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 16 章（1 / 1）
沈暮上了车才知道这是趟到昆明的慢车，虽然快或慢对她没有意义，可旅途总不能一直坐着发呆吧。
事实却是她一直发呆到昆明。尽管她买了些报刊杂志打发时间，可是看着看着就分了神。
火车在早上八点到达昆明南窑火车站。沈暮一出站就直奔售票口，买了去大理的票。中间有两个多小时的空白，她把行李寄存了，打算随便走走。
据说世博园、滇池没啥看头，石林的话，时间不够。
昆明的冬天很暖和，沈暮享受地走走停停，拒绝去想一切不开心的事。
去填了肚子，过桥米线很好吃！汤烫味美，从肚子暖到心。
出门时发生了一个小插曲：沈暮前面走着一位背包客，可能地有些滑，她趔趄歪倒，波及到沈暮，沈暮撑不住，又往后倒，后面的服务员慌乱中将滚烫的汤水泼撒在了旁边一位客人身上。
汤虽然烫，到底是冬天，穿得厚实，客人也没说什么。追究起来不过是个意外，可那位背包客生生觉得有人要谴责她似的，一个劲地推卸责任，不是说店家的清洁服务做的不到位就是怪沈暮离得太近。
若说前面一个理由还站得住脚，可离得太近……沈暮啼笑皆非。
后来是老板出来赔礼道歉才了事。沈暮和那位客人对视一眼，面上皆露出“此乃神人”的无奈笑容。
出门在外多“奇”事，沈暮没往心里去，不想机缘巧合，没几日再次与“神人”相遇。
大理风光秀丽，风情浓郁，不负“风花雪月”的美称。大理人也纯朴大方热情好客。这是沈暮呆在大理两天的印象。原本，她还想租自行车绕洱海一圈，去看看崇圣三塔逛逛喜洲民居的，然而去了大理王府后她改变了主意。
王府让她联想到痴情又多情的段誉，她纳闷，一个人倘若痴情又如何能多情？这便是男人的劣根性么？想及此，强压下的画面跃然而出，生生撕裂了这几天自欺的美好，露出溃烂的伤口。
沈暮便再也无法在大理停留，急急去了车站。
“这里！”
沈暮闻声抬头，见一陌生人正朝着自己身后招手，她回头看了一眼，是个娇小的女孩子。那女孩随意挥了挥手，又专注面前的大理至丽江时刻表。
“嗨！”
直到刚才那女孩捅了捅她，沈暮才反应过来，刚才的陌生人正冲着她笑。
“你是……过桥米线！”被烫的那人。
男孩子不好意思地笑了两声，问道：“你也要去丽江？”
沈暮点头。
女孩子的大眼睛眨了眨，“一个人？”
再点头。
“打算去丽江呆多久？”
沈暮老实地答道：“不知道。”看心情。
“有计划去香格里拉雨崩一线吗？”
她犹豫了一下，再次道：“看情况。”沈暮不反感这种交流式的问话，转而回问，“你们计划去？听说进雨崩特艰苦！”
女孩子笑：“我们不去，就呆在丽江。不过你要是去，我可以给你个号码。啊，好象后天就出发了。”
沈暮皱眉，别是拉客的野导吧。
男孩子忙摆手：“别误会，她哥在网上发起的徒步活动，自由参加。我们以前去过了，所以打算呆在丽江晒太阳。如果你时间富余，可以跟去看看的。一个人在路上，风景再好，总是孤单的。再说你又是女孩子，团队活动比较安全。”
沈暮的眼睛有些酸涩，她迎着阳光笑道：“号码呢？”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亲人的温情习以为常仿佛应当，却对陌生人的关心感激看重。
丽江束河古镇，沈暮见到了电话里的“晴川”。
其时，他正坐在客栈的门槛上，两肩扛着阳光，嘴里嚼着口香糖。
他看见沈暮似乎楞了一下，随即笑得……沈暮觉得，如果一定要形容出那个笑，只能用“很猥琐”三个字来表达。
“晴川？”
“绿野？”
两人郑重地握了手。
既然是网上发起的活动，沈暮便随意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当晴川口中吐出这名字时，她忍不住狠搓手臂，太冷了！怎么听都有配对的嫌疑，人家不会误会吧？
又是那种猥琐的笑，她在心底□□。错开一步，走在他后面，仰望着他的后脑勺生闷气。
他好高啊，有一米八八吧？
“一九零。”
“呃？……哦。”
一路沉默到房间，晴川放下箱子，“绿野……”没反应，明显神游天外。
“阿绿，小野，小绿……”他乱叫一通。
有反应了。
他试着再叫了一遍：“小绿！”
沈暮跳起来，脸微红，“你说什么？我刚才没听见。”
他懒懒地靠在门上：“就那么喜欢发呆吗？”
“欸？”
他无意解释，“小绿同志，如果你确定要参加这个活动，那么，你最好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跟我出去。”
“出去干嘛？”
他夸张地抚额：“你不是要拖着箱子去徒步吧？”还故意晃了晃拉杆箱。
沈暮想象了一下画面，非常有诚意地接受了他的建议，“等我一会儿。”
冲锋衣、徒步鞋、背包、水壶，等等等等，沈暮低喃：“搞那么专业干嘛，里子还是一只伪驴。”
晴川同志不乐意了，严肃批评：“菜鸟小盆友，我们要从装备上伪装自己麻痹敌人，给别人找不出说‘菜’的机会。”
这一大堆东西，都是要她孱弱的身躯硬扛的啊。沈暮泪目，她情愿忍受拖拉杆箱时被人鄙视的目光。
当回到客栈，听他说起装备的用途和徒步的要点，再生动地讲解了一些荒野求生知识时，沈暮的兴趣明显上升，兴致勃勃地换上装备。
“首长，怎么样？”
晴川首长将她的魔术头巾往鼻梁上提了提，顺便摸了摸她的脸，“嗯，挺滑的！”
沈暮怒目，他懒洋洋地道：“我在夸奖你，这时候你应该说谢谢。”
揩油都揩得这么光明正大理直气壮！沈暮突然对这个活动不抱什么希望。
她小心地试探：“如果我说我不参加了……”
腹黑晴川笑眯眯地道：“来，我给你说个故事。”
大意是：某个团队已经联系好当地的包车，团里的某个人临时决定退出，结果某人被其他团员揍成了猪头。
沈暮讪笑：“伟大航路还等着我呢，怎么可能不去？”
晴川眼睛一亮：“你看One Piece？”
沈暮点头。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同志，终于找到你了！”
距离一下子拉近。
沈暮一边嘀咕“不是应该说终于找到组织了吗？”，一边奋力挣脱某揩油的手。
骑虎难下和误上贼船是不是应该用在这里？沈暮郁闷，可是实实在在又讨厌不起来，就象当初对……她心情一下荡到低谷，默默除了装备强笑着说了句“我去晒太阳”，径直去了屋外。
在某人看来，她不是在晒太阳，而是想把某种东西从她心里蒸发掉。
他从多袋裤里摸了根烟出来，并不点，放在鼻子下面细细地嗅着。有时候戒烟就跟失恋一样，总想，就看你忍不忍得住，过了，便觉不过如此。
要问他从哪里看出她失恋的？
他耸耸肩，感觉。
活动团员终于到齐，共九人。两对夫妻，另晴川在内的三男，沈暮在内的两女。
沈暮惊讶的发现，另一单身女子是在昆明见过的背包客。
那女子显然也认出她来，勉强打了个招呼，“你好。”
她点头回应：“你好！”心里却道，以后要离神人远点。
天哥天嫂，虫哥虫嫂，屁猪、寂寞，月光，沈暮将团员的长相和称呼一一对上号。
除了沈暮其他人都是资深老驴，所以晴川大致说了一下行走路线就没过多地交待细节问题，只交待好明天一早出发时间、地点，大家便各自回了客栈。
收拾好必须的用品和衣物，沈暮看着剩下来的东西发愁。大学四年，添置的东西再少也有两大箱子。离开W市时，她把精简下来的东西快递去了家住本地的一位同学家，托她暂放一段时间。同学一口答应，并善解人意地没有追问原因，沈暮很是感激。
这次旅行不是平常旅游的单纯闲适，甚至有些自虐，那多余衣物的存放就成了问题。
正巧晴川过来，他满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好发愁的？就存在客栈里啊。你回来还得休整几天才走吧？”
束河太安静了，相较之下，住大研更符合沈暮的选择——熙熙攘攘的四方街大石桥人来人往，喧闹让她享受，不必头脑澄明以至于想起别的东西。
晴川又提供了另一个选择，“我妹妹他们也在丽江，东西留在这，我打个电话让他们过来拿。”斜了沈暮一眼又道：“放心，他们会在丽江呆到我回来。”
沈暮松了口气，这是最好的选择。
她闲问：“你们是亲兄妹？”
“我这样，她那样。”晴川夸张地比了一下身高，“她是我二叔的小孩。”
“堂妹啊。”
“嗯。看一下这个，他们都签了。”
沈暮接了过来，是一份《户外活动免除责任协议书》，内容详尽地对“有关责任的豁免、权利的放弃、风险的承担和赔偿的协议”作出了列举阐述。
“通过填写此文件，你已经完全获知和理解以下的条款和内容。你放弃了某些法律权力，包括向活动策划人和同队成员提起诉讼的权利。请仔细阅读此合约。”旁边的晴川流利地背出协议书上的一段。
沈暮疑惑：“既然风险这么大，你为什么还要发起、组织？”
晴川潇酒地一甩头发：“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沈暮翻到最后，签上网名和真实姓名，并留下手机号码。
“你姓沈？”晴川的眉微挑。
“你跟姓沈的有过节？”沈暮反问。
晴川刹那笑开，“没有，我只是抽了。”天下姓沈的多了。
沈暮也笑。
晴川上前，环着沈暮指着她手上的协议书道：“你好好看看，后面还有个活动计划书，大致了解一下该做的和行程。签名的这份我就拿走了。”
沈暮猫腰从他的包围圈钻出来，“晴Sir，如果你不那么热情我会觉得你很帅。”
“是吗？”他突然一本正经地道：“那嫁给我好吗？”
沈暮无语。
晴川马上恢复原来的懒散样，闲闲地问道：“你向家人或者朋友说了你将去的目的地、时间、大概行程计划了吗？”
沈暮僵住，她离开W市后手机就一直关机，压根没想过跟谁报告她的行踪。
“这趟很危险？”
晴川摇头：“任何活动都有潜在的危险性，看你怎么定义。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却也不再追问。九个人就她一个菜鸟，难道还能出事？
结果第一天就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