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后日(1 / 1)
娶了阿檀之后的那几天,卢家看似一切又恢复到了过去的平静,虽然阿檀一如既往的对卢玥寡言少语冷冷淡淡,可是对着外人来看,他还是很规矩的每日道何文远那儿请安,帮着生奴清点家中的事物,彼此相安无事,对于卢玥每晚都宿在书房中,个人也都是缄默不语,知而不宣。很快,一座精美的小楼在卢家的后院拔地而起,贴红挂柳,好不气派,明眼人若是瞧见了,也便都知道,那会是洛栖枝与卢玥的婚房了。
受不了家中沉闷的气氛,,加之明清的事还牵挂着自己的心,卢玥每天早早起来,吃了饭便抱着考试宝典离开了家去了随清浅那处,于美人爹爹美其名曰是温习备考,可往往,桌上的书被落花洒了一页她都不自觉。
“明公子那儿有消息了。”随清浅风尘仆仆的从门外走来,将披风交与春竹的手中,不出意料的又见到来她家蹭吃蹭喝的卢玥,托着腮帮子凝望着某处。
“啊,什么?”卢玥被吓了一跳,站起来的时候,花瓣洒了一地。
“呵呵,看你魂不守舍的样子,我这可不是情感收容所,你这么避下去也不是个法子。”早就对卢玥的所思所想有所了解的随清浅接过春竹端来的茶,一饮而尽,拿了帕子优雅的擦着嘴道。
“哎呀,先别说这些,你说明公子怎么了?”卢玥急切的瞪着随清浅,对她这等附庸风雅的做派早就亟不可待。
“大理寺亲自审的案,判明清后日沉湖。”斜眸挑着卢玥,随清浅故意说得郑重其事。
“沉湖?”卢玥失力的倒坐在石凳上道:“那我岂不是害了他?”
“可不是。”随清浅戏谑的调侃了一句,随后正了容又道:“你啊,真会找事,若是常人或许还保的了一时,可这明清,你可知上面巴不得明家的人都死绝了。你莫不是真被那个叫明月的迷住了,这里不是过去,有些道理没的可讲的。”
“说这些有什么用,你快教我,如何才能救的了他,那帮子自梳院的管事根本就是不问青红皂白,我看她们早就对明清心怀不轨了。”卢玥气愤的小脸憋得通红通红,若明清真死了,自己岂不是过失杀人,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没个消停的时候了。
“你别看着我,我可不敢给明清求情,你可知他们明家,犯的可是通敌卖国的死罪,就是跑到女帝跟前我看保不准自己都要丢了乌纱帽。”随清浅明白卢玥眼神里的东西,可十年前的那场浩劫,就连平日侍下谦和的女帝也不许提一个字,看来明家的杀戮,又要在他的子孙面前上演了。
“真就没有解救之法?”卢玥知道随清浅为难,毕竟,她虽身为御前总管,却是官大权小,不在朝野之上,何况提起来明家的罪过也是不小,这可如何是好。
“没有。”直接了当的忽视卢玥水汪汪的眸子,随清浅清秀的面容半是责怪,半是无奈,轻抿的薄唇有些深沉的问道。
“哎。”卢玥垂头丧气眨眨眼睛道:“难道真的只有靠洛栖枝了,这不是逼着我去求他嘛。”
“你何必去求他呢?”随清浅有些不解的放下手中的茶碗道:“他既已答应你救出明清,想必不会做不到。”
“他真有那么大本事?”卢玥想起那天被洛栖枝威胁的情景,心里堵了一口闷气道:“你说明清要游街后才能沉湖,众目睽睽之下,焉能救得了?”
“你看你,洛大公子就要嫁给你,你却一点也不了解他的过往,你可知他师承何处?”随清浅皱着眉,脸上浮现出忧愁的面容继续道:“洛栖枝的武艺或许比你想象的要高超许多,当年他师承拜月门的门下,师父便是当年人人闻风丧胆的剑神无息,洛栖枝下山后,不出三年,拜月门居然从此无了踪迹,你想想,一个拥有千余门人的派别怎可能一个也不剩下的消失?”
“你是说。。。”卢玥被随清浅的话唬的愣了一下,不可置信的道:“你不会说那个什么拜月教的消失和洛栖枝有关吧。”
“我也不能肯定。”随清浅将手畔的落花吹落,面有颓色的说道:“陛下当年让我清查拜月门消失之谜,我也曾为此拜访过洛栖枝,他虽然貌似不知,更言离教已久,不知门内之事,可当我提到无息的名字时,我还是清楚的看到他眸中流露的一丝痛色,试想,洛栖枝受教于无息门下,焉能在知道全门消失后没有一丝感情?”
“若真如你这般说,洛栖枝这个人倒是真不能小看他了。”卢玥托着头,心底不知怎么的居然泛出一丝不安,继续对随清浅道:“若说洛栖枝有什么神秘的背景,我信,那日自梳院他阻止我去救明清,无非是担心事情败露坏了洛相的名声和他的清誉,他威胁可以要了明月和明清的命,我便知他绝对有这个实力,清浅,你也认为我应当相信他吗?”
随清浅视着卢玥落寞忧伤的眼神,突然也有些感慨,这卢玥的身边多是豺狼虎豹,怎是她这样一个单纯的人能够理解,况且卢玥太多惯于逆来顺受,对每个人都是真心以待,只怕今后,还有更甚于今天的事情要发生呐。
“为今之计,恐怕,也只能是你去洛栖枝那头问一番了。”随清浅略带无奈和歉意的开口道,园里的春意,浓的化不开来,卢玥点点头,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凄恻。
后日清晨,临安城在经历了多日的阳光明媚后终于迎来了一场绵绵的春雨,给温暖如春的气氛蒙上了一层阴沉和灰暗,也将整座城池浸淫在烟雨之中。
临安城的主街道上,早已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零星有着几个人走过,也是匆匆而行,仿佛生怕在这阴湿的天气遇见什么似地。
空寂如斯,唯有一辆华丽的红顶马车更是惹人眼,静静地伫立在街道的一隅,悄无声息。
“怎么还不来?”卢玥在香暖马车中足足坐了两个多时辰,终于是耐不住,复又拉开车帘向外瞧了一眼,也不见外面有任何动静。
她的一旁,洛栖枝冷冷淡淡的把玩着手中的折扇,将自己完全陷入温暖的软垫之中,冷冷哼了一声,不作声音。
“喂,下雨天的你打什么扇子啊,你到底有没有弄清楚,明清会往这里走吗?”卢玥脸上的担忧一览无遗,却让洛栖枝心中更是添了一层烦闷,这个女人,几日前头一次到洛府来找自己,他的心中居然会有一丝喜悦,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她从头到尾,心里念的,眼中看的,都是那个费了他不少事情的明清,洛栖枝开始怀疑,他决定帮助明家兄弟,到底值不值得。
“你若不信,大可自己去街头等,我也好清净些。”外罩水色的袄子,洛栖枝弃了手中的折扇,把话给顶了回去。
“你,好歹你也要是我家的人了,就不能对我客气些吗,若是让人瞧见了还不得怀疑你嫁给我的居心?”自从从随清浅嘴里知道了些洛栖枝的底细,卢玥倒是更猜不透这洛栖枝的想法,那日去洛家寻他,本是要以明清之事相问,哪知没等自己说完来意,他便沉了脸,拂袖而去,卢玥本带要追他而去,却被洛曼枝这个程咬金拦了住,任她在洛栖枝房门口大呼小叫就是不愿露脸,最后还是全叔救了她的急,叫洛栖枝给了说法,让她五日后在长街上候着,必有救人之法。
“如何,你现在才开始怀疑我的居心未免有些晚了吧。”卢玥的话虽然不深,却有些刺痛了洛栖枝心中的某块地方,从小到大,他什么地方都不输于女子半分,可惜自己身来的男儿身,注定还是要依附于一个女子过完终身,当年的那场梦魇,他虽可以不在乎,可若是揭了开来,他焉能受的住世人的诟病和鄙夷,嫁给卢玥,本是他心中的算计,她要如何看他他根本就不在意半分,可为何听到卢玥的质疑会让自己如此生气?
“我管你什么居心。”卢玥撇开头,紧紧盯着外面动静,散乱的马蹄声,隐隐从不可识别的地方传来,卢玥心中一惊,小手趴在车窗的横木上,目不转睛的望着春雨无尽的远方,直到一对车马,蓦然跃入她的眼帘。
“明清。”即使千百回的想过重逢的一刻,却也不能形容此时卢玥望着囚车上的明清时蓦然黯淡的眸子,闪耀着盈盈的光点。
几日不见,明清果然越见消瘦了,除了一双眼睛失神的随着囚车的晃动闪着,脸上的颧骨,原本健硕的身躯,却基本瘦到了皮包骨头,墨发散乱在蒙蒙的烟雨中,一缕一缕的贴合在浸透水珠的脸际,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黑漆漆的镣铐,拴住了明清的手脚,用一种屈辱的姿势跪坐在冰冷的囚车中,只将头露在外面,压着明清的三个女兵,似也不耐这倒春寒的春雨,将马车拉的飞快,颠簸的抖动让明清的骨头都快散了架,墨眉拧到了一起,可眸子中,仍是安然。
“跟上。”一道喝令,在见到明清远去的背影后从轿中传来,洛栖枝雕刻般的五官在见到卢玥紧张的快要掉下泪来的面容后越见阴沉,也使他对自己的决定决绝了几分。
一路跟,一路随,卢玥心中有些感激这突如其来的阴雨天,好使这场游街不至于让太多的人看到,可零星几个路过之人对明清投去的那种鄙夷、轻视的眼神却还是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车马隆隆,很快,仗着这模糊的雨色,卢玥与洛栖枝的马车便悄然尾随着明清的囚车来到了镜波湖的附近,因为湖边泥土湿润而不得不下了车步行。
洛栖枝本意想递给卢玥一把伞,哪知卢玥一见停车便冲出了车外,视线自始至终停留在那抹背影上,举着伞的手窒了一窒,收了回去,沉着脸跟着走下了车。
那三个押送明清的女兵,似乎根本不想再多浪费一些时间,没等走到更深的地方就打开了囚笼,将浑身冰凉的明清从里面拖了出来,明清一个不留神,被身边的一根圆木绊倒,踉跄的跌坐在了地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只能听到镣铐相碰当当作响的声音。
“看不出这男人还有几分姿色,这真叫沉了湖还是可惜了。”一个稍显懦弱的女兵在看清明清的面容时说道。
“哼,有姿色又怎么样,像这种到处勾引别人的狐媚子,你敢要?”另一个女兵不屑的撇撇嘴,粗暴的将明清的背按下,将他的手脚捆在了一处,好叫他不可能在湖水中逃脱。
“哎,我说,既然这里四下无人,不如让这小子陪我们玩一番,老娘走了一趟雨路,可是乏的很。”第三个女兵长的有些膀大腰圆的样子,绿豆小眼始终色迷迷的盯着明清不放道。
“不行吧,若要让上面知道了。。。”唯唯诺诺的那个女兵听了连忙摆手,可却也经不住瞟了明清一眼,眼神中有些同情之色。
“怕什么?”胖胖的女兵抹了一把吹到脸上的雨水,朝地上啐了一口道:“反正也是将死之人,既然他这么喜欢勾引女人多几个有何妨,你说是吗,明公子?”女子肆意的笑,用沾着泥土的脚踩在了明清分不清表情的脸上,用力的捻了几下,脸上色急的神态跃然在躲在暗处的卢玥和洛栖枝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