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二十七 重返人间（1 / 1）
庆祝海底探险篇终于结束（终于！），今日双更，把最后一部分也发完
前一章回复的几位，谢谢捧场，提出的问题在这章都能解答了，我就先不回复诸位啦~他一说面前这人不是程咬金，其余几人均大是惊讶，秦琼急道：“贤弟莫要说笑，这人不是咬金又能是谁。”宇文拓道：“穷奇。”罗成林陌两人均吓得“啊”一声大叫，转头看向倒在门边的巨兽，赫然是牛头有翼，遍身生刺。罗成道：“穷奇在那里躺着呢！”程咬金勉强笑道：“杨兄弟真是异想天开……我……那个穷奇……”却觉脖子上一阵轻微痛楚，立刻不敢辩解，只瑟瑟发抖。宇文拓也不说话，只紧紧盯着他。过了一会，那程咬金怒道：“你这个疯子！要杀便杀罢！叔宝，我死后你替我报仇！”宇文拓道：“好！”揪住他头发，提剑便要刺下。程咬金忙道：“哎！别！”指着门边躺着的穷奇道：“我是穷奇，那个又是什么！”
宇文拓道：“穷奇怎可能毫无还手之力就被我打晕？我就觉得它身上气息内力似曾相识……想来想去，终于明白原是程咬金所有。他既不是，自然你是。方才焚星阵中，你动作看似笨拙，腾挪闪避却是毫发无伤，还故意提示以相反方向破阵之法，说起来还得谢谢你了。”
秦琼等人听得将信将疑。林陌见那巨兽虽然瘫倒在地，形貌仍是十分可怖，不敢独自靠近，便在地上捡了块方才打斗中落下的碎石，对准它眉心砸了过去。那巨兽登时浑身一抖，竟四足着地站了起来，吓得林陌罗成二人慌忙连滚带爬躲到宇文拓身后。罗成心内怦怦直跳，抚胸道：“原来你早就醒了，刚才我们困在那阵中时却一直呼呼装睡。没错了，一定就是程大哥！”那巨兽嗷嗷两声吼叫，作势欲朝他扑来，罗成赶紧双手捂住嘴巴。秦琼却僵立原地，搓着手左右为难。
那程咬金皱起眉，眯起眼睛道：“你居然能察觉我等体内气息，究竟是……”宇文拓手上一用力，道：“少废话！”程咬金推开他，无奈道：“好，好，不和你们玩了。”众人只见他站立起身，胸膛，肚子，手臂上肌肉突然向内收缩，脸也扭曲起来，面皮涨开，竟将须发慢慢包裹了进去，不禁目瞪口呆，不一会儿，这人便像团成了一个球，四肢头颅软软耷拉着伶仃在外。正诧异间，只见那人身上肌肉又渐渐鼓涨，仿佛皮球充气一般，被拉圆绷开的脸也渐渐缩回原位，翻出头发，却成了一个常人形态，团在地上。
这人嘿嘿一笑，站立起来，身上仍挂着程咬金的粗布衣服，却不免松松垮垮，看他相貌，倒也称得上英俊，只是眼角眉梢盛满戏谑之色，挑眉对宇文拓道：“你眼力倒很好啊。”众人愣了一愣，知晓他必定是个劲敌，虽然体力不支，但也纷纷又抽出刀剑凝神以对。那穷奇却一阵跳脚，叫道：“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罗成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奇道：“喂！你怎么长得和原先不一样了？翅膀呢？背上的刺呢？不是红色的么？”穷奇摊手道：“我被关了几千年，无事可做，只好修炼修炼，你瞧我炼成的这个样貌怎么样？和我爸爸妈妈很像吧？”众人听他话语间和寻常人一般无二，身上似也没什么杀气，但究竟是上古凶兽，林陌罗成二人见识过他封印初解时那番嘶吼场景，更是不敢掉以轻心，反将手中兵器握得更紧了。
穷奇见他们如此紧张，笑道：“你们把我放了出来，我谢谢还来不及，怎么会吃你们，放心，放心，绝无加害之意。方才不过是和这位胖兄开个玩笑，他要是有伤也一定不是我干的……”却指向宇文拓道：“一定是你拍的！”秦琼恳切说道：“那劳烦尊驾，快将咬金恢复原状。”
穷奇一拍脑门，道：“噢哟，居然把这事忘了！”便转向程咬金处。林陌忽道：“且慢！”穷奇道：“怎么？”林陌脸一红，道：“你把上身衣衫脱了。”穷奇后退一步，瞪大了眼睛望着她，惊喜道：“姑娘竟然这么好！”宇文拓也疑惑看着她，道：“你……”林陌皱眉道：“我是让你给那胖子盖上点衣服再变回来！”穷奇惋惜道：“哦……原来是这样……”
众人只见那巨兽也如方才穷奇变回人身一般身体缩了进去，待到翻出来时，赫然已是程咬金的样貌，正睁着双滴溜溜的小眼，伸着两腿，茫然坐在地上。秦琼连忙走上前，为他把衣服围上，他对着自己手脚左看右看，半晌方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拉着秦琼双手，指向宇文拓几人和穷奇道：“叔宝，我可活过来了，他们全都不是好东西！”罗成和林陌互相递了个眼色，歪嘴偷笑，宇文拓却颇感过意不去，拱手道：“程兄，方才情势危急，小弟那掌实属意外，我这里有些治伤灵药，不妨都拿去。”程咬金擦了把眼泪道：“还好，没被你打死！”
穷奇却径直向埋藏两个金人的玉壁处走去，站在前面一动不动。众人心里起疑，也跟着他走到近前，却见他脸上嬉闹神色竟全然褪去，只怔怔望着壁中两人出神。
罗成本就胆大，见他相貌同常人无异，说话又不甚凶恶，心中一场惊惧便去了大半，犹豫一会，终于忍不住问：“他们俩就是少昊夫妇么？”穷奇点头道：“正是。”过了半晌，又开口道：“也是我爹爹妈妈。”罗成骇然道：“你这人型不是修炼出来的么……怎么……怎么……”穷奇转过头看着他道：“当然不是他们生的，但从前他们待我便像亲生父母一样，我原来便能说话，一直管他们叫爹娘，后来有了些功劳，还封我做了个护国三王子呢。”
林陌心中一动，道：“那又是谁把你封印起来的？”穷奇闻言也是一愣，终缓缓叹了口气道：“你们猜得不错，是爹妈后来想了法子把我关了起来。”林陌心下一凛，知他被至亲关在海底千年之久，一朝得脱，陆上尘世却已是沧海桑田，人事两非，不禁心有戚戚，便低头不再做声。穷奇笑道：“其实我也没犯什么大错，不过吞吃了几个所谓神明而已。谁让他们道貌岸然，见死不救。”
众人听他说起吃人如同家常便饭，心下各自肃然，罗成奇道：“干甚么要吃他们？”穷奇转头看他，眉眼标起，闪过一丝鄙夷，道：“当年大地震动，海水上涌，黑虫倾巢而出，毁了我国许多人口牲畜，那些裂缝不断增加变宽，眼看整个国家都要毁去，我爹爹妈妈便求助于那些人，结果他们妄称神明，受了我国多少供奉，居然全都坐视不理，只说天意难违。我一生气，张口就活吃了几个，哼，味道也一般般。爹妈于是生气啦，将我拘押起来，弄了那条大鱼，还捉了鲛人族的首领，施了个法阵便把我钉在那洞中，叫我动也不能动，话也不能说，头脑却还清醒着，死都死不掉，只好每天想些有趣的事来打发时间。”
他说的轻轻松松，众人却都吓了一跳，各自都想：“被封在石壁中数千年之久不能动不能说，这般苦楚他竟也熬了过来。”宇文拓道：“那后来便用活人生殉之法堵住裂缝？”穷奇点头道：“爹妈和祭司们也没有别的办法，最后黑虫肆虐，不但我们抵挡不住，观其去向，竟似要波及中原大地，那时国中居民十死其八，爹爹妈妈早有殉难之心，便在最后时刻，借助崆峒印神力，切山断水，将整个国家一夕间沉入海底。”
众人虽早从墙壁玉雕上得知天灾灭国之事，此时闻言也不禁大惊，心里俱想：“原来此事竟是他们自己所为，这整个羲和国就是个埋葬所有人的大坟墓！”
穷奇忽道：“你们来此是为了崆峒印？”众人一听神印下落有望，一齐点头道：“是！不知神印在哪里？”想到这东西古来为少昊所有，前来别人陵墓夺取已是不对，心里都不禁忐忑。穷奇却道：“就在我处，你们这就随我来拿罢。”转身便走。秦琼见他如此坦然，不禁犹豫道：“这……”穷奇道：“当日那神印一是将大陆沉下海底，二也是束缚我的三道咒印之一，如今国沉海底，我也被放了出来，要那印在也没甚么用处，你们既要便拿去，也当是我谢谢你们陪我玩耍了这半日。”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只好随他走出宫殿，却仍是向来时那鱼骨洞中去。
进得洞中，穷奇纵身一跃，稳稳站上那鱼背脊骨处，又矮身跳将下来。众人看他手中，赫然一枚金玉双龙盘绕其上的翻天宝印。秦琼将其小心接过，与众人传看，感激道：“多谢尊驾！”程咬金心里却想到一事，虽对他却仍是惧怕不已，但事情紧急，只得大着胆子说：“你好人做到底，不如把我们送上岸罢？”
林陌想了想，却觉他身陷海底，千年寂寞，十分可怜，便说道：“如今你也是孤身一人，不如同我们一起上岸，只要不去吃人，谁也不知道你是谁。”穷奇哈哈一笑，道：“今天帮你们把看守爹爹妈妈墓室的阵法打坏了，他们知道此事定要生气，如今这墓室竟无人看守，万一来了甚么妖邪之辈可怎生是好，我自当留在此地，亲自来看守这陵墓，以谢父母养育深恩。”
林陌没想到以他如此顽皮性子，忍受了千年不能动弹不能说话，孤单至极的酷刑之后，居然还愿孤身留在这海底国度中形影相吊，顿时想再劝说一番。不料穷奇将手一摆，笑道：“不必多言，我在这早呆惯了，爹爹妈妈，当年旧识全都葬身于此，也并不觉得如何寂寞。况且现在能走路能说话，已经好很多啦。”顿了一顿，又道：“你们是要出去么，小事一桩！”突然跳至远处鱼肋骨边，面上浮出狡黠一笑，道：“那便开始罢！”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忽觉洞中摇晃不已，头上碎石簌簌崩落，只一瞬间，那硕大无朋的神鱼骨架剧烈颤动，竟轰然挣脱了石洞，向上浮起。罗成跪在地上，冲穷奇叫道：“喂！你真的不走了么？”穷奇从肋骨空隙中跳了出去，站定在地，仰首笑道：“快抱紧鱼骨，你们身上有鲛人留下的避水灵珠，不怕海水！各位，后会无期！”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在巨鱼腹腔内寻地牢牢抓住骨刺。那鱼骨游动起来便似一尾灵动之极的活鱼，不一会便出了墓穴，向回看去，远处穷奇的身影杳然而成了一个小小黑点，不一会，就再也看不见了。
鱼骨骤然出了地面，浮上天空，众人看着身下微光中羲和国宫阙万间，影影绰绰，一道道黑黑裂缝横亘其间，触目惊心，其中万千白骨亦渐不可见，正感慨间，已然一头扎入悬于天上的海水中，海水浮在鱼骨四周，并不进入，但深海寒冷刺骨，众人不禁冻得直打哆嗦，凑近取暖，心里却都只想着：“终于回到了人间。”
众人海底波折数日，一朝脱险，不免都睡眼惺忪，但也不敢真的沉入梦乡，只得勉力维持清醒。不知在海中游曳了多久，林陌半梦半醒间抬起头，透过鱼骨缝隙，依稀可见头顶茫茫海水间竟荡漾着一轮明月，那皎白的轮廓温柔徜徉在水波间，如梦如幻，连忙推了推身边宇文拓，一同抬头去看，两人相对喜道：“快到啦。”
话音刚落，鱼骨拍击海面，周身浪翻滔天，几人呛了几口咸水，骤然被甩了出去，摔落在岸上。回头看去，原来正是来时的涂山脚下小滩，海面上一片风平浪静，波光粼粼，哪还有神鱼的一丝踪影，唯有彼方那轮明月高悬天际，亘古不变，照耀着苍茫深海。众人深深吸了几口海风中微咸的空气，终于抵挡不住睡魔，趴在岸边人事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