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回京交战（1 / 1）
大雪白茫茫的遮住了天地间的一片，遮不住的，是达达的马蹄声和气吞山河的英雄气势。纷纷扬扬，燕山雪花大如席，黄金台上金甲披身，朗朗男音传播天地，是英雄的豪迈和豪情的气概。之后的觥筹交错，交杯换盏，处处人声鼎沸一片。十四贝子大将军王回京，趁着洋洋洒洒的冬雪，经了风霜的脸上多了些成熟男人的血气和阳刚。于是，康熙六十年十一月就在迎接大军的欢庆中到来了。
灰黑色的皮裘把他的脸色沉的更加的苍白，眸子却是越发的漆黑，嘴角抿得死紧。他什么也没有说，燃上香，冲着那尊暗红色的棺木深深的拜了三拜。“哗”一沓烟黄色的纸钱就着熊熊烈火灰飞烟灭，越是旺盛，越是热烈，就越是他胸中的怨愤与怒气！
紧紧的被他攥着手，跌跌撞撞的出了乌烟瘴气的大堂。她站在他身边什么也没有说，他亦是。他们俩就对着那株已然花瓣凋零的枯树，站了不知多久，直到，身上的皮裘抵不过冬日里的寒冷。但是，他的手依然炽热，紧紧地握住她的，疼痛到麻木。
“好了，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暮晴看着他强扯出来的平静的脸色，心疼的用另一只冰凉的手覆上他亦是冰凉的脸。
感觉到她手心的冰凉，胤祥打了个激灵忙扯下来放在手心里吹着气暖着。“别担心，我没事，我们回去吧。”
西征的大军回京了，浩浩荡荡，打了胜仗，升了官爵人人自是一片欢欣。只是……今日的胜利，今日的荣光，却不知是用多少人的性命换来的，其中一个，就是——寿宇。皇上给的追封很荣耀，从一个小小的辅国公追封到了贝子，连升了两级。只是，在荣耀也不过是追封罢了，活着不能好好享受，死了，又有什么用呢？其实，在寿宇出征之前他就要做好心理准备的，毕竟，这次的主将是十四，那个从小因自己就和他有过节的十四。他知道寿宇死得冤枉，但是，那又如何？自己一个恩宠不定的皇子难道现在能斗得过现在炙手可热的十四？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手这么大的屈辱！寿宇的死跟自己未必没有关系！但是——十四更是有可能下了毒手！毕竟兵荒马乱的，随便死个人都是有可能的，谁也分不清到底是敌杀，还是——我杀。亿端（寿宇并肩作战的伙伴，也是四爷党的。是四爷派去前线的另一个眼线，寿宇是眼线之一。）的话，他不可能不信！一个小小的贝子？那能换回寿宇的生命吗？冷眼瞧着这起尽奢华的婚事，他不禁心底泛起一抹冷笑。寿宇努力了一辈子，不过是想求得个功名爵位，不再过那种受人白眼的生活。如今呢？是的，死后得到皇上的追封，丧礼被兄长大操大办，体面统统得到，但是留下的妻儿呢？财物赏赐被兄长占有，留下一妻和一妾一双子女，让他们如何过活？寿宇！你死得不值呀！
看着胤祥阴鸷的脸色，暮晴同时也觉得自己的双手被禁捏的一阵一阵疼。“胤祥……”她苦着脸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关于这件事情的始末，他没有跟她说太多，但是暮晴知道，寿宇的死不一定只是简单的为国捐躯而已，否则，胤祥就不会是这副样子。寿宇是他的好朋友，若是死得其所，若是死的心甘情愿，即使是悲痛，那他也会为他感到自豪，只是……他的表现，太反常了！胤祥的心情她虽然不十分明白但是也能感受得到。更何况即使是真的明白又有什么用呢？他自己都解决不了，而她又能帮到他些什么呢？能做的，只有陪在他身边而已，即使，她知道，他依然只愿意她分享他的快乐，而不是——苦痛。这就是这个男人的骄傲之处，她的丈夫的骄傲之处。
“怎么了？”低下头她的手被自己紧握着，才发现到是自己的手劲太大了捏痛了她。
“没事了。我们回家吧。”暮晴摇摇头。
“好。”抢扯出一个算是安慰性的笑容。
“十三哥十三嫂何必那么急呢？”一个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带着三分傲气，三分戏谑，三分嘲笑。
胤祥的脸色顿时变得铁青，握着暮晴的手更是前所未有的用力。“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十四弟呀！你现在可正是春风得意着呢！怎么有时间来这地方呢？”他的脸变得很快，立刻就春光灿烂起来，只是依然握住暮晴的一只手在身侧，依旧用力。
“寿宇好歹也是在我麾下干过的，他就这么走了我也得尽一尽心意不是。”十四笑得很张扬，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辉煌的爬到胤祥的背上，打小起，都是十三在他面前如此嚣张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
胤祥的眸中刹那间冒出一丛疯狂的火焰，指关节隐隐泛白，他说中了他心中的痛处。是的，寿宇的死跟十四脱不了干系，但是自己呢？自己就能置身世外了吗？如果寿宇不是跟自己交好，那或许他现在就是一名骁勇善战的大将，通过这次军工早已出人头地，如果不是自己存着私心把寿宇当做眼线让他为四哥卖命，那或许他现在正在和妻儿其乐融融一处，也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躺在冰冷的棺木里，接受着并不真心祭奠的趋炎附势的人的哭号。总之，一切，都不会是今天这个模样。
“十四弟如果有时间就慢慢祭拜吧，我们还有事，先走了。”暮晴冷冷的说，她能感觉到胤祥现在周身的戾气有多么浓重，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在这里爆发，否则……以十四圣眷正浓的风头，吃亏的会是他。
“慢着。”十四戏谑的语气收了起来，换上的，是带着不悦的严肃。
“十四弟这是干什么？还有什么事吗？”
“十三哥儿十三嫂怎么看见我就要走呢？弟弟……就这么不招二位待见”十四冷笑着。
“十四弟还是省省吧，都这个时候了，你这样子，还有意思吗？”胤祥也用冷笑回给他，深玄色的眸中竟看不出是什么感情。十四被惊了一下，如今，他和老四的冷酷是越发的相像了，尤其是在发怒的时候。
“你倒是爽快。今儿个来……不是找你的。”脑袋转向了暮晴，浅笑着看着她，但是那笑容越是如此的阴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如果……有一天我若为了你倾尽天下，你可愿意陪我并肩看天地浩大？’”
暮晴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个“典故”讲的是什么。勾起一抹嘲讽的微笑，“十四弟这话可是问错人了，我的丈夫在这儿，我陪谁去看天地浩大？以前，现在，以后，能陪我看天地浩大的，都只有他一个！”
“你……”十四眸中怒火熊熊燃烧，这不仅是丢了他的面子，更是丢了他的情意！
“十四弟还是明白点儿的好。”胤祥嘴边的嘲讽的笑意更深了，“有时间有精力不如多关心关心你家那位。着寒冬凛冽的时候绿色可是不好找的，只是别用错了地方，就成了。”看着十四疑惑的眉头越皱越深，他又继续，“听说十四弟跟八哥的关系不如以前呀，你这位福晋可是出了力的。”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站住！”十四叫住刚走两步的他们，“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胤祥转过身子，“十四弟这次回京述职不如多呆些日子。”低头看了一眼暮晴被雪白的貂皮大衣裹住但尚没有隆起的肚子，“我不介意到时候请十四弟来我们府上多喝两杯我和暮晴的六阿哥或者是五格格的满月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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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佟佳芯凝有过什么？”
“什么都没有过，你相信我。”
“那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利用过她而已，但是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不过现在，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第二天，胤祥就上了折子，请恩准寿宇的独子乾元承袭爵位，并把赏赐交给寿宇的福晋，让他们和兄嫂分家，搬出去住。康熙只批准了让乾元袭爵一条，但是却狠狠地骂了胤祥一顿，这就算是给十四的一个面子了。晚上，胤祥把自己一个人锁在书房里，直到深夜才出来。暮晴什么也没说，只是让人准备热水，让他好好泡泡澡。一整晚他就说了一句话，“时常帮着点儿乾元一家。”这笔账，他迟早要给他讨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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皑皑的白雪覆盖住了天地，灼灼红梅仿佛是无声的火焰，开的那般耀眼，张扬，和这一篇纯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分外惹眼。一洗从前的清高孤傲冷清的气质，多了几分俏皮，动人。但更多的，却是风风火火的傲气，凌寒独开，用招摇的群裳展示自己，睥睨跋扈。
蓦地，不知从哪儿闪出一只“小熊”，偷偷摸摸的潜到假山之后，悄悄把自己的身形严严实实的遮掩住，然后伸出一对儿肉爪子，捧起一捧雪，团成雪球儿，“嘭”发射……
“啪！”弘暾明显感觉到自己被偷袭了，摸摸后背，果然，雪纷纷落下。“谁？是谁偷袭我？”左右相顾，不悦的想抓住那个罪魁祸首。
“小熊”捂着嘴偷笑着，然后躲到石头后面一动不动，想等这阵风头过去再找机会。
弘暾无果，哼了一声，继续朝着西暖阁走去。冷不防，“啪”又是一个雪团儿在他背后的皮裘上开了花。“是谁戏弄我？有本事就出来，咱们单兵较量，偷偷摸摸的算什么英雄好汉！”
“……”还是没有回应。
弘暾眼珠一转，“算了，小爷不跟你一般见识。”扬扬下巴，正要离开。忽然猛地一个旋身，敏捷的蹲下，果不其然，又是一个雪球儿冲着自己飞来，只是过高了嵌入了雪地里。抿抿嘴，他已经猜到是谁了。“嗯哼！别偷袭我了，看在你是我妹子的份儿上我就不跟你一般计较了。”
“二哥……”
“别闹了，我没时间陪你玩儿，玛嬷和额娘还在等着我呢！哦，对了，你要是再敢偷袭我，咱们回家再算账！”对下这两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熊”冲他努努嘴，看着弘暾的摄影越走越远。“真是的，又没人陪我玩儿了。”搓搓冻得根红苹果似的胖乎乎的脸颊，她又叹了口气。
“咦？这哪儿来的一头熊？把皮打下来还能给额捏做条围脖。”一个戏谑的男声在身后响起。还没等“小熊”回头，人就被拽着脖子上的皮毛给掂了起来，但是那人似乎身量和力气不足，所以“小熊”的脚还没有离地。“哟！这还是个小熊精呢！真是可爱！”看到“小熊”气急败坏的样子，那少年，哦不，那男孩儿戏谑道，两颗像黑宝石般的眸子分外漂亮。
“放开我！”“小熊”气呼呼的挣扎着，可惜那人的年龄身量和力气都比她大。“放开本格格！”
“哟？哪儿来的格格，我只看到一只可爱的小熊。”男孩儿调笑，虽然只有八岁多但是身量和力气却是比“小熊”大的不是一点儿两点儿，再加上他蒙古人的基因，所以看起来竟是比一般八岁的孩子要大些。
“放开我！你是从哪儿来的？多罗和惠格格你也敢欺负！”清浛怒视着他。她当然看得出来，眼前这个身着蒙古服饰的小孩身份应该不低，他都能出入长春宫。
“哦——原来是多罗格格。”男孩儿笑嘻嘻地看着她，“好可爱呢！你怎么打扮成一个熊的样子？”
可不是？熊皮小帽儿严严实实地盖着头，左右两边甚至还有两只小耳朵，熊皮做的衣裤把肥肥胖胖的小身子裹得严严实实，脚上是同色的麋鹿皮小靴子，手上是同色的手套儿，全身上下除了脸都被皮毛裹得个严严实实的，再加上衣裤后面的那个拳头大小的“尾巴”，不是小熊是什么？
“本格格乐意！”清浛撅了嘴，扬扬下巴。她是非常非常怕冷的，每年冬天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几乎都是躲在屋子里熬过去的。可毕竟还是一个小孩子，贪玩的心性总是有的，看见铺天盖地的雪纷纷扬扬的下来怎能不动心？多亏了她那个心思灵巧的额娘，把收集来的浅棕色的相近的皮毛做了一套暖和舒适的“熊装”，加上那对儿耳朵和尾巴之后就更是可爱了。虽然正经的皇家格格穿这个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是胜在舒服，在家里穿还是挺好的。有次在长春宫被康熙无意间撞到这只“小熊”，当时就乐了，特别恩赐在后宫也能穿，就是别到前朝转哟着丢他的人就成。“你是谁？”
“汉人不是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吗？你想告诉我你是谁？”虽然是个蒙古小孩，但是他的汉语非常不错。
真是麻烦，清浛腹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爱新觉罗清浛。”
“哦——”男孩儿故作熟套，他还真不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着什么，只是感觉这个名儿很好听，“我是博尔济吉特多尔济塞布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