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暗流（1 / 1）
“小子啊，走吧。”师父第一次叫得这样亲切，南宫赦有些不习惯，因为他从师父的话里听到了关切。师父从来都没有称呼，只把要他做的事交代完。他听见师父喊着碧痕，似乎“碧痕”这两个字有很深的感情，他不知道能让师父怀念的女人是怎样的女人，因为他无法想象师父也是有感情的。但是南宫赦想，大概像念奴这样的女人就是会让最冷血的杀手也抗拒不住的。她也许不是最美的那个，也不是最弱的那个，但她是最动人的那个。那个叫做碧痕的已经逝去多年的女子就应该是这样的女人。即使尸骨无存也还会让某个人深切悼念。
他现在才知道，念奴就是碧痕的女儿，一脉相承，多么相似。而师父这个被自己认为是最冷酷的人，也和自己一样，爱着一个再也不能拥入怀中的人。没有血缘，也何其相似，他不知道师父有多么深的爱，深得不用再说出口。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有多深的爱，拼尽余生。
“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要变天了。”孤老头看着无尽的苍穹。南宫赦点点头，他还是不善于交谈。
他南宫赦得不到自己的爱人，但是，他依然感谢师父，如果他只是一个乞丐，那么连爱的机会都不会有吧。当师父在那么多肮脏的小乞丐中挑选他出来，已经给他挑选了命运，而他要做的就是紧随师父，不需要问那么多为什么。
……
“弟弟，你说你不回，朕三番两次去请，你都推脱了，看来我这个‘朕’当得确实是窝囊了些。”英顺自静王回朝后一直呆在自己的寝宫里，谁也不见。直到皇太后领着静王亲自来见他。如今见了自己弟弟，也不管母后如何想法，他只是直接表示了他的不满。有时候，英顺就像一个孩子一样直率。
“好了，两兄弟见面，就好好说话，你有什么牢骚尽管向哀家发。”
“孩儿不敢。”
“皇帝哥哥，臣弟岂不是感念皇上恩德才最终决定回朝？”
“好了，就我们娘仨在一块叙叙旧，别的虚的历数就先放一边吧。”
“弟弟，你这张脸似乎比以前更漂亮了。费了不少事吧？”英顺转着圈打量着静王。
“一位世外高人有灵方，费事是费事了些，倒也力求尽善尽美。”
“你说，那位世外高人能把我这张脸也整成你这样吗？真的想试试。”英顺摸着自己下颌的皮肤。
“哥哥对自己的这张脸不满意吗？”
“当然，谁不想有张你那样的脸，一张脸征服天下，何乐而不为。”
“好了，”淑德喝口茶，听他们讲来讲去还是脸不脸的问题，“父母生养，容貌在娘胎已经注定，外形本是无常之物，岁月流逝，难免变化，你们又何必纠缠于一张脸长得好看不好看呢，作为皇室成员，第一要紧的事就是要考虑天下苍生，造福于民。”
“静儿啊，当年那场祸事为娘的知道给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但你也不要怪你哥哥什么了，他也很多事情做不了主。很多当年参与的党人余孽都已经清除干净，现在不管谁坐在这个王位上，为娘的都希望你们可以以天下苍生为念，勿再生祸事。你们的父王悲愤而去，留下哀家一介女流，苦苦支撑，我老了，想好好歇歇，过几年也就去见你们的父亲了。你们，就让我过几天太平日子吧。”
“母后，请您放心，我一定尽心尽力保全我们的江山。”静王和英顺同跪在地上。淑德皇太后点点头，然后对静王说：“你把念奴带进宫来没有，你让她搬进来，带着小童子，好陪陪我，说说话，可行？”
静王心里一惊，迟疑着该如何回话。
“这……母后，孩儿刚和念奴完婚，就此分开，恐怕不好吧。”
“唔，确是为娘的过分了，我儿原本就是痴情种，那里舍得小娇妻呢？罢了吧。英顺啊，回去叫皇后多过来陪陪我这个老太婆，记得吗？”
“是，母后。”英顺恭顺道。
皇室里的兄弟，亲情只是难得的点缀，权力的争夺从来就比亲情显得更为重要，因为，宫廷就是一个战场，他们进行的是你死我活的争斗，是关系到众多人生死存亡的战争。你没有退让的余地，退让意味着你放弃，不但放弃让历史为自己说话的机会，同时放弃的也是活下来的机会。他们承受比别人更多的痛苦和道德的审判，但是却永远要遵守一个法则——成王败寇。所以，他们要做的就是坚定地前行。
静王，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静王，拥有无上的爱戴，江山唾手可得。如今，他也要让自己变得冷酷，去侵占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他，依然完美的容颜下，再也不是一颗晶莹的心。如今的他，即使微笑着，心也在黑暗中挣扎。
“念奴！”他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总是寻找念奴的身影，看见念奴他才能感到安慰，念奴的温柔能化解万般的恨和忧伤。
他把念奴拥入怀里，他觉得自己的宠爱总是不够，再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才觉得对得起念奴如水般的柔情。
“嗯，爷，您回了。”念奴少女般娇羞地轻轻躲在他的怀里，挺着彼此的心跳。
“念奴，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的人？”静王想要什么样的回答，他也不知道。但他需要念奴的回答，来肯定自己。
念奴不说话，她把静王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心跳得那么有力，每一下都像在诉说点什么。
“你愿意到宫里和母后住在一起吗？”静王突然问。
念奴把头埋在他胸前，许久，才抬起来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愿意。”
“那……”静王迟疑了一会儿，“你和童儿一起搬进去，我会经常去看你们的。”
念奴嗯了一声，伏在他身上，没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