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十二回 所有人的嫌疑(1 / 1)
刘章向他简单介绍了情况,继而将卷宗递过去,道:“除了这几人,所有住客口供俱在这里了。”
秦师爷快速翻看了一遍,抬头便对步晓鸢几人道:“现在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们,请你们回答。”
“什么问题?我们凭什么要回答!”司空茗听他们说话早已憋们着一口气。此刻听这秦师爷语气冷淡,不由反驳道。
秦师爷头也不抬地翻开卷宗,从那名衙役手中取过笔墨,道:“凭你们不想被当成凶手。”
说着,他抬头看了眼司空茗:“就从你开始吧!告诉我你的姓名,年龄,籍贯,来此的目的,投宿的时间,以及昨晚亥时一刻到子时一刻之间你在哪里,都干了些什么。”
司空茗又待发火,却被苏君柳拉住了,转眼又见步晓鸢正在一旁瞪着他,只好乖乖答了。
“……昨天上午巳时一刻左右投的店。至于昨晚亥时一刻到子时一刻么……自然是在睡觉了。”他懒懒地答完,又翘起了二郎腿,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秦师爷记完最后一笔,便蘸着墨汁边道:“到你了,摇扇子的年轻人。一样的问题,说吧。”
苏君柳苦笑着收了手中铁扇,一一回答了。
接下来是古亦风,最后是步晓鸢。
“好了。都在这里了吧?”秦师爷收了笔,道。
刘章摇摇头:“不。还有客栈掌柜的和伙计们尚未登记。”说着,他转向郦四娘,“四娘请将你的伙计们都叫出来吧。”
郦四娘道:“其他的伙计倒还好办,只是发现尸体的伙计年纪还小,吓坏了,我让他留在房里休息了。如果师爷要问什么不知可否由四娘代答,或者,就请您移驾随四娘去躺后院。”
“也好。我就随你走一趟吧。”秦师爷道,收了纸笔便随郦四娘走了。
步晓鸢看了在座三人一眼,又看向刘章:“刘大人,您准备将我们四人怎样?”
“步姑娘怎知我在想什么?” 刘章正低头苦思,忽听步晓鸢此话,便随口道。
步晓鸢轻笑出声:“刘大人想什么,我当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所以才想要问一问啊。我们几人昨晚都在屋里睡觉,并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李飞死时不在现场。既然如此,我们不是都有嫌疑吗?这也是方才那些问题的目的吧?只是……我们看起来可都不像是会乖乖跟着刘大人去牢里待上几天的人哪!”
刘章看了嘻笑着的步晓鸢一眼:“步姑娘是在要胁本官?”
“不敢!不敢!”步晓鸢摇摇头,“我只是提醒刘大人快些结案。要知道这阳关县我已经待得无聊,实在是不想多作停留了。”
刘章狠狠看了眼步晓鸢,转身对刚从后院出来的秦师爷道:“秦师爷,你立刻去将所有会武功,而又无法证明自己案发之时不在现场的人全都带下来。林捕头!立刻将身手最好的捕快全都调进来,当班的继续巡街,其他的人解散。”
“可是……”林捕头略微犹豫了下,便点头去办了。
“等等!”刘章突然对着已经踏上了楼梯的秦师爷道。
秦师爷回过头来:“大人还有事?”
“你附耳过来。”刘章道,接着便在秦师爷的耳边小声地吩咐了几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走了。
步晓鸢点点头,将最后一口豆浆喝下,又取出手帕来擦了嘴,又悠闲地将面纱从鼻上放下,这才笑道:“刘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呵呵……对付你们,恐怕十个捕头也抵不过你们一根手指,又何必白费那个功夫。”刘章苦笑摇头。
又过了约有半个时辰,所有有嫌疑的人便均聚集到了这宽敞的大堂中。
步晓鸢百无聊赖地看了看四周。所有的桌意都被整齐地沿墙摆好,刘章端坐大堂唯一一张太师椅上看着众人。秦师爷和林捕头分立两旁。至于他们,则在刘章面前站成一排,身后,是七八个紧张地握着佩刀的捕快。
“石秀玉,是你报的案,对吧?你且将你今早所看到的事情再说一遍。”刘章翻了翻卷宗,抬头道。
“回大人,小大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小的只是今天早上被客栈的伙计吵醒,于是想下来看个究竟。结果在走道上便被这位身着紫衣的姑娘拦住了,说是让小的去报案,小的便去了。至于什么尸体,什么现场,小的是真不知道啊!”石秀玉苦着脸道。
刘章哼了一声:“既然没有看见,为什么还要听她的去报案?你就不怕此事有假,本官定了你的罪?”
“这……小的当时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听了这位姑娘的话,照做而已。况且……这位姑娘应该没有什么理由要害小的吧?”石秀玉犹豫地看了眼步晓鸢,道。
步晓鸢朝天翻了个白眼,终于没有说话。
“印渺……”刘章看向卷宗继续道。
步晓鸢皱皱眉,伸出手去,快速地掩上了自己的耳朵。
苏君柳二人均诧异地看着她,正要开口询问,不防耳边突然便传来一声大喝:“大胆!我们宫主的名讳,岂是你叫得的!”
“咣啷!”
“铛!”
“咣啷!咣啷!咣啷!咣啷……”
“铛!铛!铛!铛……”
拔刀时和拔剑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都收起来!”刘章一声大喝,林捕头还要拒绝,却被他一个眼神将话逼了回去,只好一挥手,带头收了刀。
水月宫那些人便也在印渺的示意下收了剑。
步晓鸢放下手,无聊地打了个呵欠。
无视刘章射来的目光里的愤怒,也不去理会印渺探究的眼神,步晓鸢闭上了眼睛,大清早地被人吵醒可真是件让人难以忍受的事。
不错,她在假寐。
“……步晓鸢姑娘。步晓鸢姑娘!”愤怒的声音把她吵醒了。
步晓鸢睁开了眼睛,身体动都没有动——因为原本就一直是端正站立的姿势:“什么,刘大人?”
“你和被害人什么关系?”刘章愤怒地看着这个在他审讯别人的时候站着便睡着了的女人。
“哦。我们是昨天刚认识的朋友。”步晓鸢道。
刘章翻了翻卷宗,道:“可是我听说,你曾和被害人打过一场,甚至羞辱过他,可有此事?”
“打过是真,不过说羞辱就太严重了吧。当时我只是心情不好,下手重了点,可也没有伤到他们啊。”步晓鸢轻轻打了个呵欠,“况且,刘大人,我也与司空茗交过手哦!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不打不相识嘛!”
“这么说,你是承认你与他动过手的了?”刘章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步晓鸢,转向他旁边的司空茗:“你与步姑娘交过手,觉得她武功与你相比,如何?”
“步姑娘武功远在我之上。”司空茗面无表情道。
刘章点点头:“那么死去的李飞呢?据说他在江湖上人称‘侠刀’,算是有名的大侠了。那么他的武功与你和步姑娘比,如何?”
“我与李兄从未较量过。不过依平素的感觉,应该是我略胜一筹吧。至于步姑娘,那是另一个层次的功力了,我们怎可与之同日而语?”
“是吗?”刘章低头在纸上写了什么,接着又看向最后一人,“你说你叫林书俊,是个赶考的秀才,是吗?”
“是的,大人。”
“可是本官获悉,你昨晚曾在一响茶馆里说过书。你能解释一下吗?”刘章看了看卷宗,道。
林书俊面色微红,道:“小生本来是要进京赶考的。谁知在这里吃完饭,正要结帐时才发现钱袋被偷。虽则四娘看在我是个读书人的份上不予计较,但是我林书俊自小熟读圣人书,又怎可做出白吃这等不耻之事?听得茶馆里可以供人说书赚钱,便硬着头皮去了,不过为了路途盘缠着想罢了。”
“噗嗤”步晓鸢听得他说“白吃”二字时忍不住笑出了声。幸好屋里众人也都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都各各憋着笑,无人予以计较。
“咳……可是你说的书很是精彩,根本不像是第一次的样子。这是为什么?”刘章清了清嗓子,继续严肃地问道,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林书俊。
林书俊道:“说书而已,又有何难?不过在惊心动魄处略加停顿,在徐风细雨时多加动作,让客人的情绪跟着你的话走便是。我自小便只爱读书,偶尔也会去茶馆酒楼听些个说书的,久了自然就会了。”
刘章道:“那你的武功又是跟谁学的?身为一个读书人,竟也有武艺在身,岂不太过奇怪?”
“这又有何怪?读书本来就是件辛苦的差事。若当真的手无缚鸡之力,科考时恐怕连一场都撑不下来,还读什么书,得什么功名?到那时,岂非真的就应了那句‘百无一用’的批语了?”林书俊道,一派理所当然的样子。
步晓鸢轻着笑道:“林秀才这话说的是啊!况且刘大人您不也是个读书人么?可是我看您也一点也不文弱啊!挑着副柴禾担子走那么远的路,不也脸不红气不喘吗?”
“步姑娘与林书俊认识?”刘章黑了脸,看着又恢复了神采的步晓鸢道。
“不认识。不过昨天我去茶馆听了林秀才说的书,”步晓鸢摇摇头,又向林书俊笑了笑,赞叹道,“回味无穷,真的很好听呢!”
“是吗?得蒙姑娘夸赞,是小可的荣幸。”林书俊轻笑了笑,向着步晓鸢微微一礼,又道,“不过,这终究不过是落难之时的权益之计,终究难登大雅。以后,怕是不会再说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步晓鸢道,“不过,对于你们读书人来说,到底学业为重。你这么做,也是应该。”
“姑娘能理解真是再好不过。”林书俊点点头,道。
这时,低头思索了半天的刘章抬起头道:“印渺,古亦风,林书俊,你们三人可以走了。至于秦金昌、苏君柳、司空茗、步晓鸢……你们四人必须先随我回府暂住一段时间,哦,是了,还有四娘,你也要随我去一趟衙门。”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步晓鸢也是吃了一惊。本以为这个年轻的县令将他们召集起来,不过是走走过场,作作样子罢了。毕竟他们这几人,不论是谁,身上的武功都够横扫当场的了,又有谁会甘心情愿地跟他走?
可是,他真的很叫人意外。先是在最快的时间里赶到现场。再是不声不响地便派所有衙役将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之后在了解了客栈里这些人的身份后便果断地撤去了普通的捕头,只留了几个身手好的,以防万一,可作最后一搏。最后,竟敢在确定了与死者联系最为密切,嫌疑也最多的人之后,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份胆识,倒真是叫人刮目。
但是,步晓鸢摇摇头,虽然是个有胆量,有头脑的人,可到底还是初次办案,又不了解江湖上的规矩,这思路……竟是完全错了。
“为什么?大人,请给我们一个理由。”在另外几人尚未开口,古亦风刚要开口还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时候,步晓鸢抢先道。态度是随意的,语调却是认真的。
刘章合起卷宗,看向步晓鸢,正色道:“这很简单。因为从你们所有人的口供中可以看出,所有会武之人中,印渺、古亦风,以及林书俊与死者从未见过面,并无结怨可能。而你们四人,既有武艺在身,完全可以杀得了死者,之前也曾与他有过接触。这其中,不排除有结怨可能。”
“我不是指我们!我是在问大人,为什么四娘也要随我们同去?”步晓鸢挑了挑眉,一指郦四娘,道。
“四娘是客栈老板。现在在她的店里出了人命事故,她自然也要随我们同去一趟,至少要录个口供。各位放心,此去并非下狱,只是请各位在府中暂住罢了,待到案情水落石出,本官将真凶缉拿归案,自然会恭送各位出府。至于现在,”他的目光扫过秦金昌、苏君柳、司空茗,最终停留在了步晓鸢的身上,“我知道你们都是武林高手,自然可以凭着一身的本事逃脱出去。只是我刘某奉劝各位想想清楚。眼下你们不过是嫌犯而已,一旦走了,那这逃犯的身份可就是板上钉钉的了。刘某一人力薄,可朝廷中能人辈出,也不都是些泛泛之辈的。各位若想有什么举动,可要三思而后行。”
步晓鸢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下山之前师父也曾教给她许多世间的观念,武林的规矩。江湖中规矩很多,不成文的惯例更是多不胜举,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便是:江湖恩怨,可以刀剑化解,然而那须是在现场并无普通人的情况之下。否则一旦惊动官府,或是事情闹大,朝廷便不会袖手旁观,一个不好,便很有可能影响整个江湖同朝廷之间的平衡。到时候,不论你武功再好,地位再高,人缘再广,也必会成为武林的公敌。
而现在——步晓鸢心里无奈:看来武的是不行了,那就只有来文的了!
“住手!”步晓鸢低喝一声,上前一步挑开了一名衙役伸出去欲抓郦四娘的手,“对待女子要温和有礼,你难道不知道吗!”
“步姑娘,请不要妨碍本官执行公务。”刘章严辞道。
步晓鸢轻轻一笑:“执行公务?刘大人,以你这样错误的判断,恐怕这个案子,刘大人终其一生都破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