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ＣＨＡＰＴＥＲ 2（1 / 1）
“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能放过我弟弟？”
忍足明日的瞳光闪了一闪，垂下眼帘，“姐姐？”少女回以熟惯的笑容，柔声安慰道：“明日，不要害怕，我绝对会……守护你的！”那么坚定地说要守护他的人，那么坚定的温柔眼神。顶在太阳穴上的枪口是冰冷的，他的心却安定无比。但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那意气刚发肆性高傲的姐姐这么低声下气，只是为了他么？不全是吧，还有一半是为了那个什么叫安贝鲁还是叶尔的男人。她脸上的焦灼，他曾经以为永远都不会出现，至少……不是为了外人。
他的心，很不舒服。
“姐姐，对不起。我不该偷偷跑来法国找你……还害你遇到这种情况……对不起。”
“明日……”凉夏纪摇了摇头，朝他安抚性地笑了一笑，“没关系。不是你的错。不关你的事，不用愧疚的……是的，不关你的事……”
“还真是姐友弟恭的场面呢。血缘羁绊下的两人，感情看来是相当的亲密吧。嗯……”绯樱闲邪恶的目光像蛇信子一样狠毒，“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们自相残杀了。”
银发少年一怔，“可是……”
她捋了一缕长发在指间玩弄，歪着头以一种闲适的表情打量那个人类少女。根据日本传过来的资料，是古老神社未来的继承人，一名极为出色的修习巫女。她的唇角恶意地弯起：“真是嘲讽啊，嗯呵呵——身为血族，却爱上了必将杀戮自己的人类巫女……
“安贝鲁，如果现在你心爱女人的弟弟因你而死……而你，害死了她的弟弟，即使我不杀你，你也会被她怨恨一生吧……后来一定会想，即使不是你直接造成的，她心里也一定会想，为什么当初死的不是你而是她最爱的弟弟……呵呵。这样子对你们而言，更加痛苦吧。”绯樱闲肆意地笑，万种柔弱风情里有说不清的诡异阴毒。
安贝鲁和凉夏纪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安贝鲁有些恍了神，幽幽的目光飘向凉夏纪那边。那长发垂落的帅气少女，他第一眼见到的时候，便喜欢得不得了。即使说出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是他就是喜欢她了，喜欢她眉眼弯弯的笑容，喜欢她倚在窗台前远眺的眼神，喜欢她喜欢她喜欢她！他从来不敢想象，如果自己被她憎恨的那一天……
而凉夏纪从来没有想过跟他的未来，甚至没有想象过生活中再没有他过来缠扰自己的那一天，直到他突然在告白之后销声匿迹，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习惯了他在身边。
凉夏纪的心神有些恍惚。
绯樱闲唇一勾，忽然身若风柳，闪瞬便飘到了走神的安贝鲁身后。手腕一翻提起银制□□抵在了他背上。趁虚而入，最成功的偷袭！她笑起来，还多亏了那个人类少女在，否则以自己的能力定是拼不过这一位血族少主的。
而这一次，情势终于大逆转了。
安贝鲁的背僵了僵，“你们想怎么样？”
银发少年和绯樱闲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动了动，银色□□的金属表面在昏暗的暮色里微微闪光。“做个选择吧。是你的情人，还是……你的弟弟呢？”
绯樱闲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哟，那真是男孩子么？长得比女孩子还要漂亮……长大后想必又是一个女人祸害吧。不过真可惜啊，也许没有长大的机会了……”随着她的话音落下，银发少年的手动了动，手指扣动板机时发出了轻微声响。
“住手！！！”凉夏纪勉强攥紧拳头来压制身体的颤抖。“不、不要伤害他！”她几乎要跳上去夺回自家弟弟。“他是无辜的！”绯樱闲挑唇淡讽道，“可笑！当你们吸血鬼猎人杀害我血族成员时，你们又想过伤及无辜么？”
凉夏纪语塞，“吸血鬼……猎人？”她望向那少年，“对了，叶尔学长也是……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站在几步开外，连目光也是苍白的。“小兔……”
“小兔，我……”安贝鲁依旧欲言又止，那双一度被她认为如春野一般纯净的瞳眸里现在全是她看不懂的东西。或许，她一直自以为看懂了；还是……她从来没有深究过……
他也同样被挟持了……
凉夏纪心一颤，在意会过来之前便转过脸避开了他的视线。
“姐姐”。
她慢慢抬起眼来，目光却是空的。男童的眉头愈为皱紧，“姐姐，你喜欢那个人吗？你，会选择救我吗？”他一针见血。动情是巫女的大忌。心有牵念，情绪便容易在战斗中受到影响，一个不小心便……
凉夏纪的表情怔忡，“我……我……我对他……”“……你喜欢那个人吗？”忍足明日问出这么一句，其实想知道答案的却是三个人。凉夏纪也想知道答案，而安贝鲁一直在等。温润的绿眸热切地看着她，目光里有小小的忐忑和不安，“小兔，你……喜欢我吗？”
绯樱闲抵在他背上的枪口向前推了推，“我想，血缘是无论如何也是人类不能舍弃的羁绊吧。那么，我是不是可以把你的沉默当成……你放弃他的决定呢？”笑完了，敛起嘴角，恨声道：“我要让你们也尝尽我曾受过的痛苦！反正，特里亚多，你父亲，当年的族长，不也是这么建议长老处置的我跟他的么……这就是报应啊！”
他终于明白了绯樱闲的意图，如厮恶毒。她想要折磨的，其实是凉夏纪吧。因为她是人类，因为她是被吸血鬼的他爱着的人类。这个绯樱闲，在她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么？所以如何也不肯罢休！
“我……”她茫然的目光对上少年的视线，他怔了一怔后，忽然满眼悲伤，“小兔……”他只是想要一句喜欢而已，也这么难么？“小兔，还记得那个假设吗……”顿了顿，沉声道：“如果，我跟你弟弟同时陷入危险，你会先救谁……当时的假设，现在成真了……”
“……叶尔学长。”她嘴里同样又苦又涩。“我还记得呢。是的，当时我们都以为是假设……可是现在，成真了……” 她低下头，刘海垂落下的阴影压住了眼睛和额头。“对不起，叶尔学长……我不能让明日出事……”
他听后不怒反笑，淡淡的笑溢满在浅绿色的瞳眸里，曾经的春野如今满目苍凉犹如荒原。“小兔，我明白的……从一开始就明白……”如果不是他的失误，也不会让她饱受这种两难选择的煎熬，如果她……真的在意他的话，或许真的是煎熬……她的表情，至少是悲伤的，这样是不是代表……
是不是代表……
“我已经选择好了，我要我的弟弟。” 听到这句话，忍足明日终于安下心了。
“很好。那么，放了那孩子。”
“是，夫人。”
绯樱闲转眼看向她，面无表情。“现在，你可以过去带回你弟弟了。”少女的背影僵了僵，而后慢步走过去，“明日，过来。”她张开双臂。男童轻而易举便挣脱了银发少年的控制，双腿落地便跑向她，她同时也一步一步走过去，似乎落在她后背上的目光有实质似地压着她，几乎动弹不得。
安贝鲁固执地看着走向弟弟的她。“小兔，你有没有……一点点地，喜欢过我？”她的脚步一顿，头也不回，沉默了许久，这才说道：“没有，一点也没有喜欢过你！你是个烦人又聒噪的家伙，毫无礼数，没经过我的许可就私自闯入我的世界，从来没想过要认识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遇到那么多复杂的事情。我只是想要好好读完高中而已，现在一切都被你破坏了……如果可以，我情愿永远不认识你……”
“姐姐。”忍足明日站在她脚边了，仰起脸来望着自己的姐姐。她蹲身把他搂进怀里，轻抚着他的背，不知是在安慰自己还是安慰他。“没事了，没事了，明日……”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迟疑了下，然后抬起双手搭上她的背，“嗯，没事了，姐姐……”第一次在心底的某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塌了，柔柔软软一片。
“没事了，姐姐。”
两人不远处，响起了轻微的声音。绯樱闲用附身少女那只白皙纤嫩的手指扣动扳机，枪口直指向那长发披覆的背影。“真是个，自私无情的人类少女，呢……”口型轻轻说出一句：该，死……
“不要伤害她！”随着银色子弹出膛，一道身影扑了出去。
少年的血，落在她因为惊讶而瞠大的眼睛里，而后是漫天漫地的鲜红，冰凉的，咸甜的，腥臭的。一场红色的，噩梦。之后，她一夜一夜辗转不眠，一夜一夜泪落不尽，全是为了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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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夏纪提起逆刃抵挡男童的进攻。弟弟明日的皮囊里，现在是那个叶尔的执念。绿眸里闪烁着微光，装着满满的憎恨。她小心翼翼地避开他的攻击，而他却是全然不在意自己身上的伤，反正也不是他的身体，是那个他最憎恨的她的弟弟的。不可否认的是，他深深地嫉妒地这个孩子，居然让她以性命来守护。他的怒气愈深，进攻愈来愈剧烈。
埴之冢光邦循着打斗的声响过来，只看到两人纠缠恶斗的身影。天色完全暗了，只余路上那一盏一盏的路灯光光晕晕的，密麻的雨线打湿了一地积水面大大小小的圆圈。所有人都全身湿透。而那仅一件宽大衬衣裹身的少女早就曲线毕露。
“小纪，你们……”
“别过来！！！”
“小纪？”男童怔住。正在跟她交手的人是谁？看上去很面熟。十五六岁的少年，身形清瘦修长，面庞也是俊秀魅惑。一双清亮狭长的凤眸，瞳孔是浅绿色的，像早春的郊野。他忽然反应过来，“明日怎么会变成这样了？！”若是那个十岁的孩子长到这般年纪，便该是这样的吧。
他恶意地弯起薄唇淡笑，停了进攻，任由她呼呼地喘息，他对那追过来的人解释道：“不错，是在血族血液的影响下，忍足明日的身体迅速长大了。现在的他，跟他姐姐一样，是成熟的身体。这样的话，兄妹乱伦也就少了一重阻碍了吧……我想这孩子之所以答应我的交易，也是对这一点动心了。”
“兄妹乱伦？怎么可能？！”埴之冢光邦皱眉看向凉夏纪。“小纪，这是……真的么？”她沉默，而后点了点头，扶着路灯柱勉强撑住越来越绵软的身体。
“那……小纪呢？小纪也……”
“埴之冢，你是喜欢她的吧。可惜啊可惜，她心里最重要的是可是她的亲弟弟呢。她最爱的人……”
“明日是我的家人。我不能不爱他。”
绿眸里红光一闪，“只是……家人？”是犹为稚软的童音。忍足明日的灵魂还在自己身体里，还可以听到外面的声音。
凉夏纪隔着雨帘朝他浅柔一笑，“明日……回来了吗？姐姐，咳咳！”胸口刚刚被击中的地方散开了锥似的疼痛，她腿一软，撑着逆刃跪下来。“明日，对不起，我又让你，陷入这种危险了……对不起……”她的泪落下来，在雨中分不清是雨是泪。
少年模样的忍足明日摁住自己的胸口，沉默了一下，眼底的微光散尽，抬起眼来又是绿眸。“哼，我会杀了你的。然后，一起下地狱吧……”他疯狂地笑起来，更为疯狂地攻击她。她的气力早就在药物作用下消失殆尽，只勉力抵挡。埴之冢光邦看得胆战心惊，想要冲上来帮她，脚步才动了动，又被她喝退。
“光邦！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外人不用插手！”
所以，他是……外人么？是的。埴之冢光邦垂下头，苦涩地笑。“可是，不行啊，小纪……我无法，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不要。即使你不喜欢我也好……我只是……想要一直看到你的笑容而已……”他足尖一退，便跃了上去。
结果，迟了一步。少年的手贯穿了她的胸口，被血族近卫们洞穿过，花了足足一个月才痊愈好的伤口，再一次……凉夏纪朝惊诧的少年微微一笑，然后手一松弃了自己的逆刃——弟弟送给她的刀。
他的手臂自她胸口抽出，满手她的血。他眼里的杀气散了，怔忡地望着她。凉夏纪轻扯嘴角，是个苍白的笑，只是眼神大概很温柔吧。她在他浅绿色的眼瞳里看到了自己的脸，温柔地，微笑着。
她的身体破了一个大洞，她的心口也破了一个大洞。被爱人背叛的痛苦，身体上的，心里的，那些伤口，有多疼，有多痛，她终于清楚明白地知道……
叶尔，这就是你当初所承受的痛苦么？
她的身体像失去了地心引力似，轻飘飘地在空中下降。他长臂一伸，揽过了她的腰，带着她降在地上。雨水打湿了她的身体，血水滴嗒淌满在她身下。而他的手臂上，血水一缕一缕流下来，渐渐失去了血污的痕迹。
“为什么，小兔？”
“你说的啊，我们……一起下地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