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似远又近(1)(1 / 1)
梅蕊子走了,犹如鬼魅一般离开了皇宫。她走之后不久,皇太后最为器重的张明极道长忽然变得疯癫,成天胡言乱语,祭月日的那一天他在炼丹房内叫嚣着,“好你个张明极,仙人开了法眼,要让你这个妖人原形毕露,急急如律令……”
然后自个开始摆阵念咒捣鼓了半天,在自己的脑门上贴了一张符咒之后,就一头撞在炼丹炉上呜呼了性命。这事让连太后又心疼,又心忌,在床上躺了半月有余才缓过来。
端木蓉在九月为闻人凤举诞下一个王子,取名闻人宇承,这是他的第四个王子。满月的那天,若慈站在殿中看着闻人凤举将孩子抱在自己的臂弯中,脸上浮现慈爱的笑容将他平日的阴柔淡化了几分。眉宇间多了她不曾见过的亲朗。这一切离她似乎很近,有似乎很远……
“张明极是中了让人疯癫的蛊……”黑夜中的闻人凤举一身黑衫,翩若惊鸿,犹如洛神。
若慈一怔,从书中抬起眼睛看着站在窗前的俊逸身姿。梅蕊子历来善于使毒,却没听说过她还会施蛊。南粤苗疆那个神秘而诡异地方,是蛊毒的发源之地,但是他们却从不传授外人。这让蛊毒更加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而今中原人只要提及苗疆的蛊毒皆是谈及色变。为何……
若慈还在疑惑,闻人凤举轻笑地打断了她的疑问。
“若慈,你可知道我第一次是在何处遇到蕊子?。”
若慈看着在他眼眸跳跃的火烛,摇了摇头。
“是在苗疆,一个叫洱源地方,那是南粤唯一一个与外界通商的边贸的小镇,盛产茶叶。东煌的商人每年都回去那收购苗疆的普洱茶。那时,蕊子身受重伤被人打下了悬崖,是朕救了她。把她带回了凤归,在宫外的别院里修养。一年后我就把她带回了宫中……”
闻人凤举走到她的身边,抬手摸着她额头上的那朵梅花。“我没有问她是谁,因为额头上的那朵梅花足以说明她的身份。北月国师的女儿,灵姚郡主,后来成为族人口中得而诛之的妖女。她用不同于他人妖媚迷惑了了苗疆五毒教的老教主,得到了老教主的独家秘传。后来老教主死去,他的女儿继位后下毒手要将她除去。
若慈,那年冬天我在秋凉宫书架上看到了一个画卷,展开了,就看到了一张脸,忽然间领悟到了天下之大,我并非无所不知的道理。心底一晃,又忽然明白,原来在遥远而寒冷的北月国里,有一个叫若慈的女孩,美玉无瑕,冰清玉骨……”
自那一天后,若慈倒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闻人凤举。亲密依旧,她小心翼翼地躲着,他依旧如往昔一般不多不少的纠缠。床上的翻云覆雨,不必言语,可是她最害怕每每闻人凤举低头凝望着她的时刻。
她不能闭上眼睛,再也不敢扬起那种从未笑到心间的笑容。如果她如是笑了,他就一直盯着她看,那犀利的目光好像要□□她的心中,翻开她的血肉来看个究竟。
就像现在,他看着她,眼眶里是看不清的密境,嘴角轻佻的上扬。他把她逼到死角,自己却好像看戏似的望着她这个“唱戏”的人。
“多谢陛下夸奖!”若慈扬起嘴角微微一笑,笑得不太好看,因为心有忌讳。她想离开,可是他却拉住她退开的衣袖。
冬去春来,十五之夜,月光倾城,窗外海棠花的风妖娆的翻滚,暗香漂浮。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飘渺的裙摆,沉默在二人中间漾开。
“哎!”静宜被男人的微微叹息打断,若慈缓缓抬头,看着闻人凤举抿起嘴唇。不想把他惹怒,正好开口说点什么,却见福禄小心翼翼的进来,可眉间带着急切。
“万岁,刚刚仁和宫的侍女明月来报,安和小公主下午和三王子玩耍之后,各自都发了热,御医说怕是,怕是出天花了……”
“什么,好好的,宫里怎会有人染上天花的?” 闻人凤举衣袖一甩,举步向外走去。若慈微微一怔,跟了出去,福禄恭敬的跟在二人身后。
“陛下,皇后娘娘下旨将公主和王子移架到了‘悠然殿’里,紧闭了大门,只留下专门的人照应。”
“皇后在哪里?” 闻人凤举未见回头,口气略带急切。
“禀皇上,皇后娘娘和岚妃娘娘爱子心切,都留在了‘悠然殿’里照料着。皇后娘娘说,她会好好照顾皇子和公主,请陛下不要担心。”
闻人凤举突然回头,看着小福禄,“怎么个不担心,那都是朕的孩子。”凤目这一转看向了若慈。“你可曾出过天花?”若慈摇了摇头,“那就回宫去吧!” 闻人凤举看了一眼若慈转身之前说道。
“陛下……”若慈想要叫住闻人凤举的离去,她能理解端木蓉的想法,但是想想那里面又是他的亲身骨肉,难以见到一向薄凉的现在焦急的模样,她知道制止不了他。
闻人凤举转过身来,直直看着若慈。
“臣妾和陛下一起进去……”
“皇上,请留步。”
“悠然殿”前一片浮躁,连太后的轿子刚刚停稳,面目焦悴的她就从轿子里出来。叫住了闻人凤举,打断了若慈的话语。
“哀家知道皇上爱子心切,担心着王子和公主,但是里面有皇后和岚妃照料着,皇上即使进去了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天花是顽疫,容易过人,染上后极度危险。是否能度过这一关,也得看这两个孩子的造化。为了皇朝的江山,请皇上三思。勿要将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若慈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挑,心中升起一种寒冷的感觉,连清漪的冷凉在皇宫中不算稀奇。在这个深墙大院,危机四伏的皇宫之中,薄凉和狠心是生存的根本道理。后宫里越是高坐巅峰的女子,过往往往越是腥风血雨,经历使她们失去了原本的善良,对于权力的渴望,夺去了她们的亲情。可是,她对此却是极其厌恶。
闻人凤举停住的背脊显得僵硬,他缓缓回过头拉,凤目微翘,口气充满了君王不容置疑,“母后不用担心,儿臣是习武之人,身体康泰,不用挂心。儿臣也懂得医术,又是孩子们的父亲,虽国事繁忙,不能时时刻刻亲自在身边照料,但是为他们号号脉,开药的时光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