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婆媳相见（1 / 1）
“娘娘，十三阿哥来了，在外面要给您请安呢！”外头一位宫女进来，眉开眼笑，面色红红的，满是激动和欣喜，一点儿没注意到屋子里这古怪的气氛。
“那快让他进来吧，外面已经不是很暖和了，仔细找了凉。”洛妃不再是衣服不咸不淡的样子，眉眼中净是关切，哪有母亲不疼儿子的？宫中有规定，成年男子出宫居住后，虽然可以来给自己的母妃请安，但是也不能来往太过频繁或是逗留的时间太久，以免给外戚专权的事情提供场所，所以母子俩一个月倒也见不了几次面儿。
“还是额娘心疼儿子，这外面冷得很，恐怕再过几日就要降雪珠子了呢！”十三听声早就进来了，说着俏皮话，笑的很开心，就像一个撒娇的小孩儿。
“这孩子，都多大了还这么贫！”洛妃语气中满满的都是宠溺，他再大也是自己的儿子。“刚从皇阿玛那里来？可冻着了？”
“儿子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虽说是亲母子，但是在这皇宫中礼是确实不能免的，小心让人抓住了把柄，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刚从皇阿玛那儿出来，肚子饿了就来这儿问额娘讨点儿点心吃，额娘可舍得？”十三嬉笑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丝毫不在乎身旁几位侧福晋庶福晋的诧异。
她们也曾随暮晴进过宫去给德妃请过安，可是十三却没有眼前这份儿活泛了，他见了德妃都是冷冰冰的，走着公式化的程序，甚至是笑脸都没有给过一个。他从来称呼她为“德娘娘”或者是“母妃”，绝没有叫过“额娘”的，就算是在皇上和太后面前亦是如此。
“净会油嘴滑舌哄人开心。”洛妃洋怒，但是嘴角不自觉的笑意却出卖了她，话没说完，点心就端上来了。“都多大的人了，连点儿做阿玛的样子都没有。”洛妃笑嗔，眼角暗示的撇了撇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福晋们。
“你们来给额娘请安？”十三开问，这帮福晋们才敢接话。
“妾身给爷请安，爷吉祥！”四个女人又是齐刷刷的行礼，跟仪仗队有一拼。
“回爷的话，妾身是领了各位福晋和孩子来给娘娘请安！”暮晴不咸不淡的回答着。
“孩儿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两个可爱的小人儿也看形势给十三行礼，只是——似乎少了一个人。一时间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个没有给阿玛行礼的小格格溦洢的身上！
“一一也在呀，来，过来给阿玛抱抱！”十三似乎没有介意，他蹲下身子慈爱的看着唯一，满是纵容和宠溺。这看起来是不经意的动作却惹得除暮晴之外的三个福晋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这……这怎么能这样？
小唯一转过头看看她妈妈，暮晴冲她微微一笑，轻轻的点点头，示意可以。这是从塞外回来暮晴就给唯一立下的规矩，凡是有关十三的事，都要经过她的允许。小唯一咧嘴一笑，那双酷似十三的眼睛眯成月牙儿，挪动着肉呼呼的小身子颠儿颠儿的朝十三跑去。
“阿玛！”这声阿玛只有在公共场合经过暮晴的授意后十三才能听到，在家里他是没有机会享受得到的，所以格外开心，笑得很灿烂。
“哎哟，你怎么又变重了呀！”或许是小家伙儿的冲击力太大了，或许是十三根本没有固定好自己，当她头沉到十三怀中的时候，他竟然摔了一个屁敦儿。
“呵呵，呵呵……”小一一笑起来，阿玛的样子看起来很滑稽。
“爷您没事儿吧！昌儿，快把你阿玛扶起来！”瓜尔佳氏一面看这十三，一面叫着才三四岁的儿子去扶阿玛！这意图——很明显。
“没事儿，没事儿！昌儿不用过来了。”十三笑着从地上站起来，聪明如他，怎么会不知道瓜尔佳氏耍的什么小心眼儿？“昌儿最近可有好好读书哦？”
“回阿玛，有！”弘昌恭恭敬敬的看这十三，骄傲的说。
“爷，昌儿可会背《三字经》了呢！”瓜尔佳氏谄媚，脸笑成了一朵花！这风头可不能总让暮晴母女出，再怎么说自己的两个孩子可是十三的长女长子的。
“好好学，等过些日子学背《论语》！”十三并没有什么惊讶或者是夸奖，只是下了更重的任务。他是知道的，唯一虽然比弘昌要小上半岁，但是除《三字经》外已经会背好些唐诗了。这些都是他和唯一相处时知道的，暮晴并没有特意的告诉他，就从这一点儿上，暮晴就要比瓜尔佳氏会做人处事的多，这就是差别！
“一一给妈嬷问安了没有？”十三蹲好身子，拉着她胖乎乎的小手，问。
“问安？嗯！”唯一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阳光灿烂的笑脸。
暮晴上前把唯一扯走，这丫头今天出的风头已经过多的了。“爷，侧福晋的茶还没敬完呢。”
“哦？还没敬完，那就继续吧！”十三收起了嬉笑的模样，坐在洛妃下手的位子上，敬茶可是件很严肃的事儿。
“儿臣侧福晋僧格之女富察氏给娘娘敬茶，望娘娘万福金安。”富察氏有点儿紧张，看方才洛妃对瓜尔佳氏的态度，让她不由的捏了把汗，她一直都是没有地位的，这回自己会是……
“嗯，好！”洛妃合理的微笑，接过茶杯低头象征性的啜了一口，就让丫环云莲给她也递了红包，无褒无贬，中规中矩。富察氏接了红包谢过礼起身回到座位上去，长舒了一口气。其实她是个很老实的人，只是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既然得不到什么荣宠喜爱，那么就这样简简单单的过一辈子就好，没有妄想，没有欲望，守着自己那个小院儿安安静静的过一生，已足矣……
“奴婢……庶福晋领催庄格之女石佳氏……请娘娘安，娘娘吉祥！”石佳氏毕恭毕敬的端上茶，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庶福晋，身份不比她人，所以只能自称为奴婢。
“好。”洛妃接过茶盅，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落寞和伤痛。数月前，她唯一的儿子夭折了，如今看到盈盈，弘昌，溦洢，他们都能在各自的额娘膝下承欢，这就……犹记得，自己的孩子的笑脸还在她面前，奶声奶气的叫着一声声的“额娘”。
“给！”洛妃亲手递过红包给她，眸中带这些怜惜，同样是母亲，同样的相似经历，她又怎么能不心痛呢？
石佳氏战战兢兢的接过赏赐，有些不可置信，这——竟然是和侧福晋等份额的。
瓜尔佳氏大怒，面具俨然已经破裂，这个石佳氏……洛妃满意的看到暮晴无所谓的表情，瓜尔佳氏怒不可遏的样子，富察氏一脸迷茫的神态，趁着低头喝茶的空当，弯了弯嘴角——目的已经达到。今天之所以来这么一出，一来是要给瓜尔佳氏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立立威，让她明白着点儿自己的身份。二来就是借助石佳氏来降低暮晴的危险度。她和十三是一样的人，她知道自己对暮晴母女越好她们就越危险，但是他们做不到为了保护她们而故意冷落漠视，所以只能对她们更加的好，通过这种方式来把她们保护的好，虽然，这要难上很多很多……所以她采取了和十三一样的方式来降低暮晴和唯一的危险度——培养对手。十三培养的对象是瓜尔佳氏，而她则选择了石佳氏。按理说瓜尔佳氏“劳苦功高”又是自己儿子培养的对象，她也应该选择她的，可是她却没有。不仅仅是因为对石佳氏的同情，更重要的是石佳氏没有什么背景，威胁不到暮晴。但是瓜尔佳氏就不一样了，虽然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五品郎中，但是她还有个极受宠的姑姑——和妃在宫里，而且又给十三生了一儿一女，又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身份还是侧福晋，这威胁是的的确确不小的。如今自己再培养出来一个石佳氏，正好把瓜尔佳氏的精力分出去一部分，毕竟一个庶福晋是要比嫡福晋好对付的多……
瓜尔佳氏给一旁的女儿使了个眼色——现在这两个孩子是她扳回胜局的唯一筹码了！
“盈盈给玛嬷妈嬷请安，玛嬷吉祥！祝玛嬷福寿康泰，平安如意，青春永驻！”盈盈今年已经七岁了，经过瓜尔佳氏的□□也通了些人情世故，她很成功的把众人的眼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来，声音畅亮，是遗传十三的。
“嗯，起来吧！”一般来说，长辈们见到这种情况都是要夸上两句的，可是洛妃依旧是一副淡淡的样子。
盈盈有些不知所措，洛妃的态度吧额娘交给他的计划全打乱了，一时间有些愣神儿。可他不愧是左右逢源的瓜尔佳氏的女儿，随即便继续装可爱，上前一步挽住洛妃的袖子撒娇，嗲声嗲气道：“玛嬷好年轻，好漂亮，盈盈若果长大了也能像玛嬷一样这么漂亮就好。”
洛妃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年轻？”这个词用在这恐怕不妥吧！她已经是快奔四十的人了，但是因为保养得好倒也不怎么显年纪，那么这样一来“年轻”这个词就和她跟十三的关系车上了边儿……“你是侧福晋瓜尔佳氏的女儿吧！多好的孩子，长得真像你额娘，水灵灵儿的。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回妈嬷，是的。”
意思很明白，盈盈的戏散场了，下一个主演是弘昌。瓜尔佳氏忙吧三岁的儿子领到洛妃跟前，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道：“额娘，弘昌还小，若是礼数上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还请您谅解。盈盈这丫头给媳妇儿宠坏了，请您不要计较。”
洛妃点点头，有点高深莫测的笑。
“孙儿弘昌给玛嬷请安，玛嬷吉祥。”或许是一时激动，弘昌竟先跪了下去，没等洛妃答话就直接站起来，才开始说吉祥话，程序弄错了。弘昌一脸高兴的看着洛妃，完全不知道自己出错了。
瓜尔佳氏的脸上红一阵子白一阵子，她在府里的时候是专门找过人教过弘昌礼仪的，为的就是要一鸣惊人给洛妃留下一个好印象，自己也是在一旁监督着的，一直都没有出过什么错，可是今天这……这是怎么回事儿？所谓的“年龄尚小”，“礼数不周”，“请多担待”，不过是用来“欲扬先抑”的，可是这弘昌也……
“昌儿是吗？你今年几岁了？”洛妃把他向前拉进一步，和蔼得问。不管怎么说，这孩子虽然看起来木讷愚笨了点儿，但也没有他额娘和姐姐那样做作，最重要的是他可是十三的长子自己的长孙。
“回玛嬷，昌儿今年四岁了。”
“哦，四岁了呀！也是不小了。”虚岁是四岁了可周岁却只有三岁，这话有点儿……“好孩子，你比妹妹大上几个月是吧！”洛妃来了这么一句眼角瞟着正坐在额娘怀里玩儿手绢儿的一一，轮到她了。“玛嬷给你们的礼物，来，好孩子，收起来吧！”洛妃和蔼的把红包，项圈儿，长命锁和金锞子塞进他们手里，这份礼，不轻了！
“谢玛嬷赏。”
“宝贝儿去吧，按照徐嬷嬷说的那样，去给玛嬷请安。”暮晴低头在唯一耳边私语，她相信她的女儿能做到，至少会比弘昌做得好。其实就算是真的坏了也没关系，她不在乎，讨好洛妃不是她的目标，虽然她不想丢人。但是因为弘昌和盈盈的表现也就注定了她不会输，至少裁判是站在她那边的。
唯一乖巧的点点头，从暮晴腿上跳下来，按照嬷嬷教过的礼仪一步步规规矩矩的走到洛妃面前，跪下，弯腰磕头。“溦洢请玛嬷安，玛嬷吉祥，祝玛嬷万福康泰！”
“来，一一快起来，地上凉。”地上铺的有垫子，哪里会冰到了？
洛妃朝她招手，示意到自己身边来。她是自己的孙女，也同样是——外孙女，是除暮晴和十三外和自己关系最为亲近的。一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小身子胖胖的，软软的，漆黑灵动的眸子，小巧可爱的嘴唇儿，可爱的娃娃头，随着头而晃动飞扬的黄色蝴蝶绒花，是一个可爱极了的粉妆玉砌的小人儿。她——在笑——是冲着自己的，暖暖的，很舒心。盈盈的可爱是装的，而唯一的可爱是天性情。“小一一告诉玛嬷想要吃些什么？”洛妃拢着她，眉开眼笑地着人端来一盘点心。
“呵呵，我要这个。”
小唯一老实不客气地指指盘子里的小白兔样的雪花糕，她特别喜欢兔子。
“这个呀——”洛妃去掉鎏金的象征身份的甲套，用拇指和食指拈起糕点给她。
“谢谢玛嬷!”唯一欢喜的接过两只小兔，开心的捧在手心里，上下打量着没有去吃。半晌，她奇怪的抬头看看洛妃，天真地问：“玛嬷，它们怎么不动呀？是因为没有白菜吃吗？”
**************************************************************************************************************
一顿午饭吃的还算是“其乐融融”，最起码从外人看起来这是一家人在享受天伦之乐。婆慈媳孝，小孩子也被抱到了饭桌上，打打闹闹，总之气氛看起来很祥和。饭毕，大家聚在一起喝茶。
“一一来，到玛嬷这儿来。”小一一从额娘上上爬下来，颠儿颠儿的跑到洛妃身边去了，她也喜欢这个玛嬷，她对自己很好。
“想要吗？”洛妃不知什么时候拎出来一条五彩的绳子，颜色斑斓，手工编织的，很是漂亮。
“想——”唯一拉长音，大声说，然后就目不转睛的盯着那根绳子在看。不过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如果这个绳子是他阿玛或者额娘拿着的话，她就不会这么盯着而是扑上去抢了。
洛妃把小绳子上穿起一只白玉小兔，提溜在唯一眼前：“一一把这盘小点心去端给哥哥姐姐吃，玛嬷就把这小兔送给一一好不好？”她刚才给唯一的见面礼和另外两个孩子的是一样的，当然要补充一下了！至于送糕点一事，只不过是想安抚一下瓜尔佳氏而已，毕竟自己疼爱唯一冷落了她的两个孩子她心中自是有不平，再怎么说她也是和妃的内侄女儿，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也不能闹得太僵了，这一小盘点心就算是唯一向他们示好了。
“嗯！”唯一点点头。
“去吧。”那一小盘点心并不是很重，她应该拿得动。小唯一捧着一小盘点心颠儿颠儿的绕着桌子转了一大圈，到瓜尔佳氏身边的盈盈和弘昌那里。“哥哥，姐姐。”因为嬷嬷有教过，洛妃有说过，所以唯一很清脆的喊了出来。
“谢谢妹妹了。”盈盈笑着接过点心伸手拍拍她的头，虽然她不喜欢唯一，但该做的礼数还是要做的。
“不客气！”单纯的唯一露出两排整齐的小乳牙，就颠儿颠儿地想往洛妃身边跑去。
可是，突然脚下一滑。“啊——疼——”可能是因为太慌张了，她竟然跌倒在地就在——瓜尔佳氏身边。
“一一。”暮晴没有站起来，语气里也没有疼惜和关心，只是有种淡淡的命令的口吻在其中。她从小就训练过女儿，自己跌到了要爬起来。
可是还没等唯一反应过来，小小的身子就已经被人抱起。“谢谢姨姨。”唯一站好，拍拍身上，礼貌的说。
瓜尔佳氏有点儿不自在，而后笑着对唯一说：“小格格应该叫我姨娘！”说完还挑衅的看了暮晴一眼，意思是说她连最简单的称呼都教导不好。
唯一扭头，跑到暮晴身边，小小的身子尽力抱住她，语气坚定的说：“娘只有一个！”
顿时，屋里一片沉默，气氛很尴尬。
“说得好！”十三一句话打破了这沉寂。他从位子上站起来，欣喜的大步跨到唯一面前，将她抱起，毫不掩饰自己的兴奋：“乖女儿说的对，额娘从来就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