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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 迷障(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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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怪我来晚了?”他道,“我那几天确实有事,不知道你受苦,本想派个人进来,可又怕白费了你那番心思?”

他就有这个本事,把话说得模棱两可,挠的人心痒痒,不搭理他,心里这个难受啊!

“我知道你现在心里烦,可你得意那会儿,那想得起我!”

“我带你出去玩玩吧?吃点好吃的?”

“我真想你,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见你啦?”

我偎他怀里,故作睡熟的样子,总算成功堵住了他的嘴,我确信,他现在不敢动我。

我也确信,这个样子睡,他比我难受得多!

果然,早上醒来时,他睡得那个香啊!我一脚把他踹地上了!他在地上翻个身,还要搂搂抱抱,没抱到,才睡眼惺松地嘟囔道:“我的那个心、那个肝、那个肺啊!”

我现在虽嫌恶他,但心情已经不再麻木不仁了。

鼓励别人时,不是也在给自己鼓劲吗?

我笑笑,转身出门,洗漱,给自己做点吃的。

我不想给他做,可那无赖,非抢我的不可,所以只好作了两碗粥,他发丝凌乱地探头进来,看到桌案上,摆着两碗,受宠若惊地笑比春花,引来我的白眼。

“说真的,我真羡慕你那新欢,从没见你给谁做过饭?”他一边吃那粥,趁我不注意,一把撕下了我的面具。

“你这面具真好!”还假模假样的夸呢!

“你莫不是崇拜你那新欢到,也成了哑巴?”看他浑身乱七八糟地没一点原来的风流潇洒样子。

我依旧一言不发,坐石凳上看我的花。他多半身趴那石桌上,懒洋洋地眯着那双翡翠眼,活象一只晒太阳的猫。

他轻轻哼着,似是极舒服。

我知道他是个极识情知趣的,他要真心对一个人好,能让人舒坦到心坎里。可是…‥

晒太阳晒到饿,他一个呼哨,愫青提着一个食盒跳进来,好久没吃好的啦。

吃完后,愫青要给他换衣、束发,他摆手打发他走了。

“接着睡,还是接着发呆?”他拽拽衣服道。

说实话,我还做不到把他看作一堆石头一样无视他,他让我心绪烦乱。

“东陵舍,你为了想要的东西能等多久?”我开始我的劝退大计。

“如果不是怀着无比强烈的心情,等待一生也值得!”

“如果希望渺茫,你能坚持多久?”

“顺其自然就好,而不是把它变成一种执念!”这就是高人,即能堵上我的嘴,还能反过来诱我成为他的信徒。

他放下撩动乱发的手,俯身在石桌上,一本正经地道:“你这回知道‘思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啦?”

然后自得的一笑:“这世上幸亏有个青颜,真替我出了一口恶气!”

再以一付万分鄙视我的神情道:“人在眼前时,你左顾右盼、瞻前顾后,人走了,就寻死觅活的,你不觉得可笑吗?”

“哪天我也为你死了,你会不会也这么难受?” 他那翡翠眼中没有焦距,让我悚然而惊。

“你是不是恨我?” 我惊问。

“用‘死’惩罚你吗?我不是那个傻青颜,死了让你难受一辈子,他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他站起来,“除了你,我什么都不缺,我会尽力,但我不会作无谓的牺牲!”

“你是说他恨我吗?”我也站起来,我其实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

他自然无比憎恨我忽略他的表白,而只关心我关心的话题,他诡异一笑:“我说的,你信吗?”

是啊,我是想听他说‘恨’还是‘不恨’。

可是我忘了,我们竟一直在说…他‥死…了吗?

我的胃突然绞痛起来,我弯着腰,指着他:“你,你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他冷冷道:“我不知道!是你的心,是你的心早把他‘想’死了!”

我痛不可抑,脸上一层冷汗,他正要抱起我,院子的门打开,铁朔面罩冷霜站在门口。

“你走,…”我推了他一把。他认真看了我一眼:“真是弃了旧爱有新欢啊!”

甩袖走至门口时,我气道:“东陵舍,别再来了,我终于知道你怎么欺负湘水啦,我也知道你和愫青在做什么?我恨你!”

他呆呆站了好一会儿:“你从来没有不嫌弃我,也从来没有试着不恨我,你觉得痛快,可以继续!”刚走过门口,他回过头来:“告诉你个消息,那个可能谋划他的人对他也是那个意思,哈哈,哈哈,有意思,真有意思!”他狂笑,我来不及分辨他的话,可我听出了一种可能,我尖叫:“东陵舍,你回来…,你回来!”

他笑得更欢,笑得凄凉…。

铁朔脸色异常疲倦,没管倚门无助的我,回了他的屋。

算来竟是好消息,我收拾心情,给他热了热饭菜。

敲门却没有动静。进去,才看他侧身躺在床上,背后的蓝衫被血染透了半边,他这是没有治伤就赶回来了…,我叹了口气。

我撕开衣服才看到,在他后背正中有一处箭伤,虽不深,却是不停地渗黑血,我心中一慌,没办法只好趴上给他吸出来,幸亏他昏昏沉沉,可是那股腥臭令我直反胃,直到变成鲜血,我住口时,却觉嘴痛舌麻。

给他包扎时,忽然发现箭伤边缘有些青纹,趴上细看象些笔画,眼看就要消失。

海龙的纹身是天生的,喝上秘药就能显现,而有些纹身是人为刺上的,需要特别的药,才能显现,现在这个,想想也知道是什么?

铁大叔知道儿子是个行武之人,裸背练功、受伤都是常事,而能做这种事的必是极亲近的人,或者根本就是想等儿子成家立业,有了后顾之忧时才会发现这个秘密,以避免冲动、枉送性命。

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仇人会把他儿子变成自己的女婿,而冥冥中,两人又不和,这才没露馅。

我瞅了瞅仍在昏迷的铁朔,咱发誓即不想觊觎人家的秘密,也不想占人家的便宜,可这事要让他知道了,还得找我,到时清清醒醒、明明白白地岂不更尴尬?

我俯身沿箭伤处向下舔去,唇舌麻木,即使他肤色泛蜜,背肌硬突,咱心里是一点旖旎的心思都没有,眼睛紧盯着那泛出来的每一个我不认识的鬼画符似的字。这要漏一个字,还得重来一遍,谁受得了啊!

看看差不多了,有人扭过头来,那是什么眼神啊,刚被东陵舍用言语刺激了一下,又被趁人之危行非礼之事,只能认证我是多么水性扬花、淫荡无耻啊,问题是这个水性扬花、淫荡无耻还一脸理所当然地按住他,最后再舔一下后,又扫了两遍,还要闭目回味半天,才知道羞涩地跑出去,不过是跑到井边打水漱口去了。

边漱口边想,不愧是爷们,这时候这个沉稳那,竟能一声不吭地忍受!

漱了半天口,嘴里还是麻麻的,不知里面那个听了我在漱口是什么感觉?

不管他是什么感觉,反正我在默写下那两句话后,觉得困倦难当,倒头就睡了。

被人摇醒时,却是第二日清晨,竟睡了半天加一夜,看他拿着那张纸,疑惑地盯着我。我的舌头还是不太利索,我指了指他的后背,他没反应。

“你…背…上的…,”含混不清,真是风水轮流转,今日我成了半哑巴。

“这怎么可能,从没人告诉我?”他难以置信。

我只能沉默,他总算明白了,脸上有一瞬间有点不好意思,难道是愧疚误会了我,还是庆幸没有被非礼。

这一天午后,他的箭伤好了许多,而我却有点异样,更喜欢睡了,我俩照常大眼瞪小眼的望着那张他已经翻译过来的纸片。

他告诉我,这是羌族的一首长诗开头的两句,长诗歌颂的是他族中的一个英雄带领族人寻找铁矿、炼铁制铁,并抗击夏族暴行的故事。

他父亲在被抓时,曾告诉他四个字:“四四三三”,当时我满面期待的希望他继续说下去,而他却说没有了,我真是感叹有其父必有其子啊,都是惜字如金的人物。

他是怕这四个字泄露出去,才装聋作哑的?值得吗?

现在这长诗都找出来了,这四个字都没用上,还怕别人能猜出来吗?

他在长诗中按这个顺序找过,可没有头绪。

我趴那打盹,朦胧中,看到他拉着跳舞时情形,猛然醒过来。

“这长诗能唱吗?”我问他。

“自然,每年祭山会时,都会欢宴唱歌跳舞直至尽欢而归…”

不愧是拥有优秀的少数民族擅歌舞的血统,舞跳的好,我是见过,而唱起歌也能自然动听。

从英雄快乐、聪敏的童年到勇敢睿智的壮年,再到英勇无畏的老年,他用不同嗓音唱得那个动人心魂啊,让我如身临其境,如此仰慕英雄、如此热血沸腾,仿佛看到这个民族在烈火中奋斗,从没熄灭过的那一颗求生存之心。

仿佛看到巩廉玉千里奔逃,即使尽受伤害仍能一往无前、坚强不屈,看到巩日玛呼叫着冲向死亡,把生的希望留给身后的人,看到那满箱子闪着寒光的小瓷瓶中每个象巩日玛一样值得敬佩的灵魂,他们值得生的人为了他们和他们的亲人抛弃无谓的哀伤,勇往直前。

我心潮起伏时,午后明暗的光线在他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的侧影,也是热血沸腾、斗志昂扬。

心中感怀,铁大叔即使设个迷障也是这般用心良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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