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第四十二章守望永恒（大结局上）（1 / 1）
公元319年，魏国国主冉边城亲率万余骑兵一路西进，扫荡吞并西北羯族、羌族、鲜卑族各部落，掳获彪悍西域马数以万计，沿途收纳沦为蛮族奴隶的汉族壮丁，一路壮大骑兵队伍。直至深入朵米儿草原腹部，队伍已经扩展到十万人！据不完全统计，冉魏屠灭胡虏逾七十万众！其颁布的血腥杀胡令，名动关内外，直达长江以南东晋乡野。
失去了东方世家支撑的万仞城成为刘曜和石勒虎口争夺的一块肥肉，为了攻破万仞城的天险，刘曜大军不惜掘黄河令其改道，由无稽山背面攻入万仞城。待其耗费九牛二虎之力损失兵力十之四五，拿下万仞城之后，却发现他所心心念念的神兵利器，不死人秘方，神火霹雳弹早已经不知去向！刘曜一怒之下，吐血昏厥，劳累娇艳妩媚的羊后衣不解带的侍候了他一个月才渐渐好转，至此匈奴赵国，刘曜与石勒之间实力对比急转而下，不出八年，刘曜兵败被擒，死于石勒手上！
中原大地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然而，谁也不知道，在西方祁连山脉兴起了一个神秘莫测的宗教组织。每年前往祁连山脉朝圣的草原牧民络绎不绝，连带着影响了饱经战乱的北方汉人；又传闻那个地方是安逸享乐的圣土，因为进去的人从来没有出来过，据说——是不愿意出来！多少年来，唯一知悉的□□，就是那位神秘的教主姓东方！
瑶星站在飘满了尸体被鲜血染红了的多米儿河畔！十年前，还是懵懂少女的自己，躺在这青青河畔，仰望着碧澄的天，洁白的云，听着风中传来的苍凉悠远的马头琴声，她以为，这样的祥和宁静就是永恒！但血色的河流提醒了她，部落巫师的预言丝毫不差的应验了，是她，是她这个肩负着白浪族复仇使命的妖女带领着狼兵屠灭了自己的部族！
可以不杀吗？这句话就好象问：箭在弦上可以不发吗？三天前那场阵前对峙，似乎耗费了她平生最后一丝力气！两军对垒，葛尔丹父汗和十个魁梧骁勇的哥哥骑在壮硕乌珠穆沁马上，一字齐头排开，嗜血的眼睛里，燃烧着仇恨的熊熊火焰。在见到她单骑出列时，尚且不明所以，直到她用旭烈兀部土语表明了自己的身份。葛尔丹和他的儿子们骇然倒退，旭烈兀部落骑兵队列里如同刮起了一阵小旋风，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冉边城这边的人却不明所以。
夜瑶星叹了一口气，她放弃了再靠前的举动，因为此时，她的父汗和哥哥，族人们视她为魔鬼！她以部落语高声喊道：“父汗，魏国主已经答应了女儿，只要你答应结盟，便可保大军过境，秋毫无犯！”
葛尔丹手中的长马刀凌空虚劈，须髯箕张，怒吼一声：“住嘴！白狼抚养过的小畜生，恶灵蛊惑了的妖女，生养了你却反过来将你的獠牙对着你的亲人！后悔当年自狼窝里寻到你没有当场摔死在岩石上，却听信了你是长生天的使者的谣言。如今，你果真为狼族复仇而来，既然这样，还等什么，咱们马上见真章！儿郎们，给我冲！割下这妖女头颅者，封万夫长！”立刻战马奋蹄嘶吼，众人被这极具蛊惑力的阵前讨伐激得热血沸腾，嗬嗬的高吼着，眼见荷尔蒙分泌极度旺盛，纵跃着就要冲上前来。
冉边城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对方剑拔弩张，蠢蠢欲动的架势却看明白了。右手高举：“弓箭手准备，骑兵殿后！”瑶星痛惜的看了一眼葛尔丹，又为难的看了看冉边城。
“冲！”旭烈兀部人挥舞着马刀杀了过来，瑶星紧咬下唇，冲着葛尔丹拍马迎上去。身后冉魏士兵万箭齐发！她的三个哥哥中箭落马，族人中更是有冲在前面的纷纷坠落。见此情形，葛尔丹怒不可抑，毅然决然的举起的长刀，欲一招将这个女儿劈成两半！瑶星冲在葛尔丹正面为他挡住了后面劲射的箭支。
叮的一声，兵刃交击，震耳欲聋，瑶星的虎口发麻，手腕抖了几抖，她的阿爸不愧是征伐四方的沙场猛将，这力道饶是她习武多年也差点支持不住！
“阿爸，这么多年，为什么你还是那样固执？族人的性命是掌握在你的手里，我再怎么冥灭良知，也不可能带着人来毁灭生我养我的部落！你是阿玛唯一的依靠，我不能让你有事。你快叫他们停下来，由我来说服魏国主，你仍然是这朵米儿草原上的可汗！阿爸，你就听我一句吧！”葛尔丹闷声不语，只是砍杀得一刀比一刀急促，一刀比一刀凶猛！瑶星的手疼得发麻几乎快要握不住马刀。正在危急关头，一柄墨绿的秦剑接过了葛尔丹砍杀。瑶星的额发已汗湿，她仍然不放心，用汉语喊道：“别杀我父亲！”
百里行凌厉迅猛的几剑逼开了葛尔丹，力气大得葛尔丹□□的战马都倒退了好几步。箭阵过后，此时是骑兵混战冲杀。万仞城的紫袍卫士成了骑兵冲杀的中坚力量。断臂丁一的剑，东方惊雷的长刀如同死神一样收割旭烈兀部落族人的生命！晚了，还是太晚了？无法挽回了么？
葛尔丹仰天长啸，大势已去！冉魏一路西进已经灭了他统治的十三部落，如今只剩下自己的部落，对方却让自己的女儿来提结盟，这本身就是一种侮辱。他原本还想着豁出去拼杀一阵，即使是死也要杀个痛快，却不想这些汉人身手诡异，族人却一点抵抗余力也没有！时不我与！罢！罢！就死在这孽子手中吧，白狼族的恩怨也算是了结了！想到这里，他横刀马上，神色决然而平静：“孽子，要他人掺和什么？来来来，为父与你大战三百回合！”
瑶星无法，对百里行道：“这是我们父女俩之间的事，百里行你就不要出手了！”百里行不语，手中的剑却没有停下——自旭烈兀部落对着夜瑶星射出了十数支劲猛的雁翎长箭，被他一一击落。百里行纵马上前，挡在了瑶星前方五丈外，敌方再射过来的箭就一支也飞不到瑶星跟前。
葛尔丹深深的凝望着自己的女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受累于命运的预言，居然没有好好的看过她！她长大了，也变样了，俨然就是她母亲，当年的桑吉娜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桑吉娜！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他又多久没有去看过她了？她是他神话的开始，也是他的幸福之源！从哪里来便要回到哪里去！葛尔丹面含微笑，双腿一夹马肋，嘶吼一声，拍马上前，马前冲的惯性，带着他高举的马刀呼啸而来，瑶星紧了紧刀柄，踢了踢马刺，反手撩上。快要接近的那一刻，瑶星骇然发现了父亲的怪异，他在微笑，那样的笑容里居然有她生平渴望却不敢想象的慈爱，就在这一怔愣间，葛尔丹松开手腕，长刀飞了出去。没了抵挡，瑶星的刀迅若雷霆般劈向父汗的脖颈。她大骇，迅速收刀后撤，但，晚了！葛尔丹的战马仍然飞驰，他将自己迎上了她的马刀，于是迅猛的惯性加上夜瑶星来不及全收的劲道带起一颗飞起的须发斑白的头颅和一道腥红的血箭！！！
“不——”夜瑶星与无头的父亲擦肩而过，她撕心裂肺的惨嗷响彻云霄！
“父汗——”更为悲痛愤怒的呼号响起。最痛爱她的小哥哥乌勒亲眼目睹了自己的妹妹砍下父汗的头颅！他不顾身旁越聚越多的冉魏士兵，长刀过处，带起一片残肢血雾，状若癫狂，目眦欲裂，朝夜瑶星冲杀过来！
隔着十丈远，百里行感觉到他势不可挡的杀气，迅速回身去找瑶星。却见她已经翻身落马，失魂落魄拼了命的奔去捡拾葛尔丹的头颅，正是将自己送到乌勒的铁蹄下！百里行心一阵抽紧，来不及鞭马，提气纵起，运起绝顶轻功在马鞍上一蹬如离弦的箭一样朝瑶星弹射过去。
“铿”的一声，千钧一发间，瑶星扑倒在地，将父亲的头颅抱在怀中，与此同时，百里行的秦剑也架住了砍向瑶星后背的长刀。乌勒被百里行的力道震得掀飞了开去。几名魏国士兵立刻纵马上前，势必要将乌勒踏成肉泥！乌勒却全然不顾，声嘶力竭的大喝：“玉律贞！玉律贞！”那样的愤恨，那样深深的质问，让瑶星的灵魂都颤抖了，她直直的盯着百里行：“救他——”百里行二话不说飞身直扑战圈，一片刀光剑影，战马嘶鸣，脱困了的乌勒直冲向夜瑶星。
来到近前，他却迟疑了，忽然大喝：“把父汗还给我！”他如陷入梦魇般痴迷、兴奋、恐惧瞪大了眼死死的盯着夜瑶星抱着的头颅！
“十哥！我没想过要杀父汗！”夜瑶星凄然无神的望着小哥哥，颤抖着手举起父亲的头颅，他脸上还残留着那一丝令瑶星怔忪的慈爱的微笑！
乌勒接过葛尔丹的首级，抱在怀中细细的审视着，良久，语气十分古怪道：“他在笑！”
“十哥……”
“……”
良久沉默过后，再抬起头来，乌勒似乎换了一个人。“小妹，我知道！父汗他是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上的！”长出一口气，他似乎放下了多年来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解脱了。抬起头来，一双与葛尔丹极其神似的深邃的淡褐色眼眸里居然是少有的平静与亲情的关爱：“父汗早就认了你这个女儿，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等着你那一刀！如今，一切都结束了！我也该完成他最后的遗愿了！”
夜瑶星不可思议的望着哥哥，哆嗦着艰难的开口：“你说什么？父汗早就决定要死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