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唉……”我趴在天台上的栏杆上叹气。从真相大白到现在已经过了好几天,我一直心有芥蒂,也不敢和乌尔奇奥拉正面打交道。
“想什么这么郁闷?”
冬狮郎的声音钻进我耳朵里,我诧异的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走过来靠到栏杆上,“只有这种时候你才会上天台喝西北风。”
“唉……”我复叹口气,“在想怎么跟乌尔奇奥拉解释……”
他要笑不笑的看着我,“你知道了?”
“嗯哪……”我撇撇嘴,“黑字白纸,清清楚楚。我真是太失败了……”
“班长这么冒冒失失,三班还能井然有序,真是奇迹。”
我睃了他一眼,“你跟他说了同样的话……”
“谁?乌尔奇奥拉?”
“他比你更加唯恐天下不乱……”我把他的原话转述了一遍。
“是吗,”冬狮郎低低的笑着,“任你那么发展下去,的确有可能。你的话,是会用‘一切包在我身上’这种话来作欢迎词的。”
我惭愧的抬不起头。试想,如果换成葛利姆乔或者牙密,估计早就挥我两拳了,亏得乌尔奇奥拉能忍那么久,只把他的反击控制在精神层面上——尽管仍然非常具有杀伤力。他之所以会收下蛋糕,大概是因为比起我的冒昧无知,他反倒更加努力使自己入乡随俗吧。
“道歉就可以了吗……”我自言自语着,若按照他们的习俗,这种情况不见血是不会罢休的。
“可以的。”
冬狮郎简简单单三个字给了我莫大的勇气。我不再烦恼这个问题,随即注意起他来,“你怎么一个人?小桃子呢?”
他眉头一皱,语气立变,“我非得和雏森一起行动吗?”
“也不是。”我又忍不住想开他玩笑了,“毕竟已经习惯你们在一起了。只见到你或者只见到她都会让人觉得奇怪,会不由自主地想‘啊,保姆玩忽职守’了。”
“黎花!!”
他额前跳动着好几个愤怒的记号,我赶紧捂着嘴憋住笑逃遁去了。
下了天台,勇气立刻减了大半,我只好充当一回“等明天的人”。
早上跟他道歉,然后一起上学,有助于进一步巩固道歉的成果。我打着这样的如意算盘进入梦乡。然而,当我算准时间出门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他。也许是先走了吧。我想。既然我曾经为了避开他提前十分钟走,没准他也会提前五分钟呢。勇气再一次消弭,我强迫性的给自己下了最后一道通牒:最迟到今天下午放学,一定要跟他道歉。
等我到了学校才发现,乌尔奇奥拉根本没来上学。
“他请假了,具体情况没有说得太清楚。”面对我的询问,蓝染老师温和且不无担忧的解释着,“他好像和你住得挺近,既然你这么关心他,不如放学去他家看看。”
无论哪位蓝染老师的任何命令都是不得不遵从的,即使它听起来并不像个命令。于是,我顶着公事的帽子大义凛然的按响了对面的门铃。
等了比上次更久的时间,门才开。他倚在门上,深色睡衣外披了件黑色外套,幽深的绿眸里精芒不再,眼圈发黑,苍白的脸色此刻更是有些青,嘴唇干裂且颜色异常。我看了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生病了。”
“你有什么事?”
我真是服了,明明看上去马上就要晕倒的人了,居然还能这么游刃有余的盘问我。
“你请了假,蓝染老师让我来看看你的情况。”
“现在看到了。”他说着就要关门。
“等等!”我按住门。眼下这种情况我实在没办法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就转身回家,但又不知道要怎么才组织语言才能既表达清楚我的意思又不开罪他,左右为难着接下去该说些什么。
他也不急,一直颇有涵养的等着,仿佛生病的是我不是他。
“那个……”这种诡异的局面倒快把我逼疯了,“我可以进去吗?”忽然有点同情他,独自一人背井离乡,什么都得自己处理,平时大概还能应付,但要是生病受伤却没人照顾……越想越凄惨。
他花了些时间打量我,似乎在检查我有没有携带枪支弹药,然后微微侧开身让出了路。踏进房门的一刹那,也许是因为得到了他的许可,我一下就不觉得那么拘谨无措了。反手关上门,我张口就问:“你在发烧吧,吃药了吗?”
他并不答我,走进主卧室。我跟了进去,他已经坐在床上,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疲惫,“还有什么事?”
我一滞,这家伙该不会是以为我有很多话要说站在门口不方便才放我进来的吧?
我直接采取行动。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没有看上去那么严重。
“把你家钥匙给我。”
他皱起眉,犹豫片刻之后还真老老实实递给我一把钥匙,估计是烧了太久糊涂了。
“躺好!”我扫了一眼他这间整洁清爽到一目了然的卧室,压根没见到药的影子,试了试床头柜上的保温壶,里面的水也只是刚刚有热度。要命了,想自我了断也找个干净痛快的方式啊!我翻着白眼走进厨房,这套房和我家格局正好对称,操练起来也不觉得陌生,拧开火烧上一壶水,我打开冰箱,里面倒是荤素生熟都一应俱全,我挑了棵白菜煮粥。
把粥递给乌尔奇奥拉的时候,这家伙居然一副熟视无睹的样子,任我举了半天也不接。
装帅耍酷也要看场合好吧,当心我手一个没端稳淋到你头上!!我心里愤然,嘴上却不敢硬来,还得揣着温和善意的笑脸好言相劝,“吃药之前请先吃点东西,免得伤了胃。”见他默不作声的盯着我,我只好进一步解释道,“一开始就说过了吧,邻里之间应该相互帮助。再说,要是让蓝染老师知道我这个班长丢下生病的同学不管不顾,他绝对会让我以死谢罪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条说服了他,反正他是终于肯接了。我又从家里搬来药箱。老妈是怕死的主儿,对付小病小伤非常有心得,我算是尽得她真传。将配好的药连同新烧好的水一起放到床头柜上,我交待他道:“饭后半小时再吃药,早点睡。明天早上如果烧还没有退你最好去医院。钥匙暂时放在我这里。”
我都懒得等他回答就要走,到了房间门口才恍然记起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做。在走与不走之间苦苦挣扎了半天,冬狮郎那句“可以的”在耳边回荡,让我鼓起勇气转过身,迎着那双幽绿的眸子,沉下一口气道:“我没有好好了解你们国家的习俗就想当然的乱说话,是我的错,对不起。”说着说着,鼻子忽然有些酸,眼泪跟着就下来了,我夺门而逃,进了自家门又猛然觉得这眼泪流得太莫名其妙了,随手擦干它,心情便陡然开朗,一抬头就看见老妈似笑非笑的依在墙边。
“哟~提着药箱去哪里了呀?还哭着回来?噢活活活活~~~~”她留下这种意义不明、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坐回电脑前。
与她争辩根本是徒劳,我明智的将这些力气节省下来用在更有建设性的方面,比如,晚餐。
隔天早上,我轻手轻脚的开了门,乌尔奇奥拉还睡着,他似乎睡得不太舒服,眉头轻浅的绞在一起,不过少了那双可恶的眼睛,他整个人看上去容易亲近多了。他的烧已经退了。我把早上的药连同早餐和钥匙一起放在桌上,留了张纸条就走了。
课间的时候,公主看着那张空荡荡的桌子,担忧道:“乌尔奇奥拉怎么了,两天都没来……”
我反正也闲着,就接了一句:“发烧。”
“啊!怎么会?他也感冒了?”
“也?”
“嗯,葛利姆乔也是。从昨天就……”
一护插了嘴,“他们两个掉到水月湖里了,前天下午。”
瀞灵楼前的水月湖上现在可结着冰呢。我惊道:“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不知道?”
“你又没社团活动,早回去了吧。据说是决斗来着,后来冰面裂了……”一护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脸肯定绿了,因为他瞥了我一眼匆忙加快了语速,“东仙老师没有追究,因为蓝染老师说那是个意外。”
我这才缓口气。东仙老师一贯信任蓝染老师,果真是应了一物降一物的普遍真理。
公主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忽然要决斗?”
一护搔搔脑袋,“我只知道是葛利姆乔先提出来的,至于为什么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乌尔奇奥拉似乎没有接受,具体情况恐怕只能问本人了。”
这时,石田走过来说:“黎花,蓝染老师叫你去他办公室。”
见他欲言又止的推了推眼镜,我立刻感觉到情况不妙,“是‘那位’?”
他点点头,沉痛道:“你自求多福吧。”
当面对着那位取下眼镜、把头发向后密密梳起的蓝染老师,见到他愈发温和也愈发寒冷的笑容时,我顿时觉悟到,我祈祷得还不够。
“你来啦,黎花。”像往常一样打完招呼,他说,“你昨天去看乌尔奇奥拉,他怎么样?”
“发烧了,明天应该能来上学了。”
“那就好,耽误了的课堂笔记也要麻烦你给他送去啊,你可是班长。”怎么感觉蓝染老师这话讽刺味极浓呢。
“是,我知道。”
“啊,对了,这期校刊的诗歌,我们班送上来的部分我已经看过了。”蓝染老师的修长的手指在膝盖上优雅的交握着,但我总觉得它似乎正卡在我的脖子上并且越收越紧,“为什么大家的格式都这么统一呢?”
“这……”
蓝染老师随手抽出一份,念了一遍,“不觉得很像一个句子被毫无章法的断开了吗?到底是因为赶时间还是干脆用来充数呢?”
我多么希望他只是在自言自语,可那双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棕色眼睛却一瞬不瞬的盯着我。此时此刻唯一能活命的出路就是承认错误!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疏忽了!!”我小心翼翼的、老老实实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盘托出来,然后再不敢看他一眼,胆战心惊的等待审判结果。
“这件事可不能用‘疏忽’二字就能简单概括的,”蓝染老师即使在宣读死刑的时候,声音也从来都是温柔和蔼的,“在我看来,你的行为更像是在教唆大家犯错。这怎么行呢,你可是班长。”
“……”我说您就别肉麻了,反正伸脖子也是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还不如干脆点儿,也好让我赶早投个好胎。
“黎花,你要好好反省。”
咦?这么说就是我还有希望?我立刻指天发誓,“是!下次不会了!!”
“还敢有下次?”
我头皮都快麻掉了,“不敢了……”
“我们班有两首诗入选这期的校刊。”蓝染老师忽然说,“我个人非常中意这两首,因为它们的藏头很有趣。”
藏头?我小小的虚荣心马上冒了个泡。
蓝染老师似乎看出来了,他颔首,“有一首是你的,算是这一沓断句诗的代表了。”
这样说来另外那首不是断句的?我刚想打听得清楚些,蓝染老师那含笑却不带暖的目光已经扫了过来,我立刻意识到这不是个好机会。
“好了,你去忙吧。”蓝染老师终于让我跪安了。
和蓝染老师的对话几乎耗尽我的全部心力,以至于我连接下来的时间是怎么过去的都忘了,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乌尔奇奥拉家门前,而他正打开门,他的气色已经好很多了,他看我的眼神也更加变本加厉了。
我完全没心思和他计较,掏出从石田那里借来的笔记塞到他手里,“这是蓝染老师让给你的。”顿了一下,没忍住又罗嗦了一句,“你最好多吃两次药,巩固一下疗效。”我都没想等他回应,转身掏了钥匙要开门,背后忽然神奇的响起一个沉冷的声音,“我原以为你只是无知,没想到竟愚昧至此。如果你要考验我的耐性,就到此为止。”
“啊……这样……”我连换个句式的余力都没有,更别说回头了,“我原以为你只是少言,没想到竟恶毒至此。如果你要考验我的耐性,请到此为止。”说完我就摔上门,对于这种混蛋果然还是眼不见心不烦为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