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1 / 1）

回到厢房内，斐烟坐在镜台前，头上的簪子已经斜歪，几缕发丝不经意间散落下。从镜中，她看到，一名白衣男子。微转过身，抬眼道，“离公子请里面坐吧！”

说着，她站起身，走至桌前，道了杯茶水。递水时，她的指尖与他的指尖微微相互一碰。斐烟感到从他的指尖传来的暖暖体温。

“斐烟姑娘见外了，日后叫我离若便可。”

“离若？”她轻轻低喃这个名字，不经回想起，前夜，那黑衣蒙面男子的话语，‘花若离枝随莲去,搁开已经无同时。叶若落土随黄去,搁发已经无同位。若离,若离,若我离开，你可曾会难过?’

若离，离若？指尖之上还留着他的体温，斐烟的心蹦蹦地急跳，头也不敢抬，只是细细低头沉思。

“斐烟姑娘和他见面了吧！”离若话完，抬头看了斐烟一眼，然后便默不作声。斐烟非斐烟，这事能瞒得住凌上尘吗？

“那个他是谁？”斐烟对离若突来的话，不明所以。

离若专注的看着斐烟。“烟花之地又是是非之地，斐烟姑娘，准备在此长居吗？”

她不是笨人，怎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此话是何意？你是想为我赎身吗？斐烟乃清官，卖艺不卖身！”说罢，斐烟走至雕花屏风之后，开始卸下自己的衣物。透过雕花屏风，朦胧可见，她身上的锦衣开始纷纷滑落。“今日斐烟身体疲惫，恕我不便再奉陪！”

褪去层层繁琐的衣裙，斐烟仅是一席轻纱，踏着轻盈的步伐，从屏风后飘然而出。斐烟看了离若一眼，下了逐客令。“请回吧！”

离若眉间微紧，无奈，他合上门悄悄退去。斐烟将自己一头栽倒在床。

早晨的阳光，顺着打开的雕花檀窗，照近屋内，在厢房之内投下淡淡的光影。

“小姐起身了吗？麽麽要见你！”

斐烟起身，整好衣物，这才缓缓步进西厢房。

厢房内，斐雨秦坐在美人画屏后之后，指如削葱根，在琴弦上轻轻一拨,音域悦耳动听，灵活的拨着弦。斐雨秦不再年轻却依旧美丽。

叩门声起，“娘。”

琴声依然，和着倦雅的嗓音一起从门缝里透出，“进来！”

“烟儿，也许有些事情，前世已定。”琴声骤然而止。斐雨秦的古筝,它的琴弦,如雨丝般被抽断。她摇摇头说，“斐烟，你不能永远待在画舫，坐在厢房内或是莺莺燕燕的大厅之上，等待一个陌生人将你接走。”

“接向何处？娘，你要我离开吗？”斐烟低声地问着：”娘，你爱我吗？”

“爱！”她怎会不爱？天下，哪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儿？若是不爱，当初，她又怎会千万百计，不惜用红莲子，留她在身旁。若是不爱，她的心又如何会会在此刻隐隐作痛。斐雨秦摇摇头，泪盈满眶。她说：“有些事情，我已看不透结局。”

“娘，为什么？”

“因为我们得罪不起。”说着，她苦笑一下“我的乖乖囡囡，从今天开始，你便是王爷的人，我，永远爱你。”

整齐的队伍以华丽的阵仗已经将画舫围得水榭不通。不知从哪儿来的许多官兵等在外头，不断的催促着她，她想她该离开了。

一行车队中最醒目的，无疑是那辆载著一乘华丽软轿的马车，斐烟隔着轿帘往外眺望，轿外下着雾一般的细雨，远观苍茫无际，更是一片水天相连。路看似细长，不一会便到达了一座雄伟、壮观的宅第。

这儿不是别处，正是凌上尘的府邸，雕梁画栋的华丽建筑和宽阔奢靡的庭台楼阁、花园池塘……渐渐因为雨气而被弥漫，另有一番不同堂皇屋宇的俗气的高雅风格。

轿帘被一旁的侍从掀起，斐烟从轿中走下，因此时细雨绵绵的关系，雨丝溅湿了她的绣鞋。

侍从轻叩门环，门房立刻开启大门，府邸很大，共有三进，第一进是主人住所。从大门进来是个极大的庭院，一条用精选鹅卵石砌出花纹图案的甬道把大院分为了南北两院。开门的小厮惊见是王爷所等之人，立即闪身进入凌上尘所居的院落通告。

不多久，凌上尘出现在门外。

斐烟的脚步在门槛处顿了顿，“我不想进去！”

“这是你曾经住过的地方，忘了吗？”他企图唤起她的某种回忆，最后看到的只是她越来越彷徨。

斐烟想说些什么，忽然觉得一阵眩晕，一阵晃动，他的眼中掠过惊惶的神色，一步迈出，伸手抱住她纤细的腰。她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挣了几挣，斐烟抬起头来，正好碰上他的目光，那双眼睛，真的是很动人啊！

斐烟忽听他叹息，开口道：“你是真的忘了。”他记得，永远记得，不分今生和来世的铭记。那种将冰冷与淡漠释放的感觉，他怎么会忘，怎么会忘？可是那些记忆对于她，竟只因一颗红莲子便消逝了。虽是如此，他的这份迷恋却始终不能消减。

斐烟的神思有些恍惚，眼前闪动的是他棱角分明的脸。为什么，她会觉得那张脸离她太遥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