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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上怪影(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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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噪杂的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走廊的寂静。这时候,我正一个人欣赏着窗外的一片春色,对面山坡上的树林一天比一天翠绿起来。片刻,有人敲门。我不禁皱起眉头。听见那咔咔的响动,我知道是林登接人回来了。大凡到了这会儿,他总会用自己手指头上的关节叩击我门上的那块锃亮的不锈钢牌子,以提醒他屁股后头的来客我这里是院长办公室。

“进来。”我说,然后低下头,在我新购置的大L桌上敲着电脑。我其实并非忙到这种地步,只是想让人感觉我很忙,别在我这儿呆得过久而已。

门开了,有人在我的背后说话。果然是林登。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此刻的样子──一只手拽着门把手,另一只手的手掌向上,五指可笑的并拢在一起──每次向人介绍我,他总是这种姿态。

“这位就是我们院长宋博士,专门在未知科学领域里耕耘的科学家。”

等他说完了我已经背下来的这两句话,我便像以往一样把胯下的转椅咯吱一声转了个一百八十度,跟着看见门外站着的一群人──除了林登和他那新来的两个助手,还有一男一女。这二位显然是两口子,女的非常漂亮,属于一看就让人想入非非的那种女人,她约摸四十岁,穿着合体的套裙,拎了个黑色的小包儿;男的是一个小个子,不到五十的样子,手提一只看上去份量不轻的箱子,消瘦的脸上布满疑云。

“他?是博士?”小个子男人站在门外,一边探着脑袋张望着我的办公室一边嘟哝着。他的头发精心梳理过,衣着的款式有些过时,但不失为讲究,西服是十年前颇为流行的手工牵边儿的那种;衬衣虽不是全新的,可却烫得极其平整,衣领袖口全都无可挑剔。皮鞋锃亮,领带的颜色也挺有品味。看得出,他是个对生活细节非常在意的人。

“怎么,不像吗?”看见他那种不相信的神情,我摘下眼镜,尽可能和颜悦色地说。

“可以讲实话吗?”他上下打量着我。

“当然。”我笑了笑,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看那个女人。

“不像!”他断然否定。“一点儿也不像,黑不溜秋的……怎么跟个老农似的?”

对他说话的口气,那女人立刻向我递过歉意的目光。林登也显得有些不悦:“嗨,先生,请注意你的态度,你怎么能对宋博士有怀疑呢?宋博士可是个大权威,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去年刚从宾夕法尼亚回来,连英国的《UFO》杂志都发表过他的文章,他还是世界人体自燃研究会的研究员,尼斯湖湖怪学会惟一的亚裔会员,不但如此,宋博士还是斯坦福大学的客座教授,他还是……”

林登还没有介绍完,小个子的脸上就开始显出崇敬的神态,他连连向我道歉,接着解释,因为发生了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事,他现在变得对谁都不信任了。说到这儿,他费力地提着箱子不请自进,一屁股坐到了摆在书架旁边的一张椅子上。

“宋博士,”他急切地说,“这件事实在是有点儿怪,我无论如何也解释不了,所以才来北京找你们这些科学家。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

“先生先生,”林登打断了他的话,“你坐了一夜的火车,光是从北京站到这儿又至少花了两个半钟头,长途跋涉、翻山越岭的肯定很疲劳,为什么不先回你的房间休息一下?别忘了,这件事得花不少时间呢。”

“是啊,”那漂亮的女人也俯身劝他,“咱们先住下,再说宋博士这会儿可能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何必那么着急呢?”

“不要紧,我没事儿。”他抢先回答。

“可宋博士有事呀……”女人紧接着说。

“你真的有那么忙吗?”他厌恶地拿掉妻子搭在他肩头的手望着我问,脸上的崇敬之态一时殆尽。

“倒也不是。”我说,抬起一只胳膊用拇指指了指身后的电脑。“不过白俄罗斯科学院正等着我……”

“可我只需要半个小时……不不,二十五分钟就够了。”

“我说先生……”

“没关系林教授,”见他这么固执,我只好制止了林登,动作夸张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我说道,“还好,我这会儿勉强可以抽出一会儿工夫,只不过……噢,你说吧。”

“谢谢了。我尽量简短些,事情的来龙去脉是这样的……对不起,我渴了,能不能先给我点儿水?”

“噢!当然。真对不起!”我正要起身,林登连忙跑了进来。

“你看你……哦,我来吧。”那个女人接过了林登手里的纸杯子,来到我身边的饮水机,顿时我便闻到一阵令人愉快的香水味儿。“实在是太打扰了。”她一边接水一边说,“您知道,我丈夫……”

“不要紧。”我连忙转过脸,合情合理地望着她说,“我完全可以理解,做这种工作,经常会遇到……”

“噢!美兰!你还别说──北京的水的确不错!真的是比大同强多了!”咕咚咚地喝下了半杯水,他对自己的妻子说。“噢,忘了告诉你,我住在大同……大同你知道吗宋博士?”

“知道。”我回答。“在山西。”

“山西的什么地方?”

“应该在……”自前而后地捋了捋头发,我把手放在了两边的脸颊,“山西的北部吧。”我说,同时飞快地瞟了一眼那个美人儿,我一时懊悔自己今天没有刮胡子。其实我几乎每天都刮胡子,可偏偏今天……

“确切地说,是在雁门关的北面,所以也称‘雁北’,而最早叫平城……公元439年,太武帝拓跋焘攻克凉州……”

“哎哎,你能不能……”女人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用老提醒我美兰!”再一次把他妻子的手拿了下去,他说,“好吧──我暂且先放下历史不谈,说说一些具体的问题吧──你知道大同最出名的东西是什么吗?宋博士?”

见他打开了话匣子,林登不由得失去了耐心,掏出香烟和两个助手跑到了外面。

“最出名的东西?应该说……是煤……对不对?”我说,跟着殷勤地招呼他妻子,“噢,您也请坐吧。”

林登他们出去了,我没了顾忌,乘机放肆地端详着她好看的身段。

“煤当然很出名,”他继续冲着我的腮帮子说道,“这里边主要是指无烟煤,是中国最好的,划一根火柴就能点着。可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古迹,是古迹!你知道大同有个云冈石窟吧?……喂,我在问你哪,宋博士?”

“……啊?”我慌忙扭过脸。“你说什么?”

“你看,我就知道你没认真听。我在问你云冈石窟!”

“云冈石窟?噢……听说过。”

“知道是哪个朝的吗?”

“你不是说不谈历史吗?”女人质问,随即扭着她的细腰,把自己鼓鼓的胸部的正面交给了我。“实在太抱歉了,我恐怕得告诉您,如果我丈夫谈起这个话题,一定会……”

“您过于忧虑了夫人。”我真诚地望着她说。“当然了,我的的确确很忙,而且……可这会儿真的是没关系,我倒是挺愿意和你们聊聊天儿……”不知不觉,我就把那个“们”字加上了重音。

“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哪宋博士!”她的丈夫毫不放松地追问着。

“我正要告诉你……”不情愿地转过脸,我略略想了片刻,托着下巴回答,“好像是隋唐吧……”

“错!”他坚决地挥了挥手,“差了三百年!我一猜你就不知道,是北魏!北魏你知道吧宋博士?公元439年,太武帝拓跋焘攻克凉州……尽徒凉州百姓僧侣及工匠于首都平城……算了,你肯定不了解这些,我早就注意过,凡是死乞白赖往国外跑的人,都不懂中国的历史……噢!噢,对不起……我说话是不是太直了?”

“这倒没关系,况且你说的没错儿,上学时我的历史的确很差……”望了望他妻子,我接着说,“可我看不出……到底这和我们要研究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肯定地说。“看样子,你对云岗石窟是一无所知了,这不能不说是天大的遗憾!知道吗──每当我走到那里,站在第三窟……不不,我说得不对,应该是第五窟……没错儿,我站在五窟高达十七米的大佛坐像底下,都会感到她的伟大,感到那种历史的沧桑,而我们自己却是那样地渺小,生命又是那样地短暂……它真是太让人震撼了,以至于震撼得……噢,对不起,可我其实要说的并不是云岗石窟,我要说的是地处大同市中心的华严寺。不用问了,华严寺你肯定更不知道了,是吧?宋博士?”

“华严寺?”我再次瞟了一眼那女人,诚实地点了点头。“的确……不知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的美兰!”他冲自己的妻子点点头,跟着又扭过来脸。“告诉你吧,华严寺虽然没有云岗石窟那么出名,可也同样是一处伟大的古迹。它系辽代兴建,分‘上华严寺’和‘下华严寺’,里边儿的塑像、壁画、壁藏、平棋藻井每一样都保存完好。上寺的大雄宝殿是中国现存最大的单体佛教殿宇,殿内塑有金碧辉煌的东、南、西、北、中五方佛;殿壁上绘满了一幅幅令人惊叹的巨幅壁画,这才是上寺;下寺呢?噢!天哪,下寺!一旦你走到下寺大殿前,就会看到写着‘薄伽教藏’的门额……哦,这四个字的意思你懂吗?宋博士?”

“不懂。”我无奈地摇着头。不必扭过脸,我也能感到他的妻子正用同情的目光注视着我。

“这个一点都不奇怪,我早就料到了。”他善解人意地说,跟着就准确地重复着林登赞誉我时所引用的那些华丽的词藻:“你是一个‘在未知科学领域里耕耘的科学家’,怎么可能知道这些已经存在了一千五百年的东西呢?哦,其实这四个字的意思很简单,不光是我,连美兰都知道,只不过告诉你这里边是存放佛经的书库。噢!实在是太漂亮了!殿坛中央有三尊大佛,周围有二十八尊塑像,个个神态优美容貌丰满,无不表情生动,而且衣饰飘带流畅自然,是国内辽代塑像中罕见的精品,甚至应该说是精品中的精品。不光是这些──华严寺里边最值得一提的是那尊‘合掌露齿菩萨’是中国……不不,是全世界发现的唯一一座露着牙的佛像,你真的应该去看看她,要知道──她的那种婀娜的身态,不知道倾倒了多少名家!噢,说到名家,你总该知道郭沫若吧?”

“郭沫若?”我机械地重复着,简直跟不上他的思路。

“对,郭沫若!你不会说不知道他吧?据我所知──他可是你们的老前辈,曾经当过中国科学院的院长!”

“是的是的,应该是在……”

“一九四九年!”我还在回想,他就做了回答。“一九四九年到一九七八年,郭老是第一任,跟着是方毅,方毅当到八一年;后来是卢嘉锡,他好像当到八七年吧?再后来……算了,他们的事就不提了,还是说说郭沫若吧!咳,其实我要说得也很简单,只是要告诉你,早在二十世纪的五十年代,郭沫若就到过寺里!除了他,还有一位名家就是周恩来……噢!周恩来就不仅仅是名家了,而必须要称之为伟人了!那是在……一九七一年,嗯?是七一年吗?美兰?啊?噢!没错儿,是七一年,当时的总理周恩来曾陪着当时的法国总统蓬皮杜来大同……哦,你知道他为什么来大同吗?”

“可能是因为周总理……”

“不,不是因为周总理!”

“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其实知道不是因为周总理,”我终于忍不住要反驳他,“我的意思是……是不是周总理认为……”

“不对不对,这跟周总理没关系,这都是因为他父亲!”

“他父亲?你是说周总理的父亲?”

“错啦错啦!”他有些急躁了。“我是说蓬皮杜的父亲!多年以前,蓬皮杜的父亲曾在大同当过传教士……知道吗,我那会儿还在上小学呢……”

“什么?”我又一次拦住了他的话。我一时有点儿把她漂亮的妻子给忘了。“可我看不出你有那么大的岁数呀?”

“这个毫不奇怪。”他得意地说。“不光是你,好多人都看不出,美兰的几个同事都说我还像三十岁的小伙子,实际上,我是属鸡的──到了八月十八号,我就整整四十七啦!这个毫不奇怪……啊?什么?噢……噢!咳,咳!你理解错了,我不是说蓬皮杜的爸爸那会儿,我是说周恩来陪蓬皮杜来大同的时候,知道吗,那一天,我还去了车站欢迎呢,我亲眼看见了周总理他老人家!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呀……”

“哎,”女人忍不住从沙发上站起身,“简短一些,别离题太远了。”她说,同时再一次歉意地朝我看过来。噢!她的眼睛真是勾人!我简直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怎么是离题呢?这明明都是有关系的嘛!好好儿听着,别老插嘴美兰……”他扭着脖子愤怒地训斥着她。看着她坐下来,这才转过身,“好吧,还是谈谈华严寺吧……这个华严寺呀,不光有露着牙的菩萨,更重要的是……你看!美兰一插嘴,我都忘了要说什么了,我是要说……不,噢!其实,我也不是要跟你说华严寺,我是想跟你说我的家。我的家与华严寺只有一墙之隔──说起来,那也是一座有相当年代的古宅。别误会,我的意思可不是说那座古宅都是我们家的。这实在是不可能,我的家可没有那么大的背景……你知道那里边一共住着多少人家吗──光是我住的里院,就有十七户!我考证过,七八年还去大同档案馆查过县志,你绝想不到,院子同样也有来头,原本也是一座庙,始建于辽会同九年,也就是公元946年。只不过,建成还不到一百年就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后来虽然几次重建,但却屡建屡毁,除了我在西墙根儿刨出几块残破的瓦块,你几乎看不到任何辽代的东西。后来,一直到……一七八一年,也就是乾隆四十六年──噢,这一年出了件大事,乾隆巡幸五台山,在回京的路上驻跸保定,已告老还乡的大臣尹嘉铨为父请谥……”

“我说,”女人再次站了起来,“你难道就不能只说实质问题,不再讲历史呢?”

“我知道我知道,”他唠叨地说着,“对不起,美兰是个急脾气,一点儿耐心也没有……好吧好吧,我尽可能简明扼要长话短说──总而言之──就说是从乾隆年间算起,我家的房子算不算老房子?你说,宋博士?”

“应该……算。”我说。

“什么叫应该呀?”对我的回答他很不满意。“肯定算!绝对称得上是名副其实!要不然,墙上怎么会屡屡出现怪影呢?”

他的最后这句话真让我吃了一惊,并且我总算明白了他来找我的原因。

“怪影?”

“是啊,怪影!”

“什么怪影?”我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嘿!我说宋博士──怪影就是怪影!什么‘什么怪影’!我跑了这么远来找你,可你却说‘什么怪影’?喂,我说……”他四下环顾着我的屋子,“我没找错地方吧?”他这么一说,他的妻子立刻站了起来,走到我和他的中间,想对我说点儿什么。

“当然没有找错。”我冲她摆了摆手。“怎么,没人告诉你我们是什么单位吗?”

“告诉啦,美兰说……你们是中科院的一个分院。”

“完全正确,我们所做的工作就是要研究那些被统称为‘怪事’的各种现象。”说话间,我尽力集中精神,不去关注站在眼前的‘美兰’那过于丰满的胸部。

“这我相信……喂,你坐下好不好?你站在那儿我就看不见宋博士啦!噢,宋博士……我有一事不明──为什么刚才我们来的时候,大门口没有挂牌子呢?”

“牌子?……噢,是这样……”我解释道,“那种东西在市区有用,在我们这儿没意义,这儿四周都是大山,谁看呀?”

“倒也是,”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过仍然有些困惑,“可不知为什么,我一直有种感觉……”

“什么?”

“从我们进了门,你就有点儿心不在焉,好像始终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怎么会呢?”我双手一摊──“是说实话,我一会儿要去实验室,如果你能简短些……”

“没问题,”他缩在椅子里继续说道,“我尽量简明扼要……是这样,虽然我那么喜欢历史,但还是按我爸爸的意愿学了化学,并且还学得相当不错……当然了,说不上有什么太多的学问,可毕竟也是师范学院毕业的,现在是重点中学的老师,我真的搞不懂──我怎么会遇到这种既像伪科学又像迷信的事呢?”

“这件事确实有些蹊跷,”我回答说,“或许你身上存在着某种被我们称之为是特异功能的东西,林教授在这方面是专家,所以他才请你来我们这儿小住,你应该配合他……”

“特异功能?”我的话没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我到这儿来,可不是让你们研究我的!不是说过了吗,我是化学老师,而不是……噢,天哪!看起来,你根本不明白!”

“坦率讲……”

“不不,”拦住我的话头,他又坐了下来,“既然你这么忙,我还是抓紧时间跟你详细说说吧……你知道,一开始那些怪影是很模糊的,只是一些人形,看不出是哪朝哪代,每到夜里两三点钟时就会朦朦胧胧地浮现在墙上。每次的时间都很短,也就几秒钟;加上美兰睡觉死,不等叫起她来时就消失了,不过后来……”

“对不起我问一下,”我盯着她妻子认真地问,“他常常半夜把您叫起来,是吗?”

“是的,”她回答,“差不多有四个月了,几乎天天,直到……”

“不要老是打断我好不好美兰!”他又一次不满地朝妻子挥了挥手,“我最烦我说话时别人插嘴!我接着说──你知道‘几奴尼’吧?宋博士?”

“啊?”对他奇怪的问题,我只好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那……你总该知道‘米吐尔’吧?”

“米吐尔?”

“……噢,看来也不知道!看来你这位研究未知科学的科学家多少也应该了解一些已知科学……怎么跟你说呢宋博士……都是晶体,几奴尼是白色或者浅灰色的,米吐尔一般无色偶尔也会呈灰色状,都是显影剂的主要药剂。自从在墙上发现了怪影,我就去照相馆买回来这些东西,再加上无水亚硫酸钠和硼砂,我的配方就基本上与‘D-76’相同了。”

“‘D-76’?”

“对!D-76。”

“你是说……”

“对对对……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是的,我开始自己配显影剂,不过剂量却大得多,我拿它们刷墙。宋博士你一定猜到了──显影剂起了作用。知道吗,这件事我做得相当辛苦,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现在商店里根本买不到黑布,我只好买了一大包直接煮青把美兰结婚前的两条裙子给染了改做了窗帘,从上个星期三开始,天天夜里刷墙──真是让人难以置信──和冲洗底片的时间差不多,噢,看样子宋博士没有亲自冲洗过底片,冲洗过吗?没有吧?十五分钟!准极了──每次刷了墙,十五分钟之后那些身着清朝服饰的女人们便会在那面墙上一一浮现,她们个个儿戴着黑地红花的冠,脚底下穿着高底儿的鞋,那些女人你从来没见过宋博士,不是那种由现代女人装扮成的古代女人,是真正的古代女人,她们和现代女人完全不一样,鼻子、眼、嘴哪儿哪儿都不一样……噢,知道吗宋博士──不光是我,连我妻子也看见了,是不是美兰?”说着,他扭过头,让他的妻子为自己证实。

“他说得没错儿,我的确看见了,不但有清朝的,还有明朝的呢。”她的妻子站起身冲我说道。

“你看,我说什么来着!”

“先生,”林登推门进来,“宋博士的确很忙,实在不能继续接待你了,等住下来之后……”

“不,”他坐在那里执傲地说,“我正和宋博士说在兴头上,现在我必须听听他对此事的基本看法……”

“好吧。”我说,“首先我得声明,虽然我是个博士,可你说的这种现象,我只在一本小说里看过,讲的是故宫里发生的一些事……好像就叫《墙上怪影》,那家伙挺能编的,名字有点儿怪,让人记不住……”

“‘木每聿’!多容易记住的名字呀!可我估计这是他的笔名,至于这位作家的真实姓名我一直都没有考证出来,不过根据小说的故事背景,我认为作家描写的是上一世纪三十年代……噢!宋博士──我绝不同意你的说法,怎么能说是编呢?那绝对确有其事,否则他根本写不出来!我看了很多遍,主要的篇章差不多都快背下来了,尤其是那一段儿,写得太精彩了:‘当花园里的那些小树上的片片枯叶被一阵秋风纷纷吹落的时候……’噢,噢,对不起,我把你给打断了,你接着说吧宋博士。”

“谢谢,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要讨论的不是小说而是现实。你刚才曾一再讲不愿意让我们研究你……”

“根本不是我的问题──我爱人也看见了,你没听见吗宋博士──她甚至还看见了明朝的……”

“我当然听见了。如果……这么考虑,就可以基本排除你自身的因素。那么只剩下房子的问题了。照说应该去大同到你家实地考察,可想必你知道,我们的人员、经费都很有限,很难……”

“我知道我知道,我其实是很理解你们的,所以我才同意来的,并且给你们带来了这个……”说话间,他低头打开脚边的箱子,从一块包袱皮里吃力地拿出一块潮湿的大砖头。

“看见了吧。”他扬起脸说。

“这是什么?”站在一旁的林登吃了一惊。

“你看呢?”他问林登。

“砖呀!”林登说。

“我当然知道是砖,还有呢?”

“还有?说不上来……真想听听你的高见。”

“哼,你太不善于观察了,宋博士肯定知道,宋博士你说说吧……”

“这个……”我一时有些踌躇。

“宋博士,你一定看见这些跟碱面儿似的东西了吧?”

“看见了,可是……”

“好吧宋博士,我猜你当然也看出来这根本不是碱面儿……”

“嗯……我想不是。”

“这就对了,事实上,这是卤化银,是感光剂的主要成份……知道吗,女人就是女人,我从墙上刨这块砖时,美兰别提多不愿意了,非说我会把房子弄塌了……我的基本猜想是——由于我家的这面墙里含有很高的卤化银,再加上屋子本身光线很暗,使得它一直像一只巨大的老式相机的后背,只不过不靠镜头,数百年来以一种我们还不知道的方式自然而然地记录着一些曾经在这房子里发生过的情景……”

“我完全同意你精辟的分析,”听了他的发言,愣了一下我才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先回房休息,砖我留下,我会尽快把它送到实验室分析……林教授,带先生和太太去客房。”

尽管他还想和我继续讨论,可总算做了让步,最后一次看了看我,终于跟着林登走了。随着他们的离去,走廊里又恢复了先前的寂静。

“卤化银?”我凝视着桌上的砖头咕哝着。

砖的体积很大,十分沉重。我不免有些担心,它会不会把我那用中密度板做的桌子压趴下。朝它望了望,我将椅子转了回去,又把手放在键盘上。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林登回来了,带着刚才的那个女人。看见她,我立刻又一阵心跳。

“让您费心了。”她盯着我说。

“哪儿的话,”我有些慌乱,连忙低下了头,“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我想问您一件事。”

“噢?说吧。”

“嗯……算了。”忽然她的情绪低落了下来,可却更显得楚楚动人。

“什么事?”我再次朝她望去。

“您不会那样做吧?”

“您……指什么?”我知道她的意思,可还是这么问了。

“给他穿紧身衣?”

“这个……”我不想欺骗她,可一时又没想出该如何回答。

“对不起夫人,”林登见状接过了话茬儿,“实话说,以你丈夫的现状是完全有可能的……做为病人的家属,您可能并不觉得他的情况有多严重,实际上他病得相当厉害──幻听幻视的症状全有……不过请您放心,我们是全国一流的私立精神病医院,从来都把病人当作上帝来看待,况且我们的宋院长是个虔诚的基督徒,您完全可以……”

林登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忽然落下眼泪,呜咽着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尤其不知道……该不该把他送到这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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