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同病相怜（1 / 1）
“哇塞塞，雄蝇飞舞，瓜果皮遍地，你们洞里的卫生可以评个‘够差奖’了！我参观过那么多的女妖洞，都是香风美语，让人乐不思蜀。瞧瞧你们，要不是我手疾眼快，肯定被这群苍蝇给活吃了。”唐僧双手一拨拉，黑压压的苍蝇件事不妙，立马掉头向别处进攻了。
“这可怪不得我。这里本来就是男妖洞。男生宿舍你去过吧？到处是臭鞋臭袜子，床单上用汗渍印着大大的人体形状。男生聚集处大体如此。行啦，这才是我的屋子，进来吧。”走过九洞十八弯，我把唐僧领进了我的闺房。
“什么叫没有比较就没有鉴别？相比下这里真是温柔乡。”唐僧看着满屋子华美不失细腻的布置，惊讶地直咂舌头。
他小心翼翼地挑了门背后一个还算朴素的地方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环视着周围。
“娘娘，我来向你报告当天新闻啦。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这时，门无声地自动打开，我最喜欢的游来游去飘了进来。
这家伙学会吊人胃口了，也不看看这是啥时候。我不耐烦地说：“当然先听好消息了。说罢。”
“好消息是，唐长老的仨徒弟来到咱洞口要师傅，被金毛大王一个铃铛就吹跑了。”
“不错，这家伙还真有两把刷子。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金毛大王正向我们走来，他要问问到底有没有个和尚藏在你处。”
“完了完了，你怎么不先说坏消息呢？”我左看右看，急得团团转，不知道该怎么办。一直端坐着的唐僧不干了：“你一圈圈地绕来绕去，我给你转得头晕目眩，你想要怎么样？”
头晕目眩？你最好是晕过去！看他那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我就来气，快速地给他后脑勺一拳，然后连人带鞋塞进了大衣柜里。游来游去看我真生气了，立刻闪人。
事后回忆起来，我不由地赞叹自己的当机立断。因为，就在我关上柜子的那一刻，金毛犼一步迈了进来。
“美人，你背靠着衣柜做啥？一定是知道我要来，换漂亮衣服迎接我的，对不对？”
“十三万分的对啊。大王请坐，是哪顾血雨腥风把你给刮来了？你平时可没这么多闲功夫。”我奉承地对他媚笑。
“哎呀呀，晕了，我晕。美人，请不要这么笑望我好不好？我的健胃消食片在门外的石凳上放着，麻烦你给我取来，治疗一下头晕。”
“不要。那药治的是胃，不是头。妈妈说吃错药会吃死人的。”我撒娇地摇摇头。
“看你，不学习就是落后。那药是哈尔滨某厂生产的，吃了他，哪里有问题就会治疗哪里，包治百病的。快拿来。”金毛犼瞪起眼睛，不耐烦地说。我只好出去。
然而，我前脚刚出门，“砰”地一声，门就从里面给关上了。
“挨千刀的，你这是干什么？你给我开门。”我意识到要出事，大喊着砸门。
金毛妖怪出奇地有耐心，一言不发，门里面传来细细索索的翻箱倒柜声。
怦怦，怦怦！我的心脏焦灼地想要飞出来。十分钟后，透过窗户，我终于看到了不愿看见的一幕。
“兄弟，你辛苦了！窝在柜子里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金毛犼打开衣柜，将憋得脸色青紫的唐僧扶了出来。
“还好。就是空气稀薄些，香薰得味道太浓了点。希望满堂娇以后能改善一下被藏人的环境，更人文一些。”唐僧对他深深地鞠躬，“谢谢你啊兄弟。”
“不客气，天下受压迫的男人男妖是一家。”
“你也抑郁不平、怀才不遇、穷困潦倒、无人恋爱？”唐僧睁圆了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
“可不是咋的。你是个和尚吧？你不用解释，看那不生一毛的头发就知道。我早就想找个和尚探讨哲学问题了，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请不要客气。一路上除了跟徒弟们打架生气，跟女妖们纠缠不清，很少能有人跟我谈哲学。这真是高山流水遇知音。”唐僧一握黄毛的手，眼泪纵横。
“那客气话就不多讲了，时间宝贵。我们开始吧。我的命题是：任何事情都有因就有果，有果一定会找到起因。你看，我是这么理解的。一年前，我通过不正当的恶意竞争的手段，给朱紫国国王戴上了一定鲜艳欲滴的翠绿的帽子，抢来了他的王后；一年后，你又给我带了定鲜艳欲滴的更加翠绿的帽子，你们粘粘糊糊当我不存在一般上演了一出《不了情》。这不是一报还一报我种下了恶因收获了恶果吗？”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过还没那么糟糕。我跟她只有感情上的纠葛，连手都没有拉过。”唐僧果然知道怎么去安慰他。
“真的？这可是天大的喜讯。谢谢你唐师傅，你真是个守身如玉的好同志，就跟我一样。”说着，“哗啦”一声打开了门，“美人你进来吧，这是个开放的年代，就让唐师傅当我们的蓝颜知己吧。”
“好。为我们的相识干杯！”我趁机倒酒，以增加欢庆的气氛。
谁知杯子刚举到半空中，一个小妖噌噌噌地跑来报告了：“大王，那三个和尚又来了，叫嚣着要灭掉你呢。”
“一杯酒还没喝掉，又给安排打第二场架，作者也太心狠了。”金毛犼不满地说。
“不用埋怨啦。想必作者早餐没吃快饿晕了，总共安排你们打三场架，打完了她好关机吃东东去，你就配合一下吧。”我安慰他。
“兄弟，念在咱俩的情份上，千万不要伤了我的徒弟！他们没爹没妈的，三个孤儿全靠着自学才拚到这个取经的活儿，活得不容易啊。”唐僧显然更关心徒弟，拉着金毛犼的袖子叮嘱他。
“放心吧大哥。谁跟谁都没仇，就是剧情需要才这么打来打去。我保证他们都能活着到西天的。”金毛犼安慰完唐僧，喝了小半杯酒，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
看着金毛犼雄赳赳气昂昂，三步两步迈过门槛，唐僧由衷地笑了：“满堂娇妹子，不是我说你，有这么一个宽宏大量的男妖爱你，你应该感到幸福才对，别再整啥初恋情节了。”
“你知道啥啊。人间最美不过是初恋。你的第一缕情思，给了他；你的第一份牵挂，给了他；你的第一个幻想，是因为他。就算是以后的恋爱再浓烈，那份初恋的青涩却难以复制和克隆。我能说忘掉就忘掉吗？”
“瞧瞧，都是些琼瑶阿姨的语言。实际上初恋恋上的不是那个人，是那份骚动的情绪。当时如果你碰见的是猪八戒，你也会对他念念不忘；碰见金毛犼，他也会是你一辈子难以忘怀的情人。你不过碰巧撞上了我，多年的美化后觉得我是最合适的。其实换成谁都一样。”
“这话说得太好了太好了，我要让人写下来裱好挂在我床头上。”我正要发火，金毛犼又进来了。
“我的徒弟们咋样？不碍事吧？”唐僧急忙站起来问到。
“没事。我摇铃冒出一股黑烟，就把他们吓跑了。”
“哦。那我们接着聊好了。金毛兄，我看你头发染得金黄，想必也是个赶时髦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何流落到这里，占山为王？如果你换个地方，换个工作，一定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可不是咋的？不过，我不能走。你是她的初恋，所以走遍千山万水，她都带着馊馒头以资纪念；她却是我的初恋。当初她被国王射中的时候，羽毛散落的凄美样子，一下子打动了我那颗少男的心。你看，我到现在还保留着一根羽毛。可惜，我不过是个妖怪，不管任何时候，都给不了她幸福。”
这番话，不但听傻了唐僧，还同样呆掉了一个我。
这个傻妖怪，怪不得这么有耐心地骗我，哄我，等我，不急不躁，原来在爱的人面前，不管是人是妖，都会有无与伦比的耐心与细心！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冲过去，揪着衣领问他。
“这多丢人啊。俺是文盲，又是出身不好的妖精，被人知道暗恋一只孔雀，一定会被说癞成蛤蟆想吃天鹅肉。不过我今天听了唐师傅一句话，脑门子一下子灵光了。强扭的瓜不甜，你就跟他走吧。你只要幸福就好。”金毛不好意思地说。开始动手给我整理行囊。
“这不好吧？我……”
唐僧的话还没说完，小妖精又来汇报：“报告大王，那三个和尚又来吵闹了！”
“真是邪门了，一到关键时间就该上战场，这跟关键时候就上广告一样可恶！”金毛犼气哼哼地走了。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
我们不得不过去。
洞门外锣鼓喧天，热闹非凡。
“师傅，你还完好无损吧？你瞧，观音主动降低姿态来帮忙了，说明取经小分队真是个大熔炉，所有涉及的同志都从里到外历经改造，对工作变被动为主动了。”孙悟空一指半空的菩萨，赞扬道。
果然不错。菩萨盘腿坐在莲花座上，正低头很有爱心地喂一只动物吃果果。听到悟空的赞扬，脸和脖子红成一片。
“哈哈，世界如此奇妙，菩萨都成了爱心大使了。”唐僧又补了一句。
这句赞美有点狠，菩萨终于受不了了，腾地站起来：“谁再表扬我我跟谁急。这都谁跟谁啊，帮点忙还不应该吗？这么见外干吗？金毛犼，乖乖带听妈妈的话，咱们回家了啊。”说着，拍拍那只动物的脑袋，就要飞走。
“姐姐，你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大的儿子？你结婚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早就准备好份子钱了”。唐僧跟着飞舞的菩萨喊。
“你别自作多情叫我姐姐，我有那么老吗？”菩萨白了他一眼，“我有说过我能结婚吗？金毛犼是我的宠物儿子，自己贪玩溜下来弄了个金屋藏娇，我怕你的徒弟伤害他，这才下来帮帮忙。你们赶紧赶路吧。”说着，就真的飞走了。
“满堂娇妹妹，藏娇的妖已经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唐僧弄了个无趣，回头问我。
“我还有选择吗？事到如今，只好再回到朱紫国了。反正那国王对我也是真心一片，只要他不再讲那个该死的射孔雀故事，我就答应跟他白头到老。”
“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对于这样的人，你不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一定要以暴制暴，把打碎的牙吐到他脸上。具体应该这么操作：他只要一张嘴，一说到孔雀，我就给他耳光品尝。等形成条件反射后，你打死他他都不会讲那个该死的故事了。”孙悟空拍着胸脯安慰我。
事实上也果真如此。三天后当唐僧师徒们离开的时候，天空中刚好有一只孔雀——我本家表妹在欢唱飞舞。悟空有心最后考考他，说：“瞧，空中飞着一只一只什么鸟，呼呼呼让我觉得心在跳。”
国王立刻说：“有鸟吗？我怎么没看到？”
孙悟空说：“你再仔细看看，那里真的有一只美丽的孔雀也。”
“不，那是只爱情鸟。”国王一字一顿地说。
他的回答赢得了一片热烈而持久的掌声。
“兄弟，你进步真快，我由衷地替你高兴。愿你天天向上，日日进步！”唐僧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一行人带着满意的笑容，踏上了西去的道路。
“唉，我爱的人已经飞走了，爱我的人她还没有来到。
这只爱情鸟已经飞走了，我的爱情鸟她还没来到。”我失落地唱道。尽管知道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还是没来由地失落。
“你真是我最聪明的皇后也。我刚命完题，你就作词、谱曲、演唱一气呵成了。好啦，咱们从此大团圆，夫唱妇随过百年！”国王说完，一挥手，暗示宫女们将舞台的大幕拉上。
我的馒头引发的初恋故事，也随之画上了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