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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在吧里进行交流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还有英文这种公共语言。弗朗西还是以法语为主,掺杂着比划和英语,间或还要用喊的。我听着,偶尔和他交流下信息,大致也就了解了这是一个多么俗套的事件:希文和弗朗西两情相悦,但他的母亲生病了,希望他带女朋友回家,某个习惯性甩人的家伙立刻打电话和可怜的毛子同学一刀两断;然后眼前的我成为目标。这时候还有个问题,就是我老婆,好在追她的人一大把,不愁找不出个尖来。打听清楚之后,希文很真诚地教授王海追人的技巧;再之后,王海成功和我老婆约会,我郁闷回家,他诱惑我喝酒然后xxoo,再用柔情攻势确保战果。
以上。
如果不是某位法国同胞深深地爱恋着这个家伙,我大概会成为中国无数嫁给死gay的霉女大军一员,最郁闷的是,还是在事先知道的情况下。
“他爱的人是我。”弗朗西总结说,“他说过,我是他想要找的那个王子。”
有那么一瞬我几乎气晕了头,可下一秒我却看到弗朗西眼里一闪而过的得意。我突然意识到,这并不是一场出于友谊的交谈,而是一场三个人的战争,现在输的人是他,可只要我转身揪住正要咬我脖子的希文的衣领,输的人就是我——那个竹竿死gay是永远的胜利者。
“跳的很漂亮。”我回咬他,然后用餐巾纸擦他锁骨上的口红印,“不过我希望你下次只跳给我一个人。”
“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呢。”他吐舌头,“本来是等着挨骂的。”
“哼,回家再找你算账。”我伸出两根手指夹他的鼻子。
“看你们聊的挺开心的,”他坐下,一颗一颗系衬衫的扣子,“说什么呢?”
“秘密!”
“呦,你不是看着美男又想揩油吧?”
“猜对了。”我笑得很贼,伸手轻轻拨弗朗西的短毛,感觉不错。
“嘿,碰老外的头是件特不礼貌的事情。”希文伸爪子拍我。
“没事。”弗朗西笑得有点僵,英文还是含糊的。
我继续耍无赖,扑到希文身上:“老公人家累了啦,咱们回家吧?”
“太早了吧?”他看着我,一脸没玩够的小孩样。
“我明天8点的飞机哎,今天要早睡才行。”
“你干吗买那么早的?”
“便宜啊。”
“可是这家店的表演还没有正式开始呢……”他嘟嘴。
“走了!”我蹭地站起来,希文似乎从这两个字里听出点什么,再没吭声,乖乖跟在我身边,还不忘扭头扫一眼弗朗西。
打过一圈招呼,出门的一瞬我觉得有点难以呼吸。他是我所选择的那一个,可我却从没有想过,我是不是他所选的那一个。现在想来,才觉得有些东西,自己似乎享受得太理所当然了。
坐上出租车,沉默。我靠在希文身上,听着他的呼吸,闻着他身上的脂粉气,觉得生活是如此的虚幻。
“小猪困了?”他摸我的头发。
“希文……”我看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呢?”
“不知道哎。”他眨眨眼睛,“开始其实是想试试看,我妈说我白长了这么张脸,连个女生都搞不定。”
“原来我是一试验品。”
“不过现在又觉得不是那么回事,我都有点开始怀疑,究竟我是不是一个gay。”他皱着眉毛。
“你不是gay?”我笑着看他,“那你是什么啊?”
“说不定我只是有点偏于母性。”他仰起头,“啊,我是一个多么伟大的人啊。”
“德性!”我刮他的鼻子。
“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弗朗西对你说了什么?”他突然紧张起来。
“你有什么秘密不能告诉我?”我反问他。
“恩,很多。”他看上去在很认真地想着,“不过如果你问,我说不定会回答。”
“我好像现在才开始对你产生占有欲。”
“好事。”
“只不过是……”我突然很想说英文,或许正如希文说的那样,用另一种语言表达自己的问题,就有一种是另一个人在提问的错觉,我想问他关于王海,或者关于他的妈妈,或者关于他到底曾经计划过什么,不过最后我把它们都咽下去了。
“怎么了?”
“我觉得我需要一个时期,来适应这种变化。”
“嗯?”
“说不定我以后会限制你外出,会没完没了给你打电话,会因为你和一个男人握手上蹿下跳。”我说,“真讨厌。”
“我让你那么没信心?”
“我不知道。”我把手挂在他脖子上,“不管怎么样,假期是件好事。”
“我不会出轨,”他说,“我会乖乖上班,努力画图,好好赚钱。”
“怎么听着跟我虐待你似的?”
“本来就是啊。”他作出一副小媳妇样,“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人家跟了你,就得接受你的虐待。”
“呸!”……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他这种青出于蓝的贫劲儿了。
20
早上起床的时候希文正在打呼噜,非常好玩的声音,先是吸气,一声悠远的“哈……”,然后吐气,干脆利索,“噗!”稍一顿之后变了调子,出气声转成了“咻——”。如此往复,“哈……噗!咻——”,很有些趣味,我听得乐不可支,很坏心地掏出手机录了一段,决定暑假好好温习。大概是这个声音吵到他,希文“咕哝”咽了口口水,翻了个身,不打呼噜了。
我想想还是没叫他,身上挂个背包,一手拎笔记本一手拖箱子,蹭下五层也颇不容易。伸手打车,一路顺畅到了虹桥,办票、过安检、候机。好容易上了飞机,正要关手机,发现里面六个未接电话和两条短信,不用说,都是陆希文。
“老婆,你怎么都不叫我起床啊?”
“老婆,你怎么都不理我啊?”
口气甚哀怨。
我正要打回去,但是已经太晚了,大美女空乘站我旁边特有礼貌:“请您关闭手机。”
我想想也不差这一个多小时,就关机,系好安全带,闭上眼睛呼呼大睡。
到了北京,一看居然十一点了,大概又晚点。我边打瞌睡边等行李,等着等着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事,在包里摸索半天,终于觉得有一个长长扁扁的东西是问题的根源。
打开一看,一下子吓醒了。
“老婆,你生气啦?”
“宝贝,是不是因为王海的事情啊?”
“哎,你回我一条啦,你不会就这么跑掉吧?”
“景妍,我当初确实是计划好要追你的,不过跟别人没关系,就是想要追你而已。弗朗西,我当初跟他分会哭是因为突然觉得自己这么多年似乎走了条错误的路,其实也不是错误,就是觉得,好多付出,都白费了,或者是说,找一个gay当伴,最好最好也就是他那个样子,可还是让我觉得不满足。”
我心想,你个死黑洞。但我觉得这会我肯定乐得跟个大傻子似的。
“王海的话,我是告诉他怎么追人,不过苏那个人,据我所知那会也不是对他没意思。我看着你傻乎乎的就要踏上歧途,就主动联系他来着。”
“你真的生气了吗?你不要把我丢掉啊,我猜他昨天就要对你胡说,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
这是最后一条。我一边汗一边觉得特开心,这都哪跟哪啊我啥都没问他就全招了。抬头一看箱子过去了,也没想着追,再等一圈吧,先给我们家拖把狗打个电话。
…………小样,居然关机。
我有点不爽,再打,还是关机。
再打,可算通了。
“喂。”我等着他出声。
“景妍,你到啦?”
“嗯。”
“我告诉你哦!”他声音可低。
“啥?”
“Je t’aime.”
我第一反应居然不是跳起来,或者低头羞涩,而是仔细辨别,嗯,这小子说得蛮地道嘛。
“怎么了?”他紧张兮兮。
“别说鸟语,说中文。”对待自己的男人,要严格要求。
“我爱你。”热气吹进耳朵里,我差点尖叫,然后回头,某只竹竿正站在我身后,手里拖着我的箱子。
“你怎么在这?”我瞪着他,吓死我了。
“发短信打电话你都不理人家,”他眼圈红红地看着我,“我就买了你下一班的机票飞过来了。”
“你这孩子还真有钱。”我嘴上批评着,但是内心那个欢乐啊,奥运果然是个好年景啊,哎我都在想些什么啊?
“你都没别的反应么?”他小心翼翼地说,“还是说你还在生气?”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小子扁嘴,眼圈又红了。
“得得,小狗不哭了,姐姐给你买糖吃。”
“讨厌。”他扭屁股。
“没生你气,你不是那种使坏的人。”我拍拍他。
“你知道?”
“废话,不然能让你泡到么?”
“嗯,那我回去了。”他咧嘴笑,傻得要死。
“笨蛋,你真当打的哪?到我家去。”
“你爸不会拿笤帚把我轮出来?”
我想了想,有这种可能:“你等等啊,我先给他们打个电话。别担心,我妈愁我单身很久了,你长这么帅,她会保护你的。”
“嗯!”
“乖。”
走出三号候机楼,世界一片晴好。面前一块巨大的奥运牌子,上面五个大字:“北京欢迎你。”
到了家门口,希文紧张得乱蹦乱跳,我拍拍他的头。
“景妍……我怕……”他扭手指。
“I love you too.”我对他说,然后敲门。
过了三天他才感觉不对,从上海打长途给我:“为什么你就可以说鸟语啊?”
“嗯,那该怎么说啊?”
“你说呢?”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边没声音了,半天之后才是轻轻的撒娇声:“你坏啦。”
“你才知道啊,晚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