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欢情薄 > 荒烟蔓草暗香陨

荒烟蔓草暗香陨(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叫一声妈妈:罪爱是你 娇女没心没肺 满门孤寡 焱帝倾颜 落心无痕之冥野之恋 千劫眉·半日倾城 娘子,托你福! 对大木头如此感兴趣:殇曲 执手灯火中 狐魅天下之狐妖公子

出口果然是邑城之外。

半人高的灌木,遍地粗粝的砂岩。

西雀唇边冷笑。狡兔三窟,她就知道端木禹永远会给自己留后路。若非同门,谙熟布阵,相信没有几人能如他们般找出这条暗道。

她从独孤无涧背上滑下来,打了个冷噤,手脚冰凉。

水不隐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身上,不小心触到她背上伤口,西雀痛哼一声。

“……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任性……”水不隐顿时心疼唠叨,摸出身上的金创药,忙着为西雀上药包扎。

独孤无涧没有时间去关心西雀的伤,他知道那些皮肉伤,对于从小习武的西雀来说,并不算严重。

他走了两步,到处看看。可惜天色仍然未明,塞北地貌又总是荒凉而相似,虽能隐隐听见兵甲打斗之声,却不能明辨方向,因此一时难以判定身处何方。唯一能肯定的是,是在邑城之外。

一阵风吹过,他抽抽鼻子,忽然神色大变,“火药?”

水不隐一惊,七人赶紧围拢,护了西雀在中间。

只听黑暗里窸窣几声,不远处一点火光闪过,很快便亮了起来。

一群夜装侍卫,隐身一丈之外的灌木林中,个个手挽铁弓,火焰长箭紧绷弦上,齐齐对准他们。侍卫身后,炽焰红杨耸入夜色。

“你们的命……”喀则冷笑。国师大人果然神算,布下死阵,万无一失。“可真是硬!”

水不隐借着那火光,转目一看,遍地沙棘和石块中,隐隐呈现出一个黑色的圆圈,将他们团团包围在中间。

黑火药。

西雀面色如冰,缓缓推开护着她的水不隐,咬牙厉笑,“端木禹,端木禹,你这毒蛇!”

独孤无涧也忍不住心惊,终于完全明白,西雀为何惧端木禹如洪水猛兽,花想容为何临终前不能瞑目。端木禹此人,不致人于死地,决不罢休。

水不隐退后一步,默默抬头,不知望向什么地方。

“嘘!”喀则晃晃手中的弓弩,“当心越界。质地精纯的黑火药,可是见不得半点火星。”

水不隐垂头,扯了扯西雀,低声道,“拖住他。”

西雀会意,向前一步,挡在独孤无涧身前,冷声道,“我有话和你们国师讲。”

喀则怪笑一声,“美人,国师大人也有八个字送给你。”他缓缓道,“自断脚筋,放你一命!”

此时,水不隐的手,轻轻碰了碰独孤无涧。

独孤无涧侧目,微惊。只见水不隐从怀中摸出一条墨色细鞭。

赤魂的“飞云渡”?

飞云渡是一种奇怪的武器。状似一条细鞭,以纯精黑铁打制,手工巧妙,收拢时不过盈尺,拉长时却长逾百尺,鞭首有倒钩,因此陷入绝境时,往往有出人意料的用处。

“唯此一条。”水不隐轻声道,目光飘向侍卫身后的炽焰红杨。

独孤无涧顿时领悟,面色一震,他的意思是……

西雀并不知水不隐和独孤无涧悄声说什么,只是娇娇一笑,捂了嘴唇,“好,有什么比命重要。”她伸出手,“水叔叔,拿刀来!”

喀则呆了呆,这女人真要自断脚筋?

水不隐递了刀去,同时也将飞云渡塞到独孤无涧手中,“照顾西雀。”

他转头,暗示其他六人一眼。随即面色沉沉,双目中映出火光,既有生的眷恋,也有死的决绝。

独孤无涧身体晃了晃,黑眸也如燃起火焰般灼灼。他垂头,沉默,手里紧紧握住飞云渡,闭眼就仿佛看见万千战士,血洒疆场。

脚下埋满火药,一触即发,他没有选择。哪怕有一人活出,也比全军覆没好,端木禹的死阵,唯有以命相搏。

西雀缓缓抬起雪白长腿,寒光凛冽的刀尖,从大腿轻轻滑向腿弯。火光中,只见她黑发飞舞,酥胸半露,玉肤血光,却是媚眸如丝,有种惊悚奇特的美。

喀则吞了一口口水。这女人,祸水。

正失神瞬间,忽然眼前一花,那女人背后雪光一闪,几抹人影已飞身掠出,挡在那女人身前,破阵而出。

“西雀,走!”

水不隐大喝一声,冲向侍卫。

有时候,只是一瞬间,便足够逃生。

“放箭!”喀则脸色剧变,手上一松,火焰长箭咻咻射出。

西雀勃然变色,腰间却一紧,已被独孤无涧抓进怀里,腾空而起,带着她长长的呼声:“水叔——”

夜色中冷光如虹,飞云渡一端已稳稳钩住一条红杨枝丫,叮的一声,随即急速收缩,巨大的收缩力将那一端的两人,飞速扯向树端。

“砰”的一声巨响。

几乎与此同时,地上一朵巨大火焰腾空绽放,转眼便吞噬了水不隐七人。

半空中,西雀那声“叔”字还未完全脱口,却已噎住。她睁大眼,瞪着那冲天火焰,泪水大颗大颗涌出。

但独孤无涧却不敢有半点停滞,紧紧抱着西雀,借着飞云渡的力量,在一棵又一棵的红杨树中腾跳飞跃,惟留下地上那团无情火焰和那群追赶不懈的侍卫。

半晌后,独孤无涧才停歇在一棵树上,急声喘气。侧耳听去,只闻万籁俱寂,便知已甩脱那群侍卫。

怀中西雀却安静惊人。

他只能沉默。

西雀伏在他肩头,先是哽咽,后是抽泣,最终哀哀恸哭,仿佛一只受伤小兽,张口狠狠咬在他肩头上,口齿模糊,“……为什么要答应……你为什么要答应……”

她咬得极狠,唇齿间有腥甜。

而这一夜,独孤无涧对于痛,已经麻木。

他覆下眸子,声音暗哑,“……对不起……”

西雀终于大哭,那曾经骄傲任性如小孔雀一般的女子,终于在这一夜,亲人尽失,骄傲不复。只是紧紧抱住眼前之人,再不肯松手。“……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没有选……”

“对不起……水叔叔……”

是的,若非她当初偷偷离开伤心城,如何会造成今天的局面?水不隐七人又怎会为了她,全部葬身火海。

可是,是谁对不起谁?

独孤无涧叹气,声音沉沉如风过林,沙沙作响。

曙光渐明。

天际一抹瑰丽光芒,破云而出,正照见那鹅颈关荒原莽莽,烽火连天。

邑城五里之外,是一处狭长地带的平野,呈带状,形似鹅颈,两面有山丘,极矮的山丘,却怪石嶙峋。

端木禹站在西面山丘上,雪发白眉,面色暗黑,眉间那枚蛇印缓缓渗血。

大风吹得他金色长袍猎猎作响,雪发凌乱,恍眼望去,有如一尊煞血修罗,傲立山巅,俯瞰众生。

平野上,爆炸四起,硝烟弥漫。

银甲坚兵进退有致,黑甲大军却慌乱不堪。

仿佛一盘棋局上黑白两子,白子肆意砍杀,而黑子已节节溃败,渐显颓势。

而掌棋者,正是端木禹。

他咬牙一笑,挥起手中铁锤,重重击向那面高达丈余的牛皮大鼓,而四名侍卫正抬着一尊半人高的铁钟,钟口向外。

顿时,那“咚”的一声,通过铁钟,声如狮吼,直上云霄,蔓延向四面八方。

那银甲兵士听得钟声,顿时一震,随即变幻队形。黑甲兵士更是如无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非但不能察觉眼前敌人,更有甚者,自相残杀。

管子邑座下战马狂嘶,耳边钟声阵阵,鼓膜欲裂。他摇摇头,恍惚间似乎见到父亲威严如旧,策马而来。他顿时喜上眉梢,可转眼间,爹又不见了,变成过世多年的母亲,哀哀求道:子邑,别上战场……

“娘……”他忍不住伸出手去,却陡然听得一声暴喝:“管参将!”

一蓬热血扑面洒来,管子邑顿时清醒,冷汗涔涔。好厉害的阵法,他也险些为幻象迷惑,更别提大多数兵士,早已不敌钟声,神智昏乱。

即便有清醒者,也深困阵中,东冲西突,力竭而亡,或是踩到火药炸雷,灰飞烟灭。

难道三万先锋军队,竟是出师未捷身先卒?

管子邑仰头长啸。眼下,战士已亡三分之一,于是心下一横,帅旗一指,视死如归,“冲!”

踩着尸体冲过去!

正在此时,东面山头上,忽然冲下一个黑影,有如流星,飞快地冲入战场,夺过一柄长刀,刀光血影间抢得一匹战马,跃身而上,长喝一声:“众军听令,独孤无涧在此!”

云层破开,霎那曙光万丈。

管子邑勒马回头,眼睛雪亮。

那策马立刀,于万军之中破阵而来者,正是下落不明的独孤无涧。但见他一身鲜血,杀气腾腾,挥刀狂砍,忽东忽西,看似毫无章法,每过之处,银甲兵士却溃如流水。

管子邑大喜,手中帅旗一挥,大声喝道,“是独孤将军!儿郎们,给我冲过去!”

一声长喝,不少兵士顿时犹如打了鸡血,神清智开,随之纷纷破敌而去,奔向独孤无涧。

这声音,端木禹也听得真切,于是毛发倒竖,眼角泣血。

他竟安然逃出?他竟安然逃出?

怎么可能!

独孤无涧大吼,“管子邑,帅旗,东面山头!”

管子邑闻声,抬头望去,果然见绚烂曙光中,山上一束熊熊火光摇曳。

管子邑也算聪透,赶紧随着那抹火光挥动帅旗。它左他左,它右他右,它东他东,它南他南……

很快,独孤无涧身后的黑甲士兵已合成庞大一支,犹如一条黑龙摆尾,叱咤疆场。加上帅旗指挥,黑甲兵士已渐渐稳住阵脚。

端木禹面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那束巨大火光,在霞光中绚烂刺目,却不见人影。

“西雀。”

他唇间冷冷迸出两个字,随即操起铁锤,敲得牛皮大鼓砰砰震响。

队形巨变。

荒原上“砰砰”几声,爆炸四起,那黑色长龙顿时被拦腰折断,随即又是一片血肉横飞。

独孤无涧心知不妙,知道阵形有变。

而他身在其中,无法应变,只好望向管子邑手中帅旗。

西雀居高临下,阵形一览无余,他相信,跟着西雀的指挥走,必能出阵。

端木禹却冷笑了道,“拿箭来!”

他挽过一柄铁弓,拉开马步,力透长臂,对准那面帅旗。

好大一个“管”字!

“哗”——

银芒破空!

管子邑闷哼一声,垂头看向那透肩而过的长箭,晃了一晃,咬牙将帅旗扔向一个将士,“无论如何,跟上!”

独孤无涧转头见管子邑中箭,顿时目眦欲裂,正要策马前去,忽然听得身后惊叫连天,转身一看,竟见混乱之中,西雀策马冲来,杀出血路。

他大惊,明明叮嘱西雀不可下山,这女人,这女人,这任性的女人!

他知道,西雀的目标是,仇人端木禹。

也是,极乐大阵的命门。

复仇的力量总是惊人,加上熟悉阵形,很快,西雀便披荆斩棘,与独孤无涧汇合。

刀光剑影中,只闻她急声道,“阵法已乱,但命门未破!休息片刻便可重振!杀!”

说着,策马冲向西面山丘。

独孤无涧咆哮,“西雀!”却无奈被重兵包围,杀翻几名敌军后,飞身夺了那将士手中帅旗,横刀胸前,迎风一展。

“众军听令!一字向南!踏尸前行!凡眼前亲人朋友者,斩无赦!否则军法处之!”

此刻,西面山上,端木禹微微眯眼,深深凝视着那一人一骑,从山丘下浴血而来,轻笑,“西雀,你们好硬的命。”

独孤无涧抬首,脸上一道刀伤淋漓鲜血,额角青筋暴绽,将帅旗扔给身后一名将士,大喝一声,带着一队人马,冲向西面山丘。

惟争这片刻光阴,绝不能让端木禹重振旗鼓。

天色渐明,万物葱荣。

端木禹侧耳,举目望向北方,天际处正烟尘滚滚。

谁方援军,正啸马北来?

“端木禹——”

端木禹转头,淡然如定,望着苍穹之下,那女子策马长啸,一身浴血,满目仇恨,犹自风华绝色。

他笑,有些痴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玉般的小小人儿,仿佛精灵坠落人间。

西雀勒马,冷冷刀指端木禹,“你杀了我多少亲人?”

众兵士举起弓弩。

端木禹轻轻摆手,执起手中铁锤,“水不隐那老不死,三年前,便该死!”他轻笑,目中有悲切辗转,容色转瞬老去,“西雀,你看你如何伤我,天地也容不得我原谅你!”

说着,手中铁锤落向大鼓。

西雀大惊,飞身扑去。

这时,独孤无涧已带兵而上,一马当前,鲜血淋漓地冲上山头。

转眼间,山头两军混战,激烈厮杀,箭矢如星雨,不断有人惨嗥倒下!

“西雀,下山——”

独孤无涧大喝一声,从马上跃身而起,扑向那正准备射出暗箭的银甲兵士,一把抓了那人喉咙,狠狠掐破,鲜血迸溅,就势扔向端木禹。

随即,欺身而入,隔开西雀和端木禹,与端木禹再次交手。

端木禹反掌为爪,一把按下,独孤无涧一只手臂上立现五条淋漓血痕!

但无论如何,由于身受无命印重创,端木禹功力已大不如前。

他忽然桀桀怪笑,“独孤无涧,你且记住这里,鹅颈关……”

独孤无涧冷笑,唇间喋血,“你仔细看清,谁的大旗?”

端木禹心中一沉,转头望去。此时,天色已大明,霞光万丈,山丘之上,视野极好,看得真切,那远远一方黑色滚金大旗,龙飞凤舞二字,“金德”!

中原十万后援,浩浩而至。

独孤无涧趁机一掌劈去,重重打在端木禹胸前。

端木禹顿时踉跄,倒退数步,撞在那牛皮大鼓上,发出“轰”的一声巨响。

山头上众人皆惊。

此时有冷箭射来,独孤无涧赶紧一闪,避到牛皮大鼓的另一面去。

端木禹厉笑,俯身抓起地上一柄断箭,以迅疾之势刺向那大鼓。

“嘶”的一声。

独孤无涧闻声已晚,断箭以凌厉之势,穿破大鼓,直刺他后背。

他皱眉,甚至清晰感觉到那冷铁破开血肉,刚刺入背脊,力道却忽然卸去。他下意识地一个旋身,跌倒在地,抬头便见冒出鼓皮半截的箭头,正挂着血迹。他痛极,喘了口气。

他并不知,大鼓的另一面,端木禹身子剧烈一抖,面色如雪,缓缓转身,已是七窍出血。

一支长箭,从他后背没入,穿胸而过。

十步之外,西雀手执弓弩,冷冷看他。

那一霎间,时光凝住。

端木禹低头看看那穿破胸口的箭头滴血,抬起头来,抖了抖嘴唇,眼角血泪缓缓渗出。

苍穹幽远,荒烟蔓草,那个风姿无双的女子是谁,黑发乱舞,半面鲜血,仇恨的玉指叩响夺命长箭?

如此力道,需要积蓄多深的恨?

“啊———”

端木禹仰首长啸。西雀骇然后退,指尖一抖,弓弩坠地,只看见端木禹惨厉如鬼,拼尽最后一力,凌空跃起,直扑她来,却并不知背后有冷光一闪,半柄断刀,遥遥飞来,正中腰间。

独孤无涧从大鼓后站起身来,便正见了这骇然一幕。

他顿时血色尽失,不顾一切地扑向端木禹。

可终究晚了。

“噗”的一声。

原本兵荒马乱的天地之间,西雀却听得清晰。在被端木禹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她清清楚楚感觉到,那截冷铁从自己后腰穿进,又因为端木禹的压倒,瞬间穿透小腹,还刺入端木禹腹间。

独孤无涧晃了晃。

端木禹闷哼一声,沉沉压在她身上,口中鲜血喷出,染红了他唇边最后那朵妖艳的笑。

西雀不敢动,她觉得好痛。有什么东西,如长河一般,汩汩流出她的生命。

端木禹是隔她如此之近,近到她看得清他那双眼中,一一闪过痛苦、愤怒、不甘、疯狂、绝望,最后一半是冰一半是火,仿佛温暖又仿佛寒彻心扉。

端木禹笑,“……西雀……我成于你……我败于你……”他一字一句,字字泣血,“我……永……不……原……谅……我……爱……你……”

他目色一黯,垂首,再无声息。

忽一人声如洪钟,大喝:“努国国师已亡,你等还不投降!”

那声音在旭日东升的荒原之上,遥遥弥漫开去,鹅颈关背面,一波黑色潮水滚滚而来,连大地也轰轰作响。

中原大军顿时士气大振。

山上山下,银甲坚兵已大乱,大片大片往山下跑去,丢盔弃甲,节节溃败。

独孤无涧趔趄了一步,复又跌倒在地,身上各处伤口,无不渗血。

西雀仰面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吐出血沫,她喘了口气,想推开身上已死的端木禹,却无奈动也不能一动。她只好将目光投向苍穹,那天空真是好看,大片大片的瓦蓝,朝霞美得让人想哭,可是她是要死了么?

她眯眯眼,却看见一张布满血迹的脸,出现在她头上。

无涧哥哥。

纵然他满脸鲜血,眸子也仍然那么黑。她记得,当初她最喜欢的就是,这双漆黑到孤独的眸子。

身上一轻,她抖了一下,喘口气,笑了笑,“无涧……哥……哥……”眼角却缓缓流下冷冰冰一滴泪。

独孤无涧偏过头,心抽搐了一下。搬开端木禹的身体,果然见断刀穿透西雀身体,鲜血像泻闸般涌出,湿了一地枯草。

“……我冷……你抱我……”西雀轻轻道。

独孤无涧跪下来,跪在她面前,点了她几处大穴止血。想抱起她,却又停住了,只伸手抚抚她的头发,轻声道,“乖,会痛。等大夫来。”

西雀呆了呆。她第一次听到独孤无涧如此温柔地对她说话,宛如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人。

可是她想她等不到大夫了。

她痛哭流泪,“……你答应我一次……”

十余名黑甲兵士团团围过来,以防有人袭击独孤无涧。

援军已至。黑色潮水很快吞没那银甲兵士,势如破竹,剑指邑城。

独孤无涧望望山下,终于席地而坐,抱了西雀到自己怀中。

“……西雀……”他的下巴蹭过西雀温热的额头,声音嘶哑破碎,“西雀……”

却再说不出“对不起”三个字来。

独孤无涧抬头,侧脸,牙齿咬得微响。可西雀还是在这旭日东升朝霞漫天的清晨,清楚看到他眼角的泪光。

“……婆婆说……”她咳嗽,吐出一口血沫,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没有人……比你我更相配……”

“……我知道……我生来就是和你并肩作战的……天衣无缝……”

她笑了笑,忽然不再喊他无涧哥哥。

“无涧……”

她轻叹气,仿佛汁液干涸的一枝桃花,一寸一寸失去光彩,“若先遇上我……你一定爱的是……我……”

独孤无涧沉默,唇角抽搐。

她长长吁气,“我……比她……福薄……”

话音落,独孤无涧却忽然垂下头来,冰冷双唇,印上她微凉额头。蜻蜓点水。

西雀笑了,风华绝代,连周围士兵都呆了呆。

“……无涧哥哥……送我去……找……婆婆……天山之巅……北斗七星下……盛世极乐……”

独孤无涧怔了怔。

“……我下葬……要……穿……红嫁衣……”她最后看一眼独孤无涧,一串眼泪无力滚落,眸光停滞,笑容凝固,绝世容颜苍白凋谢。

独孤无涧唇角抖了抖,缓缓埋首西雀颈边。

长久沉默。

众将士也无声。

山下大军已如潮水般直追逃兵而去。密密麻麻一片漆黑,遮住了那一地鲜血。

管锋领兵而来,于大军中抬首,望见那一片尸伏遍地的小山丘上,十余名黑甲士兵孤立山头,无声无息,霞光映照,有如天神。

他后来才知,远比那些士兵更孤独的是,独孤无涧。孤独到疼痛都没人述说。

目 录
新书推荐: 不正经事务所的逆袭法则 至尊狂婿 问鼎:从一等功臣到权力巅峰 200斤真千金是满级大佬,炸翻京圈! 谁说这孩子出生,这孩子可太棒了 别卷了!回村开民宿,爆火又暴富 我在泡沫东京画漫画 玫色棋局 基层权途:从扶贫开始平步青云 八百块,氪出了个高等文明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