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你给的承诺（1 / 1）
腊月末，景生打探了近半月，聚仙楼里一点动静也无，依旧高朋满坐，喧闹异常。只听说大掌柜不在，出外洽公，走了有些时候。
十二月初，我再也坐不住，亲自登门，答案相同。示了玉佩，代话：合欢阁当家相邀，老板若回，烦请即刻相告。就这样，一等又是半月，大地披上银妆，玄明音信全无，我的心沉到谷底，一同掩埋至冰冷的雪下。
冬日里众人围坐吃火锅最适宜，生意一日好过一日。尽管方法被人偷了去，人们还是慕名而来，觉着合欢阁的味道更地道正宗。就像三十八元的烤鸭总比不过全聚德的百元一只，就算偷学了去，历史牌子却永远是自己的，市场左右不了消费心理。然而一切不过只为生存，为更好的生活，却如何也填补不了心中的那份迷茫与恐惧。
玄明，你在哪？……
大地一片银妆装素裹，似乎他无处不在，又无处可寻。
呼呼北风吹得狐裘翻滚，吹得发丝纠缠，飞舞得迷了眼。雪上只自己一双孤独的脚印，绵延而来，和着“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回荡在整个郊外。仰头望着纷纷飘飞的雪花，熨在脸上，转瞬便消失不见，只留下一片雪水，像极了心上流不出的眼泪。
美丽的东西总是脆弱！
发丝在雪中凌乱嬉戏。雪，依旧默默而下，落了满头满身，挂在睫毛上乱着视线。怔怔的站在雪中，再不敢眨眼，怕眨了这梦便要醒来。如果是梦，多留一刻可好？
白茫茫一片，只几缕青丝飞扬，依稀辨出人形。不敢再踏一步，怕惊了这场美梦，连呼吸也停滞了。
“明晰……”再没有比这声轻唤更动听的声音了。他活着，他还活着！真好……
“玄明……”他就那么站在雪中，苍白的脸色闪着透明的光，唇色青紫，只微挑的眉现着生气，盈盈的目光透着激动。
双臂轻轻举起张开，微笑的唤着：“明晰……”回他以同样的微笑，却抑制不住滑下泪来。一深一浅的慢慢走过去，怕他随着这风雪飘摇着消失不见。强抑着呼吸，却在下一秒飞奔而去，重重的扑到他怀里。撞落了我的狐裘，撞落了他身上的积雪。紧紧的拥抱，似要将对方揉进彼此的身体。他用脸颊摩挲着我的头顶，身体些微的轻颤。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每一下都震着我的耳骨。
时间若是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没有别离，没有未来，有的只是我们相守的两个人。
“我的，明晰……”
“玄明，我在，就在这里……”
除了唤着彼此的名字，不知道我们还能说些什么？一切似乎都成多余，一切都已不再重要。雪纷繁的下着，将我们深深掩埋，似一个整体，融进一片白茫之中，就这样化成世界的一角吧。
“你，身体有无异常？”他从最初的激动中恢复过来，手搭在我右腕的脉上，一脸凝重。
“能有什么事呢？我如今壮得似头牛，比以前还要能吃！”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探问，看着他眼中难掩的忧虑，所受的一切，都已值了，轻佻的问道：“难不成你盼着我病倒后好近水楼台？好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就给你这个荣幸！”
“不，我希望你能永远健康幸福的活着！”念着“活”字，他眼中由惊疑不明转为坚定，似乎活着是件多么艰难而可贵的事情。被高高的抱起，俯视着燃烧的双眸，以为那是生命之火，却原来是幽冥之焰，正慢慢将我们焚化、毁灭！
活着，幸福？玄明，你可知道我的幸福已握在了你的手中，而我们已经没有幸福可言。
冷风袭来，禁不住打着寒颤。拂去我头上的雪花，拇指轻触我冻得绯红的脸颊，他感慰着淡笑挑眉：“我的明晰此刻好似鲜桃呐。唔！”
心里盈着满满的幸福，趁其不备踮起脚，吻上冰冷的薄唇，然后转身飞快逃离。回望着僵在当场的玄明，撒下一路银铃般的笑声。这一次是幸福的离开，因为我知道，他就在身后，他会马上追来。
只来得及轻叫一声，便被裹在厚厚的狐裘之中，听着风在耳边呼啸。这是一个温暖的怀抱，这是我的港湾，我的依靠。
停在小院门口，面上有着运动过后的红晕。忍不住揉捏拉扯，看着这样一张绝色的脸在手中变型，双唇撅起，五官紧皱得像个饱子。忍不住捧着凑过去亲上一口，调皮的说道：“东方公子，这是小女家中，可愿进去一叙？”
不去想未来是否再有这样的机会，只想让今天变得幸福。漫长的一个月，他就这么生死未卜，我可以有一刻自私的权力吧？可以放任！
“明晰！”获得自由，脸上的红一直延伸至耳后，眼中难掩羞怯，又带着温柔如水的微笑。
院中积雪厚实雪白，只在大门方向零星几处雪色单薄。他微微楞在门口，被我不由分说拉了进去。
我的房间，我的天地，一直都是个秘密。这里布置得更像是未来世界。顶上悬着烛式吊灯，白墙挂着手绘的线条画，简单的布艺沙发，雕花小衣柜，临窗的方桌上铺着格子布，厚实的地毯，垫得松软的木床。
“这就是你的世界的样子？” 玄明站在门口怯步，眼中由微笑转为惊讶，还有着我读不懂的复杂。
“是啊，还不错吧！进来坐！”因为想急于分享我的秘密，并未过多在意他眼中的深意。
屋子作了保暖处理，还有一方小炉。开了封火，将他拉坐到沙发上，深陷的感觉令他有些彷徨无措。
“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就回来。”抚着青白的双唇心疼不已，不知他就那么在雪里站了多久。
正在厨房忙碌，忽然闪念：靖宁呢？以往他都是出门一里地去迎我的，今儿却不见人影？我们的相遇太过意外，兴奋到忽视了太多东西。转身到他房里去寻，一切都在，只是无人！桌上留了一张便签：“明晰，有事外出，归期不详。靖宁”信是匆忙而就，他背伤还未痊愈，能到哪儿去？心中隐隐的担忧，猛然想到灶上的火，赶紧去忙，就此将事放到了一边。
我没有想到，享受着爱情的同时，却对他做出了最残忍的事！从此，我欠他的债越积越深！
烧了两桶热水，提进里屋浴室，小小的空间顿时氤氲起雾。
“好好的泡个热水澡驱驱寒。”水气中这张脸红润的生动。“公子可是要小女服务？”喜欢看他脸红的样子，那样更富生气。
“明晰！”玄明又羞又恼，带笑轻斥，将我赶了出来。
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感到莫名的紧张，又阵阵满足。这是幸福的一天，就连外面的雪都似乎变得温暖起来。想着也许该堆个雪人在院中，于是真的做了。
镶上五官，又找来一把扫帚比划着该插在哪里。忽然想起出来已有些时候，玄明没的衣服怎么出来？急急扔下手里的东西跑了进去。
抚着手中崭新白袍，幸福爬上嘴角。将它放在桌上，又翻找出我的纯棉浴袍及大白巾，叩响木门。
“玄明，洗好了吗？我可要进去喽！”热气拂面，眼前模糊一片，依稀人影羞怯而笑。
“唉呀，好一个美男沐浴图！身上可暖和了？”伸手探向他的额头，有些发烫。“你感冒了？”
“是你的手太凉了。做了什么？”他将我的手拉下放置在脸颊上，用手覆上捂着。
“刚堆了个雪人，一会儿你瞧瞧去！……”话越说越轻，最后只剩注视。
不知道是谁先主动，手已不能表达，我们用着各自的唇勾画着彼此的五官。浴室里雾气更浓，夹杂着沉重的呼吸与震耳的心跳。
就这么被玄明抱出，心里有着淡淡的兴奋与期待。被他身上的水气沾染，袍子上潮湿一片。
我们的眼里都着了火，望着对方，似要将彼此燃烧殆尽。只是这一次，他异常温柔，以唇一路吻下，像在膜拜神灵般的虔诚，让我有种被呵护的感觉。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我们深深的叹息，似乎以往的离别与伤痛都得到了满足。伸手松散他的黑发，看它在眼前飘扬，玄明更显张狂。“答应我，你的发只有我能解得！”他将“好”字吼出，眼神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与疯狂。他的承诺我一直都信！尽管少，却句句履行！
慵懒的趴俯，我们深重的喘息。散乱的发纠缠在一起，想到结发同心，于是拿着两缕头丝在手中慢慢结扣，严肃且认真，就像做着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件事！望着手中纠结的发丝，心里忽然出现了一个黑洞，越张越大，最终将我吞噬。失神的任它就那么滑出手去。一双修长微凉的大手覆上，将结发与我的手一同握住，紧紧！
指甲刺痛着掌心，侧头将脸埋向他的颈间。总有这一刻是幸福的，心上却像负了罪，压得喘不过气来。
“玄明，我累了，要睡一会儿……”
“……睡吧……”
本不想真的睡去，想这么相拥着直到天明。相聚的时间本就短暂，每一刻都是挣扎着得来的，总该清醒的好好珍惜，却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睡去了。
天明转醒，知道偎在他的怀里，连外面微阴的天也变得美好起来。
“早！”
“早！”
抬头望进那双清泉，一样的黑亮，只是眼角处有着淡淡的红丝。原来我们都觉相聚宝贵。不敢奢望相守白头，就是这样一起迎接早晨的到来，也比梦更难成真！
又躺了会儿，刚起身便拉扯的倒了回去，痛得盈出泪来。原是昨晚纠结的发丝，望着出了半会儿神，寻了枕下的匕首割断。
“留与我吧。”玄明接过，拿了帕子小心包好。
留不得人，留它又有何意？！只是在伤口上不断撒盐……
“看这白衫可合身？”换回难得一见的女装，是他上次所送，我也只得这么一件。献宝似的将那件白袍展到面前。
“特意为我买的么？”不过普通一件白衫，他抚着好似世间珍品。
铜镜里投映着两个模糊的身影。镜前我为他细细的梳着发髻，理着每个鬓角发梢。偎在肩上问他好不好看。
“明晰，让我为你画眉梳妆可好？”他圈着我的手臂问道：“我等这一日不知等了多久……”
“好呀！就看你的手艺，我可将脑袋交给你了，出门吓人可全是你的错！”感觉他的手指小心的轻划过每根发丝，生怕一个手重弄疼我。少半个时辰，一个式样简单的美人髻在他手中诞生。刚要伸手去摸，又被阻止。就见他从怀里掏出一物，比对着插在我的发上。
“是什么？先让我瞧瞧！”左右照映也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好奇的将它拔下。
“不过是个簪子，你说过的，见面便有礼物。”
是啊，不过一支簪子，只是其中寄语……
簪身是一种白净木质，顶端朵朵红梅，都是以红豆相嵌，粒粒相思。只是这相思欲狂，相思如血。
“很漂亮，我很喜欢！”抚着颗颗红豆幽幽吟道：“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劝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本以为你那里没有这种东西，却原来识得的……”应着红豆，他的脸上生出些彩霞。赧羞的别转头去。
总不能这样幸福的忧伤，我们也要寻找些快乐的事情。于是我故意问道：
“玄明呐，你梳头的手艺如此了得，不知几位佳人有此荣幸？”话才一出口便觉失误，他不是已有一位正妻，将来总有此景。
“我只会这一种，年幼时帮母亲梳过。”说道母亲，他的眼波流转，投向远方，回忆里充满了想往，又混着难掩的哀伤，一种悲入骨髓的痛。“她已过逝很久了……”
这一话题真正不该提，我们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一个可怜的女人，幸，也不幸。她遂愿化了蝶，只是，破茧而出的时刻太过痛苦，那是美丽的代价，相随的代价。为此，我，敬且恨那个令她心碎的东方冥灭，我的父亲。”白色背影仿佛融入了窗外的一片雪色之中，清晰得反而模糊起来。负手而立，他极巧妙的隐藏此刻的表情，只是僵直的脊背与紧握的右拳，向我诉说了一切。
“……”
第一次听他提及家人，却充满了浓浓的悲怆。化蝶？听起来是那样的美，只是我们一直把它当作故事来憧憬想象，一旦终成现实，该是怎样一场悲剧？可怜的玄明又充当了怎样一个角色？我不愿相信他是整个事件的见证，那对他来说太过残忍！可事实……
“明晰……想必化蝶真的很美！最后一刻她眼中是幸福的！只是代价太大……明晰，最后留下的人总是最可怜的……”
或许吧。深爱的两人若不能同生，但求共死。独活的一个会被记忆的洪水吞噬！想到此，我只觉后背生出阵阵恶寒，禁不住环胸“机灵灵”打了个冷颤。却在下一刻被拥进一个宽大温暖的怀抱。
“明晰，我错过一次，险些……”不知是否受我影响，玄明跟着一阵轻颤。“但愿你永远不知那是何种滋味。我再不敢存一丝侥幸！老天已待我不薄！”错？他又错在哪里？他的秘密藏得太多，埋得太深，而我无法触及。
“谁？！”玄明像一阵风似的破窗而出，又在转瞬间返回。“明晰？！”再出现时一脸的紧张，见我安然无恙方舒了口气，但眉头仍是纠结。“明晰，可有其它人知你姓名，住在这里？！”
“我化名官明哲，除店内一个伙计，无人知晓。”我已作得万分小心，见他一脸忧虑，也跟着恐惧起来。
“那伙计可靠么？”
“应是可靠。”住在此处只肖逍一人熟知，他寡言稳重，而肖遥生性多言散慢，我是不敢告诉的。景生虽显忠诚，我不知底细，也不敢轻易信任。我的行踪事关玄明安危，只得小心再小心。
“明晰，官明哲这个名莫要再用了。我能想到是你，其它人也一定可以。”抚了抚我的鬓角，复又说道：“我还是尽早离开的好，以后，莫要再到聚仙楼里来寻。若有急事，就在合欢阁二楼挂一串银铃，我自会来此。”沉默片刻，“明晰，我，狠不下心剪断那根风筝线放你自由，又怕终有一天我会为此而后悔……我还能拥有幸福的机会么？我已没有了资格……”
今日的玄明异常脆弱，喃喃的说着心事，最后只化作一声又一声的轻叹……
“明晰，他，是谁？”问的很轻，很随意，只是双臂将我圈的更紧。
“谁？”
“刚刚来过一人，想必与你旧识……”
院内的雪人经过一夜，又裹上了厚厚一层冬雪。本该模糊的脸上鼻眼清晰，昨晚未及安上的扫把正稳稳的插在身侧，脖颈上一方白帕随风翻着边角。一色的白，却白的刺眼。冷风嗖过，心中一颤，眼迎风似要流下泪来，终是忍住。原来有个人一直都在！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握在手中的白帕与指甲一同嵌入肉里。地上的脚印犹在，新雪未及覆上。我做了什么？！
“……”玄明未发一语，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血管在白近透明的手上突跳。许久过后，双手放在我的肩头，迫我直视他的眼睛。“明晰，你是，我的！对吗？”他眼神闪烁不安，手上不觉加了力。
“傻玄明！”心中丝丝甜蜜，还有着淡淡拉扯的痛。偎向他，身体温暖着身体，更像是彼此借着力量与勇气。“我是你的！”这一点我从不怀疑！只是，你并不完全是我的……
三天，玄明已走了三天，而靖宁也自此消失了三天。我只有一颗心，全给了玄明，只是靖宁，我如何也不愿伤害。事事纠结，每一件都让我心力交瘁。有谁能告诉我该怎么办呢？我只想要一个简单的爱情，如今却陷入一个又一个的旋涡，如何选择都是伤害。或许李姑娘与靖宁最无辜，而我与玄明又何尝幸福？
（大喊一声：我回来啦！回来啦！！回来啦！！！对不住大家，等这么久，今晚我会奋战，后面的改改重新再发上来，也许我真该多交代些事情才能让大家心里有个底，更理解些。汗~~~还是我功力不够！呜……飘雨！！我谢谢你还惦记着我！！几天没来，看这里冷冷清清的，尘土都落了厚厚的一层！！我心凉呐……不管，我尽力去写吧。。。如果还记得的大人看到这个留言不要激动，我会在明后天将改好的东西填上。然后我会抱着笔记本去工作，到时闲时写上一点，有机会传上来，免得真被大家给遗忘了！>_
ps：谢谢amy大人，我正慢慢适应工作。你的字怎么是繁体的？呵。。。希望能时常看到你的脚印！rulerzi、小猪猪、kk、红泪雪、samara、??、石头也谢谢你们的支持！我会努力！！（排名不分先后！）
我言而有信哦，更新啦，不知这些改得大家是否就心里舒服些了。。。。我多少也觉得上一个写得有些牵强，就这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