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暴力不合作运动(1 / 1)
“你真的是大学生吗?我对这个国家的高等教育完全无话可说了。”冯临泉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对跟在他身后同路回家的田甜报以一贯的不屑。
“你倒是出点正常的题啊!什么567乘以765,我是大学生,但我又不是计算机!”
“连我都能心算出来,433755,不信用你的手机验证去。”
“得了得了,你天生龙骨好了吧,跟我比大脑回路就那么能让你有成就感吗?”
面对田甜的指责,冯临泉不置一词,但是看着她怒气横生的表情,他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的往上翘。察觉到这一现象的田甜更加暴跳如雷,如雷暴跳。
“冯临泉!”
“哎!我逮到的,我逮到的!”
就在田甜准备发起她不知道第多少次无谓的反击时,路边公园里发出了孩子们的喧闹声。
田甜与冯临泉回家的这条滨江路是延长江大堤修建,边上散布着许许多多的小绿化公园向居民免费开放。此时有一波看来也是放学回家的小学生,正三五成群的蹲在公园的池塘边凑着什么热闹,冯临泉看了一会儿,忽然神情一动,向公园里急步走去。
“喂!你干吗去啊?小泉!”,田甜也赶忙跟了上去,结果却在池塘边上生生刹住了脚步。
放眼望去,只见面积不大的池塘里到处漂浮着白色的物体,再仔细一看就能发现,那些都是死鱼翻起的白肚皮。
“这是……?”田甜咽了一口口水,有点说不下去了。虽然她自打出生起就长期居住在陆地上,但对水生同胞们的兔死狐悲之情还是有的。她一边看着小孩子们兴奋的打捞死鱼玩,再偷偷瞟了一眼冯临泉,作为纯种的水生动物,他的表情可以预料,但田甜还是不由的被他与外表不符的犀利眼神冻伤了。
“……小泉,我们走吧,别看了。”田甜靠近冯临泉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后者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瞬息万变,最终沉默着朝人行道上走去。
孩子们的喧闹声还在他们背后持续着,与两人间默契的闭口不谈形成鲜明的对比。
“唉,你应该进水质检测中心,而不是进水利规划设计院……”
田甜本来以为下午的不愉快话题能就此烟消云散,却没料全家吃晚饭的时候,冯妈跟冯爸也在讨论,因为冯妈下班时同样目睹了滨江公园的那一幕。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时代的就业情况,服从分配的表格还是你帮我填的呢?”冯爸闷闷的夹了一筷子菜,“而且水质检测中心也只能检查,并没有制裁污染源的权利。”
“……早知道就跳槽到上级主管部门去好了,汐潮,你现在还能不能转职啊?”冯妈心有不甘的询问道。
“等下辈子吧,到时你好好计划一下到底想让我干什么,没准国家主席都能给我当上。”冯爸半揶揄的回答。当然,他所说的“下辈子”是指他们下一次以全新的身份入世的时候。
以往这种瞒天过海的事情全得靠精怪们自己去努力,而在宣扬人文关怀的今天,这项身份转换工作已被玉京纳入到了福利政策之中。只要递交一份报告及各人意向书,新的身份证明和相应档案就会在七个工作日后邮递上门。
冯妈冯爸的对话就这样渐渐由抨击水污染问题,跳跃到了“下辈子”究竟干什么,以及冯妈能不能当上第一夫人的无边讨论之中。
冯临泉在边上默默的扒完饭,而后筷子一放,“我吃饱了。”
“哎?小泉,把汤喝了啊!”
面对冯妈的吆喝,冯临泉没有回答,只是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望着他利落的背影,田甜发现自己居然能够读懂他的一点点心思了。
对这个一向严于律人对自己也不手软,神嗣的使命感和社会责任感都极强的小家伙而言,现在感觉一定是很挫败的吧。可是毕竟时代不同了,现代人可不会期待着田螺姑娘上自己家打扫卫生,虽然最近玄幻题材很热卖,但田甜可不会天真的相信真把事实摆到人类面前的时候,他们能够坦然的接受。所以,冯临泉能够被社会接纳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学的四年级学生而已……无奈啊,无奈。
难道我们终将会从这个世界上慢慢消亡?田甜下意识的甩了甩头,这种有关种族走势的严肃问题一向不是她善于考虑的,她只是想开开心心的过好每一天,如此而已。大概民国时期那个姓鲁的小个子男人所谓的,关在铁屋子里静静闷死的人,就是自己这样的吧。
***********************************
冯临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晚放学的,不过等田甜注意到的时候,她已经很多天没有在校西门看到他等自己回家的小身影了。
“你的‘小表弟’呢?”畲婷婷口气暧昧的问道,跟回家的田甜顺路去便利店。
“……不知道,他说最近学校有课余活动,所以就不跟我一起回家了。”
“哦……课余活动啊……”,
“你那是什么眼神?”田甜看见畲婷婷媚笑着的脸不禁泛起了迷糊。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啊……很多丈夫行踪可疑的时候,就会说自己在加班。”
“……不、不会吧,他还是个小孩呢!你别在这危言耸听。”
“他是小男孩,那不是还有很多小女孩嘛。”
“得了吧你!”两人正好走到便利店门口,田甜一把将畲婷婷推了过去。冯临泉这鼻孔朝天的小鬼连自己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都不拿正眼瞧,那些发育不全的小丫头怎么可能有机会?
可虽然这么兀定着,田甜回到家后还是不免追问了一句:“ 你们学校到底搞什么课余活动啊?”
“……干吗?”冯临泉摊下书本,谨慎的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就是问问啦,看看我能不能帮点忙。”
“帮忙?”冯临泉又把书拿了起来,“算了吧,你别添乱就好了。”
“告诉我!告诉我啦!”冯临泉越是不说,田甜越是有点心发虚,虽然他的表情看起来端正的无懈可击。
“我……”
“小泉,小甜,出来吃饭啦!”家里的开饭声适时响起。
“我为何非要告诉你?”冯临泉临走撂下一句,却让田甜傻在当场。这个小鬼刚刚……刚刚居然冲她媚笑了一下?!不是她视神经错乱吧?
这种不可思议一直持续到田甜做到饭桌边,她不是偷偷瞟冯临泉两眼,他却早已回复了正常,只是边吃边专注的看着电视上的新闻。
“……近日我台收到市民举报,位于滨江开发区的大型造纸企业嘉美纸业有限公司违法往长江河段内排放污水,下面是本台记者的暗访画面……”
这则新闻播报的时候,冯家人还只是对之表示一定程度的关注,但当主持人说出写匿名信的市民,只在信尾称自己是个小学生,却没有标明姓名时,冯妈不仅大发感慨:“哎哎!现在的小孩子还是很有爱心哦!”冯爸也点头表示支持老婆的观点,而田甜则望着电视屏幕发愣,送进嘴里的筷子也忘了□□。
“是你写的匿名信?”回房之后田甜就立刻盘问道。因为电视上曾一晃而过那张匿名信纸,旁人也许不会在意,可田甜一眼就看到了信纸边上的兔斯基图案,跟她放在桌子上的信纸花纹一模一样!
小学生、信纸、环保意识……没有这么巧合的事吧。
冯临泉不置可否,只是老僧入定的坐回椅子上继续写习题,可嘴角却不自觉的扬了起来,田甜看到他这副飘飘欲仙的样子,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
“天呐!没想到你还真执着,这种事也干。”
“‘这种事’是什么事?”对于田甜的惊叹,冯临泉反倒眉头微皱,“冯家身为河伯,遇到这种事本就应该出头,怎么能叫执着?这是义务!”
呃……这小鬼说的也有道理。救火员理应救火,救护员理应救人,自己这么大惊小怪的反应,是否显示自己已渐渐丧失了本物种的维权意识?
“唉……没想到啊,没想到……”田甜不由的边看冯临泉边发笑,一丝自愧不如,一丝骄傲,只是冯临泉被她看的莫名其妙,把头用书遮了起来不再与此女对视。
在田甜的心里,这次的工厂污水事件只是生活中的一个小小插曲,至此已完满的落下了帷幕,她是万万不会想到之后的事情能闹的那样惊天动地……
“怎么会这样?不是已经被检举了吗?”当田甜在同一个滨江公园的同一个池子里看到死鱼尸体的时候,百思不得其解,而她身边的冯临泉眉头也紧紧的皱了起来。
“……这帮家伙……”他咬牙切齿的挤出几个字来,将书包一把扔给了田甜,“你先回去,我会自己回家的。”说着便调头而去。
“喂!你等一下啊!你去哪啊?”田甜望着冯临泉的背影,高声的问道,好歹让她回家被询问时能讲出个所以然嘛!可冯临泉对她一贯都是秘密主义,真是没有夫妻诚意,小鬼!
冯临泉回家的时候已经是在全家都吃完了晚饭之后,田甜听到客厅的响动声,便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却被冯爸捷足先登。从田甜的方向只能看见公公的背影,然后听到他用少有的严肃声音说道:“小泉,你过来一下。”
冯临泉恭顺的走到父亲面前,表情看起来很是沮丧。
“你前段时间是不是去长江里向水族打听污染的事情了?”
“是的。”
“那么那封匿名信也是你写的吧。”
“是的。”
“小泉……你有这个心很好,匿名信的事情做的也不错,不过以后希望你还是和我们商量一下……现在这件事我已经上报玉京了,会有人来处理的,后面的事情你最好不要擅自行动 。”
“为什么?”冯临泉猛然抬头抗议着,“明明靠我们就能解决的问题,为什么非要等玉京的命令?如果什么也不需要我们做,那又为何要留给我们力量?爸你什么时候也跟人类一样了?上报!上报!只会上报!”
“小泉!怎么可以这种口气跟父亲说话!”一直安静着的冯妈站起来想要训斥儿子,却被冯爸用手制止了,他只是语气平静的继续说道:“你问的这些问题,我不能全部解释清楚,不过小泉,作为你的父亲,我比你多活了上百年,虽然这也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情,但你至少应该相信我的判断,或者在你心里,爹是个很没用的家伙?”
“……对不起,我没这么想。”
“跟你比起来,我们可能的确迂腐了点,不过规矩存在就有存在的意义。不要忘了,我们皆出自于河川精魄,我们需要的只是保护好养育我们的这个世界,而不是去争夺它的所属权。”
“我知道。”冯临泉微微低下了头,而后在冯爸的示意下往房间走去。
田甜看着冯临泉走向自己,却又正好与冯爸四目相接,只见公公朝自己微微一笑,似乎是鼓励她去善后丈夫的心情问题。
“……爸爸说的也有道理啊。”
冯临泉刚一进房门,田甜就开始安慰起来。虽然没人对她解释是怎么回事,但她也隐约猜的出来。自从鱼池又出现死鱼之后,田甜也曾找他们系的学生会主席高睿打听过,因为听说高主席有在电视台工作的亲戚。结果高睿很圆满的完成了任务,说是厂子有千丝万缕的社会关系,死灰复燃也很容易。
“罚的款还没有开净水装置的成本高,谁会去认真执行啊?”因为高睿最后无奈的这么说,所以田甜才没有告诉冯临泉,生怕多生事端,但是小鬼看来还是用自己的方式知道了。
“我知道爸说的有道理,这不用你来强调。”冯临泉心情不佳的回了一句,却惹出了田甜其它的不满,“你的确不应该总是一句话不说的就无影无踪,什么也不告诉我,太不尊敬人了。”
“怎么又跟你扯上了?”冯临泉瞥了一眼不服气的田甜,干脆爬上上铺,被子一卷,睡觉去也。
“这么早,你睡什么啊!”田甜觉得他是理屈逃避自己,所以踮着脚摇晃着上铺的那团被子,
“别摇啦!你很烦人!”
烦……烦人?你才烦人呢!就不该试图安慰你,简直是自找苦吃!田甜碰了一头钉子回来,也没有再去碰的兴致,索性就随他去了,反正不是掀桌子砸东西拿老婆出气,多睡对身体也没坏处,最好睡到明天能把这团便扭气消灭掉。
结果到底是公公的谈话有效果,自从那天起小泉又回复了正常的作息时间,不再有莫名其妙的“课余活动”,也不再去看江边公园的鱼池给自己找不痛快。他也许是想通了,当然啦!玉京还是值得信赖的嘛,田甜也便跟着一起放下了心来,却不想又出情况了,而且比晚归还要严重。
她发现小泉开始在夜间失踪了……
第一次是夜间起来喝水,结果发现上铺没人,当时田甜以为冯临泉是上厕所去了,也没在意;第二次田甜起来上厕所,又发现上铺没人,结果她去卫生间溜达了一圈,发现卫生间里也没人,整个家里都不见冯临泉的身影,这才意识到事态有点不对劲。
于是田甜第三天强等了一夜,终于发现冯临泉晚上偷偷出门,又于大约两小时后悄悄回家来睡觉,像个没事人一般。
一想到这个时间段里一个四年级小学生在外面不知道鸡鸣狗盗啥,田甜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她又不愿意去报告冯爸冯妈,想起上次冯临泉垂头丧气的模样,田甜还是希望在公公下达最后通牒之前把事情解决掉。再说,有自己这么个成人的大学生老婆在,还总得冯爸冯妈出面,岂不显得自己太没本事!因此第四天的晚上,她决定先尾随跟踪,掌握了充足的第一手资料后再做打算。
“小姑娘,你大半夜的来这里,可得小心点啊。”的士司机在滨江开发区放下田甜以后,忍不住好心的提醒她。
“哦哦,谢谢师傅了。”田甜心不在焉的回答道。小心?现在她有了深更半夜跑到这来,一看就保不准能干出什么事的老公,哪还有空担心自己会不会遭人调戏啊?
她冒着长痘痘的危险熬夜等待冯临泉出门,结果就在后面跟着到了这里。不过,冯临泉是在半途中跳下长江大堤走水路的,所以也没有亲眼看见他的目的地,但结合着这几天的情况,她觉得冯临泉十有八九是冲着位于此处的嘉美纸业公司来的。
田甜远远的观望着嘉美公司的大门,那里的值班室还亮着灯,电子门紧紧闭合着,没有任何冲突迹象。于是她悄悄的绕了过去,凭着一点不清不楚的直觉去寻找公司的排水管道。
本来,她是做好了从排污管道钻进去的觉悟的,毕竟冯临泉连畲家的下水道都钻过,钻污水管也不是不可能。可当发现污水口的铁丝网完好无损的时候,她大大的松了口气,再转身找找,才发现另一个通往厂区内部的小溪流水面下的栅栏弯曲了。
“……这小鬼,还真有干劲……”她无奈的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念动变声的咒诀,瞬间转换成了青蛙模式——当然,自她吸取教训后,一律都是带着衣服转换的。
“小泉?小泉你在吗?”田甜不敢大声,像个贼般逐间搜寻每个厂房,可每个厂房都是黑洞洞的,她又把手电筒丢在了外边的岸上,说是来找人……真是跟没来一个样。
可是,难道就这样回去吗?然后等小泉回来再逼问他?那肯定行不通。别说她有没有逼问的本事,冯临泉既然敢公然违背公公的吩咐,显然也不会对她老实回答的。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着,田甜忽然听到不远处有轻轻走动的脚步声,小心翼翼的……好像在搜寻什么东西的样子。
小泉?这个念头刚一闪出来,田甜也就顾不得刚才的种种顾虑,一脚踏了出去。
“小泉!”
“汪?”一条正在翻垃圾箱觅食的野狗回应了田甜的呼喊,迷茫的抬起了头来。
“……”田甜羞愧的说不出话来,当即准备拍屁股走人,可那狗大半夜的忽然遇到了个人,也不管是不是狗的守门本能大爆发,还是出于什么其它原因,却跟着田甜跑了起来。
“别!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啊!”田甜焦急的驱赶着,朝它急急挥手,却反倒惹的野狗玩心大起,冲她拼命的狂吠了起来。
“谁?你干什么的!”一石激起千层浪,一狗引来若干人。不出一会儿,就有几束强光朝田甜照了过来,光晕模糊的背后,赫然是几名保安以及……更加专业的看门狗。
“冯临泉!你这个死小鬼!都是你害的!”田甜一边杀猪般的大呼小叫,一边拉扯着阻止保安在她身上乱摸。
她一个缺乏运动的弱质女流,自然是跑不过身强力壮的大老爷们外加优良德国狼狗,没跑出100米就被一帮人拿下。她这时才觉得自己有够笨的,应该刚被发现时就镇定自若的说是来找顽皮的弟弟,那样就不至于现在人家都围着她,一脸她不是找人,而是来弃尸的质疑目光了,至少不会被怀疑是来偷拍的电台记者,遭到强行搜身对待。
“不要碰我!喂!我真是来找我弟弟的!”
“别管这些!先搜搜看,可不能让她拍下来,我在电视上看他们都会弄隐藏的摄像机!”
“放手!我要告你性骚扰!”
一时间女人、男人、狗的嚎叫声齐飞,现场一片狼藉。
“你们在干吗!”混乱终于在冯临泉清脆但响亮的喝问声中停止,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到了路灯下忽然闪现出来的小男孩身上。
冯临泉刚刚还在洁净水区连夜“工作”着,他这几天每天深夜都来这里设置结界,而后捣鼓厂里的净化水装置,那帮老板既然因为怕费钱而宁愿搁置这套装置,那他就来帮他们散财。
这本来是他极秘密的个人决定,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所以可想而知,当他在这种情况下忽然听见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而且声音还十分的熟悉,他的震惊有多大。
“你……你是谁!从哪进来的?”冯临泉的厉喝太过正义凛然,以至于保安都忘了第一时间怀疑他的来路,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形迹可疑者又多了一位。
“小泉!”田甜的声音仿佛是起死回生一般的激动,可与此同时她也心头一沉。
她不知道冯临泉到底来工厂做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可以见人的事,但她自己是什么也没做的,就算被扣住,顶多挨几句训斥了事。所以虽然觉得自己被连累的很冤大头,她最终还是对那个罪魁祸首的小鬼喊道:“你快点回家!你这个死小鬼,下次再让我发现你半夜跑到外面玩,我饶不了你!”
可冯临泉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他死死盯着被保安扯开了外套,只穿着件内衣浑身打颤的田甜,表情变幻莫测。而保安们被田甜貌似训斥的话也搞得有点糊涂了,看着冯临泉再看看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姐弟。不自觉之间,那个抓住田甜的保安也放轻了自己的力道,田甜感到了这种变化,立刻一挣之下,抽出自己的手腕,拔腿向冯临泉跑去。
“青蛙!”
“喂!”
“老克!停下!”
几个称呼不同对象的不同声音同时响起,田甜扭头回望,竟是一只狼狗不知何时脱离的人的控制向她冲来,然而在她还来不及想象有可能出现的后果之时,就觉得一道劲风扫着她的右半边脸颊朝狼狗过去了。
狼狗发出一声惨叫被抽到了一边,而人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有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人坐下去后又愣愣的爬了起来,浑身哆嗦着,口中囔囔道:“……天啊,老天爷……”
田甜也傻了眼,心脏狂跳,一直想着怎么办?怎么办!小泉居然在人类的面前变回了真身?!
冯临泉也怔住了,他仿佛后知后觉般抬起自己的双手,手臂上的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奇异的琉璃色,而他的腹部以下也变成了盘曲着的龙尾。对于忽然变身的事情,连他自己都难以相信,他只记着看见那条狼狗朝田甜扑去,而他竟然连一秒钟的犹豫都没有,就做出了这样的蠢事!
在场的人中已经没有一个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智,所有的行动只能听从于本能……
“妖怪!妖怪啊!”不知道是谁最先喊了出来,就像是导火线,点燃了已经濒临崩溃的空气。
“等、等一下!他不会伤……”田甜刚想申辩,身后的冯临泉却发出一声嘶吼。那是一个保安不知何时跑到堆积材料的草地上,怪叫着向冯临泉投掷出了一截钢管。
“住手!你们住手!他还只是个小孩子!”田甜看见冯临泉流着血的半边脸,焦急的大叫。但面对下身支撑起来将近4米高的冯临泉,估计没人还能将他与“小孩子”联系起来,另一个人也效仿起同伴将钢筋当成护身法宝,而牵着狼狗的保安更是把狗链子全部松了开来。
冯临泉以真身的模样在陆地上活动远没有水中灵活。田甜被一位保安按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力的去应付那几条狼狗。这时又一道钢管划出一道弧线,直接在冯临泉的脖子上化开了一道血痕。
“住手!你们想找死吗!”田甜倒吸一口冷气,这群文盲敢死队!没听说过龙是有逆鳞的吗?
“小泉!我没事的!你快点走吧!快走啊!”田甜知道保安已经六神无主毫无方寸,也只能寄希望于冯临泉可以冷静,根本没有时间想想自从他们认识后,自己何时有了掌控冯临泉的能力?她只是看见冯临泉眼里的厉气忽然如芒,一尾巴先扫飞一只狼狗,再缠住另一条咬着他不放的狼狗,猛的一紧,那倒霉的纯种进口狗就四肢一软,再无动静了。
为什么?为什么要走的是我?冯临泉高高俯视着面无血色的与他对视的人类,心中觉得可笑之极。我明明比他们强大,比他们更熟知这个世界,为什么必须压抑的却是我?简直毫无道理!
他从没体验过这样的感觉,不是愤怒,不是看不到头的无奈,好像有什么更澎湃的东西在他体内乱窜,想要突破皮肤的阻挡,这种感觉更像是……亢奋?
“……小泉?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小泉!”田甜前一刻还被冯临泉锋利的目光所摄,后一刻却发现冯临泉忽然重重的跌在了地上,好像极力压制着什么似的痛苦的蜷起了身体。田甜被保安下意识的紧紧拉着,而保安们也不敢再靠近冯临泉半步,他们就这么看着昏黄路灯下的奇怪生物,像条垂死挣扎的鱼一般扭动着。
“啪”的一声,一对翅膀径直刺破冯临泉的后背伸展了出来,好像种子忽然发出了芽一般,但却不是带着泥土的芬芳,而是沾满了冯临泉的血肉。
“小泉!”田甜大声呼喊道,但对方似乎无法接受她的信息。过了好一会冯临泉才摇摇晃晃的用手支起了上半身,他满头的银发已经被血染成赤红色,蛛网般四散在地上,而他本人却仿佛对自己的情况完全没有感觉,只是迷茫的望着田甜,
与此同时,一道落雷毫无预兆的从天上劈了过来,就在田甜眼前炸开,刺目的耀眼白光与灼热的气流冲击之下,田甜最终丧失了所有的感觉,意识中最后留存下来的,是落在身上的冰凉雨点和仿佛天际边的轰鸣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