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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为什么太快爱上我(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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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陷入黑暗之中,漆黑的四周令他迷惘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走。他一直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她的声音如同航标,让他在黑暗中感到安心。他能感觉到她温柔的小手轻轻抚摸着他,他想抓住那只手,却无法动弹。

就在他意识逐渐飘渺的时刻,那只小手突然紧紧握住他的手,接着,她听见了极轻的哭声。他知道是她在哭!他听到她叫他康唯。她呜咽的叫他别死。她的哭声令他极度心疼,他焦急地想出声安慰她,想睁开眼看看她的样子,想紧紧抱住她好好呵护,告诉她他一定不会死,但无论他如何用力,身体就是无法移动分毫!他想大声喊,可是却发不出一点声音,甚至连动一根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他试了又试,奋力的想睁开双眼,一次又一次,但都徒劳无功。他听见她的声音渐渐消失了,可眼前却越来越亮。他寻着亮光往前一直奔跑,不停地跑。

终于,他轻轻□□了一声,幽幽自混沌的梦境中醒转过来,后脑莫名的阵阵剧痛扰得他实在无法继续沉睡了。刺眼的光亮令眼皮刺痛得如同被针扎一般,好半天都睁不开眼。嘴唇干涩得发疼。他习惯性地想动一动右手臂,却发现右手臂一阵麻木的疼痛,连稍微的移动也觉得困难。

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陌生的屋子。透过老旧法式木格子窗棂,阳光撒了进来,照在半透明的棉布窗帘上,窗外的露台上挂着缝隙稀疏的细竹帘,风轻轻地吹着,将窗帘拉作暧昧的身姿。屋子里的陈设极为简单,除了书桌与衣柜几乎便再无他物,朴素得如同清教徒的居所。只是,墙壁上贴满了花花绿绿的照片,他想努力睁大眼睛看清楚些,不料却一阵头晕目眩。

头轻轻望旁边一侧,突然发现床沿边伏着一个女子。她睡得正香,消瘦的脸藏在柔软的发丝中,脸色透露着疲惫,略显得苍白。她穿著旧的棉布上衣,娇小的身躯掩藏在宽大的衣服之下,身形更显瘦弱。看她睡在床沿边,他莫名地一阵欣喜又一阵心疼,他在黑暗中听到的就是她的声音吗?那温柔而又令人安心的声音。他努力挪动未受伤的左手臂,想用被褥替她御寒,却因难耐肩伤的疼痛而将她吵醒了。

龙见麟揉了揉酸涩的眼,因睡姿不妥,全身上下疼得厉害。她睁开眼,意外地对上一双黝黑的眸子。她突然间感到有些难以自持,心跳得非常快。

只有她的康唯才会这样看着她,这种眼神实在太熟悉了,其间的宠溺与疼惜是她永远也忘不了的,那种专注仿似把她当作世界的核心。在那一瞬间,她的眼角有些湿润了。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心如止水,没想到,还是不能完全平静地面对。

“康唯?”她试探地开了口。 .

躺在床上的男人困惑地蹙紧眉头,眼神里蓄满了疑惑。“康唯?你在叫我吗?”因疼痛而沙哑的嗓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性感。

龙见麟听到他充满迷惘的反问,突然意识到——这件事情远没有她想像的那么简单!

她一个字也不说,只是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困惑的男人,想从他的眼神和表情中找到一些她所不知道的答案。

她专注与的认真眼神令男人更加困惑。她的目光太过于犀利了,仿似可以将被褥穿透。他有点窘迫,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因为,他发现自己被褥下的身躯不着寸缕!

许久,龙见麟终于开口了:“你是谁?”

她的询问让男人的表情变得有点呆滞。“我是谁?”他迷惑的眨眨眼,眼中溢满了不解:“你不是叫我康唯吗?我不是康唯吗?”

“你不是康唯。”只那么一秒种,龙见麟出声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康唯?”男人傻傻地重复着她的话。“我不是康唯?那我是谁?这是哪儿?你又是谁?”

他努力地想挺直身子,却是力不从心,后脑的疼痛让他的思绪一片空白。

“你不知道自己是谁?”龙见麟在心里大呼荒谬。这个男人不会是在演戏吧?否则,他不可能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她在心底悄悄地猜测,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康唯。如果他是,为什么看她的眼神那么困惑?也或者,他根本就是康唯,可他却故意装作不认识她?不管是那一种猜测,都令她胸口有种窒息的疼痛。

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因她话语中的冷漠而茫然。“我是谁?我是谁?我记得我好像是……”几个非常熟悉的字眼几乎到了嘴边,马上就可以脱口而出了,可是却在最后的刹那被击碎在记忆深处,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不知道!”他几近挫败地喃喃自语,抬起头,深邃的黑眸求救一般地锁住她,热切地希望能从她的口中得到想要的答案。

龙见麟忽地想起他后脑的伤,登时猜到了原委。看来,这个男人失忆了!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再次试探地开口。

“我真的不知道!” 他突然抱住头,轻轻的□□:“我的头好痛!我记得我应该是……我应该是……我想不起来了!”

龙见麟就这么平静地看着他,神情淡漠。

这个失去记忆的男人到底有什么来历?为什么会受这么严重的枪伤昏迷在这人烟稀少的地方?他的身上是否藏着什么危险的秘密?而她,是不是救了一个不该救的人,惹了没有必要的麻烦?虽然他有一张极似康唯的面孔,但并不代表她会对他流露太多的情意。或者,她如果够明智,就应该让他早些离开,那些打伤他的人随时可能找来这里。一旦他离开了,也就顺道把所有的疑惑和潜在的危险也一并带走了。

“不管你是谁,我都必须坦白告诉你,你中的是枪伤,我虽然救了你,但我并不认识你,也不知道你的来历。我可以暂时收留你,你好好休息吧。”她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出了卧房。

她不知道自己的话语和态度令男人错楞当场。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那么,他到底是谁?

康唯又是谁?

一连串的问题让他的头更是疼得厉害,可是,他并没有忽略她话中的关键词。

暂时收留?

他与她原来是毫无关系的人吗?他明明记得,她的声音在他梦中好温柔,可是为什么突然就有这么大的改变?因为他不是那个康唯?还是——他那连自己也不知道的身份会给她带来困扰?

是呀,像他这样完全没有记忆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给他人造成任何的麻烦与困扰!

他费力地起身,勉强穿上已经撕破的衣裤。他不记得自己是谁,不知道自己来自何方,什么都不记得。他原本以为她是他可以依靠的人,可谁知,他却是她生活中不明身份的入侵者。那么,接下来,他或许应该识相一些,立刻消失。

可是,天下如此大,他的容身之处在何方?

他该去那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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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一会儿工夫,龙见麟端着一盆热水回到卧房,想为他再清洗一下肩上的伤口,可是,人去楼空的冷寂竟让她的心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

床单上残留的大片血渍极为刺眼,反复提醒她一个事实——他的伤很重,随时可能再度陷入昏迷。可现在,他却不告而别!他以为他很英雄吗?他以为他很有本事吗?

她气愤难耐地将水盆重重放在书桌上,溅起的水花浸湿了她的裙子。一阵濡湿的清凉。

又是不告而别!康唯是这样,这个重伤的男人也是这样!是不是每个人都要和她玩同样的游戏,看她被耍得团团转才甘心?

脑中突然浮现起那张困惑的脸,熟悉而英俊,就像是每晚都出现在梦中的那个人,两张脸不经意地重叠,重叠出一片氤氲。

他真的失去记忆了吗?看他的模样一点都不像在演戏。本来还以为等他清醒就可以知道一切的原委,包括——他到底是不是康唯,而老天总喜欢和人开玩笑!他就这样悄悄走了,除了满身的伤口,他什么也没有!万一,他出去遇到打伤他的人怎么办?万一,他伤口发炎再次晕倒怎么办?万一,他在这附近迷路了怎么办?

万一!太多的万一!

龙见麟突然感觉心底强烈地不安起来!她只思考了一秒钟,转身便冲出了家门。

跛行的脚让她的行动本就不方便,处于焦躁之中,更是让她的行动充满了难度。她必须努力将脚步跨大才不至于因身体失去平衡而摔倒。她尽力加快脚步,途经的每一片树林,每一丛灌木,每一片稻田全都不放过,每一个她所能想到的藏身地点,她都细细地寻找。他受了那么重的伤,不可能走太远,只要自己再快一些一定可以找回他!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可是她寻找过的地方都是一片空旷,空旷得令她更加心慌意乱。屋漏偏逢连夜雨,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说变脸就变脸,顷刻工夫,天上便乌云密布,哗啦哗啦下起了大雨。

龙见麟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搞得更加烦躁了!

恶劣的坏心情,恶劣的不告而别的男人,再加上恶劣的天气,真是什么不顺心的事都占尽,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更糟的情况了!再不赶快找到他,万一他的伤口沾了水,那就更麻烦了!

她不知道该叫他什么,可嘴里喊出的分明是那个极为熟悉的名字。不知不觉,在她的心里——康唯与他已经完全重叠了。这种重叠令她陷入了完全的癫狂状态之中。

她拖着不方便的左腿几近疯狂地在山路山快速前行。冰凉的雨点如针一般戳刺着她的脸,浸入骨髓的寒意侵蚀着她瘦弱的身体。在疾风骤雨的袭击之下,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好几次,她因为心慌意乱而滑倒在地,身上毡满了污泥,裙子被杂乱的树枝挂破了,腿也扭伤了,可她一刻也不敢停下!她生怕自己一停下来,她就永远失去找到他的机会了!

就这样漫无目的地不断地前进,不断地寻找。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喊哑了嗓子,摔破了膝盖,天,黑尽了,雨仍旧没有停,而她也还是一无所获。

她最终仍是失去了找到他的机会了吗?

龙见麟失望地环住自己肩膀,肉体的寒冷怎么也比不上内心的冰凉来得更加绝望!她落寞地拖着受伤的腿,一步一步地往回挪。

终于捱到了家门口,她正准备开门进屋,突然,屋后传来的几声似有若无的咳嗽,令神经紧张的她一下子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难道是他?

这个猜测点亮了龙见麟心中最后一丝希望。她在门口小篮子里摸到了一把手电筒,扶着墙摸索着走到屋后的杂物棚。一个黑黑的影子躺在杂物棚的稻草堆上,用手电筒一照——不是他还会有谁呢?

龙见麟原本提到嗓子眼的心一下子放回了原位,她长吁一口气,突然的放松令她感觉到腿上的疼痛,无力地[得险些让她再一次摔倒。

刺眼的亮光惊动了他。他有些惶恐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你。不过——”她静静地看着慌乱的他,屋檐上滴下的雨水在黑暗中一滴一滴浸入她的发间,在脸上爬满了弯弯曲曲的痕迹,看不清是水渍还是泪痕。“至少也要等雨停。”不知道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声音在微微颤抖。是因为冷吗?还是因为怕?怕他不愿意听从她的规劝?怕他执意要在这种坏天气里离开?

“可是……”他沙哑地刚开口,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虚弱地喘息。

“不管怎样,先进去再说吧。”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底的翻涌的情绪,向他伸出手。

她伸手的动作如一股暖流,蓦地淌过他的感官,迅速柔和了他的心扉。如着了魔一般,几乎没有任何的犹豫,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感觉到她小小的掌心传来不可思议的温暖。那一刻,他突然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生出——就算失忆又如何?只要能够一辈子握住这温暖的小手,一切的一切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这个娇小而淡然的女子,为何她的存在如此震撼他的心?他们也不过才相处了那么一点时间而已啊……

于是,她搀扶着他,在雨夜中进了屋,亮了灯,也划下了彼此生命的交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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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见麟将他扶上床,顾不得自己换衣服,立刻端来一盆热水,蘸湿毛巾为他擦拭伤口附近沾到脏水的红肿皮肤。接下来,换药,包扎,每个步骤她都动作轻柔,一丝不苟。不管怎么说,他终于又回到了她的眼前,他的存在让她莫名地心安。至于——他是不是康唯,这个问题似乎已经不再重要了。

“你——找了我很久吗?”他呐呐地开口了,并不想为自己不告而别的行为作任何辩解。她就在他眼前为他的伤而忙碌,那湿透的发,淡漠的眼,甚至还在淌水的衣角,无不让他心底盛满愧疚感。

然而,她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工作,并不答腔。

沉默的气氛更让他感觉到有些羞愧。“我只是担心我的存在会给你带来困扰……”他侧着头,看灯光之下,他们的影子在墙壁上交缠,温馨且暧昧。

良久,她轻轻的叹了叹气:“你以为你走了,我就不会困扰了吗?”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如同喃喃自语一般,不知道是在对他诉说,还是在对自己分辩。是啊,自打她把他给救回来,这困扰便已经掀起轩然大波了,又岂是他离去就可以轻易平息的?他对她而言,又岂止是个困扰?

他突然感到无言以对。这个娇小的女子身上有着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并不像花圃中名贵的花卉,开着嫣红的大簇花朵,烂醉一般的繁芜。她是一朵淡雅洁白的茉莉,清新馥郁,眼神淡漠却无比纯净。

那一瞬,他感觉自己被蛊惑了。

龙见麟为他包扎好伤口,收拾着换下的带着血污的纱布。“我说过,如果你要走,我不会拦着你,这里离荣市还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等雨停了,我会告诉你该往哪个方向走。” 她背对着他,言语淡然:“你要是自己胡乱地到处跑,很容易迷路的。”

“我可以不走吗?”他抬起头,眼神变得幽蓝而深邃。

他的话明显令龙见麟全身一震。“你——!”她吃惊的转身望着他,表情里满是疑惑不解。她开始不明白他了,刚才还那么匆忙地不告而别,现在却突然开口要求不走,他到底是怎么了?不会是高烧烧坏了脑子吧?

他并没有在接下来阐述他想留下的理由,因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留下来。这个认知让他感觉到一种平静。

“康唯是谁?”他问了一个最让她局促不安的问题,平静地看着她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白。

她慌忙地转身,很不自然地想借此来掩饰脸上不经意流露的惊愕与脆弱。“他只是一个故人罢了。”完全想不通他怎么会突然问这么古怪的问题?

“你喜欢他?”从她一系列不自然的举动中,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叫康唯的家伙是一个男人,并且,与她的关系也不像她所说的“故人”那么简单。她必定隐瞒了什么!

龙见麟近乎狼狈地转身瞪住他,眼神惊恐而愤怒。“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实在太过分了,他以为自己张着一张神似康唯的脸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来过问她的私事吗?!简直是莫名其妙!

她气冲冲地端起水盆,打算借此结束这极端无聊的话题。

不料,他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而她惊慌挣扎之中打翻了水盆里的水,脚下一滑,整个人顿时跌向地面。

还没有等她尖叫出声,他速度极快地伸手一捞,立刻将她轻盈的身躯带入了怀中。

“啊!”她的尖叫脱口而出,伴之而来的还有他重重的抽气声。

“你的肩!”怀中的她突然掩住嘴唇,惊得说不出话来。

“拖你的福,或许我马上又得再麻烦你帮我换一次药。”他无可奈何地苦笑一声。右肩上原本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很明显已经迸裂了,殷红的血很快就将纱布点染得触目惊心。

“我马上去拿药!”龙见麟急了,挣扎着想脱离他的怀抱。

“别动!”他突然神色凝重地垂下头,将她牢牢困在臂弯之中。“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黑眸灼亮,熠熠生辉,如同是点了火一般。

他突兀的控诉令龙见麟完全一头雾水。“什么问题?”她皱眉询问,实在不知道现在有什么问题比帮他止血换药更重要。

“你喜欢康唯?”他一字一句重复着问题,点醒一头雾水的她。

“你!”龙见麟几乎为之气结,她原本以为他有多么重要的问题,没想到,这个可恶的男人居然还在咬着那个无聊的问题不放。“我说了,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不!这和我绝对有关系。”他笃定地轻笑,脸庞近得几乎要贴着她的唇了,温热的鼻息轻抚着她的脸,漂亮的眼睛像是可以勾魂摄魄一般,闪过一丝媚惑的光芒。

只一瞬间,因羞怯而蓦然浮现的淡淡红晕袭上她的颊,紧张,慌乱。她不是没有如此近距离地看过那张神似的脸,但,为什么现在她的心跳得那么快,脸烧得那么烫?

“我长得像康唯吗?”他的声音沙哑而性感,低沉得像是不知名的魔咒,语调中溢满温柔的诱哄。

她如同被催眠一般,傻傻地伸手抚摩他的脸:“很像……” 是的,就是这张脸!英挺的眉,深邃的眼,微抿的薄唇,高直的鼻梁,温热的触觉——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哦?”他似有若无地淡笑,话语的尾音消失在她的唇上。

他吻了她。

待他结束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龙见麟脸颊酡红,如同酒醉一般轻喘不停,心脏在胸膛中怦怦乱跳。“你……”她突然失语,不知该如何对自己解释这个意料之外的吻,更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男人。“你放开我,我去拿药。”好半天,她才挤出这句和气氛完全不搭边的话。

什么都不用再问了,她的甜蜜让他泛起了深深的心疼,而她的反应也已经给出了他所有的答案。

他依言放开她。

脚一沾到地面,她立即不顾伤腿的疼痛,与他隔开足够安全的距离。意乱情迷只一次也就足够了。

她努力平息身体里陌生的情潮,完全不敢看他。“我去拿药!”急急地打开房门,她拖着疼痛的伤腿拿药去了。

她的腿?

之前他沉浸于失去记忆的震撼中,没有留意到她的动作,而刚才,就在她扶他进屋的时候,他已经感觉到她走路不太方便了。

“你的腿是怎么伤的?” 当她端着药盒子甫一近房间,他立刻开口询问。他已经注意到了,她撕破的白裙上还有着星星点点的血迹。那绝对不是旧伤口。

他询问的是皮肉伤,可她却以为他询问的是那难以掩盖的残疾。

“很小的时候因为意外伤到了足神经。”并不是她要尽量简约作为掩饰,而是——她对曾经的往事已经不太记得了。那本就不是一段值得深究的陈年旧事,与之比较起来,这残缺的腿带给她的更多是心理上的缺憾。她不能像正常女孩子一样欢跃奔跑,也不能参加任何运动,她甚至不能穿那些看起来手工精致的高跟鞋子,成年之后的冷漠,孤僻,甚至神经质多半都是拜这条腿所赐,还有——她的脸……

龙见麟索性撩起掩住左脸的发丝,露出脸颊。“还有这些伤疤,也是那场意外附送的礼物。”她自嘲的苦笑着,把所有的缺陷暴露于人前。

灯光与阴影的交错下,几道红痕在她原本就瘦削不堪的左脸上蜿蜒。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预期中的惊讶。 “疼吗?”他温柔地询问。

有那么一秒。龙见麟感到不可思议。他竟然没有惊异于她的伤疤与残疾?“还好,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伤了。”她有点局促不安,拿过止血药均匀地轻轻撒在那迸裂的伤口上。

“我问的不是这个。”他微微皱眉:“我问的是你腿上的新伤。” 她的微跛是他老早就已经发现的,而刚才吻她之前,他曾经那么近距离地看过她的脸,这些如此明显的伤疤又怎么会逃得过他的双眼?现在,他想关注的是那些新伤的来历。

“哦!那是我今天早上不小心被荆棘划破的。”她回答得轻描淡写,不愿意让他知道她曾经在雨中苦苦寻觅他。

她的话显然没有太多说服性。他紧紧盯着她脚上的伤,冷不防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不要骗我。”他的语气很轻,可其间却蕴藏着无法预知的危险。

龙见麟什么也没有说,她静静地与她对视,目光中泄露着无形的倔强。

其实,就算她不说,他也能猜到——她腿上的伤和他之前的不告而别必然有着莫大的关联,可这个小女人却固执得一字都不愿提及。悄悄地,她倔强的表情揉疼了他心底最柔软的一处角落。这个小女人呵,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他挫败地松开她的手腕,悄悄叹了一口气。她不愿意说,他也就不再勉强她,这些事只要他心里清楚就好了。“他呢?去哪里了”

“你指的是谁?”她面无表情地继续着上药的动作,心里越发确定他是被高烧烧坏了脑子。他说话也未免太没有逻辑了,思维也似乎太跳跃了,自始至终,这房间里都没有出现第三个人,她不知道他所指的是谁。

他神色分毫未变,从唇缝中再次挤出那个敏感的名字:“康唯。”

这个名字明显得让她的动作顿了顿,但随即,她又恢复了正常。“他走了。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她努力让自己说得云淡风轻,但微微颤抖的手仍是泄露了她不擅隐藏情绪的弱点。

“他为什么要走?”他并不打算放过她,坚持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在他已经止血的伤口上缠上厚厚的纱布,她仅只三个倔强而含糊的字眼便将一切询问都拒于千里之外。

又是一件她不愿意说的事。

“那,我问一些你知道而我不知道的事。”没关系,他总会问到她愿意倾诉的事情,至少,她也没有每次都用“不知道”搪塞他,不是吗?“你叫什么名字。”说来真惭愧,他都已经吻了她,竟然还不知她的芳名。

“龙见麟。”她垂下眼睫,仿佛在叙述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

“不对。”不知不觉,他又兴起了逗她的念头。他一把揽过毫无防备的她,看她跌落在他怀里。“不要乱动,要不然你呆会儿或许又得重新给我上药了。”他饶有兴味地逗弄她。

他的警告果然令她乖乖听话,神态微窘却又不敢挣扎地被他困在怀中。其实,她是个体贴的小女人,不是吗?如果她够狠,她只需要伸手碰碰他的伤口,他就可以痛到地上去打滚了!

“你想干什么?”她并不慌乱,只是困惑。

“我想问你,康唯——他怎么称呼你?”他故意靠近她的耳边,极小的声音里藏着很多暧昧不明地因子。

“娃娃。”她迷惑不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对与康唯有关的过往那么感兴趣。

“我没有任何记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之前曾经做过什么,有什么来历,或者有什么背景。”他很冷静的开口,下一秒,他扶她坐起来,伸手撩起她撕破的裙裾,抚上那被荆棘划破的已经干涸的新伤。“可是,不管怎样,那都已经是过去了。从今天开始,我决定在你身边做一个只有以后,没有过去的普通男人。”

“娃娃,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康唯!”他不顾肩膀的疼痛,执意伏下身子,细细亲吻她腿上那些班驳的伤口。“从今天开始,让我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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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天开始,让我保护你……

从今天开始,让我保护你?

从今天开始,让我保护你!

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不断震动她混沌的脑子。龙见麟努力地睁大瞳孔,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想努力消化他刚才所说的每一句话,可那些话却像是咀嚼不动的花岗岩,哽在她的心口上,让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刚才说什么?”好半天,她才勉强开口,脸色难看得像是错把穿肠□□当成琼浆玉液给吞咽了。

“我说,从今天开始,我要做的你的康唯。”他神色冷静地重复一遍,话语中有不容辩驳的坚持。“如果你还没有听懂,我可以再说一遍。”他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她腿上的伤口,虽然血迹已经干涸,但仍是红肿不堪。

“你!你不要开玩笑!”她结结巴巴地往后瑟缩着腿,躲避他的碰触。这一次,她是真真切切地听懂了他的话,也完完全全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根本就不是康唯,怎么“做”康唯呢?

他的话真有这么具震撼性吗?怎么她的表情活似见了鬼?他有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以前是否有爱开玩笑的习惯,不过,我现在可以非常认真的告诉你——我完全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你肯定是在开玩笑!”她蜷缩到墙角逃避他的眼光,笃定且固执地确认自己的看法。“这、这怎么会……”她困惑地问着自己,目光开始涣散,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突然往她完全没有意料过的方向发展了去。

这一刻,她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内心的挣扎。她是真的希望他就是康唯,但,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受他成为康唯的方式,如果他一醒过来就告诉她自己是康唯,那她不会有任何异议。她心底一直深藏着康唯的宠溺,康唯的温柔,康唯的一言一行,在她的眼中,康唯应该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眼前这个男人的一切想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绝对不能接受他就这么看似草率地妄想替代康唯的位置。她的康唯,她的康唯……

芬兰的冬天。

下雪的夜。

玻璃窗上奇异的窗花。

温柔的写满爱怜的眼睛。

娃娃。

过了这个冬天,我就带你回我的家乡看木莲花。

木莲花……木莲花……

“娃娃?”她长时间的喃喃自语开始令他有些担忧。或许他表达感情的方式太过于直接,又或许这情潮来得太过于汹涌,连他自己也不能加以控制,可是,他就是想那么坦率地告诉她,他要做她的康唯,他想要呵护他,宠溺她,他想要给她世界上最唯美的幸福!“娃娃,你怎么了?”他试着靠近她,拥抱她。

“啊!”就在他的手碰到她的手臂时,龙见麟像突然癫狂了似的尖叫出声,疯狂地挣扎:“你放开我!放开我!”

她剧烈的挣扎重重击打在他右肩的伤口上,那样疯狂,疯狂得好像连本能的理智也丧失了。他的所有动作,语言,甚至是表情,全都成为这疯狂的根源。

“你不是康唯!你不是康唯!”疯狂到最后变成了彻底的歇斯底里,她双手紧紧抱住自己,全身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瑟瑟发抖,将头深深藏在膝盖之间,仿佛只有那样才会觉得安全。

他原本因失血而惨白的唇心疼地抿起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能够听懂那歇斯底里背后的一寸寸伤痛,每多懂一分,他的心就更是无法抑制的绞痛。“我是康唯。”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怕,怕他的话语让她的情绪更加失控;他心酸,心酸她的每一滴眼泪,每一声哽咽。“只要你希望,我就是。”

“我希望……我希望……”她抬起头,双眸空洞,泪水在脸上遗留下淡淡的痕迹,划过左脸上的伤疤,有一种酸涩的疼痛。“我是真的希望,可是,不管我多么希望,我也知道,你不是康唯!我的康唯已经不再了!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康唯!不是!不是!不是!”

“不!我是康唯!”他再也无法抑制锥心的疼痛,双手不受控制地伸手将她拥如怀中,把她小脸上那冰凉的泪痕意义印在他的胸膛上,温暖她颤抖的身躯,也温暖她紊乱的心。“或许我以前不是,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康唯,是你一个人的康唯!”

龙见麟就这么窝在他的怀抱中,复杂的情绪被他的话语撼动得摇摇欲坠。那一刻,她听见他的心跳,沉稳的声音有力地震荡着她的耳膜,也震荡着她的心。这种久违的感觉狠狠撞击着记忆!

她的记忆中还有曾经的那个怀抱。在瑞典的寒冬,那个怀抱给她温暖,给她依靠,也给她最深的眷顾,可是,那个冬天还没有过完,那怀抱就已经不在了,温暖也远离了。就在她认为自己将长久地习惯没有怀抱温暖的日子时,那温暖的怀抱竟然又不可思议地回来了!

这是上天可以的玩笑吗?

他们的拥抱好像延续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她轻轻推开他的怀抱。“我帮你重新上药吧。”看样子,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他的伤口因她之前激动的挣扎而再次迸裂,血又把纱布染红了。

他点点头,几乎忍不住莞尔。他知道自己绝对没有看走眼——她果然是个体贴的小女人,在他的血流尽之前,还记得要给他止血换药!

龙见麟屏息凝视,动作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再加大他的痛苦。这么短的时间里,伤口连续两次迸裂,换作是其它人,早就痛得半死了,可他却一声也没有吭。不仅如此,这个男人,他还说了那么贴心的话——或许我以前不是,但,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康唯,是你一个人的康唯。

突然忆起他还在昏迷的时候,不肯合作地把她喂进他嘴里的苦药一次又一次地吐出来,那时的孩子气与此刻的坚韧相较之下,她感到有些好奇——没有失忆之前的他到底是什么模样?

整个斗室静极了,静得只剩他们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娃娃。”他开口轻唤她,平淡的昵称却沾染上了极度的眷宠。“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再流一滴眼泪!”她的每一滴泪都那么灼热的烧疼了他的心,如果可以,他恨不得把她的泪全都含进嘴里,为她分担所有的苦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将她深深裹藏在身体里,为她抵御所有的伤痛。

他的承诺为什么听起来那么熟悉?

哦!是了,曾经有一个男人也给过她这样的盟约。可最终,那盟约被漫天飘洒的雪花凝结了,埋葬了,消失不见了……

她忍不住低头谓叹:“你的保护可以持续多久呢?”不是她不相信,只是,有的承诺很容易说出口,但做起来却有着超乎想像的困难。这一点,她的感触实在太深了!

“一生,一世,永永远远。” 他没有凝望她的眼,可他身上散发出的□□裸的爱怜却如同一个强力磁场,将她整个人牢牢包围。“即使有一天,你鄙弃它的存在,它也不会有分毫的更改。”那语气很平淡,可承诺却是如此深刻,如同一个烙印,狠狠篆刻在心底。

双手轻轻从身后贴住他的背,每一根手指都在提醒她——这一切的触觉都是绝对真实的。毫无预警地,她的泪就这样涌出眼眶,淌下眼睫,烧疼了脸,也烧疼了那原本已如死水的女儿心。

窗外,雨已经不知不觉地停了。越南的初秋之夜,苍穹被雨水清洗得一尘不染,没有一丝阴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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