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 冷宫(1 / 1)
“从这幅画里你感受到了什么?”绛霜对刚刚完成的写意花树说道,子建望着那画,很单一的色调,没有娇艳的夏花,些单一的深浅不同的绿色,他抬起手覆在画纸上,微闭着眼睛淡淡的说道:“这些绿色就像是晦暗的心情,从浅到深,像藤蔓一样攀附着你的心。还记得,在南诏吗?你画的那图夏日吗?锦鸭泊在翠柳下酣睡,扶风中摇曳的夏花像美人午后惺忪的睡眼,一切都是清丽的、明悦的。”
绛霜苦笑了下,绕过他将她画的那从乱拨蔓草图卷了起来,放进画囊中丢进瓷罐里道:“鸭为怜香死,鸳因泥睡痴。我就是个痴人,南诏只能是记忆,回不去了。”她信步走到玄窗旁,望着窗外灿烂的夏景突然想起了如牧场旷野的南山,还有那个闲散的贵人岳明。“真想出宫呀,南山的草场这个时候该又是野蒿蔓蔓、外围的紫薇花又是繁开坠枝了。”她的眼里闪过了丝哀色,许是想起了同敖寰骑游的场景。
“你想出宫?那让我去安排下,可是找什么理由呢?再去护国寺?”子建说道。
“不、不必了。中宫频频出宫会被非议的。再说走到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就像你说的那副画一样,晦暗像藤蔓攀附、遮盖了我的心。它们浓密、阔大的枝叶挡住了外来的光线,留给我的只有无尽的冷暗。原来,没有他的爱,随便到哪里都是冷宫。”绛霜徒然的掩上了玄窗,镂空的雕花纹饰在阳光的投射下,在地板上倒影出繁复如迷阴影。“其实我在奉莲殿的时候,心情也多为郁闷,曾经很想死了算了。顶着头怪异的白发,不敢示人。而现在,白发复黑,却连死的勇气都没了。”她的声音低沉而遥远。
子建听罢,跨步上前,将她拉转身来捏着其双肩急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三年前求我教你学画的时候,每天手绑着沙袋练字,顶着毒日头时候那股永远也消弭不了的毅力在哪里去了?你不是说过想得到什么就会想尽一切方法去得到吗?你说这世上就没有你欧阳绛霜办不到的事情、得不到的东西!”
“可是,他是人,不是东西。人心是最难得的,我累了,没有力气去博那个叫爱情的东西了。”绛霜摇摇头,微眯凤目,痛苦的说道。
“欧阳绛霜!你看着我,不许闭眼睛!”子建近乎吼道。
奉着果盘而来的纸鸢听见这声低吼,也不由的僵在了门外,不敢越进。
“你以为你活着就为了哪所谓的爱情,你知道什么是爱情吗?你知道你嫁到这里为的是什么吗?你的身后是南诏,有千万南诏人等着你去庇佑、你还是□□的皇后、更有万万□□人昂视着他们的母仪福泽!一个敖寰算什么?”他的掌里不由的加重了力道,握的她微蹙了眉头。
绛霜盯着他一脸正色严肃的脸苦笑道:“我还能庇佑谁?福泽谁?我甚至不能决定我儿子的生死、我无能的只能看着弟弟的死去。我还能干什么?我的一切痛苦就源于那该死的爱情!我现在一看见哪些宫服都会觉着恶心!什么皇后中宫娘娘,我就是他妈的一具行尸走肉!”说着,两行清泪滑出了眼眶。
子建望着她痛苦的模样将她搂紧在怀,紧着眉说道:“这样美丽的眼睛,他怎么就忍心任其落泪?”
隔着门观望的纸鸢见状,连忙收起了果盘退身到了宫廊口将其他的宫人挡在了外面。
绛霜没有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而感到丝毫的不悦,相反的她安静的由他框在怀里,许是因为习武的原因,他的臂膀似乎比敖寰更加有力。而子建在她耳畔低呢而道:“知道欧阳韬是怎么死的吗?那玉钗不是他□□心口的,那日我一看他胸口玉钗插入的角度便知道,他不是自杀。绛霜,不管你如果逃避,□□和南诏是战是休都看你这个皇后坐的稳不稳当。你知道,当你选择来□□便注定不是为你自己而活的。你难道就甘愿这样成为颗弃子吗?不为敖寰、就为你自己。想想你死去的孩子、想想韬、想想尚,还有活着的南诏家人、还有前线三万无辜的兵勇。想想他们……”子建讲到尾声,甚至有些哽咽。
绛霜昂起头,望着他眼中的晶莹,她从来没有仔细的大量过这个为自己宫刑的男人。“你为什么会离开南诏来到□□?”这个问题她问过他很多次。
“为了追逐那嵌在落英里的一抹光华。”这个答案也是他告诉她很多次的。
于是,绛霜的唇边扬起了丝淡然的笑意,“我以为,没有他自己便是孤独的。原来,我身边还是有人的,看来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做呢,可能会忙碌到连哀伤的时间都没有。”
子建听罢,终于放心一笑,松开手说道:“是吗?那真是很遗憾。那你想要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韬的死因,你说过你能帮我找到凶手。我现在对于凶手已经不再畏惧他的身份了。”是的,以前她不敢放手让子建去查,只怕是会见到她不想遇见的事实,但是,至从敖寰将一切挑明之后,她还会顾忌什么了?能失去的都失去了,什么现实都不会成为她伤心的理由。
“时间过了有点久,但是,我还是有办法的。”子建挠挠脸腮说道,故作为难的说道。看他有点玩痞的模样,绛霜不由的笑出了声。
岳家三少,曾经放浪不羁的江湖游子,谁会想得到此刻会为了她而困在宫闱里,查着阿猫打阿狗的勾当事情?绛霜心里突然泛起了丝丝冷意,瞟了眼眼前这个男人,她转身又将玄窗推开,融融阳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宫闱,如靡样的宫闱中,什么是可以去值得深信的?又或者,在这里去追求真实原本就是愚不可及之事。
但,此刻的绛霜不知道,欧阳韬的死,让南诏王欧阳齐桓有了借口,将这年的军饷推高了三层,这就是敲诈,用每一个值得利用的东西去威逼敖寰,即便死的人是他的幼子。
只是,敖寰那席冰冷的话语早将绛霜的心打落到了冷峭的谷底,没有暖意心灵是可怕的,尤其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