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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景妍,”他坐在椅子上,把脑袋埋进我的胸口,双手环着我的腰,舒服地闭着眼睛,“抱抱。”
“会变形的!”我不满地推他,但是没有成功。
“等下我换一边压。”他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说着很无耻的话,“经常按摩有助于胸部健康。”
“你真讨厌。”我拍他的头,他总算抬头看我。
“你真可爱。”他撅嘴,“来,宝贝,香一个!”
我随手拎起一个靠垫,拍在他脸上:“香吧。”
“你都不乖……”他把脸从靠垫边上挤出一半,哀怨地看着我。
“乖你个头!”我用靠垫很暴力地压住他的头,趁某人挣扎之际总算脱开了他的手。
“景妍……”他继续弱弱地叫。
“行了你,做饭去!”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受不了希文这一套可怜相,即便他曾经是个gay,而我曾经是个les,还是觉得一个那么高的大男人团作一团呈小鸟依人状很诡异。想当年我女朋友跟我撒娇的时候,我真恨不得一口把她吃到肚子里去,怎么护着都是应当的,而希文其实比我老婆有女人味多了,却每每激起我的虐待欲,也是件奇怪的事情。
我还记得我当年扛着一大包走进这个新住处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叼着半拉山楂卷一脸茫然的希文,心中不禁咯噔一下——以后可不能把老婆带来亲热,这般帅哥室友,着实是个危险分子。谁知才半年,我跟我老婆分了,他跟他老公分了,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俩倒霉孩子互露心迹,抱头痛哭一番,居然不小心喝高,莫名一夜情,于是成了现在的样子。
好在希文作为男人的优点有一样:帅!作为女人的优点则不可胜数,譬如爱美、体贴、贤惠、乖巧,等等,我每每疑惑他原来的男人怎么会放他走,gay圈和我们交集不多,但我还是略知一二,圈子里碰到美男的机率可媲美刮□□中五千块,那基本是传说中才会有的事情,更何况还是这么一极品。
“他劈腿。”希文眼睛一翘,无限娇媚,“死男人居然敢找小老婆,我告诉你景妍,这世界上男人靠得住,猪都会上树!”
“哦。”我翘着腿躺沙发上看动画片犯花痴,奇牙,偶可爱的奇牙。
“不过这个世界上,最靠不住的还是bi。”希文系着围裙炒菜,还不忘把脑袋从厨房里探出来教育我,“就跟你之前那谁似的,稍微有点压力什么的,碰上一个异性稍有魅力就变节。”
“哦。”我激动地握紧双拳,打他,打他!
“死女人你有没有听我说话!”语调突然变成了娇嗔。
“啊?”
“我说,你太不把你男朋友我放在眼里了吧!”希文不高兴了,放下铲子双手叉腰。
“哪啊,我把你放在心里。”立刻堆笑,扑上去熊吻一个。
“讨厌!”小腰一扭,转过身去炒菜。
嘿,这种等级的甜言蜜语,早多少年我就满肚子都是了,还治不了你。
2
心满意足被喂饱,我乖乖收拾桌子去洗碗。当初刚搬进来我就跟希文说了,咱不搞约法三章那一套,住一个屋檐下就要显示其优势,生活资源共享可以大大节省平日的花费,饭要一起吃家务要一起做,别一进门就各回各屋各锁各门。这套论调当年被我老婆批评为“你认识人家么就这么自来熟,万一有乙肝怎么办?”谁知他迟疑一阵居然点头,我后来才知道这是因为他在这些事情上一向没什么主意,是只要有人牵着他就会跟着跑的那种傻鸟。
“说起bi,难道咱俩不是?”我一边刷碗一边说,以前我老婆认为我反应不是正常的慢,经常一个话题结束俩小时之后才回答,“那你靠得住吗?不会见着一美男就把我甩了?”
“我比较担心你才是。”这次是他躺沙发上了,“你确定某人要是回头你能把持得住?”
“呸呸呸,童言无忌。”我对他做鬼脸。
“我说真的呢,我听王海他们系的人说了,你老婆跟他闹别扭呢。”
“前妻。”我低头。
“得,你前妻。”希文换了个台,“要我说,你前妻那心眼转的,比双核的还得多一倍。”
“还迅驰呢,可移动……,”我打开水龙头冲碗上的沫,“她跟王海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除了我这世界上没人能搞定她。”
“哦……”希文的小眼睛竖起来,“然后?”
“我不吃回头草。”
“哼哼,等着瞧。”
“我怎么觉着你这反应不像是身为人家男朋友该有的?”
“你是我的了。”希文继续看电视。
“所以?”我把碗擦干放好,坐到他身边。
“她要是敢回来抢我老婆,还得看我同意不同意,哼哼。”他一把搂住我的肩膀,“来,香一个。”
我一手指戳过去:“瞧你美的!”
结果希文居然暴力反抗,一把把我摁沙发上,两片粉粉的嘴唇就凑过来;我哪里吃这一套,翻身就是一脚,被镇压,再换脚踹,又被镇压。奇怪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近身搏击?
扑腾了好一阵,以我的失败告终。男人的力气不可小瞧,男人的脾气也不可小瞧,即使gay也是如此,这是我和希文在一起之后对人类的最新认识。
“我小时候有个梦想。”希文气喘吁吁地躺在我怀里,很沉,我色眯眯的视线顺着他的领口滑到他的胸口,小麦色的脖颈和锁骨线条令人垂涎三尺,忍不住就要去摸,被他一巴掌打回来,“你别闹,我说我的梦想呢。”
“嗯我在听。”
“我特想成为公主。”他很梦幻地说,“穿最漂亮的裙子,化最完美的妆,踩着水晶鞋,在宫殿里和英俊的王子跳舞。”
“gay。”我总结道。
“后来交了很多男朋友……”他继续说,“胖的,瘦的,老的,年轻的,英俊的,难看的。”
“嗯,六个。”我继续总结。
“别烦人,特征可以叠加。”
“那是多少?”我很好奇。
“……十……十……”他闭上眼睛开始数,过了好一会才睁开,“十四个,有过名分的。”
“你是黑洞吗?”我很无语地看着他。
“有圈里的人说我特乱,其实我是挺乱的。”他顿了顿,“但我总觉得他们不是我的王子,因为公主的结局都是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我点点头:“其实大多数人都像你这么想,只不过他们没这个本钱换一个再换一个而已。”
“可是为什么咱俩就不打架呢?”他坐起来,很疑惑地看着我,“为什么你就不会让我有失望的感觉呢?”
我想了一会,没想出来,不过也挺感慨:“你知道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做王子?保护公主?”
“是统领军队。”我很兴奋地说,“我无数次想象自己骑在马上拔出佩剑,全身的铠甲闪闪发光,然后所有人跟着我往前冲,死亡的血腥味在四周弥漫开来;或者是驾驶一艘战斗机,仿佛在飞翔一般,炸弹从我身边闪过然后‘砰’地一声炸成一朵美丽的花。”
“你军训射击打了多少环?”希文跳跃性地冒出这一句。
“46,一百米,一共5枪哦。”
“我知道,咱俩一个学院的。”他甩甩毛,头发遮住眼睛。这个样子总让我想起古代牧羊犬,就是立邦漆广告里跟拖把长得特像的那种狗。
“可能还是性别的差异吧。”我叹气说,“你看,你再想成为公主,平时也很有占有欲和攻击性,这就是男的;而我再闹腾,平时能让着你都会让着。”
“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别扭啊。”他不满地抓起我的胳膊在上面磨牙,“抬高自己贬低别人,哼哼。”
“嘿小狗还学会咬人了。”我推他的头。
“你看你看,你这叫闹腾么,你这分明是霸权主义,是对穷苦大众的剥削压迫!”他边说边咬,嘴里含糊不清。
“某人有被虐待欲,就吃这一套,我有什么办法。”继续推,小样,牙还挺尖。
“哼,咬不死你!”希文扭扭屁股站起来。
“嘚!哪去?尚未分出胜负,咱们再战三百回合!”
“做面膜。”他头也不回。
“啊?”我愣在沙发上。
“唉,你啊。”他拿了两片回来,掐我的脸,“做女人是需要天分的,知道不?”
3
晚上失眠,开始想我老婆。想着想着就有点郁闷,决定玩玩身边的希文,刚抓起一撮毛又觉得无聊,翻身继续想。其实要真说我是个les还有点污蔑这个群体。我跟希文不一样,一直只有纯纯的恋情,就是俩人手拉手亲亲抱抱再加甜言蜜语那种,真正荷枪实弹的啥也没有过。确切地说,我就算是想出柜,也没个真正能说的对象,虽然我觉得我对我老婆挺死心踏地的。死心踏地的标准就是,如果她说她要跟我过一辈子,我是会点头的。
我热爱这样的一种女孩子,小巧玲珑,皮肤白,骨头细,架子好,打扮可爱精致,手尤其漂亮,脑子聪明,一肚子怪主意,脸蛋不一定十分好但是带出去要很有面子,总之,是男人都抢破头的那一类。我热爱她们细小的骨头,捏上去软绵绵的触感,扑上去的时候会有一种淡淡的香气钻到脑子里,惹得我非常希望自己变成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把尖利的牙齿刺入她们的皮肤里。我更热爱她们漂亮的小脑袋里想出的各种奇特的想法,她们会挥舞着细细的小爪子,坚定地说出各种聪慧的话语,冷静地作出种种分析。她们明确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需要什么,应该摒弃什么,甚至喜欢指挥我控制我——好吧,我承认,我有一定程度的恋母情节。
“是她还是她们,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当初我跟希文哭诉的时候,他是这么告诫我的。
这个告诫的真正含义是,我究竟喜欢的是这个类型的女孩子,还是只有我老婆一个人,一切规则因她而生。然而这无异于是一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反正她曾经是我所认定的那一个,the one,这种感觉即使是希文也没有给过我。
“干吗呢,大半夜的不睡觉。”希文嘟嘟囔囔地说。
“想事。”
“还是想人?”他似乎是突然清醒了,慢慢坐起来,目光炯炯地看着我。
我没回答,抱着被子仰面装死。
“你不是我想象中的王子的样子,”他低声说,“其实我从没想过你这种类型能成为我的……不管是女朋友还是男朋友,伴侣吧。”
“我也是。”
“但是我觉得咱俩挺搭调的,”他压到我身上,身上有一种很干净的气味,“在很多方面。”
“……我没跟别人研究过……”关于这点我很尴尬。
“不,不只是这个。”他吻了我一下,“生活习惯,思维模式,等等。能碰上这么一个人挺不容易的。”
“谢谢啊。”这话我爱听。
“我觉得你正在远离我。”他又吻了我一下,语气很温柔,动作却有点野蛮。
“我不知道。”
“想清楚你想要什么再下决定。”他说,“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的是,我绝对不吃回头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