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母女暗探（1 / 1）
低首，沉默，星眸半敛，长而弯的睫毛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遮住了神色。樱唇，微弯，手抚小腹，光而洁的面颊上现出一抹复杂的神伤，看不出喜怒。微风徐来，窗绫摇曳，额前的斜刘海儿轻轻弹跳。指尖微凉，玉手葱白，静静的感觉这手心处传来的微小希望……
——恭喜这位夫人，您已经怀有身孕两个月了。
——切记不要忧伤，保持住开朗的心情，老夫给夫人开几幅安胎药便好。
——要好好静养，胎儿很健康。
手微微有些颤抖，嘴角也略有些抽搐，睫羽轻摇察觉不出神色的眸子，将视线定格在一个不知道的地方。
“小姐，您……”羽佳端了一碗黑浓的药汤，在暮晴身边欲言又止，有些踌躇。
“没事儿！”暮晴回过神儿来，对她扬起一个安慰的浅笑，“我自己的孩子我不照顾好谁照顾好？”她扬眉，接过羽佳手中的碗，屏住呼吸大口大口灌了下去。
“那您打算……”
“当然留下。他是我唯一拥有的了……是我和他唯一的联系了……”暮晴含了一棵桂花糖，手附上小腹，喃喃道。他会留下他们的孩子的，无论如何！
“哗啦。”门外的珠帘声响起，“主子？”
“进来吧。”暮晴扬声。
“主子……奴才……已经给皇上把信件捎回去了。”言诺低着头，眼睛盯着脚尖。
“说了有什么用？说了小姐就能回京和家人团聚吗？别在这儿黄鼠狼给鸡拜年。鳄鱼的眼泪——假慈悲！”羽佳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说着还抛了他一个白眼儿！
“奴才……也无能为力……”言诺头垂得更低了，他不是没有恻隐之心，也不是不知道一个孕妇在怀孕生产的时候，没有丈夫陪在身边是什么样的心情，但是……这都不是他能做到的。
“下次给皇上报信的时候记得说一句，我要把孩子留下！他要怎么样……我都找他说的做。我要留下这个孩子！”暮晴冷冷的说，眼神犀利的言诺不敢直视。她虽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但她是真的不能做到不把怒气签到那个罪魁祸首的奴才身上！更何况这个奴才还是派来监视她的！
“是……”
“小姐，夫人来了！”门外的丫头掀了帘子进来道。
暮晴冷笑，这才刚出了药铺多长时间就都知道了，传的这般快？忙起身迎了出去。“娘。”
“怎么出来了？快进屋里坐着去。”叶夫人温柔的拉着她的手，看起来心情很好，相携进了屋。叶夫人将一干人等遣了下去，只留下她的贴身丫鬟和暮晴的贴身丫鬟羽佳。
她微笑着，上下打量着暮晴，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渐渐扩大，眸中欣喜的笑意越来越浓。暮晴被她瞧得有些局促，礼节性的笑僵在脸上，但明显的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刚才……呵呵……”叶夫人扑哧笑了出来，“两个月了是吗？”她一接到暮晴怀孕的消息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并没有去考虑暮晴会怎么看。可能在她看来，她的女儿还是那个毫无心机，只是听从她的安排的小姑娘吧。
“嗯。”暮晴把头埋得更低了，淡淡的应了一下，不想让叶夫人看到她现在的神色。
“呵呵……这回可真是好了，我们叶家已经很久没有人熬过了。这回添个千金，我们叶家的产业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叶夫人亲昵的把暮晴拦在怀里，母性的温柔驱使她轻轻拍着。“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小乔都有好几个儿女了呢！娘却是越来越老了。”叶夫人打量着暮晴这张青春焕发的脸，感叹……“可惜娘福薄，其他几个孩子是都没机会见到了，就剩下这个……老天爷怜悯，但愿能抱一抱外孙女儿。咳咳咳……”
“娘，你怎么样？”
“没事儿，没事儿，老毛病了，天气稍微有点儿变化就这样。”叶夫人挥挥手，示意没关系。
她的身体她自己知道。咳嗽，只是小事儿，真正威胁到她的生命的，那去年那次，她突然晕倒过去，霎时间没了心跳没了呼吸，好在大夫来得及时，身边也有些懂点医理的丫头，否则……胸口又隐隐泛痛，最近越发厉害了，她都把这事儿压了下来，但是平时除了那几个贴身人知道之外，没有人再晓得。红润的脸色不过是胭脂粉底的作用，原本奕奕的神采只是强撑着，平日里一没人，便越发的不济了。
她没有把这个消息投出去就是为了暮晴，他要把叶家的财产，完完整整顺顺利利的交到她心爱的女儿手中，才能安心离开。叶家的传统，家产并不是传女不传男，而是从第一代叶夫人开始，要么是没有男孩儿，要么男孩儿却不如女孩儿，于是时间长了便成了传统，把家产传给女儿。换句话说，也就是不分男女，只要是叶家的宗亲就有资格继承，但只是传给有才干的。至于孩子的父亲，这一点都不重要，因为有开明的家教，所以并没有人去追究孩子的身份，而孩子的身份是妈妈给的。叶家的规矩是江南的一大特色，据说当年第一大叶夫人在这里定居的时候常常被世俗所不能接受，但是时日久了，便也习以为常了。什么事最怕的就是习惯……
暮晴倒了杯茶，递给她，“娘，您要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大夫是怎么说的？到底是什么病症？”她心下略略有些疑惑，以往在京城的时候，江南的来信都说叶夫人愈发病重，而康熙让自己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打着这个旗号，但是真正看到她的时候才发现……如此谈笑风生，容光焕发哪像一个病入膏肓之人？她是在骗自己吗？有什么目的吗？
“吃了几服药，倒是好多了，只是你，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孩子。要知道，你现在肚子里的这个，不但是你的孩子也是叶家下一代的继承人呀！有了这个孩子，你要胜过叶雨婷也算是多了一个筹码……”
“娘！这是我的孩子，只是我的孩子！我不想把她当做筹码。”暮晴打断她的话，皱皱眉头，有些不悦。有着皇家血统的孩子，谁会放弃呢？她以为有了这个孩子也算是有了对付皇室筹码吗？皇家的亲室如此之多，他又算得了什么呢？“您不相信女儿吗？我会赢过她的。”暮晴说的信心十足。
她心下诧异，暮晴反驳了她，不过很快就回过神儿来，算是快习惯了吧。自从她来到这里，尤其是那天在众位长老面前胸有成竹，谈笑拿捏恰巧的表现，着实是让她大吃一惊！竟是自己都比不上她，这么多年了，自己怎么还能把她当成小孩子看呢？皇宫那是什么地方？而她又能在宫里混的风生水起，自是……哎，这孩子到底是受了多少苦呢？
“相信相信，娘怎么会不相信你呢？只是……你现在怀着身孕，不能太过操劳。比试的事儿我可以让他们在缓缓等孩子出生你做完了月子也不迟呀，小乔。你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呀！”看来，这次不得不请旋姨出面帮忙了。
“您不用担心，我又不是第一次了，有的分寸的。我要赢她，凭着自己的实力，光明正打得赢她！要不然怎么服众？”暮晴自信的说，她不想因为这个突发事件就打乱原本的计划。经营酒肆，她不过是一个幕后老板，出谋划策管理营收支出而已，真正跑腿操劳，打理冗杂繁琐的事务的都是羽佳和言诺忙一些。
“这怎么行呢？万一动着胎气怎么办！”
“没事儿，娘您放心好了。”暮晴握住她的手微笑，“我有分寸的。”另一只手附上小腹，脸上闪出母性柔和的光辉，“这是我和他的。无论如何我也会让这个孩子平平安安这。”语气虽柔和但是却带着坚决和笃定，不容有半点抗拒。
“哎……你呀……那就再派两个人照顾你的起居吧。”叶夫人知道拗不过她，便退而求其次。
“嗯。”暮晴淡淡应下。别说再派两个人手，就算是再派十个人手又如何呢？几股势力同时监督着自己，但是他们得到的结果也只是一样的罢了。自己在无退路，再多的人，再多的势力监督又如何？既然不能后退，就要迎上去，或许——还能博得一线生机！
“把她们都叫进来吧！”叶夫人回头对自己的丫头秋蝉道。
“是。”不一会儿，四个丫头鱼贯而入。她们是叶夫人最贴身的丫头：秋蝉，春芸，紫星，还有——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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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为什么叫你来吗？”暮晴懒懒的窝在躺椅上，手里胡乱的翻着一本画本儿，连眼皮都不抬一下。
冷月一下子觉得这个主子又变得陌生了许多，五年了，自己离开她身边五年了，一晃眼，就这么过去了……可是，没想到，就这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知道。”
“哼！”暮晴冷笑，“知道就好。娘把你和春芸给了我，那你们就要有个心理准备——尤其是你。”话说得很轻，但言语间的威严却丝毫不减。
“是。”冷月打了一个寒战。
“你原本就比我大上不少，看你这年岁……似乎……还没嫁人？”
“是。冷月发过誓，终生不嫁，要伺候夫人一辈子。”
“哼！伺候夫人一辈子？”暮晴的手指在扶手上有节奏的敲着。
“是……小姐一辈子。”冷月忙改了口，她……惹不起她了。
“呵呵……你应该知道，我不会再像当年那般心慈手软，只是把你再送回来。从今儿个起，一旦……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娘的情面了！”暮晴盯着她，锐利的黑瞳仁中闪着冷酷的寒光，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是微笑，而是——嘲讽。
“是。”
“监视我，没关系。报告给娘，也没关系。”暮晴不再看被盯的微微发抖的冷月，而是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指甲。“但是——我不希望别人打乱我的计划，你可知道？”
如果，当年那晚没有冷月的那碗下了药的□□，她和胤祥……会走到一起吗？她是个自我封闭的人，从不轻易打开心门，如果没有那件偶然，事情会怎么样？或许胤祥慢慢对她的冷淡失了兴趣，她会守着一一平平淡淡的过着日子吧……如果……可惜——这世上从来没有如果……
“冷月明白了。”一句话，把她跑到九霄云外的心思又拉了回来。
“明白就好，我不管你是为着谁的利益，我可以尊重你的选择，但是——我希望你不要自作主张损害我的利益。好了，你下去吧。”暮晴摆摆手，接下来要怎么做，那就全看她聪不聪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