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中宫之危(1 / 1)
当喜宝惊恐颤悚的危站在雨中等待再次响来的流矢之时,从他背后却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还不快滚?”
这声像是从天界降来的福音,但不知是否是怕到了极致,喜宝还是定然立在那里,唯其颤抖的双肩和呼吸的加重在昭示着自己的恐惧。
“原来是个胆小蠢人!看来,我还得补一箭让你归西!奴才终究不过是个奴才!”后面那个低沉的声音化为阴冷又带着不耐焦躁。
他最后那句话这刺激了喜宝,他握紧了手上的小册发了疯似的朝前面奔去,当他看见一对巡视的侍卫时才慢慢将心放下,但未及脚下积水路滑,崴了下脚重重的跌了下去。
一旁的侍卫见状发出了阵戏笑,倒不是因为那个因路滑而跌倒的宫奴而是因为他的姿势太是滑稽。喜宝怕因那团污水将手上的小册子弄湿而将手高高举起,自己的整个身子连带留有灼痕的脸却生生倒在了,水本不污但却也将他的面容和衣衫弄的狼狈不堪,脸上被搽伤留下了道道红痕。
喜宝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连忙翻身而起,侍卫们的笑声再他看来不会激起他半点郁愤,此刻他只想着要见到储妃娘娘。
那松林下的易生见他跑远了才将手中的匕首往倒地毙命之人的衣衫上擦拭干净,他在此等侯喜宝许久了,也静窥的这个杀手徐徐为他展开的弓。杀手的出处他不会去细究,只是他希望喜宝手中的那方小册能掀起惊天的波涛来。易生收起匕首对身后的子建说道:“你去琼芳殿,我会帮你制造时机,一定要将那件东西拿到手。”
“那这具尸体?”子建问道。
“你不用管,我会处理。”易生道。
子建随即朝外走去,但出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蹙眉问道:“少王爷屈身贝叶斋中二十载,可刚才的招式却干净利落,难道您这二十年都是这样起手握佛经、垂手放屠刀吗?”
易生听罢面带狡黠,邪漫而笑道:“卿没有听过能杀人者方能生人吗?这便是戒严大师这二十年来唯一告诫、提点过我的话。”此时的他虽仍旧穿着僧衣,但眼间的意味却没有半点仁拂之色。
子建听罢,越发紧蹙了自己的眉头,看着雨势逐渐小去,天暮的颜色逐渐明朗,子建不敢怠慢、步履匆匆向琼芳殿走去。
当一身邋遢的喜宝出现在琼芳殿时,容嬷嬷将那方小册子收捡上去,便朝内殿走去。喜宝也顾不得许多,他刚才差点被人暗杀,许在这方宫廷里死个小内侍算不得什么,但他却不能错失掉这个机会。
“嬷嬷请待小奴见见储妃娘娘,小奴有赶紧的事情告诉她。”他探身急道,他若不见她便是性命攸关。
容嬷嬷原本想将其呵斥下去,回头却又看到他这幅苦楚狼狈的样子,便叫他侯在殿阶之侧。
待绛霜出来着见他一身狼狈,也不由的惊了下。
这个内侍小娃的脸上还挂着少年的青涩,他的脸竟还如满月一般的柔和,下颚的曲线还没有完全彰显出来,可是便是这样如嫩叶的年纪却也做着酷邢逼供、阴毒狠戾之事。绛霜想不出这张薄嫩的唇在逼问宫奴或下刑之时是怎样一幅情景。
他左鬓角上那一斜而下的断发让她一眼便知是利刃所致,再看着水痕狼藉和脸上的擦伤来看这一路也是极为辛险。
“娘娘救小奴。”喜宝团跪在她脚下,凄凄艾艾如惊弓状。
“我昨日便与你说过,这件事件原本就和你没有关系。你既然要做个拔尖儿的笋就要忍受破壳儿的痛楚。”绛霜想来倒是自己多了句嘴,在珑瑜面前提起喜宝的毕竟是她,见他满目惊恐双手只是揪撤着衣角,背如躬虾不敢言语的且模样倒也软下了心肠,“罢了,与我说说你着身到底是怎么弄的,那些个宫奴都招什么了?”
二人在琼芳殿偏角里,细细说着,此时天色才真的放晴,一地飘落的夏花残叶便如此和在了泥里,三三二二的宫奴又提着扫帚欲来情理打扫,见了储妃又随及跪拜,末了见储妃挥了挥手又都先到其他殿阁去了。
喜宝待那些人走散了,才顿了顿说道:“琼芳殿的更衣执事说是中宫殿的女官来送点心,回去时说有支钗落在了琼芳殿角下,于是便和同行的女官在下面找了片刻。当时更衣执事还说看她们在殿角耽搁了许久时间便要同她们一起找,但那二人听罢又面带惊色支吾几句便匆匆离开。想来,这几日往来殿中有些蹊跷的便这有这些。”
“中宫?中宫殿?不可能!”皇后位主中宫十余年、内宫外朝均赞其品性敦厚、孝贤躬亲,太后虽然不喜欢她轻寡的性格但也对中宫礼遇颇佳,这样的皇后没有理由要这样做。
中宫暗阋、蛊咒犯上?这个赌局她即便是赢不过是收回太后玺印她便能统御后宫?但若输了便是不赦九诛之罪、万劫不复还会连累姚清玉肚里的孩子。
绛霜不信那个对太后唯唯诺诺像个玩偶般的皇后能做出这件事情。此时,晨雨寒风卷带着残叶飘到两人站立的廊阁间,绛霜背着手拨捏着那串紫色佛珠,这件事若能就此截止、太后此时若能醒来便就可皆大欢喜。
“是什么原因小奴便就不知了,但是娘娘,方才小奴来琼芳殿的路上,行到松林的时候被人从后面射了箭,本以为小奴命当亡佚,可那人却又将小奴给放了。”喜宝终于从方才哀恐的神色中清醒过来,看见绛霜细究的盯着自己又急道:“娘娘不信吗?当真的,不然小奴可以领娘娘去松林,许那只箭没了,但钉在松枝上的印记定是有的。小奴也奇怪为什么那人射来一箭又没真要奴的命,想来难到是要警告小奴吗?”
绛霜睨了他一眼,应该不会是简单的警告,对付个小内侍犯得着在松林间伏箭有放行吗?如果真是设伏有何须放他一条生路?不过绛霜却不以为这个小内侍在骗自己,因为这伎俩经不得得推敲,但这个内侍终究是因为太后之事而置身于危境之中的,自己若就这样将其丢回内务司怕是会害了他。
绛霜将喜宝领上内殿正要寻容嬷嬷提及让其留用琼芳殿,却看见珑瑜捏着那方小册,疾步在黄幔飘摇、冥香绵淼的殿廊间。绛霜见其身后跟随的宫奴奉着太后玺印、绶印,再来便是些年老体蛮、面露凶狠的女官,想来一定是要去中宫殿拿那两个来琼芳殿的女官。
她摇摇头,心想依珑瑜娇慢的性格定会和姚皇后发生冲突、于是上前劝道:“姑姑是要直接到中宫殿吗?还是等父皇下朝禀明再说吧!”
珑瑜瞟了她一眼,没有减慢步伐道:“等到皇上兴许那两个贱婢早就逃了去。储妃便留在此处照料母后吧!”
望着那一干人消失在廊上,喜宝行至她跟前道:“娘娘需要派人等候太子殿下下朝,将此事告予殿下吗?”
绛霜听罢点点头,道:“你想的周到,但,殿下有他的耳脉,不需要我派人去。”绛霜很清楚杜皖便是他在后宫的钉子。又想到此时太后病重,自己也会长留于此照料,便又对喜宝说道:“这几日你便留在我身边,那也不要去。”
喜宝一听才复笑开来道:“是,小奴谢储妃娘娘。”
绛霜看他这时才又像个年少模样,想来绛霜浅浅而笑,命人给了他套新的内侍服。喜宝的脸上也挂着旧伤新痕,就像纸鸢的脸竟。她正朝内殿走去突然身后有人说道:“奴才叩见娘娘。”
那声音是子建的,绛霜回头道:“你怎么来琼芳殿了?”想起昨晚他异样的言行她便觉得他这张表情如旧的脸后面还藏着另番模样。
子建上前躬身道:“想来娘娘在此为太后操劳辛苦,奴才不敢留在华音殿偷闲。”
绛霜听罢点点头,曲手揽起长而宽的宫袖,彩练上的流苏随着她前行的身姿哗哗着响。子建见连忙立身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