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十六 胡笳垂泪,羌笛断肠(1 / 1)
十六胡笳垂泪,羌笛断肠
两年后,朔风正寒,大明宫笼罩在一片霜雪中。李治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十一月,李治病情急转直下,甚至连宰相也不能面君。十二月,大赦天下,为李治启福。明眼人一看便知,李治是过不了这个冬天了。
夜深了,栖凤阁中,李治静静地躺在榻上,没有入睡,似乎在回想这些年来的一件件往事。他忽然听到了什么,苍老无力的向殿外低声道:“你来了,我朕一直在等你。”
一个白衫男子缓缓进殿,一挥手,屋里所以的太监宫女都退下了。他上前跪倒:“父皇,儿臣来看您了。”伏地哽咽。
“起来吧,坐到朕身边来。”李治声音微弱,气若游丝,“明天,朕就要离开这里,搬到贞观殿去了。那个地方宽敞,比这里华贵。不过,朕还是喜欢这里,虽然清幽,但可以看到整个大明宫,这里也是整个龙首原的最高处,能俯瞰长安和大唐的千里江山。还有,这里还是你与朕谈心的地方,是不是,儿子?”
“父皇,您对儿子的关爱,儿子永远铭记在心。”年轻人坐在李治的身边,握住他枯干的手,“父皇让儿臣完成了心愿,儿臣不会忘记。”
“真快啊,记得你当时来求朕的时候,才只有那么高。”李治指着身边的香炉道,“十七年了,再过两年,你的儿子也要这么大了,不知道到时候他要给你提出什么心愿。”
“他有一个呵护体贴他的母亲,而且他的母亲能教给他所应该知道和掌握的一切,他怎么会像儿臣当年一样提出那种让父皇为难的问题呢。”
“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能原谅你的母亲吗?”李治拍拍儿子的手,“她也是爱你们的,只是她希望她的儿子能够像锋利的剑一样,无论用多少东西包住,都可以破刃而出。只是你们兄弟的性格不同,所以她施与的关注也不等,对于你,也许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父皇,其实,我从来没有怨恨过母亲对哥哥们的偏爱,我也一直想要赢得母亲的目光。所以我总是想要超过我的哥哥,但是现在,一切似乎已经没有意义了,大哥、二哥,都这样的离开了,纵使我胜过他们,不过是胜之不武。”年轻人长叹一声。
“孩子,记得我当年曾经给你说过,我希望你能成为水,而不要成为钢。你那是不懂,执意要变成钢。现在想想,你懂得其中的缘故了吗?再问一句,这么多年,你经历的痛苦远远比其他皇子多,你的心愿实现了吗?”
年轻人沉默不语,许久才道:“父皇,当年您为什么要发下那道咒语?如果没有它,也许我经历的痛苦还要少些。”
“那是因为朕想让你幸福。孩子,你生不逢时,此生注定要成为水,那样的钢,永远不属于你。经历了这些,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年轻人低下了头:“父皇,儿臣懂得,只是……”
李治打断了他:“今天,我见过你的儿子了。记得当时曹操曾说:‘如天命归曹,吾愿做文王。’现在父皇问你一句,如天命归尔,尔愿做文王否?”
年轻人起身跪下:“父皇,此时天命如归,恐怕有伤武王。但如果风云际会,时机成熟,如天命归我,我不做文王,愿做虞舜。”
“为何?”
“文王尚且终老于王位之上,而虞舜正当壮年,见夏禹英气勃发,甘愿禅位,携妻子长游名山大川。是故儿臣愿做虞舜。”
李治缓缓的点点头,脸上有些疲倦:“朕知道了,你退下吧!”
烛火摇曳,寒风中屋顶的芝罘发出叮咚的清响。
十数日后,李治没,定庙号高宗。太子李显于柩前即位,改元嗣圣。军国大事及政事皆归于皇太后处置。大赦天下。
天家守孝以月代年,三个月后,大明宫从一片死气沉沉的白色又恢复了往日的热烈张扬和姹紫嫣红。惟有太掖宫依然洁白如故。已是初更时分,太掖宫中没有点灯,天上云雾迷离,朦胧的月色柔和的洒在宫中,给原来就素白淡雅的临湖宫殿又增添了水气的润泽灵秀和月华的清冷缥缈。隐隐约约,清丽却凄凉的琴音从殿中传出,伤感得让人不忍倾听。
衣袂悉簌,环佩叮咚,云霜一袭淡绿色的长裙,罗带迎风,飘飘袅袅,走进宫中书斋。旭轮在弹琴,他端坐在面对湖面的琴台上,木然的望着前方,手指轮动,每一声都令人断肠。琴香已灭,香炉中满是烟灰,但他似乎已经不在乎这些弹琴的必备之礼,就这样弹着,沉溺在自己的琴曲中。
云霜缓缓走到他身边,点燃云梦香,淡泊而不刺鼻的香气很快弥漫了整个书斋。她坐在旭轮身边,双臂环住旭轮一侧的手臂,慢慢的,却又极柔和的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旭轮没有停下,也没有同云霜说话,只是琴音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一曲弹罢,云霜握住旭轮的手:“不要再弹了,从乾陵回来已经一天一夜,你就坐在这里,不吃不喝,任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何况你守了三个月的灵,已经累得不轻了。先皇如果泉下有知,看到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安心呐!我做了芙蓉宁心羹,你喝一点,好吗?”
旭轮反手握住云霜的柔荑,柔声道:“我不累,也吃不下。你让我弹吧,这样能好受些。”说着又想触弦。
云霜抢先扶住琴弦,冰凉的弦刺痛了她的手:“我不准,这是流殇,本来就是极寒之物;再加上你心智不稳,必伤元气。死者已去,来者可追。你这样做也只能让死者更不安心,生者更添痛苦而已。你的性命不仅仅属于你自己,也属于大唐,属于你的妻儿,还有……”她停顿了一下,用极低的声音道,“也属于我。我不许你这样折磨自己。”
旭轮抽回手臂,一下子把云霜揽在怀中,脸贴着她的头发,呢喃道:“你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三个月来,你的日子也不好过。我还只是守灵,你一边要行丧礼,一边要帮母后处置急务,一边又要照顾孩子。回来后不是也忙到现在?是不是隆基又缠你了,都已经初更了。”云霜撒娇的靠在他怀里,嗔道:“你知道我辛苦,还不把羹喝了?你就忍心让我辛辛苦苦做的美味付诸东流啊!对了,我还没用晚膳呢!”旭轮点点头,松开了云霜,随她来到屋里。
二人相对而坐,细品羹汤。吃罢又饮茶,旭轮的眼神还是忧郁,但却有了光彩。他望着云霜,问道:“咱们的孩子睡了?”
云霜瞪了他一眼:“什么话?要是让蕙茹姐听到,她会伤心的。”语气一转,变得轻松:“隆基认得不少字了,今天还缠着我讲史记里的故事。我想,你这个当爹爹的也要再教他几个字了,这个孩子天资好,不能像一般的孩子那样教。”
旭轮轻轻一笑:“那也是你训导有方,同样是一母所生,成器就愚钝得多,至今连话也说不清楚。你说我偏心,当爹娘的总是都喜欢聪明伶俐的孩子。”
云霜愣了一下,旋即小心翼翼的问他:“那么,你现在还怨母后当年对你的忽视吗?”
旭轮慢慢放下碗,垂头不语,很久才用轻缓但很坚定的声音道:“我从来没有怨恨母后对我的忽视,我只是怨命运对我的不公。我和成器不同,我早产而生,母后受了很大的苦,只是那是的母后一心都放在朝政和稳固大哥的地位上,无暇顾及我。我虽然从小话很少,给人以迟钝的感觉,可是我比任何一个哥哥都努力的学习各种应该掌握的知识。我天真的认为只要我做得比哥哥们好,母后的眼光就会落到我身上。然而,在我四岁那年练剑的时候,萧淑妃的儿子素节用剑刺伤了我的脸颊和眼睛,他是怨恨母后杀了他的母亲,而我就成了他复仇的牺牲品。母后知道后,却只是漠然的责备我无能,不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当时觉得很失望,甚至是绝望,可是我不服气,我一定要证明给母后看。结果我就去求父皇,让他帮我成为大唐的治世之才。”旭轮身子微微发抖,“其实现在想想,那时的父皇母后都很难。父皇和上官仪商量,打算废了母后的后位,却又被母后发现,上官仪被杀,父皇的权位摇摇欲坠。我只是一己的想法,没有体会的父母的难处。”
云霜上前把他的头揽在自己怀中,抚着他的头发:“别这样,每一个小孩都想得到身边人的关注,我还不是这样,对柳暮一个温柔的眼神耿耿于怀。可是又怎么样,还不是一场幻梦?”
旭轮起身把她拉入怀中,在她耳边低语:“怎么,又乱想了?都是我不好,害得你伤心。”
云霜摇摇头:“先皇虽然不是一个好皇帝,可是我却知道他是一个好人,一个热爱子民的皇帝,一个了解自己的皇帝。他知道自己的能力,也了解母后的能力,他之所以退让,是因为他明白母后一定会帮他治理好大唐,也是害怕因为帝后之争而引起内乱。他的一片苦心,只怕是没有几个人能了解的。”
旭轮叹息一声,“你说的对,我也是最近才刚刚明白父皇忍辱负重的苦衷。不过他是个好父亲,他了解每个儿子的秉性,努力的尽己所能的帮助儿子们实现自己的愿望。他帮我做的一切,我永远会铭记在心。只是我伤心的是我有时却为了自己而对不住父皇的苦心。”他慢慢松开云霜,负手走到琴台,望着月夜中湖水的微澜,沉默不语。
云霜走到他身边,轻轻问:“怎么了?心里不快就说出来,也许我能帮你分担。”
旭轮侧身凝望云霜,月光下,他没有受伤的脸棱角分明,银色的光芒氤氲在他身上,显得分外俊逸飘洒。他严肃的说:“云霜,有件事我瞒了你很久,是怕你伤心,不过现在我想说出来。我很早就认识柳暮,他是我的挚友和知己,当年父皇帮我实现的第一个愿望就是让柳暮以我的意志在朝中为政。我是个皇子,封了王爵的人不得干政,否则会视为有觊觎之心,只有通过柳暮,我的抱负才能实现。”
云霜呆住了,她茫然的望着眼前的男子,喃喃的道:“旭轮,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他,只不过是你的一个傀儡,是吗?”
旭轮摇摇头:“不是,他不是傀儡,只是在政局和军务上履行我的意愿,其他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
“可是,他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为什么会甘愿履行别人的意愿,而失去了自己的主见?”云霜不解的问。
“因为,他是我的知己,我们的政见都是相同的。”旭轮轻轻把云霜揽在怀中,“甚至都会对同一个女子产生情愫,你说我是不是很坏,连自己最要好朋友的妻子也要夺过来。可是,我对你是真的,而且我比柳暮更有资格把你留在身边,给你一个理直气壮陪伴在我身边的身份。”
眼泪从云霜眼中缓缓流下,她偎依在旭轮怀中,低声道:“你不坏,可是你把我想的太坏了。我不是一般的女人,一定要求一个身份。其实你不知道,能够在自己最信赖的男人身边共度一生,比虚假的名分更重要。”她抬头望着旭轮,脸颊上还残留着泪水:“那么你可以告诉我,那次攻打吐蕃,你也是去了,对吗?”
“没有,我的确没去。我只是告诉柳暮,无论如何都要留着审礼和他的生力军。这样表面看来是慈悲为怀,可以让吐蕃人再无战心,实际上可以留着审礼和吐蕃其他部落对抗。你知道的,相互牵制才能使大唐的边疆得到最大限度和时间的安宁。穷兵黩武总是让敌人和自己都受伤的法子,更何况是我们不远万里去打人家呢!”旭轮拉云霜坐在琴台的榻上,云霜很自然的把头靠在旭轮的肩上,就像过去两年来她累的时候常常做的一样。
旭轮又道:“只是我没有想到柳暮会因为炙凤而伤害了你,虽然炙凤是我让他收集的,但是伤害你绝非我愿。”
“你收集五琴是为了什么?想用它们的力量当上太子,然后再当皇上?”云霜笑着问。
“我有这么坏吗?再怎么样我也是大唐的子孙,李氏的后代,不管谁当皇帝,只要能保住大唐的基业和李氏的安全,又有什么关系?我和大哥的想法一样,是要把它们聚集起来毁掉,只是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毁而已。至于柳暮,他帮我收集了五琴,却又因此而离开了我。也许,他也要找到自己的方向,不能永远留在我身边,做我的唇舌。”
“那么以后你又要柳暮和弘顶嘴,还有李贤,都是你做的吗?你就算有再大的怨恨,他们也是你的哥哥啊!”云霜的脸色有些苍白,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明显。
“我知道我对不住二哥,但是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大哥的事情。虽然我让柳暮与大哥争执,可是我渐渐发现大哥的苦衷和大哥的为难。后来几乎没有争执,即使有,也是为了大唐社稷考虑。直到那天你和大哥的争吵,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一点也不了解大哥,他心中的苦甚至比我还深。自己当年真的太幼稚了,就像父皇说的,与其做钢,倒不如做水,涓涓长流。至于二哥,他的做法太偏激,没有想到产生的后果。一味偏执只能导致生灵涂炭和李氏家族更大的损伤,也可以给武氏更充足的理由来培植势力。所以我牺牲了二哥的地位,这些,二哥都知道了,他没有怪我。但是后来二哥在巴丘被母后毒杀,却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虎毒不食子,母后她……”旭轮掩面而哭,“我对不起二哥,更对不起父皇,他对二哥寄予了全部的希望,可是却被我打破了所有的憧憬。我不孝,害父皇失明,又害他身体每况愈下,我是个逆子啊!”
云霜伸手为他拭泪,揽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低语:“这不怨你,情势所逼,你不得不如此。先皇他也是明白的。再说,你的一对双生儿子不是也给先皇增添了很多慰藉吗?听御医说,先皇能到今天,也是上天所赐。我想,含饴弄孙之情也许就是先皇身子有好转的原因吧!不过,母后她也并非像你想的那样,她处死李贤,可能与你当初有同样的原因,就是最大限度的减少对李氏皇族的伤害。毕竟,她也是李家的儿媳,伤害了自己的婆家又有什么好处。”
“也许吧!但是以后就很难说了。即使母后要替李氏考虑,武氏显贵却并不会站在李家的立场上想事情。”旭轮的声音有些抑郁。
“那就由你来想啊!”云霜笑着轻声道:“你有才华,有抱负,如果有一天你可以登上皇位,那就可以一展宏图了。”
旭轮轻笑一声:“云霜,现在三哥可是皇帝,说这些话,你这个太后面前第一红人可要小心脑袋了。”
云霜的神情忽然凝重起来:“不,旭轮,我有种预感。接下来,无论是朝内,还是民间,都要有场大风波了。我们身在其中,谁也跑不掉,你难道就不想想将来应该怎样吗?”
“云霜,你太单纯了。如果是二十年前,或者是二十年后,我的抱负都可以实现,但现在,无论天时地利都已经不再我这里,即使因为我是李氏子孙而有些人和的话,那也势必引起天下大乱。结局难料,甚至都有可能丢掉李唐王朝现有的根基。所以,我理解柳暮为什么会离开这里,他明白,李旦再也不需要他这样的喉舌。因为即使苍天真的垂青李旦,带来的可能只有灾难罢了。”
二人无语,云霜伏在旭轮的胸前,听他坚实有力的心跳,感到一种即将到来的危险正向他们压来。她喃喃道:“如果真的有了什么不测,我会陪你。我也会尽最大的力量保护大唐的基业,毕竟我的爹爹是大唐忠贞的臣子,我又亏欠你和弘太多……”
“不要这样,”旭轮突然打断她,“你不曾亏欠任何人,大唐的基业也不要你一个弱女子承担。我们男人尚且无力扭转局面,你又何必冒险。答应我云霜,你不要再参与到议政中,而且立即与你的属下断绝联系,你不要知道任何有关政务的事情。甚至,”他捧起云霜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如果必要的话,永远离开我,带走隆基,让他向他的曾祖父太宗皇帝学习,做李家优秀的皇子,懂吗?”
“我不懂,”云霜甩开他的手,“为什么我要听你的话?你可以派柳暮、安峰他们去做你要的事情,我为什么就不能用我的属下去了解各地发生的情况;你可以为了大唐而不惜伤害你的哥哥、牺牲你自己,我为什么就不能多了解一些民生民瘼,帮助明君治理这个国家?你为什么这样自私,只顾及自己,却忽略别人的感受?”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我知道你离不开大唐,离不开你深深眷恋的江山,可是你知道吗,我和你一样,甚至比你还多出一份不舍,那就是——我离不开你!”
旭轮猛地把云霜揽在胸前,热烈但又温柔的吻她的唇,吻她脸上的泪痕。云霜第一次放任自己接受他的吻,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大胆,把一直深藏在内心深处的话全部说了出来。此时此刻,在旭轮的怀里,她才真正的明白,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自己对旭轮的情意,甚至于她对柳暮的感情也只是对旭轮身影的眷恋和崇拜,只是她以前不明白,不清楚而已——
上天啊,你真的给我开了一个玩笑。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方式让我命中注定的男人来到我的身边,又为什么让我一次又一次的险些与他失之交臂?难道,我们在三生石上的前盟注定要坎坷艰难吗?不过,我感谢你,上天!让我遇见了他。
旭轮轻轻的放开云霜,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低声道:“云霜,谢谢你终于让我知道了你的心意。但是,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如何要保护好自己,还有隆基,好吗?”
云霜点点头,闭上了眼睛:“旭轮,我怎么很久没有见到安峰?好像快三年了吧,你派他出去办什么差使,要这么久?”
“安峰总是会在我和柳暮都不能出面的时候帮我办事,不过这次不是因为我们不能出面,而是不想也没有必要出面,所以才派他去。至于办的差使,以后你会明白的。”
“你们男人都是有这么多的秘密吗?你不会也要骗我了吧!”云霜嗔道。
旭轮轻轻吻着云霜的颊:“不会的,我不去是因为这里有你,我也一样离不开你啊!”他揽住云霜的肩,宠溺的道:“睡吧,明天你还要早起呢!”
“旭轮,告诉你一件事。我从来就没有恨过柳暮,他有他的追求,我不会阻止他。但是我也不希望他再冒险,因为,有的时候,有的冒险并不值得他去涉足。”
“那么,你还对他有情?”旭轮的神色有些异样。
“怎么了,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云霜娇嗔的瞪了他一眼,“我早已经明白自己和他之间是永远不可能的,这种错误,难道还要持续一辈子吗?记得母后曾经说过,有的时候我们执着于一件事的时候,就不自觉的忽略了身边的其他事,甚至那些事是更重要的。旭轮,我已经错过一次,失去一次,我不能也不想错过第二次,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勇气面对。”
旭轮轻轻吻她的发:“那么有勇气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旭轮,”云霜的眼神忽然变得诡谲,“飏天和你是不是很好的知己,好到了不能分开,对吗?”(编辑大人,有没有看出什么?)
旭轮亦笑:“你说呢?”
云霜微笑不语,靠在旭轮肩头沉沉睡去。旭轮小心的把她抱起,放在书斋内的榻上,替她盖好被子。自己则回到琴台,点燃云梦香,一曲舒缓的琴音回荡在太掖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