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东之流水(2)(1 / 1)
到了雪阳宫,闻人凤举大手一挥将正在清扫的侍女们赶了出去,才缓缓回过身来看着若慈。
许久,他不曾言语,只是看着她,眼眸近若山却又远若水。若慈心里有点发颤,她早就承认她最怕的就是他看着自己不说话的时候。
才缓缓地扬起嘴角说道,“陛下……”便被打断。
“‘独孤草’天性寒凉,入了女人的身体,发毒至寒。所以你才会终年体质寒凉,行经期间疼痛难当。婚后5年一直没有生育。而且你天体质虚寒,所以你中毒的年月岁不比蕊子长却比她深得多,这是我和蕊子都没有想到的。蕊子是习武之人,运功能助抵挡寒气,除了不能生育,其他皆不会影响她的身体。而你什么都不会,只能等着那寒凉侵蚀你的心脉,终有一天,心脉冻结,虚弱而死去。”
若慈的话只是刚刚出口,只见眼前的男子眼光一敛,透过窗户射进来的阳光在他眼中折射成一道精光。红唇微开,语调轻扬,却显露出隐忍的怒气。他白皙的手指划过她凝脂一般的面颊,小心翼翼却有着隐藏的力量。
一刹那,他的身子狠狠地却又慢慢地压了过来,那双眼更加明亮,目光灼灼,“若慈,你在抗拒的是自己的健康还是一个孩子,朕早就对你说过,生养孩子与朕与你不是重要的事情,若慈,以前没有告诉你,是怕你心里难过,也怕你……”他却突然一顿,目光中带有不敢的戾气。
“可是现在,见着你对自己的身体毫不在乎,朕不得不告诉你,朕不许你这般玩笑,也绝不允许你以任何方式离开。”
若慈在他的身前,脊背一阵一阵的寒凉。这个男人的目光过于剔透,在不经意间总是能将她看透。
她是在抗拒一个孩子,害怕更深入的纠缠。不是绝然的,只是似有似无的,她想着听从天意。她从没有刻意地在乎御医和他交代的细节,只是随性为之。
压抑着女人心中最基本的向往,这其中原因太多。她不知道明天何去何踪,她和他要有了孩子的牵绊,若有一天他的恩宠去而不返,她该如何在这个在这个危机四伏,阴寒诡谲的深宫中保护好孩子。
“杂种!”这是无意间听到连清漪对于越王闻人凤祁的称呼,那狠肆,粗鲁的语气中带着不可忽略的仇恨和轻蔑。
最为关键的是她早在心中划定了界限,倘若一天能为人母亲,她就会逼着自己真正地与往事割断,再也不想过去,再也不去想念,倾尽她所有的情感给孩子最完全的爱恋。所以她逃避着这个孩子,因为她并没有做好准备。
原来,这一切是她多虑了。在她没有机会当母亲之前,死亡已离她如此的近,每月那翻搅的腹痛,不是老天对她的磨练,其实是死亡对她的警告。警告她心不要太高,其实她只是人世间的一个平凡的生命,生来死去,如此简单。
死去,在这个寒冷的深宫中心里憔悴的死去,犹如一朵昨日还娇娆无比的花朵,今日却悄无声息的散去。她预想过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想到如此的凄凉,什么也没有做,什么也没有得到。
眼前的男人看着她的眼神里有愤怒,也有挣扎。他说不会让她离开时,眼里闪过的那道阴暗是什么,她不去想象,也难以揣摩。但是此时自己心中再明白不过,她也不想那样的死去,那不该是她梅若慈的死法,那样太懦弱,太不甘。为了许多,北月,族人,加岚,父母,也更是为了自己,她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眨动着眼眸,掩饰着心里波涛般的挣扎,若慈像个孩子般低语道,“陛下,臣妾没有那样勇敢,只是贪生怕死的凡夫俗子,且从不敢拿自己的命运来玩笑。臣妾只是一时贪嘴,以后再也不会了。请陛下放心。”
闻人凤举弯下腰看着她的眼睛,像是在分析政局一般的犀利而细致。若慈并不局促,看着他黑洞般的眸子,不躲不闪,眸子中华光流转。相顾无言,沉默无声,四目相交,渐渐地在他的黑眸中看到了涌动的潮流,自己的身影在里面荡漾起来。
“还是如此,朕每次一见到你这样目光,就好像不是自己了。” 闻人凤举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自嘲,又像是在低喃。忽然间他抚上她的胸口,放在那颗“砰砰”跳动的心上,喃喃说道,“不管你心里是为了谁,为了何事。朕,信你。记住了你今天说的话。”她许诺,她不会轻易死去,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