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诱(1 / 1)
次日,我关闭了除群芳阁外的所有店面,汇集资金。曾释和库克亲自出京。前往泽国的产盐地东山。与此同时是各地诸王的上表越来越频繁。声讨当今圣上有失德仪。
诸王们看似各自拥兵,蠢蠢欲动。
其实,只要南宫坼不发话,便绝对是打不起来的。
然而,皇帝退位却是不可能避免的事了。眼见了皇帝被我们一步一步算计直至今天这样的地步,心里,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朝廷的纷争如何激烈,我只是闭门不管,即使时时入宫照看张贤太妃和宣儿,我也尽量避免和皇帝打照面。只是有些事,不是我一人避免就能成功的。
我于莺飞草长的春日,在柳絮湖纷飞的柳絮之中猝不及防的遇见了他。
彼时的他很是落寞,大有英雄没落的感觉。
他的脸,在春日明媚的阳光下更显得萧索。从前英俊潇洒的男子,忍辱负重的皇帝不知不觉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我虽数日不理会朝政,却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在泽国本无实权。如今,更是受到内外的胁迫。传闻,宸妃曾写密信向梁王求救,也被人暗中拦了下来。
凌宇他本是先帝嫡子,大泽国光芒耀眼尽享宠爱的太子,却在先帝走后再没有半点的安宁。
若生在安定的朝代,我并不怀疑他会是一位勤政爱民的好皇帝。可如今双方实力悬殊,南宫坼又联合各地诸王,不容他再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只能乖乖的禅位了!
“安阳!”他转过头来看我,神色凄楚。
我抬手让石破和阿果退开并背过身去。心里有千言万语,也只是依着礼,给他请了个安。
多日不见他,不想这二十余岁的男子,双鬓尽白。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小腹上。不晓得,他此番的感觉是否和我当初听闻拓跋朵儿怀了孩子一样的。
是的,我肚里的生命,他的父亲,是南宫坼,不是旁人。
“萝儿有了孩子呢!这么快,你都要做母亲了!朕从前总爱想,等你和我的孩子出生的时候,他大概能当个自在的太子,不像朕这般被人操控。”
他的话,太过的平静,听起来,竟像一个年迈的老人在回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
所有的爱憎都似乎已被时光带走。
可是他越是这样的平静,越让我心有不忍。我们其实是如此的相似,国尚在,家尚存。却已被别人夺取。
我烟波盈盈,抬手,抓了一片随风飘落的柳絮在手里道:“从前的事,不提也罢了。皇兄,你还记不记得。安阳是最讨厌柳絮的。其实也说不上讨厌,只是觉得它太可怜,和我一样的可怜。没有根基,掌握不了自己的命。”
他长叹,看着飘落在自己肩头的柳絮,随意的拂去。再说话时,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只是,他再怎么努力的掩藏,也掩不掉从身体里流露出的衰败的气息。
他和南宫坼的这场争斗,本是信心满满,如今却以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必输无疑了。
“柳絮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可是朕即使不能掌握自己的命,也定不会让自己和这柳絮一般。”他的话里,隐约的浮现出不肯认输的心思,我不知道,他到底还有什么能拿来和南宫坼一斗。
泽国三分之二的军队都在南宫坼手上,三司也为其控制。连封地上的王爷们也和南宫坼结成了统一的阵营。我不知道,骄傲若厮的皇帝,还能拿什么和南宫坼拼个你死我活。
许是有了身孕,站的久了,实在是受不了。于是,铺了手绢在湖边的石地上,坐了下来。
眼前是柳絮湖的十里春光。
旧日里,我和皇帝也总爱在春日留恋在柳絮湖中。如今,又是一年春到。我和他,却在不同的处境之上了。
“皇帝哥哥,退位吧。再争下去,你便连命都没有了。”
他想了想,笑了起来:“你也让我退位。不要再争了。萝儿,你和我,何时是认命的人,即使有一点儿的机会,也定要争下去的。”
我声音若一个天真的豆蔻女子,随着他笑了起来。“是呢!这一生,定是要论个成王败寇方休的,皇兄,臣妹还要去探望张贤太妃,先告辞了!”
我起身,想转身走开。却被他拉住了手。
心中又惊又恼。不自觉的想起了那日的湖心亭,我在寒风中把我们仅存的一点情分抹得一干二净。
“皇兄,请放手!”不远处,站着阿果和石破,只要我声音再高一分,他们就会发觉这边的异常。
皇帝,眉心一动,长久的皱起了眉头。他好似央求的道:“萝儿,等一等!”
我拂开他的手,顿住了身形。只是依旧背着他不转过身去。
等一等,还要等什么呢?多待一刻,少待一刻,都是一样的结局。
“这两天,总在梦里想到幼时的你。那么可爱,我曾经发誓要娶到你,从没想过你我会像今天这样子。萝儿,也许再过一些日子,我就再也瞧不见你了。如今,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抱一抱我。”
泪,流了下来很快被春风吹干。自从他登基之后,就再也没有在我面前自称‘我’,如今他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称谓,倒真像是回到了那两小无猜,风流年少之时。
我摇了摇头,心绪虽乱,头脑却是清醒的。
不能。我如今,不是安阳长公主,更是南宫坼的妻。
四下里虽没有走动的宫人,阿果和石破也瞧不见。可是并不代表在我看不见的地方藏着有心的人。
人言可畏,我并没有力量挑战南宫坼的权威。现在的我,是离不开南宫坼所给的一切的。
我一边呼喊着阿果,一边大步的离开。生怕再有其它的事发生。没走几步,就看见湖边于荷轩里闪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上带着淡淡的兰馨胭脂味。在他走到我面前来拥我在怀时,我的心,甚至我的五脏六腑都如被人搁到了冰窖中一样。
冷,无比的冷。
身后的帝王,方才用幼年的情愫来惑我。
只差一点,如今迎来的就不是拥抱。而是其它的不可预知的东西。
我不禁的打了个哆嗦。
南宫坼拉了拉我的衣领,温柔的道:“冷么?”
我点点头,望着一湖的春水,神思游离:“是冷呢!春日里竟然还这么冷。坼,带我回家吧。改日我再来看宣儿。”
他自是应了。取过阿果手中的披风为我披上。道:“好,我们回家。”
回家,我从他口里听得这两字。越发的依在他怀里。回家,我可是还有家么?天下之大,人人欺我骗我。如今再能有些期许的,就是南宫坼尚愿和我唱这出举案齐眉美满恩爱的戏。我如今不只要好好的唱这出戏,还要使南宫坼陪我一只唱下去!
否者,我一点也不敢去想,我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