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我们回家（1 / 1）
“你到底回不回京？”
“你是来当说客的？”
“嗯——那倒也不全是，也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罢了。”吴竟沉笑笑，如同和煦的三月春风。
“此话怎讲？”
“你不回京，你家那位就要在这儿留着，这时间是要用银子来计算的呀，再过不了几个月，我都快破产了。”吴竟沉摇摇头，“上次他一张口就拿走了五万两，虽说我们吴家是次富，但也经不住这样折腾呀！”
“扑哧……”暮晴喷笑，“那你再忍几天吧，他确定了八月份儿就走。现在……”她停下了。胤祥的差事办完了这众所周知，但是他迟迟不回京，暮晴只是一个幌子，而真正的地下工作却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的。现在已经是五十九年了，夺嫡正进入了白热化阶段，江南这块肥美之地，怎么会白白丢了呢？
“哎，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如果到了八月你不跟他走，那他就有借口一直留下去了，再这么下去，我离倾家荡产就不远了。”
“没这么夸张。”
“你……你们……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也不必要拿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当炮灰吧。”吴竟沉装作可怜的样子打趣，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他的身上，平添了一抹柔和。
“你也觉得我应该回去吗？”
“从我的立场来考虑。嗯，你还是回去的好，这样的话我就少一个竞争对手了，至少……至少你们那些精巧的小玩意儿也不会这么快占领市场了。”吴竟沉绅士的笑笑，“不过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点私心而已，关键是你，你是怎么考虑的。这是你自己的事，别人帮你拿不了主意。”
“那我再想想吧。”暮晴淡淡的说，站在阴凉一点的地方，阳光过于耀眼了，刺得眼疼。“江南的生活我很喜欢，京城……那里活着太累了。”
“哎——其实，作为一个老朋友，老同学的身份，我想……你还是回去的好。”他顿了顿，然后继续下去，“这是你们两个的事按说我不应该插手，只是……哎，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呀。”
“这是什么意思？”暮晴轻笑，“没有我，他一样能过的很好。”是很好吗？他的消瘦，他的暗淡，她就真的没有注意到吗？
“你知道他托我打听过几次你的下落吗？”见她的兴趣被吊起来，吴竟沉伸出手指，“三次。这五年他一共主动找过我三次，每次都是跟你有关。”过了一会儿，他继续道，“我从四十三年开始依附于他，他一共让我打听过三次事情，第一次是寻找他的额娘敏妃，第二次是打听有没有人会拉小提琴，第三次，就是打听你跟叶家的关系身份。一般来说，不是非常棘手的问题他是不会来找我的。”
“除了那三次之外，他还亲自来过一回，就是你躲掉的那一回。你……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你这么做，未免也……太过冷血了吧。”吴竟沉没有看她，低头仔细研究着花纹繁复的桌布。说实话，他不是没有想过追求暮晴，只是……他放弃了！很果决！纵然是暮晴说过自己爱的人是胤祥，但重要的，就是胤祥了，他明白，自己比不过他……胤祥还没出手，甚至还不知道敌人是谁，人家就已经缴械投降了。吴竟沉不打算让暮晴和胤祥知道这件事，反正这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也不再强求什么。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所以，自己就施把力帮助他们找到自己的幸福也好。
“冷血？”暮晴冷笑，“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是有我的。可是那一个侧福晋，三个小妾是从哪里来的？更别提外面还有一个红颜知己！他把我放在什么位子？就算是我真的死了，他也不必要这么着急着纳妾吧！”
“那你以为如果他没有这么多女人你们今天还会在这里怄气吗？估计到时候，我们只有到清明时节去见你了。”
“清明？”暮晴吓了一跳，“你什么意思？”
“康熙能够纵容你专房独宠这么长时间，你以为他会纵容你一辈子吗？我虽然是在英国读书喝洋墨水长大的，但是对中国古代的历史是很感兴趣的，尤其是清史。我爷爷就是研究这个的。你以为康熙为什么要塞女人给八贝勒？难道仅仅是因为八福晋不能生育吗？那又为什么八福晋不能生育？”吴竟沉淡淡地道。
“不能生育？……”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八福晋拥有尊贵的身份，安亲王又是最荣耀的一支宗室，如果八阿哥荣登大宝的话，那外戚专政，江山可就不稳了。这些她都是知道的，连同佟佳芯凝，恐怕也是这个缘故。可是……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名义上的阿玛已经告老，剩下的娘家亲族也没有一个有出息的，就算实叶家，这也是个见不得光的身份，只有使用价值而没有明面利益。更何况士农工商，商人是被瞧不起的职业。恐怕，就是因为这自己才能平平安安的生下这么多孩子的吧。然而，要想让胤祥接班，那，绝不能让一个女人缚住了手脚！看来自己这个已经告了老的阿玛和并不显赫而且同自己疏离的家族帮了自己，否则，恐怕自己是绝对活不到今日的。
“许暮晴，你从小就是这么倔强的，长大了，更甚。”吴竟沉微笑，目光中透着对往日的追寻。“你若是真的爱他，为他付出一些又何妨呢？爱情本来就是两个人有来有往的，你们之间，到底是谁付出得多，恐怕你自己心里也是明白的。作为一个出色的皇子，没有雄心壮志是不可能的，可是他放下了，为什么，以你的聪明应该不难想到。你……只进不出，那会让人心寒的。”
“……”
“年羹尧既然喜欢你那他阻止你回京就是有私心的。虽然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可是……如果你们的爱连这点小小的考验都经受不住，那……”吴竟沉啜了口香茗，“那实在是太不值得经营了。”
**********************************************************************************************************************************
撩好裙摆，蹲下，纤纤玉手托起金黄色的梅花形盏灯，放入满是星辉的河中，微风吹过，河面上泛起层层涟漪，斑斓的星辉不再寂静，而是送走了那盏梅灯上的期盼。
“许了什么愿？”胤祥蹲在她身边，饶有兴致的问。这些日子以来，她是第一次这么爽快地就答应自己出去转转。
七夕佳节，纤云弄巧，星汉迢迢暗度；小舟轻桨，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良辰美景奈何天，星繁云淡，浪费了岂不可惜？
暮晴莞尔，“没什么，偶尔感性一下罢了。”嘴角绽出一个大大的微笑。她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只是理性的过分了，未免常常觉得累。不如，就让这个难题交给老天去解答吧，做一个感性的小女人也是件很温馨的事。
胤祥被她突如其来明媚粲然的笑容照得呆住，已经一个对月，她都没有对自己绽开过笑脸了。呆过后，不禁心下大喜，回给她一个同样灿烂的笑脸。“真好，要是能永远留住你的笑容就更好了。”伸出手把她被风吹拂的碎发别在耳后。
暮晴含笑瞪他一眼，不知为何，心下豁然开朗，似乎这么长时间的踌躇只为了等这一刻的到来。就让这个选择交给上天去做吧。即使……她知道，不论她愿不愿意，结果都是一样的。不管如何，今夜都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今晚怎么这么开心？”喜悦感满满的充斥着整颗心，他大大的笑容一直没有收回去，双手捧着她的笑脸，希望永远不要收回。
“别人放的都是红色的莲花灯，而我的是金黄色的，还是腊梅灯，独一无二哟！一眼就能认出来。”
“就因为这个？”他挑挑眉，有些不信。“越大越成孩子了，浛儿都不像你这样。”
暮晴冲他努努嘴，“有时候活得简单一点时间快乐的事。”比如说交给老天去做，让老天决定自己用什么心情去对待他。唯心主义也不一定都是错误的，他能把一切责任都推给老天，这样的话就少了份负担。
胤祥看见她眼波流转的样子不禁心神一动，“是呀，那就让我也分享一下你的快乐吧。”他坏笑着。
暮晴只看见眼前一个黑影压来，接着唇上一热……
不知过了多久，胤祥才气喘吁吁的放开她，脸上挂着得意而满足的微笑。看见她红扑扑的脸和红肿的嘴唇，不觉好心情又加重了几分。
暮晴被他得意的目光看得脸颊越来越热，此刻的她，竟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两人手拉着手在大街小巷漫无目的的走走逛逛的时候。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重要，只能感觉到对方温暖的手心和并不规律的心跳。他们似乎都忘了，自己早已有儿女承欢膝下，已经过了风花雪月的初恋年华，只是追随着自己的心，让激情重新在彼此身上点燃。暮晴害羞的把头扭到一边，脸颊像一个熟透的苹果。
就在瞬间，一抹黄色映入眼帘。“啊——”她低呼，“那是我刚才放的那盏灯。”
金黄色的腊梅灯盏在秦淮河上漂摇，映得四周的星光都黯然失色。方才……明明一直吹的都是轻微的东风，按常理来说灯盏是回不来的。而她刚才许的愿偏偏就是——如果灯盏回来，那她就跟他回京，如果不回来……可是，它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胤祥饶有兴趣的看着，嘴角微微翘起，手中的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另一只手心。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暮晴会这么兴奋，但是……这是个好兆头。
暮晴抬头看看漫天的繁星，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既然上天都要自己这么做，那自己已经没有什么理由去反驳了。“胤祥，告诉你一件事。”她转过头，认真的看着他。
“嗯？”
暮晴粲然一笑，猛地投身于他怀中，抱住他的腰，“我们回家吧！”不是回逸园，是回家，回家……
远处，芦苇荡漾处隐藏着一只乌蓬小舟，那人微笑的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看看手中的竹竿，哑然失笑。他想起了小时候自己和暮晴去放灯，一直沿着河岸走，如果再见到灯的话就回宿舍，如果见不到，那就在玩儿一会儿。虽然，早晚是要回去的……吴竟沉会心的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