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妖女(1 / 1)
易生点点头,“二十年前的我叫冕,是他的第五个孩子,也是他唯一的男孩。因为一个很神奇的预言从我很小的时候便被寄养在寺庙里,那场始于王室之间屠杀毁了我的家,而我随着缘的指引来到了护国寺。”
绛霜失笑了下,这座奉莲殿里,每年天辰节的时候皇室成员都会齐集于此参拜祈福,但他们不知道壁画后的却是那位德王的铠甲,他们每年祭拜的不过是一位因为谋逆而死的王爷。
绛霜靠在甬道的墙上,看着他痴望着那幅铠甲的模样冷笑道:“又是个神奇的预言?难道一个王朝的更替、江山的倾复、万万人的流血为的只是一句神奇的预言。是你太天真,还是太相信护国寺外伏跪的人群?戒严死了还要坐化为虹,迷惑世人的眼睛,为的就是将你这颗帝皇星推出去。当今海内清晏、百姓安居,他们不会关心二十年前的什么神奇的预言!包括这个。”她将左手抬起,将掌心展在他面前,“你们说是莲花便是莲花?不过是个胎记而已。易生你快走吧,严昌应该在来的路上了,带上子建,我不想再因为他而让敖寰误会。”
“你知道吗?如果二十年前我父亲赢了,你或许会成为另一个人的储妃。”他的话在甬道上荡起了些许回音,他的眼凝然的与她相望,他明白她的话中的意思,没有军队的支持他不可能成功即便他手中有先帝的遗诏。
“如果二十年前你们赢了,欧阳氏会偏安一隅,可能会削藩遁入庶民一级,从此淡出□□皇权。我也不会成为谁的妃,我只是生活在南诏的一个普通人。”她摇摇头,笑了下“我想我今天的话到底还是多了些,你好自为之。”说罢她转身起脚离去。
易生却抓住她的袖口回手一拉让她踉跄退步跌进了他的怀抱还未当她叫出声来,一个炙热的吻已经深深的覆盖在她的唇上。她倒在了他如铁的臂弯里,动弹不得。在这方肃穆的奉莲殿中,他们的前面是高僧的佛龛、他们的头顶是一位先王的铠甲,她身上穿着的是祭祀的深衣,而他还顶着光秃的脑袋。甬道内簇动的火把将两人纠缠的身体倒影在墙上,扭动的身体在时弱时强的光影也如燎原的火一般。
门外等候的宫人见她许久未出,面带忧色想要进殿,却被子建挡拦在外。
片刻之后他离开了这泽芬芳,她还在微喘,满颊霞色带着愤也含着羞,她抬手想要打醒这个狂妄的登徒子,却被他觉察出了意图抓住了她伸出的手一个翻体将其压在了地上。
“如果你再轻薄我,我一定会血洗护国寺,一个僧人也别想活。欧阳氏说道做到。”她愤恨而道,她说的是真话。
他为她整理了下展开的衣领,道:“我曾经救了你两次,一次是你顶着头白发溺在清淤池里。还有次你还不知道了!”他抬开压在她身上的腿,一手仍旧枕在她的肩下,一手搭在自己收起的膝盖上,很惬意的半躺在她身边。绛霜一跃而起,刚才他即便是将自己强压下去也是用手将她的头护着,这使她不由的想到了敖寰,心微微一疼。
他索性双手枕在脑后就这般昂视着他道:“你不好奇了吗?你母亲当时还没到月份便在奉莲殿观莲的时候惊产了,脐带绕在你颈上出不来。而我师傅当时又患了眼疾看不清,便让我为你母亲施针,你生下来的时候很丑,丑的像只猴子。”他谐戏的语调让人误以为他们是在调情的恋人。
“呸!你才是猴子!”她听罢微嗔了句,抬手端正着假发头套,深衣的宽袖滑到她的肘臂,腕细润如玉,深衣简练的式样同样将她婷如玉菡的身姿勾勒出来。易生微眯起眼睛又补了句道:“恍然不觉十余年,这只猴子幻化成妖女了。”
绛霜不悦的瞪了眼他,才发现他的眼同敖寰那双斜扫入鬓细目柔眸不一样,他的眼像军人手中的钢刀一般犀利,他在看你的时候眼里的光线也没有变化,不动声色却像能将你看透了般甚至会让你感到莫名的威慑,他的下颚带着如刚的冷硬,而敖寰却只是水润的阴柔。
他蛰伏暗藏护国寺二十年,能将假想的阴谋附于行动,敢将杜撰的箴言硬匡在自己身上,此刻她想起敖寰对她的评价:热情、浓烈、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欲望,而眼前这个男人也同样不会掩饰他想要更替皇图的野心。敖寰的威胁是他,而不是姚清玉肚里性别未辩的孩子。想到此她心里又开始发瘆,一个计划已然酝酿于心。
“你想就这样呆在护国寺?你不想逃吗?”绛霜知道此时还不能将他交给严昌,那只鹰鹫会将子建连带着一块审出,若将谋逆之事牵涉到东宫即便是太后也不能护佑她了。
“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我们可是在一句箴言上的相关人,凤生莲开说的是你,帝皇星现说的是我。我们息息相关。”易生带着细笑的意味对她说道。
“住口,不许将我同你说到一块儿!”绛霜恼道。而他嘴边的笑意却在她极愤下变得更加深沉,就像她嗔怒的脸也是世间绝美的容颜一般。
绛霜快步走到大殿撕下一角窗框上的白色纱缦,又拔出了根烧成黑炭般的香柱又走回微暗的甬道。她跪坐在甬道上,将纱段铺在地上,用香柱在上面画了个妧字,她的余光瞟了眼易生,没有犹豫的将怀衣间的荷包取出。
“到北夷去找我哥哥,你不能再呆在圣京了。如果被严昌逮到,我说不清,更会连累殿下!”她从荷包了取方印章,她的印章,每个南诏王府的孩子都会有刻着自己小字的印章。她将印章调了个反方向盖在了那妧字上。收好印章后她将白纱递给易生道:“我哥哥见了,会保护你的,你在他那里成龙变虫都只看你的本事。”
易生将白纱接下,道:“为什么是妧字?”
“那是我的小字,原本南诏女孩是不能有字的。是哥哥们硬给取的。”她说道。
“这个算是你给我的定情之物,我会好好保存的。”他将白纱塞进怀里,笑道。
绛霜挑眉冷道:“定情之物?”这是你的催命符!绛霜心里说道,将印章反盖在字上便是她和哥哥们之间的暗约,意思便是此人为敌、见必杀之。她不能留这个男人在世上,那句箴言会将她推向深渊。
“我这样做无非是想让姚氏身陷巫蛊之说里,永不翻身!”她将自己的条件开了出来。
“你为什么想让她们受难?你可能还不知道,玉妃可能没有滑胎,太后也不曾病危,这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将我引出的迷局。昭惠帝为了让严昌有名义调查护国寺便假造玉妃闻香滑胎之说,然后太后为了清除岳明暗养的岳家军,为了断了我唯一的支持而假病不起将岳明骗进了皇宫。现在岳家军几乎全部死在琼芳殿,我没有翅膀,他们的目的达到了。姚氏的巫蛊之嫌便不会再有人去追究了。”易生将事情的始末缘由讲了出来。
绛霜挑眉一笑,原来一切都是做给外人看的局。可敖寰为什么非要她来护国寺,非要她来面对这个狂逆之徒?
见她敛眉深思不语,易生又道:“你想打压姚氏?我有个办法能让太后痛下杀心。你单纯靠舆论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