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Chapter 29(1 / 1)
一进院落,迎面一颗粗大的老梅树,冠盖硕大,遮挡了全部的视线,程雅睿的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了过去。这梅树通体被冰雪覆盖,只有主干部分透露出它深褐色的本色。枝干苍劲虬结,姿态傲然向上,看上去已生长了很多,是有着旺盛生命力的老梅。此时梅花尚未全开,细细看去,才会发现雪下露出点点猩红,正是含苞待放地梅花。
程雅睿不觉绕着梅树缓缓观赏,细细寻找,定睛处果然发现一朵殷红的梅花绽放在枝头,迎风映雪,倍显娇艳。程雅睿不禁赞叹,也许古人所说庭院中的琉璃宝树,就是这样一株泛着雪光的梅树吧?
转至梅树的另一端,程雅睿感慨着侧头。这才发现,梅树后掩映的院落里,竟然有个年老的僧人在檐下摆了书案,此时正在对梅作画。
隔着稀疏的梅花枝和漫天的飞雪,程雅睿突然觉得有些恍惚,那僧人苍白的面容和狭长的眼似乎有些熟悉,可是又看不大真切。程雅睿下意识回头寻找赵星星,却发现赵星星立在梅树下,眼睛盯着那僧人,似乎痴了。
程雅睿缓缓走近僧人,那僧人一眼都没看程雅睿,只是专心画梅。
凭借着医生的经验和直觉,程雅睿知道这名僧人已是病入膏肓,气色极其不好。这僧人个子虽高,但是已经骨瘦如柴。脸上苍白毫无血色,只脸颊骨上两点异样的酡红。他穿着厚重的灰色棉袍,围着大围巾,整个人看上去要被压垮了一样。但他执笔的手,却稳如泰山。只见他以黑白两色勾出梅的枝干及飞雪,然后用朱砂轻点,绘出点点红梅。
赵星星远远地站着,终于嘶哑开口:“这么冷的天,大师不应该出来,应该卧床休息。”
僧人眼皮都未抬,只专心作画。
“我……带朋友……来看……梅。”赵星星声带哽咽,断断续续。
僧人手中的笔终于一滞,僵了半晌,脸颊微侧,把眼光投到程雅睿的身上。只这一眼,程雅睿不知为何心底竟然一颤,苦乐酸甜百般滋味翻滚,竟是从来没有过的混乱感觉。幸好那感觉转瞬即逝,只余眼前僧人那瘦削清矍的面容,令他不自觉地心生茫然。
僧人幽深的眼波似乎荡了荡,然后又回归平静,他扯开嘴角似乎想笑一笑,但笑意却未能展开,最后只对程雅睿微微额首,然后低头在已经做好的画面上写了一句诗:“秋草成灰故人去,寒梅独香各天涯。”
最后一笔一收,僧人似乎已经支持不住,手捂口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程雅睿下意识地扶住了他,关心地问:“大师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天气寒冷,不适宜在室外呆得太久。”
僧人苍白的脸色泛起一丝红晕,顺了半口气后,在画上盖下自己的印章,然后拎起台面上那副画,双眼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欲忘何曾忘?我终是妄想执著而不证得。”
然后他轻叹一口气,抬头看向程雅睿,神色润和平静,“你我今日有缘一见,这画就送给你吧。”
程雅睿想推拒,赵星星那边却已经张口说:“多谢大师。”
僧人转身离开台案,手推里间房门,眼看便要进入。
“大师!”赵星星一声弱弱呼唤,声线被寒风扯得七零八落。
僧人的背影顿了顿,终是回头,平和眼光洒向赵星星,唇边展开一朵慈悲的笑容。
那笑容如冰山雪湖中盛放的雪莲,夺人心魄却不可接近。一笑过后,僧人未发一言,转身进了里间。房门发出“吱噶”一声,被紧紧闭上。
赵星星神情哀伤,痴望房门,僵立梅下,久久不语,任大雪将她掩成一个雪人。
程雅睿皱眉看着雪地里的赵星星,他知道这趟来五台山,处处透着古怪。但是,他并不想追问。他只要知道赵星星内心深处十分悲伤,他的默默陪伴比千言万语更能安慰赵星星的心灵。如果有一天赵星星肯告诉他一切,那么他也会默默地倾听。
程雅睿等画上的墨痕干透,将画卷起来收进背囊,缓缓走至赵星星身边,连她身上的雪一起搂入自己怀中,“星星,我们走吧。”
冬天的五台山冷静肃然,又正好赶上除夕,大雪纷飞中,人际杳然。程雅睿事先早已定好了一间家庭旅馆,两人很容易就找到了这间二层小楼改成的旅馆。旅馆的老板姓张,见了二人很热情。知道两个人没吃饭,给两人做把自己家里人中午做多了的饭菜端了上来,一大碗萝卜白菜炖土豆。老板娘还特意炒了一盘山西最出名的过油肉。一荤一素两个菜再配合上新鲜出炉热腾腾的大花卷,赵星星和程雅睿着实狼吞虎咽,大吃了一顿。
看着鼻尖泛红,眉开眼笑,心满意足的赵星星,程雅睿皱了皱眉。赵星星如此迅速地就转变成了他初识的那个样子,天真幼稚,没心没肺。彷佛,刚才站在梅树下神情哀伤宛转的,是另外一个人,和面前的赵星星找不到一点共同点。
程雅睿一阵的心疼,不知道赵星星在过往的岁月,是不是无数次的用欢笑和天真的假象,掩盖了心底真实的哀伤。就像那漫天大雪落在冰封的湖面,只见晶莹剔透之美,却不知那下面深重的冰冷。
“程雅睿,我吃饱了,好困啊。”赵星星打了个哈欠,昨晚在火车上摇荡,半夜就下了车,早上又一路拜上黛螺顶,令她此时疲倦困乏。
拍了拍赵星星的头,程雅睿叫老板开两间房给他们。
“程雅睿,我们住一间吧。”赵星星把脸搭在程雅睿的胳膊上。
程雅睿愣了愣,听见赵星星闷闷的声音又传过来:“我不想自己睡一间,我会害怕。”
程雅睿揉了揉她的发,叫老板给他们开了一件标准间。然后他扶起赵星星,拎了两个人的背囊,跟着老板进了二楼的客房。
客房的条件比想象中的好了很多。房间里有两张床,暖气烧得足,空气暖洋洋地。床上的床单被套都很清洁,卫生间的设施也很齐全。赵星星扑进去打开水龙头,然后惊喜地叫:“有热水啊!”
“要不,你先洗个澡吧。洗了睡,更舒服。”程雅睿笑着看她。
“嗯,好的。昨晚在火车上,没洗澡,好难受啊。”赵星星脱掉大衣甩掉鞋子,翻出换洗的衣物就走进了洗手间。进去了又探了个脑袋出来,眼睛眨了眨说,“程雅睿,我洗完,你也洗吧。”
程雅睿点头,赵星星这才关了门。不一会,里面传来潺潺的流水声,程雅睿吐了一口气,合衣倒在一张床上。
温暖的空气轻轻包围住了他,刚才冻得僵硬的手脚麻酥酥的刺痛,耳垂处发烫,头也有些昏沉沉的,疲乏感波涛一样涌上程雅睿的全身。刚才在风雪中跋涉,又累又冷的感觉似乎是一场梦,尤其是那个画梅的僧人,超凡脱俗,更像是梦里才能见到的人。那僧人的眉眼不断在程雅睿的眼前摇晃,他如大海里飘摇的一叶轻舟,迷蒙着睡了过去。
不知道这样睡了多久,程雅睿觉得胸口有些沉闷,不觉动了动身子,睁开了眼睛。低头一看,原来是赵星星穿着一套薄睡衣,把头枕在他的胸上,蜷缩着睡着了。
程雅睿轻轻挪动身体,把赵星星平稳地放在床上。她的头发还湿着,热水澡使她的脸色恢复了红润,紧闭的眼帘上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抖着。
“嗯?程雅睿,你醒了啊。”赵星星还是被程雅睿的动作震动得醒了过来。
“星星,你等一下啊。”程雅睿说完,跳下床,开门走了出去。
赵星星正疑惑着,程雅睿从外面拿了吹风机回来。
“头发不吹干睡觉 ,会感冒的。”
他让赵星星在床上坐好,然后用棉被把赵星星围住只露出了个头,这才拿吹风机开始轰隆隆地吹了起来。
大概老板娘的这个吹风机已经有些年代了,声音分外地响。赵星星几次对程雅睿说了什么,程雅睿都听不清楚。等程雅睿关了吹风机,赵星星又不说了。
折腾了几次,程雅睿不理赵星星,帮她把头发彻底吹干,然后把她推到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说:“好好睡吧,我先去洗澡。”
赵星星乖巧地点头,看着程雅睿也拿了换洗的衣物,听着他走进洗手间,听着水流开始哗哗流出来的声音,赵星星的眼眶,渐渐溢满了泪水。
她呜咽地自言自语:“程雅睿,对不起。那是爸爸,那是你的亲生爸爸。爸爸他没有多少时间了,请原谅我的私心,想让他在离开前看一眼长大****的你。我答应过爸爸,永不告诉你身世的真相。假如有一天你知道曾经面对亲生父亲而未能相认,无论你怎样怪我,我都不会怨恨。希望,你永远不会知道……”
程雅睿走出洗手间时,发现赵星星眼角带着泪,熟睡了过去。他帮赵星星擦掉泪痕,又掩了掩被角,看着赵星星的睡颜沉思了许久。最后,他起身到另外一张床上躺下去,不一会陷入了梦乡。
天光渐渐地暗了下来,除了窗外风过山间的呼号声,室内温暖而静谧。程雅睿满足地醒了过来,然后好笑地发现,自己怀里不知怎么多了个人,赵星星竟然从隔壁床上挤了过来。
不过,他的笑容很快便僵在了唇角。手下弹性十足滑腻细致的触感,令他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他悄悄地掀开被子瞧了进去,立刻,他倒吸一口冷气,眼光定在那白皙粉嫩的****上半天移不开眼。然后,他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把被子又盖好。
他磨了磨后槽牙,盯着赵星星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可是,一双小手却在此时滑进了他的睡衣里,在他结实的腹肌上游走。
赵星星睁开眼,星光洒满眼底,那光芒里似乎带着某种决心,震慑了程雅睿的心灵。然后,在程雅睿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赵星星将双唇盖在了程雅睿的唇上。
“赵星……”程雅睿推开赵星星,刚想说话,赵星星的唇又如影随形地跟了过来,堵住了他。
她笨拙地用舌头撬着程雅睿的齿关,牙齿几乎撞着牙齿。可是程雅睿不肯投降,于是她只能改成吸允他的嘴唇。
程雅睿只觉唇间一片甛醹滋味,软绵绵一直软到他骨子里。待到嘴唇被吸入一片柔软之地,他脑中一片空白,自己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下一秒,他已经一个翻身,将赵星星压在了身下。
“赵星星,你预谋好的。”程雅睿拿回主动权,舌头在赵星星的口里长驱直入,这几个字只能断断续续地从紧密碾压着的四瓣唇间艰难溢出。
“程……雅睿……”赵星星奋力在唇间寻找空气,为程雅睿的激烈反应而暗自心惊。
程雅睿恍若未闻,在她口里捕捉着她的小舌头,一旦捉到便稳稳的吸住,再不松开。
赵星星“呜呜”地敲着他的背,他这才肯放过她,微微抬起身,气喘着在赵星星鼻子上咬了一口说:“小丫头片子,跟谁学的,竟然主动勾引男人?你不知道男人最不能控制自己?”
“你也不行吗?不能控制自己?我觉得你的自制力非凡。”赵星星揽着程雅睿的脖子撅嘴。
程雅睿的眸光深了又深,赵星星胜雪的肌肤极大地刺激着他的感官,他摇了摇头说:“那要看是谁勾引。如果是你,那我也控制不住。”
说完,程雅睿俯下身,将面颊埋进赵星星光滑的脖颈里,嘴唇贴着她美好的下巴,强制压抑着蓬勃的**,听着自己鼓点般激烈的心跳。
“程雅睿,是我好想的,来五台山之前,就想和你这样……”赵星星等着大眼睛,看着昏暗空间上方那黑漆漆的天花,声音中带了一丝让人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就知道你早有预谋。”程雅睿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热气吹在她光裸的肩头,令她一阵颤动。
赵星星突然双手紧紧环住程雅睿的背,轻轻地说:“程雅睿……我……不是……处……女了,你……介意吗?”
从未有一句话让她说得这样地艰难,她死死地按着程雅睿的背不让他起身,似乎害怕看他脸上的表情。
程雅睿静了有一秒钟,然后极尽温柔地吻上赵星星的耳垂,那姿态,就像是在吻世界上他最珍贵的宝贝。
他长叹了一声说:“你真是个傻丫头。”
然后他吻上赵星星的唇,诱哄她开口,骗她奉献自己的甘甜。赵星星的手渐渐地松了,唇边甚至还溢出了一丝呻】吟。
程雅睿压抑着的****已无法自制,于是他的手开始渐渐向下游移,探索者赵星星美好的曲线。
当他把赵星星更加紧密的压向自己的时候,他听到赵星星的一声惊喘。当他终于吻上那雪峰上的玫瑰花蕊时,赵星星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程雅睿的心已经热得不能再热,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觉就是身子某一点令人发疯般急欲纾解的**,以及自己火热的掌下,那不断战栗着的娇躯。
不对,掌下人的身躯正在不断的越颤越厉害,渐渐发展成了剧烈的抖动。程雅睿醒过神来看赵星星的脸,这发现赵星星此时眼光发直,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可是焦点却不知凝在何方。她表情痛苦,牙齿紧紧咬着下唇,整个人似乎陷入了某些恐怖的梦境里。
“星星,星星!”程雅睿焦急地摇着赵星星。
足足摇了四五下,赵星星的眼神才在程雅睿身上聚焦。又花了大概3秒钟的时间,赵星星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嘴一张,憋着的一口气吐出,看着程雅睿近在咫尺的英俊容颜,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呜咽着说:“程雅睿,对不起。我以为,我可以……”
程雅睿的热情早被赵星星的哭声浇熄,心里虽然讶异于赵星星的异常,但是人却翻身躺倒在床上,紧紧地揽着赵星星说:“星星,不用说对不起。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无论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慢慢来……”
赵星星转身将脸埋进程雅睿的怀里,只一会,程雅睿感觉胸前已湿了一****。他摸着赵星星的短发,吻着她的额头哄着:“傻丫头,别哭了,一切有我呢。”
正说着,旅馆的张老板来敲门,邀请他们一起吃年夜饭。程雅睿和赵星星欣然应约,下楼来和张老板一家吃了一餐丰盛的晚餐。赵星星的情绪一向掩盖得干净,餐桌上,她和老板一家人有说有笑,算是吃了一餐比较愉快的年夜晚。吃完了晚,程雅睿向张老板家里买了一些鞭炮,就扯着赵星星出了旅馆。
赵星星在寒风里跳着脚,追着程雅睿说:“程雅睿,我们去哪放鞭炮?”
“跟我来!”程雅睿拉着赵星星奔跑起来。
两人都穿着厚重的羽绒服,踩在厚厚的雪地上,不免都摔了几个跟头。一路摸爬滚打兼嘻嘻哈哈地跑到殊像寺广场,远远地已经看见好些个人在放鞭炮。白天没看到的游客,似乎夜晚都聚集到这里来了。
赵星星兴奋地加入到放鞭炮的队伍里,随便找了个雪堆,插上闪光雷,魔术弹,穿天猴。一颗颗彩弹,或带着隆隆炮声,或闪着七色光直冲向天际。
热热闹闹地混到零时,程雅睿和赵星星去到大殿里恭恭敬敬地上了新年里的第一炉香,出来的时候,游客仿佛更多了一些,鞭炮声此起彼伏。
赵星星抬头仰望天际,新雪除霁,夜空似乎清湛了许多,一颗颗闪烁的星辰缀满天际,仿似赵星星明亮的眼睛。
漫天的星光反射着满地的雪光,鞭炮带来混乱的七色光,那些光影在赵星星洁白的脸上交错,令她平添一股神秘的美。
程雅睿从头面拥住她,带她看远处翻着雪光的群山。
“程雅睿,要是可以不用回去多好,我们就在这深山里生活。”赵星星向后靠紧程雅睿。
“嗯,当然好,但是有些事情,我们不能永远逃避。”程雅睿轻轻地说。
“雅睿,你的事情还没有结果,你会不会担心?”赵星星问。
“焦虑总是有一点了,但是跟你来了这里,我好像什么都忘了。”程雅睿笑着说。
“程雅睿,我最佩服你的就是这点,永远那么淡定,什么事都不急。”
“星星,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要着急。我相信,只要有信任、忠诚和爱,任何困难都能克服。尤其,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程雅睿把下巴抵在赵星星的额头上,清润的话音,散在风中丝丝如缕,缓缓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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