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单纯男孩（1 / 1）

翠烟阁，雕梁画栋，假山花圃，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一路之上，奇花异草，芳香弥漫，青石铺成的幽深小径，两旁鲜花树木围绕，清雅别致，轩峻壮丽。

羽泓将弟弟轻轻放至软榻，吩咐几个宫女为他煎药，又让妹妹拿出最好的止痛消肿膏，亲自为他敷药。

相比挨打，上药时的痛丝毫不减，由于疼痛，少年“啊”地哀叫了一声，清醒了，苍白的小脸皱成一团，泪水和汗水浸湿了枕头，嘴里不断地哭嚷，“大哥，轻……点，轻……点，好疼，真的……好疼。”

羽泓幽深的黑眸一动不动地地睨着弟弟，英眉微蹙，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这点小伤算什么，哪个侍卫不知你是父皇最疼爱的儿子，下手再重，也只是做个样子，至于大喊大叫吗。倘若挨了父皇的鞭子，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估计你会终生难忘吧！”

“父皇有那么凶吗？”少年悻悻地抬起头，望着一脸沉默的哥哥，轻喃了一句。心中却十分清楚，除了自己和姐姐，父皇对别人的确很凶。

上完药后，羽泓撩衣而起，走至妹妹的跟前，低头看着她，深不见底的双眸刻着难以掩饰的宠溺，声音也有着常人难以见到的温柔，道，“父皇走了，朝中还有许多事务等着我去处理，沫涵，凌就交给你了。”

话落，转身，像屋外走去，沫涵紧跟在他的身后，至门外，两人皆止住了脚步，羽泓微微转身，突然，沫涵情不自禁地搂住了他的腰，将头埋到他的胸前，低语道，“大哥，有你真好，谢谢你。”

眼里闪过一丝异光，沉吟片刻，摸了摸她的头，笑道，“傻妹妹，跟大哥还客气。好好照顾凌，大哥真的该走了。”须臾，掩门而去。

再次进屋的沫涵，走至桌旁，端起药，来到软榻，看着脸色苍白的弟弟，晶亮的星眸闪过了一丝心疼，柔声道，“凌，把药喝了。”

撅着嘴的沫凌，满脸的泪痕清晰可见，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姐，大哥给我上了药，已经没事了，这药闻着就感觉好苦，可不可以不吃？”

沫涵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朝他的伤口，轻轻拍了一下，屋内顿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刚刚不是有人说，已经没事了，不需要喝药吗？赶紧喝了，姐姐给你准备了蜜饯，很甜的。”说完，少女从袖中拿出了一包蜜饯，在弟弟的眼前晃来晃去，如同哄着孩提时的弟弟一般，语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怒了努嘴，又皱了皱眉，沫凌像个撒娇的孩子似的，威胁道，“我喝，我喝，不过，姐，喝完以后，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笑一笑，最近，你老是绷着脸，见了我，都不笑，我不喜欢姐姐这样，我喜欢姐姐笑。”撒娇的语气透着丝丝落寞与淡淡的哀伤。

闻言，沫涵微微一怔，太多的情感瞬间涌上了心头，垂下眼帘，强忍着眼中打转的泪水，沉默了半晌，复又抬眸，冲着他莞尔一笑，“姐姐笑了，现在可以喝了吧。”

强撑着虚弱的身躯，沫凌的嘴角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笑得有些牵强，透着一股病态，让人看了好是心疼，接过姐姐手中之药，一口气喝完，俊俏的小脸露出极其痛苦之态。一半是真，一半是装，他希望姐姐心疼自己，他喜欢那种被在乎的感觉，尤其是被姐姐在乎。

多年的相处，天生的心有灵犀，一眼就能看穿弟弟的心思，拿了一颗蜜饯塞到他的嘴里，欣然一笑。

放下药碗，脑中陡然闪过一丝不安，笑容微僵，坐到弟弟的床榻之上，正色道，“凌，今天，你撞了母后，为何不愿给她认错，在她身边呆了八年，你应该清楚她的脾气，她是嘴硬心软，只要你肯跪下，给她认错，她又怎会为难于你。可是你却偏偏与她针锋相对，让她在贞妃面前无法下台，她一旦较真，真的会打死你。你死了，姐姐怎么办？”

空气凝滞了很久，没有任何声音，沫凌越想越委屈，带着哭腔抱怨道，“姐，三年来她对我们早就大不如前，这五个月更是变本加厉，总是摆着一副臭脸，当众为难我们，我知道你一直不快乐，都是她，都是她弄的。每次被她辱骂，你总是偷偷流泪，在我面前，你很坚强，可是沫凌知道，其实姐姐是脆弱的，尤其是在静谧的黑夜。

在我心中，她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怜惜我们、发自内心疼爱我们的母后，她变了，变得好陌生。这几年，我知道，她早就想要教训我们，只是没有找到借口，今天我本想认个错，就算了，可是她居然动手打人，她打小青时，死死地瞪着我，那分明就是打给我看的。

后来我就心生一计，故意惹她生气，有本事，今天她就打死我，反正再过两天，父皇就会回来，这些年，除了皇后，许多妃子都有意无意地欺负我们，骂我们是私生子，野种。到时看了我的伤，父皇就会清楚我们在宫中的处境，到时他一定会替我报仇的。

姐姐，我会保护你，不准任何人欺负你，即使是她，也不行。”说完，泪不知不觉又一次顺着那苍白的小脸如泉涌般滑落。

听完他的话，沫涵的心痛极了，乌黑而明亮的星眸一瞬不瞬地望着他，哽咽道，“姐姐知道，这些年，你受委屈了，可是，父皇回来，千万不要乱说。你也知道，他生气时，真的好可怕，会连累很多无辜之人。”

有时候，她也十分困惑：父皇究竟是怎样之人，他对任何人都很冷酷无情，包括自己的哥哥姐姐，但是，对自己和弟弟，却宠爱至极。任谁见了，都会吃醋，何况是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母后。每个静谧的黑夜，她都极其害怕，害怕父皇对他们的宠爱，会像宠溺某个妃子一般，有时间限制。那个时间，她多么希望是一辈子。

沫凌嘟着小嘴，似乎不太愿意，但是望着姐姐不容拒绝的眼神，最终还是扭捏地点了点头，答应了姐姐的请求。

这两天，漫长的的黑夜，对于疼痛而难以入眠的沫凌来说，格外的漫长，他不断地侧身、翻身、趴了、起来，却丝毫无法减轻痛苦。伤口虽部分愈合，却依旧触目惊心，无法下床。

第三天清晨，川界如期回宫，直奔翠烟阁，每次回宫他总是第一时间来看这双儿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