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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号上午,我离开家返回了北方市,接着的几天,我不停地拜访我的同学和朋友。
三十号晚上,谢永耀宴请他们同事,我们几个大学同学,舍命陪君子,勉强侍候了他们这些国企出来的酒囊饭袋。宴会进行了两个多小时,我至少灌了二十多瓶啤酒,这也不算半斤多白酒。明天谢永耀他们回老家,我们送他回了他家,各自打车回自己的住处。
不知何时,我惊醒了,刚才的噩梦仍浮现我眼前,一条蟒蛇紧紧地追着我,我想反击,但双手无力,我拼命地逃,但双脚迈不开步,蟒蛇离我越来越近,我醒了,浑身汗淋淋的,额头罩着一层粗汗,手有些酸麻,呼吸也有些急促,打开了灯,惊秫地看着天花板,半点睡意也没有了。嗓子有些冒火,又干又涩,这是喝太多酒的后兆,拖拉着鞋,挨着床慢慢地走到了桌前,拉开椅子软绵绵地坐下,倒了杯可乐,狠狠地灌进了肚子,一股气重重地冲了出来,又倒了一杯,缓缓地喝着。
窗外飘着雨,打着窗户,沙沙地响,窗帘不时地扬着,窗户挂满了水珠,路灯照着水珠,晶莹如宝石,又透露着诡异,一股孤独寂寞感猛然涌出,我忍不住端着可乐杯走到窗前,拉开窗帘,雨下得很紧,街道已经被雨水打湿,泛着幽幽的光,水银般的路灯如同烟遮雾罩般朦朦胧胧。一辆出租车飞驰而过,车灯射出的弧光犹如两根水柱,车轮碾着柏油路,发出撕裂的响声。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点燃支烟,拉着椅子到了窗前,这样的雨夜,这样的风情,我再也无没有睡意了,枯坐着等天亮。
天亮了,雨仍没有停的意思,云很重,仍有大团大团的云源源不断地铺过来,这是个秋雨绵绵无绝期的国庆节,这座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返程的机票是十月七号,谢永耀今天回老家,其他人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这个熟悉又陌生的漂泊者,将何去何从呢。
手表不知不觉地跳到八点,肚子有些饿了,昨晚只顾陪酒,没有吃饭,酒下去了,肚子也空了,楼下有超市,里面有雨伞卖,刷牙洗脸,换好衣服,下了楼,买了把伞,撑着到招待所背面的早餐店吃早餐。
今天是国庆节,学校放假了,外出的学生昨天已经出发了,留守的学生至少十一二点多才会活动,但大多数超市今天促销商品打折优惠,街上也行人匆匆,一辆辆公交车满载着乘客,出租车也满拉着客人,这两年物价上涨,工资没见多涨,人们只好提前计划等着这个促销机会购买盼望已久的商品。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早餐店,两间房,几张桌子,十几张凳子,早餐也简单,油条包子稀饭胡辣汤馄饨,早餐店冷冷清清,没有几个客人,我点了份馄饨和几个包子,边等着边看着外面绵绵的细雨,雨比刚才有些小了,但仍很紧。很快,馄饨和包子送了上来,我拿起勺子舀了勺馄饨汤,慢慢地品了品,好的馄饨汤一定鲜美,这是我读大一时,追求苏敏,天天折腾到十点半才回学校,下午五点多饭,早消化的一干二净了,幸好学校附近有几家夜宵店,其中一家馄饨摊的馄饨特好吃,吃的次数多了,和老板混熟了,他告诉我好馄饨要有好汤,他们两口子都下岗了,两个儿子读高中,没有本钱没有技术,只好摆个馄饨摊供养儿子读书,后来,我把苏敏搞定了,再也不用吃夜宵了,等我们分手了,偶尔想起这家馄饨摊,再找时,已经找不到了。
吃了早饭,回到招待所,打开电视,一个台一个台地换,所有台都换了,找不到适合的台,电影频道的电影都是老电影,全看过了;电视剧频道全是几十集的电视剧,这几天剧终不了;娱乐频道没意思,主持人都是一样的风格,甚至说话也相似,除了咋呼,没有创意。
手机响了,许家风打来的,他约我去他家玩。他今年暑假回了学校,这几年的学费学校负责了,也出钱赞助他买了套房子。
深夜十一点多,我告别了再三挽留我留宿的许家风,撑着伞到街口等出租车。街道空空的,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街道两旁的门面房已经歇业,路灯也有些黯淡。雨刷刷地落着,路面蒙着一层水雾。风卷着雨,掠过雨伞,一阵阵瑟瑟的秋寒。我看看街道两头,一时半会不会有车,撑着伞躲到门面房前避雨。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二十分钟,没有一辆出租车,打电话给出租车公司,这附近没有车,我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希望能碰到一辆黑车,载我回我暂住的招待所。
走了十几分钟,下半身已经湿透了,鞋子进了水,啪叽啪叽地响着,袜子也透了,脚冷冷的。转过街口,街口对面的咖啡厅半掩着门。我推开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浑身一阵温暖。咖啡厅的名字没有变,摆设也没有变,老板也是原来的老板,歌曲仍是那首“每当我走过这个咖啡屋,我都停下了脚步。”但服务员却是新面孔,这和这个城市一样,街道没有变化,建筑没有变化,但人却来来往往的。我和老板简单地点点头,找到我原来的座位。
服务员送上了咖啡,我抿了一口,味道没有变,浓浓的苦味,但多了酸涩和凄凉。以前,我常常和朋友来这里喝咖啡,但现在,他们结婚的忙着家庭,没结婚的忙着谈恋爱,我彻彻底底成了孤家寡人。
喝了杯咖啡,缓和了许多,我撑着伞,接着沿街道找出租车。雨好像又紧了,风也急了,匆匆的,仿佛催赶着我这个孤独的过客。街道两旁的居民楼渐渐熄灭了灯火,路灯也渐渐暗了,这个城市放佛只有我这个生命,一股莫名其妙的孤独和寂寞侵蚀着我,我被遥远地遗忘在这个空旷的街头。
一个场景切入我的眼前,大一时,看录像,凌晨四点多,片名《尸家保镖》,一个复活的鬼魂穿着木屐拿着刀杀人,咔咔的响声,看完夜市,我和同学回学校,皮鞋击打着路面,咔咔地响着,很像录像的场景,我和同学说,这才是恐怖片的真谛,真实的恐怖场景。
啪啪的雨滴击打着台阶,犹如击打着我的心,无家可归的迷茫,没有方向的惊慌,我忽然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包括自己的生命,也好像消失在这个风雨绵绵的夜晚。我紧紧地抓住雨伞,加快了脚步,湿透的鞋发出嚓嚓的声音。我期盼死亡,但这个时刻,我忽然嗅到死亡的味道,也许这是比死亡更恐惧的味道。
又走了一个多小时,旁边开来一辆出租车,我急忙招手拦住,上了车,告诉司机我的去处,司机边和我聊天边送我到我们学校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门已经关了,我敲了几遍,管理员打开了门,很吃惊地看着浑身湿透的我。我懒得和他说话,快步冲上楼,进了房间,甩掉衣服,冲进洗手间,打开淋浴,匆匆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衣服,倒了杯可乐,站在窗口,看着外面的雨景,回想着刚才的场景,这是篇《秋雨流浪人》。
看了看表,已经凌晨两点多,今天是十月二号,再有五天就回南城了,我忽然很厌烦南城,这个充满利益和冷漠的城市,我也和这座城市的人,渐渐地功利和冷漠了。我忽然想一醉方休,学校西南角的中原电影院门口的夜市是通宵的,反正明天也闲着没事,何不去喝一夜酒,明天好好地睡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