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弘眖暴毙（1 / 1）
还没等唯一这边的事稳定下来，就又碰到了一桩大麻烦。康熙又召见了她，这次的目的却是——让思阳回江南。他说得斩钉截铁不容拒绝，只是……就在这么短短的半个时辰里，却叹了很多次气。
暮晴一再跟康熙力争，但是……却没有半分用处，她知道，这是楚旋要求的，而康熙，也是没有办法。毕竟吗，国库空虚，而叶家是他们最好的财政来源，一个孙子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是大清的江山，却是比什么都重要的。暮晴绝望了，自己原以为熬过这些日子命运就能重新掌握回自己的手中，可是……她错了，错的离谱。即使是帝王也不可能自己决定自己的命运，他们的性命远远没有祖宗留下的江山贵重。
回府之后，她也曾提笔给楚旋写了一封信，可是最终踟蹰了半天，那封满是质问的信，她还是没有寄出去，因为——他。
“额娘，我们真的要回去了吗？”漆黑的眸子里满是欣喜，思阳紧紧地抓住暮晴的袖子问。
强咽下心中的苦涩，强忍下将要溢出眼眶的泪水，暮晴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常一些，“阳阳就这么想回去吗？”
到底还是年纪小，虽然这一年多思阳是长大了不少，但是额娘的变化他还是没有看出来。“当然啦！我做梦都又梦见妈妈了，妈妈最疼我了，我梦见她正和我一起荡秋千呢！额娘，我们什么时候能走，明天不好不好？”
“可是……可是阳阳，回了江南你就不能再和额娘在一起了，还有阿玛，哥哥姐姐们。”感觉到自己的声调快要变了，她不再说话。
“为什么呢？”思阳挠挠小脑袋，“为什么我就不能和他们在一起呢？额娘，你不会去吗？我们把阿玛哥哥姐姐还有玛嬷都带过去一起生活好不好？逸园那么大，能住下的，住不下我们可以换个更大一点的房子嘛。”
“阳阳……”最终还是忍不住，暮晴抱着他痛哭起来。
“额娘……额娘……你为什么要哭呀！告诉阳阳……呜呜……”思阳慌了，劝了一会儿自己也抱着暮晴和她一起哭起来。
母子俩抱头痛哭了好久才渐渐止住，暮晴擦干了眼泪，让他对着自己坐在板凳上，“阳阳，你喜欢这里吗？告诉额娘，不要说假话。”
“不喜欢。”思阳回答得很小声，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回答之后是不是额娘还要哭，但是……这的确是自己的心声，“额娘，额娘，我喜欢，我喜欢这里。你不要哭了好不好？”他，还是不忍伤她的心。
“额娘不哭，不哭，乖孩子。”看到思阳带着乞求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为什么不喜欢这里？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额娘就带你回江南。”
“真的？”思阳带着试探，“额娘回去吗？”
“阳阳不喜欢京城，为什么呢？”
“因为没人跟我玩儿，子涵不在这里了，二哥三哥也有自己的事要做。二姐整天很忙，三姐我也不常见到他，我只能和语曦玩儿了。”思阳的头越来越低，最后只能低头看着脚尖。
“就因为这？”
“还有……还有……他们欺负我，看不起我……”思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又低低的抽噎起来。
暮晴心疼的把他搂紧了怀里。的确自从回来之后，她给他的关爱，比起在江南的时候实在是太少了。以前给她的爱除了自己的还有楚旋的是双倍的，而现在……“阳阳，额娘不能陪你一起回去呀。”
“为什么？”
“有很多事是我们不能够左右的。那……你还想回去吗？”
“我好想妈妈。”思阳把头埋进暮晴怀里，小声说。
“阳阳，额娘永远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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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暮晴怎么劝说，胤祥就是不同意，他讨厌极了那个地方，怎么可能让她再回去，好不容易才重新夺回她的心，万万不能再丢了的。“你怀着四个月的身孕呢，怎么能舟车劳顿这么远。”
“可阳阳毕竟是我的孩子。”
“他也是我的儿子呢！我这个做阿玛的就不心疼？”他生了气，他当然也不想让儿子一个人回到这么远的地方。“我去求皇阿玛，我陪他回去。”
“胤祥……”暮晴拽拽他的袖子，“有些事，还是我亲自回去交代的好。你就算是跟皇上说了，他也不会让你去的。”这样的结局，他们都知道。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再消失一次！”对他来说，那种痛，一次就够了。
“不会的，我会很快回来的。我保证，不会再消失了。”他的顾虑，她何尝不明白？但是，他真的能走开身吗？现在是什么时候？康熙六十年腊月，里那个日子已经不足一年了，夺嫡正是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就算是他能走开，四爷，他会放他吗？胤祥可是他集团的核心成员。
“那就多加派些人手，务必安全送到。”
“这一去有可能是永远都见不到了，你怎么不让我去送送他呢！”
“不会是永远。”胤祥半蹲下身子和她对视，“过了这阵风头儿，我们就把他接回来好不好？”现在皇阿玛的旨意是万万不能违背的。他能做的，就是两个字，一个是忍，一个是，等。当然，他不是不明白，皇阿玛之所以要把思阳送回去就是看中了江南叶家的财产，他虽不在户部，但是也是明白现在朝廷有多么需要银子的。只有安排自己的人，他才能够真正放心，而思阳就是最合适的人，更何况叶楚旋要的人也是他。
“能吗？”暮晴苦笑，晶亮的眸子直直地望着摇曳着的烛光，“即使是一两年之后，下一任的……也只会更加需要他而已。”这块肥肉，身为帝王又怎么会甘心放弃？思阳特殊的身份，特殊的成长经历也就注定了，只有他才能胜任这个“差事”。
胤祥的心一阵紧抽的疼，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他是我的儿子，亲生儿子，我会保护他的。”思阳就是下一代叶家的接班人，叶家就是他的护身符，有利用价值的人，无论是谁当政，他都能活的更好。如果……暮晴告诉自己的，四哥会是最大的赢家，是个错误的话。或许……这辈子最安全活得最安稳的，恐怕就是思阳了。他也是为他考虑，为了整个贝勒府的人考虑，所以对于把思阳地送回江南这件事，他并没有什么反对。阳阳虽然不能在自己身边长大了，但是他获得的，或许却是更多的。“胤祥，算我求求你好不好。这是我第一次开口求人，求你让我送他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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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手中虽然有暗卫和密探，但是非常时期，他能空出来的人手并不多，好在康熙也加派了高手，暮晴自己也有人，因此，这一支来自三方势力的“混杂军”倒是很安全。因为各怀鬼胎，所以除了暮晴思阳之外，随行的人又增加了不少。
乔语曦，这是她自己要求的，虽然她也很舍不得自己的“养母”亦是姨母的富察氏，但是她却更希望回到江南，回到自己娘亲身边，毕竟那里才是生她养她的地方，京城，活着太累了。
清浛，这也是她自己要求的，但是却是最多的人支持她这一举措的。一开始的时候她没有跟阿玛额娘透漏自己说的想法，只是直接去找了康熙，缠着他要这个名额。理由是，“玛法下江南六次一次都没有带过浛儿，这不公平。您总是说等再有机会了就带上浛儿的，但是现在浛儿都七岁了，还没去过呢！”
康熙对她的撒娇，无奈之下之得同意，这，也算是全了自己的一个心愿吧。他对这个孙女儿的疼爱，除了血缘关系还有她的聪明伶俐之外就是因为温恪了——自己的八公主。那是自己最疼爱的一个女儿了，她小时候也会你在自己身边整天“阿玛，阿玛”的不离口，只是长大之后却不得不远嫁蒙古，又难产而亡。记得自己第一次真正注意到清浛的时候，她就住在温恪以前住的“清悦阁”，被妍敏打扮的颇像小时候的温恪，正坐在一块凉席上正玩儿积木，看见自己就甜甜的一笑，叫了一声“玛法”。妍敏说，这孩子可平常是爱哭闹呢，这是第一次见了“生人”笑得这么开心。虽然她和温恪小时候的长相相差了不少，但是带给自己的感觉，却是一模一样。温恪，那是他的愧疚，或许自己没有把她远嫁蒙古，或许自己没有把她当时最依赖的哥哥胤祥圈禁，或许自己没有因为惩罚胤祥而故意冷落她和敦恪姐妹，她也不会忧思过度，最终因抑郁难产而亡了吧。那个可爱的小精灵，小时候就常常缠着自己要出去玩，可是……自己下江南六次，她却一次也没能赶上。
而这个答应全的就不仅仅是康熙一个人的心愿了，还有清浛的，以及弘晈。为了他们而牺牲的芳草姑姑就是江南人氏，也正是他们额娘的家奴。她临死之前交给了自己一个荷包，希望如果他们有一天如果有机会就把这荷包交给自己的家人，或者是埋到家乡的土地里。荷包里是她的一缕青丝，那是对故乡深深的思恋。
胤祥之所以同意清浛跟着去一方面是皇阿玛点头了，另一方面，清浛就是他的“眼线”，随时随地监视着暮晴，再不给她机会再消失了。而暮晴，自然也是愿意的，这是增进她们母女情意的好机会。
同行的除了乔语曦和清浛之外，又加上了唯一。一来是让她出去长长见识，二来，就是躲一躲元挪。当然，清浛出来也是为了躲人，躲得就是那个口出狂言要娶她当福晋的塞布腾。清浛接到额娘的任务，和几个哥哥变着法儿的去请京城里的达官显贵家的格格出去玩儿，这种事请女孩子的事不好让男孩子来做，于是就只能劳烦家里现在唯一自由的清浛格格出马了。虽然塞布腾和元挪不怎么对付，但是每次他们邀请元挪的时候塞布腾都要跟在身边。时日一久了，清浛自然觉得烦，本来她对这个小王子只是感觉一般般，一点儿多余的好感都没有，再加上他跟得紧，就越发让她讨厌他了。唯一之所以跟来还有一点就是因为福增格。直到现在，兆佳氏和福增格都没有个明确的表示，这让唯一烦闷不已，而暮晴则更是乐意，毕竟她不怎么看好福增格，而胤祥的“自信”却让她时时感觉到不妥。带唯一离开京城就是给双方一个考虑缓和的时间，这也是关系终身的大事，也是为了让唯一见识一下江南的“才子佳人”，明白一下，什么叫做“天涯何处无芳草”，失恋了就失恋了，这大千世界的什么男人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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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的减震措施极好，再加上身下点的有厚厚的棉被，所以暮晴即是怀着身孕也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不到半月，他们就已经来到了金陵城。叶楚旋亲自站在逸园门外迎接，暮晴和思阳一下车，就给了他们一个大大的熊抱。让唯一和清浛都吓了一跳，并不是因为她的方式太过热情而惊讶，而是她们额娘的肚子里还怀着她们未来的小弟弟或者是小妹妹，出门之前胤祥是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额娘给照顾好了，要是有个什么闪失，她们俩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呀！这就是你那俩宝贝女儿？啧啧啧，长得还真是水灵。”楚旋对思阳的兴趣过了之后，上下微笑着打量这一大一小两个女孩儿，“嘿嘿，小乔，这个小的可真像你。”
伸手毫不客气掐掐清浛胖乎乎的小脸儿，某人僵硬地笑着，她开始得寸进尺，再掐掐，某人开始摇头挣扎，直到被惹急了，楚旋才抽回手，因为她差点儿被某人咬了一口。现在清浛非常后悔，为什么自己没有带着她家霹雳来。“哟呵！还瞪我呢！真是可爱。”又毫不客气的揪了揪清浛的小辫儿，“小妞妞，叫旋姨。”
“行了，别逗她了，惹急了她再咬你一口。”暮晴淡笑。
“我额娘说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忍无可忍就无须再忍。”清浛有点咬牙，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人掐过呢！
“你教她的？”楚旋指指清浛看着暮晴，“行，有个性！我喜欢，要不把她留给我吧。”楚旋不是不喜欢听话乖巧的小孩，但是现在她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更感兴趣。
“宝贝儿，雨点儿给旋姨问安。”暮晴没有回答她，而是对两个女儿这么说。
“旋姨吉祥。”唯一和清浛动作一致行礼，丝毫没有傲慢的样子。胤祥和暮晴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虽然他们的女儿都是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但是从不因为身份高贵而瞧不起别人，她们身上的傲气和高贵只有在维护尊严或者是其他必要的时候才显现出来。楚旋笑眯眯的应下礼，然后一人手里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
“接着吧，你们这位姨母有钱得很，不要白不要。”暮晴看着面面相觑的姐妹俩忍不住笑了出来。的确，她们可是身份尊贵至极的皇家格格，平常百姓别说是受她们的礼了，知道了她们的身份都诚惶诚恐的，可是眼前这位倾城绝色……
“哎，就知道敲诈我。”楚旋笑着瞪了暮晴一眼。
“我儿子都被你拐走了，要你个红包怎么了。”暮晴冷笑，拉过思阳站在自己身边。
楚旋似景看不出她的不满，笑嘻嘻道，“要不这俩姑娘我看也挺好的，选一个留下吧。”
“叶楚旋，有本事你自己再生一个去，跟我在这儿抢孩子！”
“嘻嘻，好了小乔，别生气了，别生气了，再把你肚子里那个给气出事儿来，估计我连收尸的都没有了。”偷偷地把思阳拉到自己怀里，“阳阳，想不想妈妈？”
“我还以为妈妈早忘了我呢！就盯着二姐跟四姐看。”小嘴一撇，一脸不乐意。
“哪有哪有！”楚旋赔笑……
嬉闹完了，天色也不早了，楚旋叫丫头们领她们去了准备好了的各自的房间，然后整个屋里子就剩下暮晴和她两个人。
“距离那个日子越来越近了。”
“是呀。”暮晴呼了口气，“这才是你接阳阳回来的真正原因吧。”
“他是我们看着长这么大的，我不能让他冒任何危险。”的确，直到思阳离开，她才发现自己真的早已经把它当做了自己真正的亲生儿子，他，是替自己和褚英的那个孩子活着的吧。他们出生在同月同日，左边的腰部有一块淡淡的青色的胎记。所以即使她知道历史，她也不愿意思阳有任何一点点的风险，这个孩子，她倾注了太多，她赌不起，或许，当初让他回京，那就是一个错误。皇宫有什么好的呢？在大清国还没有开过的时候自己就已经见识过尔虞我诈了，更何况现在？九子夺嫡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粉身碎骨，她不愿意思阳在那个危险的地方，她不知道思阳的命运如何，但是她不想他有任何一点儿闪失。或许，这里的确是个安全的地方放，“我把他交给你了，我相信你会全心全意去爱他保护他的。”
这一年多，思阳受了什么委屈她不是不知道，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呢？他活得不快乐，能陪他玩儿的，只有同是江南来的乔语曦而已。自己，又能给他多少呢？楚旋能给他的是一生的保障，是完完全全的爱，而自己……孩子多了，分给他的，也就少了。一视同仁，她是能做到没错，只是……或许回来，才是对他最大的爱。
“我知道你也舍不得，都是自己的骨肉，有哪一个你能舍得呢？”楚旋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果现在这一点点你都舍不得的话，将来……”将来你又舍得了什么呢？还有不到十年，你最爱的十三就死了，还有接二连三孩子去世的打击，你又能不能受得了呢？想想今天见的那两个可爱的女孩她就一阵心酸。一个只活到二十岁，一个只活到十八岁，有尊贵的身份又怎样，万千宠爱在一身又怎样？活着，才是一切的本钱。“小乔，你要坚强。”她紧紧握住她的手，“雍正朝对你们来说不是结束，只是个开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暮晴浑身有些发冷。
“雍正朝比康熙朝的风险更多。”她只是含含糊糊地说了这么一句，“高处不胜寒呀！站得越高，提防的，就越多。”
“那……”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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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晴没有在这里只呆了四五天，加上在路上的时间也就才半个月而已，但是胤祥的信却是来了七八封，算起来自己没走几天他就开始写了，基本上是一两天一封，随时定位自己的行踪。他真是害怕自己再不见了，如此严密的监视，好在现在没有GPS，否则他是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监督的。
康熙六十年十二月十二，十三福晋因身体虚弱而出府安胎。
康熙六十一年壬寅正月初五日申时，四阿哥弘眖暴毙身亡，年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