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三章 异国他乡(上)(1 / 1)
魔山上的一草一木,魔山上哪里有个兔子洞,哪里有个鸟窝,玉律贞都再熟悉不过了。这一生——至少是目前为止,她都没有觉得像现在这样幸福!这些可爱的动物朋友是绝对不会像那些可恶的坏小孩那样拿小弓射她,扔石头砸她!虽然她具备了“沉鱼落雁”之貌——鱼儿被吓得躲在水底不敢浮上来;大雁惊吓过度,心肌梗塞咕咚坠地。玉律贞已经可以淡然处之,因为她觉得练功,学习玄妙无穷,变化万端的易道更让她着迷!
如今,她当然不用依靠师父就可以纵跳自如的上下山洞。奇门遁甲理论囫囵吞枣背下来后,师父将山谷乱石布置成迷阵,每天练完功后就必须研究如何破阵。千万别以为这就是捉迷藏,走岔了,没准就跌到陷坑里去被毒蛇咬上一口,或是触动机关被大石头砸到,或是被藤蔓缠住手脚浸到水塘里淹个半死!非人的训练啊,玉律贞顶着赴死的决心才挺了下来,每次中毒或重伤之后,还以为可以好好休养,却被师父逼着加紧修炼“华陀洗血功”,“闭气护心诀”,栽了跟斗在先,我们的小狼女学起来,进步神速啊!
如果这些都算得上是苦的话,玉律贞修习轻功的过程简直就是地狱受罪——师父逮了一头健硕的草原公狼一连饿了五六天,然后让玉律贞双腿绑着装满石头的绑腿,在山谷中逃命!这真是叫逃命啊,身上的兽皮被饿狼撕咬得稀巴烂,伤痕累累更不在话下!
不过,后来——不说大家也猜得到,我们的小狼女玉律贞,私下里把那饿狼□□成了好兄弟,在师父面前的逃命成了表演!这一状况维持了半年,师父才发觉,震怒之下要毙杀那头狼,玉律贞赶紧把它放了,哪里知道这一来,为日后她履行白狼王诺言时埋下了一个大大的隐患?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这一年,玉律贞刚满了十六岁,当那身补了又补的旧衣服再也遮不住她亭亭玉立的身子、因长年的锻炼而变得丰满而又修长的腿时,她不得不收集兽皮,用树皮纤维将其连缀起来,做成长裙和把自己上身裹得严严实实的上衣。但练功时,跳跃极其不方便,这样的衣服又笨重又热,冬天还凑合,一到春夏,把玉律贞捂得就跟个猎狗一样,呼呼的喘粗气。虽然是在山里,渺无人烟。但玉律贞敬重自己不苟言笑的白发师傅,她为她遮掩不住自己高耸的胸脯和修长的腿肚而羞愧,有时候她偷偷地将兽皮割成条条,一圈一圈的缠绕着胸脯,就是为了在师傅面前她能像小时候那样,挺胸抬头,心地坦然的练功。
白发人并没有说更多的话,只是他越来越严厉的督促这唯一的女弟子练功,但不像小时候那样随便打她了,而变成拍石头:倘若玉律贞没领会到他所传授的心法,情急之下他会一掌拍碎一只巨石或打折一棵树。日子久了,岩洞外怪石林立的河边就变成了一片碎石场。
十六岁的年龄,是一个做梦的年龄。玉律贞和所有花季少女一样,有着青春萌动的意识。她好幻想,也多愁善感。但更重要一点是她觉得自己的水中倒影真的很丑,虽然有一头垂到膝下黑亮如缎子的乌黑长发,还有明亮如秋水的眸子,袅娜的身姿。但她的脸……哎!谁说阿妈年轻时是旭烈兀部落第一美女,为什么我一点也不像她?我不是阿妈亲生的吧?还是白狼把我叼走后啃坏我的脸的,想到这,她自己都觉得好笑:若是白狼真的去啃我的脸,闻到血腥味,它早就将我吃掉了,哪还能留到现在?
每一个少女都会在心中确立一个异性偶像,那是她所能知道的令她佩服的人,或者再加上一些美化和想象,成为一个虚构中的梦中情人。拉祜丝丽也不例外,显然,师父对她来说亦父亦兄。拉祜丝丽内心深处的那个他,必须拥有和师父一样高深的武功,飘逸的身影,更要有一双明亮精光内敛的眼睛,还要有……嗯,玉律贞摸摸嘴巴,还要有好看的嘴巴。大概她的五官中只有嘴巴的形状足够她满意吧,所以爱屋及乌,也要让那个“他”有一张好看的嘴。
但师父终究是师父,他在渐渐老去,皱纹更深,惟有眼睛是越来越明亮。玉律贞不知道在遇到师父之前他活了多少岁,但她敢肯定他一定有葛尔丹老小子一般老!这是拉祜丝丽现在对她父亲的称呼。孩提时,玉律贞对父亲冷落母亲却和足以做他女儿的女人鬼混感到愤怒和憎恶至极。所以在师父面前她一定不让他看出她是个女人,师父在她心中是圣洁和威严不可侵犯的。直到有一天——
玉律贞快满十七岁了,她可以沿着陡峭的山壁轻松的登踏而上,在悬崖上斜伸的树枝之间跳来跳去的打秋千,还可以抓住扑棱着翅膀要高飞的鸟。更令她难得见笑脸的师父也点头称赞的是她轻盈得像是水上的花瓣,可以一直滑到水潭对面。师父的脸色越来越凝重,除授完一天的功课之后,玉律贞就难得见他一面。
这天,玉律贞自我感觉熟练了师傅刚刚教的一套剑法。她很想去探究一下师父在做什么,于是提着木剑转过山崖,来到木桩布置成的迷魂阵附近。看到木桩上那惨白的骷髅头,玉律贞的心抽搐了一下,六年了,师父从不让她来这。但玉律贞只要一想起当初闯入这里的情景,一股凉意就直透脑后。她坚定的想弄清楚师父究竟在做什么,他是什么人。觑了觑四周,她双足一点轻轻跃上树顶,放眼四望,发现南面有一堆异物十分显眼,于是轻蹬树枝,如一只轻盈的燕子般滑过几十丈再在一根光秃秃的木桩上一点,几个起落就到了南面山坡平台前,她潜伏在灌木丛里,发现师父对着一排石像伫立,自言自语。
“二十年了,我一个人孤独的生活了二十年。”玉律贞透过草丛缝隙看到那排石像都如真人大小,雕刻的是很年轻、很美丽的女人。有披散着头发的,也有盘着整齐发髻的,有面容忧郁的,也有妩媚而笑的……最后一个石像的脸部却很特别,那张脸令玉律贞看起来十分熟悉:坑坑洼洼,疤痕纵横交错,但眼睛和嘴巴的轮廓却依然很美丽。这分明是自己的脸啊!“天哪——师父为什么要刻我的雕像?”只听他师父又在对石像说话:“明年就是你说的日子了,我知道你从来不会骗我。丫头已经长大,她像极了你,你要是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我让她来见你好么?”玉律贞有一丝窃喜:“这是在夸奖我么?看来这个女人一定就是师娘了,只是不知道她在哪!”
“丫头!”一声断喝,玉律贞下意识的应了一声,刚一出声,脸就红了。只好垂着头慢慢的走了出来,站到师父跟前,怯怯的叫了一声“师父”。白发人道:“明天你就下山!”
玉律贞大惊:“师父您要赶我走?徒儿知错了,再也不敢偷听师父说话了。”她情急之下,扯着师父的袍角跪下哀求。
“为师不是赶你,只是你学艺已六年,如今也小有成就,师父让你去中原办件事情。”
“去中原?是汉人住的地方吗?”玉律贞高兴极了,她听去过榷场的族人说起过,汉人有好多好多的新鲜玩意,叫人一辈子都看不完。这一下她听见师父让她去中原,高兴得差点要翻筋斗。师父的嘴角动了一动,一丝微笑浮上来:“还像个孩子!别着急,先听我说个故事。”
“是不是关于您和师娘的故事?”玉律贞扑闪着灵动的大眼睛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