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叶家思阳（1 / 1）
春末夏初，作为江南水乡来说已经不是很凉快了。大街上来来往往依然像往常那般热闹。人来人往，大姑娘小媳妇儿，挎着篮子聊着张家长李家短，闲散公子富贵人家，拿把扇子提个鸟笼四处转哟着寻个乐子，小孩子的打闹声，小商贩的叫卖声，老老少少端着碗凉茶坐在某棵大树下和人拉着三百里长的亲戚，说到兴起时，眉开眼笑……
“哎呀！赵兄赵兄，好久不见！可把你给盼来了。”
“失礼失礼，让李老弟久等了，实在是赵某的不是。”红袍的叫“赵兄”的男子抱拳寒暄着，“要不在下先自罚三杯赔罪！”
“来……请请请……”
“请……”赵兄端起酒杯，三杯下肚，“哈——好不爽快！”
“哈哈哈……多年不见，赵兄还是这么豪爽呀！”说完，举起大拇指，“好酒量，好酒量！小弟甘拜下风！”李老弟摇摇扇子，笑道。
“不行喽！老喽老喽！真是不如年轻那会儿喽！年轻的时候别说这三杯，就算是一坛子下肚，我连眼都不眨的。”赵兄，笑着摆摆手，“这还没走几步路就累了，哪像年轻的时候呀！”
“哎~~赵兄客气，您这是正值壮年呀！”李老弟笑着收起扇子，“赵兄这次来金陵，打算做个什么生意？”
“哎呀！这不是还没个着落的吗，所以才来请李老弟拿个主意呀！”说着，将一颗炸得金黄的花生米填进嘴里。
“好说，好说，不过……”李老弟略有沉思，“哎——这些年，在江南的生意不好做呀！就我们这靠着一间铺子吃了几辈的家庭，都被人给吞并了！哎……”
“哦？这是个什么说法？”
“哎……赵兄有所不知呀！这江南有几户富贵之极的人家，在商场是那可真是呼风唤雨呀！”李老弟叹了口气，摇摇头，“这‘江南有三富，叶吴董鄂满贵族’，说的就是这。首富呢，是叶家，次富吴家，而排名第三的，就是这满洲贵族董鄂家呀！这董鄂家，跟皇帝都沾亲带故的，咱可惹不起呀！”李老弟摆摆手，斟满一杯酒。
“哦？他们还是皇亲啦？”赵兄皱皱眉头，也来了兴致，要想在江南扎的住脚跟，不了解这些能行吗？
“赵兄呀，这董鄂家就是扎起康熙初年才移到江南来做生意的，据说，他们祖上在经历还是个不小的官儿，这是世袭这一辈儿了，家主董鄂七十还是个三品呢！董鄂七十膝下有个女儿，就是当今圣上九阿哥的嫡福晋呢！你说这跟官场上打着交道的，谁不给他们家三分薄面？不看僧面看佛面，这生意，短短几十年，就能跟人这数百年根基的相比了！”
“哦——原来如此。那叶吴二家呢？”说着，和李老弟的酒杯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哈……”一杯酒下肚，浑身清爽。张开了扇子，轻摇着，道：“再说这次富吴家，那可是当之无愧的首富。前名初年的沈万三，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听说过，那个有聚宝盆的财神爷嘛，怎么会不知道？”
“据说呀，这吴家就是沈万三的后代，不知道传到了那一代，家族就生了一个女儿，而这女儿再生下的儿子，就跟父亲姓了吴。他们吴家可是当之无愧的首富，据说呀——”头向前凑了凑，拿眼睛打量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人注意他们，才压低了嗓子说：“这南明的皇帝，还跟他们借过钱呢！”
左边的桌子上坐了两位衣着不凡的公子，雨过天青色衣服的那位三十岁多点儿年纪，另一位草绿色衣衫的公子二十多岁年纪，两位都相貌不凡，仪表堂堂。
雨过天青色衣着男子正悠闲地打着扇子，嘴角一副慵懒的微笑，对面的那位草绿色衣服的男子则好奇地支起耳朵，听那桌上两人的对话，可惜……“十三哥儿，你说他们说的什么呀？”
“你说呢？”撂了一颗花生米进嘴里，“无非是——钱或者是什么谣言私事儿呗！好好听着，听完咱们打秋丰去！”
“现如今呐，这吴家二老都颐养天年，把家事交给了他们的独子，吴竟沉。这吴竟沉也是个有两下子的，二十多岁年纪轻轻的就接了手，这小十年上有叶家压着，下有董鄂家虎视眈眈，人家愣是把吴家的产业经营的一帆风顺。不简单呀！”说完，佩服的摇了摇头。
“那叶家呢？又有何背景？”
“叶家？”李老弟抿一口酒，表情夸张，“这叶家简直就是个传奇！”
“哦？传奇？此话怎讲？”
“哎……这叶家是明末崇祯年间从关外来的，是个女子……”
……
不知不觉，酒菜已下去大半，两个人都有些晕乎，却依旧侃侃而谈，借着酒劲儿，竟越说越起劲儿，叶楚旋的创业史和她家那奇怪的家规就都说完了。
“再说这一代的叶家。嗝……”李老弟打了个酒嗝，拿着扇子敲敲桌子，“五年前，上一代的叶夫人叶韵华忽然出现了一个女儿，名叫叶楚乔，过不多久这叶楚乔就又生了个孩子，是个男娃子，起名字叫叶思阳，没人知道叶思阳的父亲是谁，不过，就叶家的规矩来说，这也不重要。后来叶夫人一死，叶楚乔就坐上了叶夫人的位子……”
“十三哥儿，这叶家你可知道？叶夫人你见过吗？”左边桌上草绿色衣衫的男子又问对面的男子。
“见过。”他淡淡地说，“但是，我所知道的，和他们知道的却有些出入。”叶楚旋自称是第一代从关外来的叶夫人，如果他们说的都对的话，那么叶楚旋是叶赫老女的身份时间就完全吻合。可是……这叶思阳不是叶楚旋的儿子吗？怎么成了叶楚乔的儿子了？
“这叶楚乔可是厉害角色，她一掌管叶家就来了一次大改革……”把叶楚乔的丰功伟绩夸完，呷了一口茶润润喉，拖着通红的脸，接着道：“但是有一点和当年的那位是一样的。就是对上前来说没得人一律拒绝。但是男人嘛，你越得不到就越想要，可是这偏偏是位难缠的，你越想要，她就让你越得不到。说来也是，这位叶夫人不但有好的管理才能还上的厅堂下得厨房。庆丰楼，那里面的新菜大多是她发明的，色香味俱全呀！”
“这么厉害！”
“哎，人家长得也不错呢！虽没有当年那位倾城绝色，让人看了随之一愣，但也是顶不错的美人儿，还是在京城见过世面的，行事没有咱们江南女子这种造作。二十多岁年纪，气质是顶好的，一般二般的大家闺秀都比不来，虽然有个孩子，但是娶回来也划算，不是。听说就连吴竟沉都打过她主意呢！不过后来这事儿也就不了了之了，可能是没追到吧。”
“可按叶家的规矩，跟她成亲，那就是男方要下赘呀！”
“下赘算得了什么？跟她成了亲，那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可都是享之不尽啦！别说叶楚乔了。就连叶家那位老姑婆叶雨婷都是抢手货呢！三十来岁了，还没嫁人，虽然年纪是大了点儿，但是人长得不错，眉心有颗胭脂志，别人都没有，听算命的说呀，那可是旺夫之象呢！最重要的是，她手里有不少钱呢！当初从叶家分出来的时候，就直接把叶家那个气派的大宅子给分走了，并且，她在闹市里还有两间铺子呢，怎么着，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而这，不过是叶家的冰山一角罢了。”
“胭脂痣……”雨过天青色长袍的男子喃喃，上次见的叶楚乔不是有颗胭脂志吗？怎么，变成……叶雨婷的了？而且，吴竟沉给自己的那幅丹青上明明画的是叶楚乔，可是，那女子额心也是有颗胭脂志的呀！
“去年，去年叶家又多出来一个女的，自称是叶楚乔的远房表姐，叫叶楚旋，也开始帮着叶楚桥掌管叶家的家业。这叶家上上下下看到她□□，愣是没一个敢出来管的，她的权威甚至比叶楚乔的都大。这位可是倾国倾城之姿，我上次见了之后呀……”李老弟又开始侃侃而谈着这位女子的美貌，“哎，我告诉你，这些可都是内部消息，绝对打听不到的！我们家的铺子现在只是叶家手下的一个店面，我都是从他们派来的伙计那里……“
“十三哥儿，等会儿我们也去瞧瞧吧。”十七把注意力转回到对面的哥哥身上。
“瞧你猴急的。”胤祥笑骂，“少不了要去的……”
“您知道在哪吗？”
胤祥嘻嘻一笑，“不知道。问，不就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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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嘘——”肉呼呼的小手指堵住嘴唇，漆黑的眸子骨碌碌转着，然后左右打量一下，拉着另一只小手蹲下，躲到一个盛满菜的大竹筐下面。两个小小的身子藏在阴影里，还是绰绰有余的。
“小少爷，您在哪儿呀？”一个焦急的女声从前方传来，“您要是丢了，我回去可怎么跟夫人交代呀！”
“巧菊，我去那边找找。”另一个女声到：“你先别急，总能找到的。”她强作镇定，也四下张望着，“我们分开找吧。”
“好，等会儿到这儿集合。”
说完，两个人一东一西走了。
“嘻嘻……”两个小家伙捂着嘴偷笑着从框子后面跑出来。
“子涵，我们走吧。”稍大的手，拉着稍小的手。
“嗯。”子涵乖巧的点点头。
“不要告诉羽佳姑姑和我娘哟，要不然下次我就不带你出来玩了。”思阳拉着羽佳和言诺的儿子子涵的小手“谆谆教导”。
“嗯，不告诉娘和姑姑。”子涵奶声奶气的道，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喂，你们站住！”一个女童声传来。
思阳拉着子涵的小手转过身子，“又是你，我要去玩，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
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手里举着一根高高的糖葫芦，红红的果子厚厚的糖衣，分外诱人。“我才不去呢！她们刚刚到处找你们。”
“我知道．＂思阳满不在乎地说，＂她们一直跟在我后面，一会儿这一会儿那，唧唧喳喳的，烦死了！”
“哥哥……”子涵拉拉他的手，指着女孩儿手里拿根高高的糖葫芦，“我想要那个。”
“嗯——”思阳看看那串又大又圆的糖葫芦，暗自吞了口口水。这么一说，他也想吃了。“走，哥哥给你买去！”说完，高傲的瞟了女孩儿一眼。
“喂，你什么意思！”女孩儿看见他趾高气昂的样子顿时来了气，水灵灵的杏眼儿瞪起来。
“嘿嘿……你要不要？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的再给你买一支。”说完，拍拍身侧小小的荷包，这是他娘亲给他的，里面还有钱呢！
“哼！”女孩儿把下巴一扬，“谁稀罕！”
“哥哥，我们去吧。”三岁的子涵拉着四岁多的思阳撒娇。
“你有钱吗？别是个空荷包可麻烦了！”五岁的乔语曦看了一眼叶思阳干瘪的荷包，不忿的道。
“怎么没有？”思阳不甘示弱，“子涵，你等着，哥哥现在就去给你买。”放开子涵胖乎乎的小手，撒腿向街对面奔去。
“驾，驾，驾……”路中央，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街上像炸开了锅，老老少少都忙不迭的躲开。
“让开，让开，快让开……”车把式驾着车向四周的人群呼喊。路上人影散乱，思阳小小的身子被绊倒在路中央，眼看着马车急速驶来，漆黑的瞳孔张大着，黑仁似乎倒映着那匹马高高的蹄子，吓得顿时呆愣住……
忽然，一个身影闪过，飞快的抄起思阳小小的身子，几个闪躲，移到了对的另一边。尘土飞扬之后，是尘埃落定。思阳还呆呆的愣在胤祥怀里，一动不动。
“你没事吧。”胤祥放柔声音哄他。
“十三哥儿，你没事儿吧！”十七阿哥胤礼从路的一侧赶来，看到胤祥和他怀里的这个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孩子没什么事，顿时松了一口气。
“咦？这是谁家的小孩？怎么这么像……嗯……弘晈。”时期眼前一亮，笑了出来。“这简直是缩小了的弘晈嘛。”说完，把思阳小小的身子抱过来，“喂，你怎么了？动一动？”
“他吓着了。”胤祥淡淡地说，十七他抱的时候，他看到了思阳脖子间的那块白色雕花玉佩……
“哦……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十七柔声哄着。他很喜欢小孩子，尤其是……在自己二十三岁膝下还没一儿半女的情况下。可惜半天，思阳还是没反应，眼神呆滞，盯着一个地方。
“阳阳……阳阳……没事了，没事了……”胤祥把他抱回自己怀里，轻柔的哄着，晃着。
不知道是不是血缘联系起的心灵感应，饲养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手臂紧紧搂着胤祥的脖子，“娘……娘……妈妈，我要妈妈……我要娘，要妈妈……”
“哦，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他慢慢哄着，在思阳背上轻拍着，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哥哥，哥哥……”子涵拉着乔语曦的手，哭花了脸朝这边走来，“哥哥……”
“他没事吧。”乔语曦像个小姐姐的样子问胤祥。
“没事，不用担心，哭哭就好了。”胤祥微微一笑，示意没事。不经意间，眼睛扫过乔语曦脖间挂着的——紫玉，紫玉木兰花！
“小少爷，小少爷在这儿……小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巧菊……”“巧菊姐……”思阳和子涵忙往巧菊身上扑。
“小主子，您怎么了？告诉巧菊这是……”
“是这样的……”十七和巧菊解释着。
胤祥蹲下身子拉着乔语曦的手，问，“你这紫玉木兰花是从哪来的？”
乔语曦低头一看，哎呀！糟了，刚才跑得太急，塞在衣服里的紫玉木兰花竟然出来了，忙用双手捂着，“不告诉你！娘说过，不准告诉任何人的！”说完，脚底一抹油，跑了。
胤祥刚要去追，却被巧菊叫住，“这位爷，谢谢您救了我们小主子。不如跟去见见我们主子，也好让主子亲自答谢您……”
“不了，我现在还有事，有时间会亲自到贵府上去拜访的。”他一心全在那小女孩儿的紫玉木兰花上，那是……
“叔叔，谢谢叔叔救了思阳。”思阳擦干净小脸，诚心致谢。
胤祥不觉会心一笑，捏捏他的脸颊，“那叔叔等有空去看你，你现在乖乖的，好不好？”不知为什么，他对这孩子有种莫名的亲近。可能是因为他和弘晈酷似的容貌吧，换句话说——和自己酷似的容貌。弘晈是所有孩子中，最像自己的。忽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疑问又一个接一个冒出来。
“嘟嘟……嘟嘟……”不知什么时候，叶楚旋赶到了，上前一个箭步把叶思阳抱进怀里，母子俩又是抱头痛哭一顿。
“我的嘟嘟呀，你可真是吓死妈妈了。”看到思阳和子涵没事，楚旋这才松了一口气。“你们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怎么跟你们娘交待呀！”
“妈妈，我没事。是这个叔叔救了我。”思阳亲昵的靠近楚旋的怀里，笑嘻嘻地看着胤祥。
“哦？那可真是要谢谢这位……”转过身子来，楚旋看到眼前的人，脸上的感激立刻变成了似笑非笑。“原来是十三爷，真巧呀！”
“夫人客气了。”胤祥也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紫玉木兰花的事似乎暂时不那么重要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这个孩子，才是个谜。“这是我十七弟，胤礼。”
“十七爷。”楚旋微笑，点头示意。
十七愣了一下，立即以抱拳礼相回。
“不知十三爷和十七爷可有兴趣到逸园坐坐？”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巧我有一事不解。”
“那真是巧了。不过我敢肯定，你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也会得到——你想得到的。”说完，抱着思阳拉着子涵朝叶家的马车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