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1)
司允竟如此……
向晚第一次见他如此愤愤,心头竟有些难过。“有件事,我不晓得该不该告诉你。”
这般说,当然是预备告诉他了。向晚低头皱眉,像是寻思了很久,才重又抬起头来:“你大哥的死,恐怕并非刺杀这么简单。我曾看过他的尸骸,双目圆瞪,皮肤微紫,虽不明显,但……恐怕是有中毒。”
魏司炎猛然抬起头来:“向晚,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为何是由太子出战,为何客死异乡,为何由他相救,,为何故意忽视。为何面目全非……
一切,惊得人不敢再想。
“你又何必逃避呢。”她不觉轻声咕哝,说出口,却又后悔了。
“父王的病,可由御医诊治?”
清满点头:“一波波去了好几回,针灸,中药,几乎什么都试过了,怕真是年岁大了,又受多了刺激,差不多了。”
手中杯盏再握不住,重重掷在地上,水花四溅,有片碎瓷划过清满脸颊,割出道血痕来。“放肆,什么叫差不多了!”
向晚和莞烟被司炎突然的脾气吓了一跳,可清满却是笑笑,终是发火了,他这火气憋在心里头,也不知是多久了。而他,竟庆幸主子还能生气,一个人在生气时,至少表明,万事与他,尚有余地。如此镇定,只随意抹去脸上血迹:“回殿下,皇上得的,恐怕是我国御医都治不了的疾病。”
司炎深深吸了口气,适时窗外打起了惊雷,划过浩瀚天际,如震天雷鼓。即使这一切只是猜测,亦已足够伤人心神。
第31节:第4章(2)
清满淡然:“还有个消息,前日,皇上已宣魏国二王子魏司允为太子。皇上此刻若是驾崩,二王子便是合法继承人。要不要回趟魏国,爷可自个儿想清楚。”
无疑,是逼他快快下定决心。
临行前,取回了太子头颅,埋在这丰水富足之地。
犹记得第一次听到蘑菇镇这名头,还乐得哈哈笑,什么地方,竟取这么个毫无意境的名,他的大哥却是摇摇头:“倘若我不是太子,不必担负魏国江山,便定要于那秀水丰足之地终老。”
那么,不必为王,不必相斗,便让他自此太平安乐。
“三爷,不将太子带回魏国去了吗?”
不了不了,何必又一场腥风血雨,惹得他人处处不痛快,此刻前去,也只为一尽为子之道。
赫赫马蹄,扬声而去。
一路上,他们都未有说过一句话。刻意躲避也罢,存心介怀也罢,只因魏司炎知道,让一个人违反自己的原则,是多么难堪可耻的事情。
向晚要走,他有私心,知她医术高明,一则愿她能尽心为父王诊治,助他摆脱伤痛,二则亦不愿她离开。
那日碧湖亭畔,真情流露,连自己都诧异几分。却明白己之心意,是的,他在乎她,在她温暖双手抚去心头哀伤之际,在那日噩梦中惊醒,看到她沉睡眉目之时。
她说魏司炎:“放心放心,你的宝贝有我替你收着呢。快快躺下,安心养伤。”兄长的头颅,她该是花了多大气力才能救出,他们不算相熟,可她如此待他。
他便满心感动。
司炎当然也是记得的,记得向晚曾今说过,她此次下山,是为找一个人,一个她愿以一生相报的男人。而那个男人并不是他。
那么,此次带她回宫,几分是为了自己私念,又有几分把握,能保她于他的战争中全身而退?
灿烂千阳,陌陌青草,野马奔腾,她是否怪他?
马行百里,突然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他们佯装不知,心下却有了提防,待到一个峡谷,勒马而止,回过头去,才看到来人竟是莞烟。
第32节:第4章(3)
“莞烟,你为何而来?”
莞烟垂首:“向晚小姐,你们可是要去魏国?可否带莞烟一同去。”
这个无家可贵的姑娘,他们当然不忍心抛弃:“只是这一去,还不知凶险为何?”
“不,不,不,我不怕,莞烟已下定决心。”
那么,好吧。
江河万里,前后几匹马儿奔腾。他们走得急,马颠得厉害。向晚并非完全不会骑马,可到了这关头,却全全控不住速度方向。
起头由司炎牵着,后来实在不行,左扭右歪的,正痛苦不堪之际,司炎突然从马上跃下。也不管向晚是不是同意,已把她一抱而起。
“喂,你干嘛!”向晚急,身后清满莞烟两人互望一眼,彼此相视一笑。
干嘛?怕她这样一路颠下去,未到魏国,已需自疗,却说:“父王之病拖不得,委屈你忍耐数日。”
天已放了晴,金色阳光照在他睫羽间,完全,就不像是他说的话,如果是平日的魏司炎,必定嬉皮笑脸地嘲笑:“想和本王共坐一骑的女人多如过江之鲫,啧啧,真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
向晚便也沉默了,马儿颠簸,有他在,果然好了许多,不再忽左忽右屁股生疼,连同背靠在他的怀中,也是温暖的。
脑中思绪此起彼伏,竟是幽幽睡着了,过了山弯便是一片荒漠,尘沙飞扬而起,将人脸吹得生疼,司炎掠马而驰时,便发现她已在怀中睡熟了,水粉般较弱的脸眉。
手间飞扬,已解下他的风衣,掩起她的眉目,将她小心保护在他的臂弯里。
她在梦中似是醒来,含糊着声音,靠在他怀中,夕阳,已染红了西天,黄沙飞土,苍凉得难以置信,亦美的难以置信。她只觉一切都似在梦中之中,浅浅闭上眼,只嘴尚未沉睡,轻轻执住他的手:“司炎,你在想些什么?你此刻的表情,真令人害怕。”
他不明就里听到这句,只觉心里头有什么东西化了:“向晚,你可怪我,凭着交情非要你一同回到魏国。”
原来他在介怀这些,她淡淡的笑,倦花迷眼:“嗯,是有些怪的,却也来得心甘情愿。司炎,我会尽力治好你父亲,好让你安心。”
第33节:第4章(4)
司炎微笑,再想说些什么,但见她又已沉沉睡了去,忍不住在额间一吻。届时,你可会想着离去。
连夜赶路并不轻松,入夜后,连莞烟也换了马,和清满一骑。
满清紧张:“她是谁,我们家王子,该不会看上她了吧。”他可没见过他家主子这么待人像人的。
莞烟不回,只轻轻淡淡的笑了,是了,能爱上何许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待到黎明初醒,四周已繁华起来。
向晚睡足,恢复精神,指着四周乱点。
红日可爱,绿叶可爱,连同半路爬过的蛤蟆也是可爱的。敲敲司炎:“喂,你一夜不睡,要不要和我交换,由我来带你?”
司炎倦及,无心敷衍,心情却好了许多:“让你带,不如自个儿快快了结此生,早见阎王去。”
“哟嗬,你瞧不起本姑娘骑术?”
司炎苦闷:“向晚,你确定自己真的有骑术吗?”
一来一回间,竟已过了城门,其间有侍卫前来查问,清满骑马上前,掏出个令牌,便乖乖给开了门,行为恭敬。
向晚一路如同走马观花,她为人懒散,此刻清楚此行目的,便也极其懂得顺其自然之道,一路只跟着魏司炎走。
下了马,又行了一段,这才来到了魏国宫殿,无怪天下皆说魏国子民有福,比起延国宫殿的华美,它又多了几分大气,石块垒起的基石光滑明亮,其间亭台楼阁,流水花园,皆是花尽了心思。
穿过一条长长走廊才到了皇帝寝宫,这也是向晚猜得,只因一路侍从愈来愈多,宫殿又渐渐庄严起来。
一路皆有人行礼,司炎嫌烦,挥挥手,命他们都可免礼,等到了偏厅,又见到一许人,站成一旁站在厅内,表情凝重。见到司炎,一个白发栩栩的老人忙忙上前握住他的手:“三王子,你可回来了。”
厅内另些人也忙忙行礼,态度或冷淡,或拘礼。
届时随行只剩下向晚和司炎两人,莞烟已由清满带了去。老人见向晚,也不惊讶,只颔首与她打了个招呼,眼神清亮,态度和蔼。
第34节:第4章(5)
司炎显然也很敬重这个老人,直握住他的手:“叔叔,父王现在可好?”
老人摇摇头:“状况堪忧,几个御医连日会诊,始终诊断不出是哪里出了问题。”又瞧瞧向晚:“这位姑娘是?”
向晚直觉喜欢这位老人,也不怯场,笑道:“回老人家,我叫向晚,这会来,是为医治他父王。”
说着对司炎眨眨眼,眼神却又时不时的瞄向里屋,魏司炎的父亲,该是怎样一个人?真是好奇。
旁人却为向晚如此态度感到甚为不屑,纷纷一轮纷纷,这不,连众多御医都速手无策,她一个大言不惭的小姑娘能懂些什么。
向晚也不生气,顾自淡定笑笑,突然随手点了点某位大官的鼻子。
“你呢,印堂泛红,每至深夜总总咳嗽微烧,可到了清晨,却又痊愈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