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欲加之罪(1 / 1)
洛府的后院,卢玥像个贼似地躲在一棵半高的灌木后猫着,随时注意着灌木正对的耳房内进进出出的下人,心里越发焦急起来,这汀兰,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回去可不是要露馅了。其实卢玥哪里真的有心和洛桃花道歉去,只是正好寻着机会好出来寻着汀兰,偏偏汀兰叮嘱了自己这事不能叫人知晓,这要叫洛家的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对她说三道四了。
“汀兰,汀兰,这里这里。”好不容易,天可怜见,耳房门的又一次开合伴随着熟悉之人的身影,摇摆而出,卢玥低了声音,向来人叫去,但见汀兰行了几步,像是听到了叫唤,回头朝卢玥身边走来,天色昏暗也看不清表情。
“可等到你了。”也不等汀兰走到跟前,卢玥一把伸手将汀兰拉了进来惊喜道:“刚才你怎么也不给我使个眼神啊,害得我担心死了,不说了不说了,我得赶紧回去,诺,这是镯子和你的银子,具体怎么回事以后再说,我得回去了,你放好了啊。”说着,卢玥松开手,就准备原路退回去寻洛栖枝商量明月的事。
身后,静迫的空气中突然想起了一道撕扯的声音,没等卢玥好奇回头,一声哭喊瞬间响彻整个洛府:“救命啊,来人啊。”
“汀兰?你这是干什么?”卢玥回头张望,依稀朦胧的月色下只见一朵含苞待放的身体,半掩在不知如何破碎的衣物下,而那所认识的汀兰,居然握着镯子哭的梨花带雨,清丽的面容带着满腔的幽怨,视着呆若木鸡而又不知所措的卢玥,辨不清真假。
“呜呜呜,来人啊。”
“你别哭了,你再哭别人还以为。。”卢玥慌了神,上前就想捂住汀兰的嘴巴,情急之下居然被脚边的一个石子绊了一下,一下跌在了汀兰的身上,手忙脚乱。
“你们在干什么?”尖细的声响,带着惊怒的意味,本想借力爬起的卢玥不料汀兰会在最后推到自己,重新拽在自己的身上,任由一圈红灯笼,将自己的狼狈和不信,照的火红。
“啊,主子,主子,你要为汀兰做主啊。”推开彻底瘫软的卢玥,汀兰半跪办爬的膝行到怒的发抖的谭天音脚下,声泪俱下:“您要给我做主啊,姑小姐她,她。。。呜呜呜。”
“天音,玥儿,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好半天了还不回来?”听闻了后院的声响,洛成栾领着全儿速速赶来,恰恰迎上这戏剧的一幕。
“还要看你儿子挑的好儿媳,居然连下人都要欺侮,家主,这回我要亲自审问,您可不能再偏袒了去。”眼看着家中的人差不多都聚拢了来,谭天音越发得意起来,薄薄的红唇艳的火红,在这灯火一笼笼的火烛之下,有些渗人的感觉。
“来人,将汀兰这小子和卢小姐带到正厅里去,叫两位少爷都过来,快去。”见洛成栾不说话,谭氏的嘴角迅速扬起,一抹算计,在不知名的地方,激的卢玥一个寒颤,却立刻被赶来的下人们像押犯人似地扶了起,一片混乱的送回了刚才用饭的地方。
“汀兰,你也算是跟了我几年的了,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细细说来!”屁股刚一落座,耀武扬威的谭氏望着跪在地下一直瞅着汀兰不说话的卢玥,便亟不可待的审了起来,也不管洛成栾对自己投来的眼神,半是清明,半是复杂。
“夫人老爷明鉴,汀兰虽是见过姑小姐,可从来半句话都没说过啊,汀兰刚才出了房间想着午时晒得衣服还没收得紧着取回,哪知就听到姑小姐在院子的树后唤自己的名字,汀兰本是好奇,想着卢小姐或许有什么事托付要办,哪知没说上两句,姑小姐就,就,。。。呜呜呜。”字字血,滴滴泪,汀兰说的这故事,若换作卢玥不是知晓他扯谎,或许也会同情他的遭遇,可,为何,为何他突然变了脸,明明下午还那样的风声笑语过,这是为什么,卢玥仍然不敢相信的死盯着抹这泪子的汀兰,哪怕想从他原本天真的脸上看出一丁点不对,可惜,卢玥注定失望了,因为她望见,汀兰拿出了她交给他的镯子,交给了谭氏。
“主子,您看,汀兰一个下人,哪里有钱能买的这样贵重的物件,姑小姐她把这个送给了汀兰,说若是从了她今后就收了汀兰做小的,也好照顾着大少爷,汀兰自知不妥,不想应下,哪知姑小姐软的不行,便来强的,上前撕去了汀兰的衣服,主子您一定知道这东西该是永福阁的,您若不信,永福阁每个客人都有备下,一查便知。”汀兰越说越离谱,却偏偏句句合情合理,卢玥这算明白了,原来他的每一步,都等着自己往下跳呢,亏得自己还颜面全无的在永福阁交涉,为什么好心总是换来白眼狼呢。
“卢小姐,你还有何话可说,我万万没想到,本以为你粗鄙也就罢了,还会如此拙劣不堪,败坏门风,这事要是不给个交代明日我便进宫禀告凤后,让你从此在临安城抬不起头来。”谭氏怒无可恃,更兼拍案而起,却不知一直在旁审听的家主和全儿却全然没有愤怒的表情,反而一直静静的等着卢玥的回答,一时倒有些摸不太准起来,哼了一声又坐回了位子,怒气冲冲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仿佛此时彼卢玥还要紧张的是他似地。
“那个镯子,能不能还给我?”拍拍屁股上的灰,再也无视汀兰的虚假和冬秀显而易见的躲闪目光,当什么都成为一种明白,反而是一种解脱的释然,卢玥慢慢从冰冷的地上爬起来,直视着谭天音似乎有些慌张的嘴脸,手臂缓缓举起,伸向了那个泛着微光的镯子,眉宇间的隐怒,勃然愈发。
“不行,这可是证物,既然人证物证俱在,难不成你还要赖了去?汀兰是我洛府的下人,你既然做下这等事,便是打了家主和我谭天音的脸面,就是圣上偏护着你也绝不会放任你胡来。”谭天音见卢玥丝毫不甩自己的斥责,自然不应,身后,被下人叫来的洛栖枝疾步而至,一双寒眉似星射,瞥向了见到他突然缩了半截的汀兰,传身道:“爹,把镯子还给玥儿。”
“你说什么?谭氏证据在手,倒也不畏洛栖枝周身散发的寒意尖着嗓子叫道:“爹可是为你叫屈,好叫你看清这攀龙附凤的女人是个什么货色,你看看,你看看,你这还没踏进他卢家的门呐,她就在这里给你招三捻四,这往后还能有个家法吗?”
“谭主夫,玥儿姑且敬你叫你一声谭主夫,为何不能听了玥儿的解释再行论断,今日之事实在不是您看到的那样。”卢玥插嘴道。
“笑话,汀兰什么性子我还能不知道,你敢说这镯子不是你的?”谭天音反问。
“不错,镯子的确是玥儿买的,不过那也是受了汀兰的托付,以为他不能轻易出去才相帮而已,至于汀兰为何变了说法,玥儿实在不知。”卢玥冷静答道,不经意间,她对上了洛栖枝灿若繁星的眸子,居然没有想象之中的怒意,难道,他也是相信自己的,卢玥小心揣测着。
“你说这些,谁能于你作证,说出来听听。”谭天音自信的与卢玥对视着,对他来说,今天这事最好能坏了儿子的一门婚事,就算不行,也要卢玥和她那个总占据这家主心里的爹知晓他的厉害。
“汀兰,我与你并无仇怨,你缘何害我至此,那镯子,难道不是你让我买的,还有冬秀,今儿个下午明明是管事的让你俩侍候茶水,你可曾见过我与汀兰说话?”理直气壮,卢玥丝毫不惧谭天音今天的明显挑衅,这一切,都那么突然起来的巧合,谭氏显然已经回房了,又如何这么快能到下人呆的地方来,卢玥期盼着,自己真诚的相问可以唤回完全变了面孔的汀兰和胆小的冬秀一点良知。
“冬秀,不,不知。”所在谭氏身后的冬秀显然是吓坏了,他本来也是不想如此做的,可是经着汀兰这么一鼓动,再加上如果出府就可以去见久久不见的爹娘,他也就有那么一些动心的,眼下,望见卢玥灼热和期盼的甚至是有些鼓励的笑容,他的心里,难过愧疚的直想撞死了去。
“冬秀一下午都陪着汀兰,如何见过姑小姐,汀兰指天发誓,绝没有撒谎。”眼看冬秀犹豫不决的甚至不敢直接看着卢玥,生怕出了纰漏的汀兰更把自己跪的笔直,甩下恶言,或许他已经疯狂的,什么都可以不在乎了。
“好好好。”卢玥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一种名叫悲愤的东西逐渐的凝聚到了脸上,生出娇红的晕彩来,越发深切的视着谭天音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玥儿当真百口莫辩,不过倒真叫人知道什么是人心不古,玥儿是不会给个交代的,任凭您处置便了。”
“好。”要的就是卢玥低头,谭天音自可顺水推舟,哪知没等自己说出条件,洛栖枝已然飞也似地冲到汀兰面前,但听得“啪”一声巨响,汩汩的腥红便从汀兰的嘴角缓缓流出,冬秀的一声尖叫,响彻狭长的洛府,穿痛耳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