一阵唏唏梭梭的声音之后,一个女人从围墙的暗处走出来。
她穿着VERSACE印花雪纺礼服,踩很危险的三寸细高跟,走路的姿势摇曳生色,弧度优美的上翘娇唇涂成丰润的艳桃红色,同色腮红,却偏偏选用了对比强烈的粉绿色眼影,长长的睫毛翘翘的,小扇子一般煽清而挑逗。
看上去,一个热情性感的女人。
有些眼熟,在刚刚的宴会上见过,听人说,似乎是某个公众人物。
贝心把嘴边的卷筒蛋糕拿开,礼貌地冲她笑了笑,她楞了一下,随即快步离开,脚步匆促,带着一些惊慌。
贝心无所谓地耸耸肩,可以理解她的无礼,公众人物,总是有一些神经质的。
她低下头,舔舔手边那个还留着大半的蜜汁叉烧,那只精巧的木屐又在半空中浅浅地晃起来。
几分钟之后,贝心漫不经心地舔着手指上的蜜汁,看着面前这个影子般无声无息出现的英俊男子。
他站在树丛的阴影里,穿一丝不苟的Armani西服,带R·L纪念版宝玑表,言语不多,沉着的细边眼镜下的目光平静而漠然,喝红酒也永远清醒,在刚刚的宴会上,贝律跟她介绍过他,他是贝颜的未婚夫。
而她是贝颜父亲的未婚妻,按照正常的思维逻辑,也是他的‘岳母’。
只是这个自出现就很少正眼看她的男子,似乎并不愿意与她维系任何形式上的礼貌关系。
果然,看到长椅上的贝心,他也仅仅是冷淡地扫了一眼,旋即,面无表情地转身,走向草地那边灯火辉煌的殿堂。
夜风中撩起一阵香风,很□□的味道。
‘嗳!’贝心出声了。
男子的脚步停下来。
贝心迟疑地提醒他,‘你衬衫上面……’
一抹细微的桃红色嚣张地盘踞在他白色衬衫的领口上,一个女子的唇膏印,众目睽睽之下散发着偷情的气息。
她也只是好意提醒,虽然很尴尬。
这种事情……被‘岳母’看到了,然而,他只是低头略微地看了一眼,神情里却一点也没有尴尬,反倒是贝心被他眼中的意味深长看得手足无措。
他站在原地,‘不喝一点酒么?’
他莫名其妙的发问让贝心楞了片刻,‘齐妈说我只喝牛奶。’
‘哦?’他迈开长腿,向她走过来,‘你之前可是很能喝酒的,不记得了么?’
‘是么?’贝心疑惑地反问,眼底深处是一团迷雾,散不开,‘对不起,有很多以前的事情我不记得了。’齐妈说她生病了,所以脑袋经常犯糊涂,丢三落四地记不起东西。
他停在贝心面前,嘴角闪过瞬间的讽意,‘那可真遗憾。’他不冷不淡地丢下这样一句,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放到她手中的餐盘上。
贝心垂眼,几点破碎的蓝光在她的面前冷冷闪动,映衬着她苍白的脸。
她抬头,看出了面前男子的言不由衷,起身,想离开,却被他从身后拉住手臂。
贝心回头,被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憎恶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疑惑地看着他,不了解,为什么他英俊的脸上会出现这样危险的表情。
‘别装了,贝心!’他的手蓦地收紧,紧紧捏住她的手腕,生痛。
气氛微妙!
贝心僵在原地,不敢挣扎。
一个声音在前方响起,‘耿少爷!’
齐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不远的草地上,‘原来你在这里啊,小小姐在到处找你呢!’
他松开五指,贝心惊恐地奔向齐妈,同时,一个窈窕的身影从大厅的灯影中奔出来,她笑容妩媚,穿着一袭RAINBOW STUDIO绿色巴洛克风格长礼服,手中点缀着CC LOGO的晚装手袋玲珑有致。
‘之秦!’她靠在男人身上,说话的语气却娇嗔得很,‘你怎么丢下人家,跑到这里了。’
见男子没有回应,她横了一旁的贝心一眼,刻薄地开口,‘哦,原来小后娘也在这里!’
贝心见她语气不善,转身,向不远处的大厅走去。
贝颜却飞快拦住她,咄咄逼人,‘你可真是厉害,过去你可还是我姐……’齐妈飞快上前去拉住贝颜,却被她大力甩开。
整个过程中,一旁的耿之秦始终漠然地站着,从一开始,他就预备袖手旁观。
情况即将失控!
‘贝颜!’贝律威严的声音加进来,冷历地打断了她接下来的话。
贝颜安静下来,咬咬下唇,却终于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恨恨地看着她,飞快走开。
一阵安静之后,‘她……在说什么?’贝心疑惑看着贝律。
‘嘘,’贝律伸出一根手指,挡住她即将脱口而出的疑惑,‘不要说话了,齐妈,带小姐回房间去休息。’
齐妈走到她身边,‘小姐,我们走吧。’
贝心困惑地看着所有人的表情,眼底的迷雾仍然未散去,在齐妈半强迫的力道中乖巧地走出草地。
大厅的玻璃门被打开的那一刻起,音乐宣泄而出。
贝心顿住,蓦然回头,不远前的草地上,两个高大的人影各执一方,站成一个对峙的场面。
夜风吹过,她的指尖幽凉。
她面无表情地转身,走进那灯火明亮的大厅中去。
三楼贝心的房间,她坐在梳妆镜前,大簇的冶艳花束,在她眼角绚烂开放,齐妈站在她身后,双手忙碌地替她卸妆,很仔细,看得出也很熟练。
贝心的手若有所思地抚过面前一个精致的胭脂盒,‘齐妈?’
‘怎么了?’妇人问,同时抽开固定住发髻的簪子,长发一瞬间流畅地披散开。
‘你以前经常这样?’
她的手顿了一下,‘是啊,以前小姐每次参加宴会,都是我帮你弄这些的,小姐又忘记了?’
贝心沉默下来,看着镜子中面容陌生的美丽女子一点点褪尽韶华,最终成为她所熟悉的贝心。
午夜12点,宴会结束,贝律走上三楼,推开门,贝心早已经坐到床上,手上捧着一本书,好长时间才翻动一页,看得出来她看得很仔细。
他宠溺一笑,走到床前,顿住,这样的角度恰好挡住光源。
突来的暗影让贝心抬头。
他缓缓走过去,在床边坐下,‘齐妈帮你把牛奶热好了,’他顺手把她手上的书放到一边,‘乖,把它喝下去。’
‘听齐妈说你想出去。’
‘可以吗?’贝心的声音透露着一丝的渴望,。
他看着她半晌,表情中有深思,也就审视,然后,终于轻轻点了一下头,贝心欣喜地笑起来。
‘明天我让齐妈带你出去晒晒太阳。’
贝心低下头,轻啜着开口,‘贝律,我们认识多长时间了?’
‘很久很久之前,在你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他接过她手上的空杯子。
‘为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他的手亲昵地摩挲着她后颈的肌理,声音中多了一丝暗哑,‘你还在生病。’
他黑色的眸底猛然间异常危险,贝心隐约感觉到什么,心砰砰地忽然跳得很快,她慌乱地逃离开他的手,‘我要睡了,晚安!’然后,匆促地拉开被子,钻进去。
他轻声笑起来,笑声粗嘎。
好长时间后,他关上灯,‘晚安!’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异常。
‘小姐,先把牛奶喝了吧!’
‘恩,’贝心乖巧地接过杯子,刚要喝下去,猛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对面的妇人,‘哦,对了,齐妈,枕头边的那本书我才看到一半,你帮我拿下来,待会儿出去晒太阳的时候我可以接着看下去。’
‘行,’齐妈将手中的外套披到她瘦削的肩头,‘小姐先把牛奶喝了,我上去帮你拿!’
贝心坐在轮椅上,她身上披着一件粗线外套,腿上也盖了一条厚厚的毛毯,由齐妈缓缓推出贝家的大门。
贝家宅子四周是一片茂盛的橡树林,他们走在林子中央由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四月中旬的阳光安静地照着树叶,撒到主仆二人身上,淡淡的,仍然少有温度。
‘齐妈?我跟他是什么时候订婚的?’她放下手中的书,忽然问。
‘这个……’妇人的声音很平稳,‘也有好几年了吧。’
‘那究竟是几年?’
‘三四年的样子。’
‘哦。’贝心点头,‘齐妈,我睡一会儿,你别吵我。’
贝心坐在轮椅上,沉沉地睡过去,齐妈猛然想到了一些什么,看着熟睡的人,犹豫了片刻,仍旧转身飞快地向一百多米之外的贝家大宅走去。
几分钟后,待她再度回来,看到的却是空空的轮椅,以及散落在地上的书与毛毯。
妇人看着四周浓密的树林,惊恐地叫起来,‘小姐!’
贝律大厦顶楼秘书室的电话蓦然响起,秘书小姐接过电话,不到几秒钟的时间她猛然站起来,急匆匆走向几步之遥黑色庄严的门。
放下电话,男子眯着眼,看不出什么表情。
秘书小姐胆战心惊地站在一旁,她不是第一次看到总裁这个样子,所以,这样的平静所酝酿的风暴是她极度惊恐的。
好长时间后,男子将手中的笔狠狠砸向落地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