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 11 章（1 / 1）
转过天来街头巷尾都在议论，高相国认了个义妹，国色天香温柔娴静文武双全，连当今皇上见了都动心，就要纳为贵妃了。
相国府里，却是闹得天翻地覆。
婢女颤抖着嗫嚅，“小姐，相国说，这些瓷器玉器个个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怎么了？本姑娘摔不得？！”阿紫说着，又把一个青花瓷的净瓶摔得粉碎。
“不不不不是。。。相国说请小姐随意摔，只要小姐喜欢。只不过。。。只不过。。。”
“有话就说！别婆婆妈妈的！”
“小姐再不吃饭，相国就要砍掉奴婢的手脚了！”婢女两腿一软跪倒在地上，“请小姐大发慈悲。。。”
“砍掉手脚？”阿紫笑嘻嘻地盯着那婢女看了一会儿，“我怎么以前就没想到呢。。。应该比挖眼睛有趣多了。。。”
“小姐饶命。。。饶饶饶命。。。”那婢女伏在地上抖个不停，然后，两眼一闭晕过去了。
“相国。。。相国。。。”管家气喘吁吁来报，“去服侍小姐的婢女又晕过去了。。”
高阿育放下批公文的笔，眉头微皱，“第几个了？”
“第七个了。。”
“走，带我看看去。”
阿紫从天龙寺出来时，了空叮嘱她不要轻举妄动，时间到了自然会有人来救她。
可是阿紫自从被了尘关在藏经阁里，已经憋了一肚子闷气。自从来到大理，先是被关在大牢，又是被关在天龙寺，如今竟被关在相国府！这样的闷气，平生头一次，受了这么久！所以当高阿育把她“请”到这个布置考究的屋子里时，屋内的古玩字画就全遭了秧。
高阿育走到门口，将侍卫支开，推门而进。不料一方石砚迎面飞来，若不是躲得及时，恐怕鼻梁早就断成两截了。
“小妹，你把这屋子弄得如此狼狈，怎么住人啊？”
“呸！谁是你小妹？！你给我当重孙我都不要！”
“好好好，那阿紫姑娘是喜欢我叫你阿紫呢，还是阿朱？”
“你赶快放了我，不然我就烧了你的相国府。”
高阿育趟过一地的狼籍在八仙桌旁坐下，自己倒了杯茶喝，“府内戒备森严，会有人救火的。”
“那。。。那我就趁你睡觉的时候杀了你！”
“姑娘，我请你到这里并无恶意，只是不忍看你在江湖上漂泊，想给你一个安定的生活而已。”
“猫哭耗子假慈悲。”
“姑娘的身世，在下已经略知一二。姑娘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便可祸国殃民，使朝纲不稳。所以，我不能放姑娘离开。在这相国府内，我可以保姑娘周全。”
“周全？本姑娘从进了这个鬼地方就不得周全了！”
高阿育一挑眉毛，“姑娘是否想杀了我给那和尚报仇？”
阿紫狠狠的瞪过去，“你最好每天睁着眼睛睡觉，不然本姑娘早晚杀了你！”
“这府里的侍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顶尖高手，姑娘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否则刀剑无眼伤了姑娘，本相于心何忍。”
阿紫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虚伪。”
“这样吧，我跟姑娘打个赌，一个月之后，姑娘还是想杀我的话，我就把性命交给姑娘。姑娘若是改变了主意，就好好做在下的小妹。”
“半个月。”
“好。那，姑娘肯吃饭否？”
相国府连墙比别处都高出一丈，所以阿紫很快放弃了出逃的想法。好在，在相府之内可以随便走动了。
高相国不是个小气的人，吃穿用度自不必说，还请了各种杂耍戏班变着花样儿哄这位义妹玩。几天下来，义妹大人似乎还算满意。
不过再好玩的东西对阿紫来说也就是个新鲜劲儿，烦闷与暴躁的情绪再次爆发也没用多久。
相国府的下人，不好当。
这天阿紫发了火之后神清气爽许多，在府里四处溜达。山石花草，前厅后堂，侍卫奴仆，和几天前没什么区别。
阿紫停下来坐到一块石头上歇脚，随口问身后的丫鬟，“你们相国呢？”
“回小姐，相国在批公文。”
“把他给我叫来。”
“这。。。”丫鬟脸上的犹豫也就闪了一瞬，立即赔笑道，“奴婢这就去。”相国生气也就训斥几句，这位小姐发起火来可是要断手断脚的。
半盏茶的工夫，丫鬟回来，一脸的苦大仇深。
“怎么，那姓高的不肯来？”
“不不不是，相国昏迷了。。。”
阿紫站起来往回走，“扫兴。”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带我去看看。”
“小姐，您怎么来了？”管家刚送走了御医，一只脚刚迈进门就见阿紫悠哉悠哉地走来，以为是来找消遣的，冷汗吓了一身。
“我怎么不能来？”阿紫白了管家一眼，径直进了屋。
高阿育仰面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倒不像是装的。
“你们相国怎么了？”
管家叹了口气，“相国近日操劳过度，眩晕症又犯了。”
“操劳过度？”
“听说南疆叛乱，吐蕃进犯，西部大旱。。。。。。相国从小就有眩晕症，最近。。。犯得是越来越勤了。”管家说着，挤出两滴浑浊的老泪，“相国知道小姐来看他，一定会十分欢喜的。。。”
“我来是想看看他死了没有，看来没死，那我走了。”
“小姐请留步。。。”管家挡在转身欲走的阿紫面前，“老奴恳请小姐，多陪相国一会儿吧。。。相国他。。。怕是时日无多了。。。。”
“我又不是他什么人。。。哎呀你让开！”
“小姐息怒。。。可否借一步说话？”
旁边的侧室里，管家向阿紫交代了他家相国这眩晕症的来由。
那年高阿育初掌大权，遇到了和吐蕃的战事。大理边陲小国势单力弱，打不过，就只好和谈。和谈的结果，除了进贡岁币，还要大理嫁一位公主到吐蕃。
当时皇帝无女，大臣们建议皇帝认一位王公之女作义女，封为公主，再嫁过去。为表诚意，选中了高相国的妹妹。
而高小姐在到达吐蕃之后一个月便被ling辱致死。而吐蕃竟隔了一年之后才通知大理。
当时两国实力悬殊，高阿育也只能忍气吞声。
“相国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小姐，从那年就落下了眩晕的病根儿。小姐您。。。和我家小姐长得有七分神似。。。所以相国才会认小姐作义妹。御医说，相国的病要慢慢调养，可是相国这些年来一刻也没闲着过。。。这次御医说，相国忧心过甚，伤及脏腑，怕是熬不过一个月了。。。”
阿紫心说，怪不得姓高的要打那个赌，原来早就知道自己活不长。“那，等他死了，我是不是就可以走了？”
“这。。。相国会为小姐安排好一切的。只求小姐有空的话。。。多来看看他。”
阿紫的下一句话立刻让老管家无语凝噎，“这不会是你和你们家相国合演的一出苦肉计吧？”
其实从阿紫看到躺在床上死人一样的高阿育时已经知道不是苦肉计，为了早日离开这个鬼地方，自己只好勉勉强强再做一回好人了。
端茶送水喂药，这些都不用阿紫做。她的任务是陪高阿育说话。这是管家流着老泪再三央求的。
虽然相国大人已经三天没睁过眼了。
阿紫扶着额头打瞌睡。“姓高的。。。你快醒过来吧。。。本姑娘快要被你那个管家老头儿烦死了。。。”
“谁惹姑娘生气了？本相定不饶他。”
“都说了是你那个烦人的管家啦。。。”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阿紫睁开眼，看见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她笑的高阿育。
两人大眼瞪小眼的工夫，管家急匆匆来报，“圣旨到了。。。。请小姐前去接旨。。。相国？您醒了？。。。”
宣旨的公公比任何一次都要趾高气扬。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敕封相国高阿育之义妹为安国郡主，三日后前往西夏与西夏二王子成婚。钦此。”
高阿育接完圣旨，对阿紫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陪我吃晚饭，我设法放你走，如何？”
翌日，相国携安国郡主进宫谢恩。阿紫总算见到了自己的另一个侄孙，大理皇帝段正祥。
郡主谢完恩，君臣二人就南疆、吐蕃和西部的问题交换了意见之后，皇上道，“听说爱卿近来身体有所不适，今日看爱卿的气色很好，看来朕听到的都是谣言了。”
“皇上圣明，臣确实顽疾在身，恐怕以后不能为皇上分忧了。。。。请皇上准臣辞去相国一职，关于新任相国，臣已经拟好了人选，请皇上御览。”
皇上将高阿育的奏折看了一遍，眉头微皱，“爱卿乃国之栋梁，怎可说走就走。。。再说了此时正是多事之秋，爱卿还是多操劳几年，朕还要倚仗爱卿啊。。。”
“皇上！”高阿育直直跪下，“臣确实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皇上雄才大略，已经可以独当一面。。。求皇上准臣辞官吧！”
“爱卿如此坚持，那朕就不为难爱卿了。”
回到家高阿育将官印、公文都呈交吏部，遣散了所有的侍卫和下人，只剩下一个管家。
只是门外的御林军奉皇命“保护”郡主，留了下来。
“郡主，你现在是这里品级最高的了。”高阿育端上自己亲手熬的粥，“不过我只会熬粥，算是给郡主践行了。”
“把侍女都赶走了，连个做饭的都没~~”阿紫咕哝着，舀起粥喝了一口，味道还可以。
“皇上要你嫁去西夏就是在告诉百官，高阿育已经是明日黄花，墙倒正待众人推。我一辞官，肯定会有人弹劾。到时候百官为了逢迎皇上，说不定给我定一个诛九族的大罪。留着他们也会被我连累。”
“也对哦，你做了那么多坏事，没人告你才怪。”
天清月明，高阿育迎着吹来的夜风冷冷一笑，“半月之期就快到了，姑娘还想杀我吗？”
阿紫一口粥含在喉咙里艰难地咽下，这就叫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算了。。。。反正你也活不长了。不过，你说会设法让我走，说话要算话。”
“好。”
剩下的两天阿紫被宣进宫去学习各种礼仪，大理的西夏的。她耐着性子学完，想起当年的西夏驸马虚竹，颇为同情。
第三天，阿紫穿戴一新，坐上八抬大轿，被送亲的队伍护送着向西夏进发。
临行前，高阿育并没有来相送。只差管家带来一句话，“再也不要回大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