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1)
林栖本来以为沈暮只请了他一人,结果发现还有别人,微微有些失望。转念一想,至少暮暮不再躲着他,心情又豁然开朗。
听到沈暮揭穿了骗局,林栖眉头轻皱,“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后出门要多加小心。”
花生和半仙意味深长地看向沈暮,沈暮搓了搓手臂,顾左右而言他,“他们怎么还没到?”
“他们?”林栖疑惑。
“哦,是池冉和他的朋友。”
沈暮答辩的事,林栖知道,他也努力过,这结果虽然不是他给她的,但也为她高兴,可心里到底有些失落。
等看到池冉和叶乘风在他们面前坐下时,大家有些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男生的友谊么,当天打架隔天就可称兄道弟,更何况他们两家本是世交。
池冉他们看见林栖也微微一楞,沈暮站了起来,“谢谢冉少、叶少赏光。”又转向林栖道,“林栖,今天就靠你了,花生和半仙量浅,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说到后面,沈暮略微有些脸红。
花生和半仙差点拍桌子,这孩子太他妈会说话了,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
但在林栖和池冉看来,沈暮一番话充分说明了亲疏远近,林栖的笑脸对上池冉的阴郁,那边叶乘风的表情就有点费解了。
喝酒这种事,要看场合和心情,池冉一句话推掉了酒水,其他人乐得轻松。
虽说在座的两方都不太熟稔,但林栖和池冉很会找话题,又有花生和半仙帮衬,沈暮终于在饭局结束时大大松了口气——请客吃饭最怕的就是冷场啊。
付账时问题来了,林栖抢先将钞票放进了Waiter的托盘,沈暮头痛,“林栖,说好了是我请客,现在不是你表现绅士风度的时候……麻烦,把钱退给他。”
Waiter礼貌地道:“对不起,这位先生已经买过单了。”指示的方向是叶乘风。
沈暮顿觉头顶有乌鸦飞过,缄默了三秒开口道:“那走吧。”
钱是一定要给叶乘风的,她不想欠人情。
叶乘风却说:“沈同学,我说过请你吃饭的。”说完睨着沈暮还有意无意地用手指摩娑着嘴唇。
这个暗示性的动作被林栖看在眼里,涩意怒意齐齐涌上心头,他攥紧了拳头,低头垂眸。
池冉眼风一扫,微微一笑。
沈暮耳根发烫,知道那天的情形他也看见了,再加上叶乘风轻佻的动作,她不禁有些恼怒,“我相信叶少的信誉,但今天你总不好抢我的东道吧?!”
叶乘风什么人,桀傲不恭,目空一切,眼下能跟他们和平相处已经不容易了。谁知别人不领情不说,一句话带着质问的意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当场就要发作。
池冉知道他的脾气,抢先出声:“既然这样,你就收下吧,改天再请沈暮同学吃饭也一样。”
饭什么的最好不要再吃,总算,这个人情是还了,沈暮暗地里松了口气。
晚上卧谈会花生开始八卦:“师太,你跟咱主席说什么了?看他笑得快滴出水来了。”
沈暮翻了个身:“没说什么啊。”再过几天就是林栖妈妈的生日,两家关系一直很好,她略表心意送了件小礼物而已。
“我可掐了时间的,你这没什么都要半个小时,哪有什么还得了!”半仙夸张地道。
沈暮好笑。林栖说他要回家几天,问她有没有什么交待的,她想了想,便让他回去观察一下沈苍园和肖正雅同志的相处情况。
明明一点暖昧都没有,她们偏偏喜欢起哄。
“师太,桃花运不要太旺哦!半仙,你是没看见,晚上冉少的眼神一直绕着师太转,恨不能粘她身上。”沈暮知道这时候是不能争辩的,越争辩她们就越起劲,索性由她们说去。
天气越来越热,毕业的日子也越来越近,沈暮中间去面试了两回,用人单位让她等消息,她便老实地窝在宿舍等消息。
花生和半仙恨铁不成钢,逮着机会教育她,“多撒网才能捞大鱼,你没事就不能上网多投几份简历?”
沈暮知道她们为她好,但经不起她们啰嗦,拽着裴青阳去了图书馆。
临近毕业沈暮的归属感越来越飘渺,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仿佛条条大路通罗马,可具体到微观,定位如此艰难。她反复剖析自己的优势劣势,想问自己要一个未来。
“有什么打算?”裴青阳偏头看着沈暮问道。
“你呢?”
裴青阳苦笑:“我大概后天出国,美国分部那边需要人手。”
沈暮“咦”了一声,沉默了半天才道:“什么时候回来?”
“不清楚,或许就留在那边了。”
“你想好了?”
“我们的意愿不重要,享受了权利,便要承担义务。”裴青阳的回话很生硬,象在背书。
沈暮叹息,生在那样的大家族里,未必是好事,很多事情都不能自己作主,相比之下,自己幸福得多。
她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心情轻松起来。
“将自己的欢乐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上”果真是颠扑不破的真理,她吐了吐舌头,朝裴青阳道,“我会想你的。”
裴青阳在沈暮脸上偷了一个吻,正道,“你永远在我心中!”
“开心哥,你敢占我便宜!”沈暮佯怒。
裴青阳轻抬冰眸:“有本事你占回来呀。”
“*&%¥#@!**&¥……”
这样的时间不多了,真的不多了!再不多留些回忆,裴青阳怕在美国支撑不下去,请容许她放肆一回吧。
“沈暮,你上次借的书还没还。”图书管理员调出借书记录给沈暮看。
“没还?”沈暮想了想,“我想起来了,青阳,我上次回家……”
裴青阳也想起来了:“上次正排队时,家里来电话让我回去一趟,我把书给了你们系的陈果,让她代还……你找她问问。”
“如果不想耽误拿毕业证,尽快把书还上。”图书管理员指出厉害关系。
问陈果,陈果不好意思地说出了些意外书弄丢了。她又急忙捧出几本新书,说已经尽力补救了,本想等找齐了再还上的,不想……
见此,沈暮也不好说什么,对照了一下目录,还差两本原文书。
“沈暮,这是你的图书证,对不起,剩下的书我会尽快还上的。”
“没事。你不是考研吗?还是由我这个闲人来找吧。”沈暮开着玩笑。
“没,我过几天可能会出国。”
这年头,出国都扎堆。
“前程似锦!”沈暮伸出手。
陈果握上:“承你吉言。”
“你刚出去什么都乱着,先顾好你自己吧,书的事你真别管了。”
陈果也知道自己有点不靠谱,再三道歉,执意给钱,沈暮推辞不下只好收了。
图书馆是呆不了啦,回宿舍吧。
途中,沈暮忽然起了感慨,“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啊!”
裴青阳轻笑:“舍不得?当初要你考研,你说你已经是师太了,不想成为灭绝,现在后悔了吧。”
沈暮正要说话,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她一看是自家老妈,按了接听,“妈妈!”
“暮暮,你林叔叔和赵阿姨刚刚……去了!”
去了?什么去了?等沈暮反应过来,慌忙问道:“妈妈,怎么回事?林栖呢?”
肖正雅叹了口气:“前两天不是你赵阿姨的生日吗,你林叔叔的朋友非要请他们吃饭,你林叔叔开车去的,当时喝了一点酒,他那个朋友让找代驾,或者让林栖来接,可你林叔叔挥着手说不要紧,后来……跟一辆逆向行驶的车撞上了,抢救到现在还是没能……听林栖说他们出门前他还反复叮嘱喝酒一定不能开车,可你林叔叔太托大,唉!这孩子一向孝顺,现在哭都不会哭了,整个人呆呆的,你一会儿找他说说话,有苦说不出的滋味,太难受了!”
“……嗯,我知道了。对了,爸还好吧?”
“医生说恢复得不错,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
沈暮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有些难以置信,那样活生生的两个人就这样没了?自己都接受不了,更何况林栖。
“青阳,你先回去,我打个电话。”
裴青阳担心地看着她:“出了什么事?不要紧吧?”
沈暮叹息:“一会儿回去给你们说。”
“好。”
沈暮靠着树干,看着操场上腾跃跑动的身影忆起林栖打球时的姿意潇洒,她无法将那个哭都哭不出来的林栖跟记忆里那个林栖联系起来。
大悲无泪,他该多痛啊!
她又模模糊糊地想起小时候,十岁前林栖总是欺负她,十八岁前林栖唯她马首是瞻,十九岁后……她想不起两人为什么变得疏远。
或许是女性的直觉让她胆怯,抑或是嫉妒他的家庭幸福。
无数的景象交替在她脑海中出现,她觉得有些脱力,顺着树干滑坐在地上,斑驳的光影随着柳条的拂动让她眼前明一阵暗一阵。
她闭眼静默,过了一会儿,翻出林栖的电话,拨了过去。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虚弱且沙哑。
“木头……”沈暮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节哀顺变?保重身体?都太空洞而苍白!
“暮暮,我一直在想,就算我能把那人送进监狱,爸妈也不会回来,学法律有什么用,我当初为什么没选医科?”平淡的语调含着深深的自责,绝望。
“木头,林叔叔和赵阿姨不会想看见你这个样子的。”
“我知道我在钻牛角尖,可我控制不了。”
“……木头,你哭不出来,我替你哭,好不好?”
于是便有人看见操场边柳树下一个长相清丽的女生哭得不可自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