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42章（1 / 1）
这一夜的暴雨，来的快去得也快。早晨天刚刚亮出一线光的时候，偌大的颜将军府已经拆除完毕。
所有人都开始根据无暇画的瓮城图，按照泥瓦匠专业人带非专业人的方式，马不停蹄把周围建筑可拆可用的全力建瓮城。
这天早晨，无暇派出城的探子回来报告，巨石还差近10米就能将悬崖填满。没有多少时间了。
无暇再次来到周月然面前时，才发现少主的立旬兵力已经集结在贝州正城城外，一场血战正要拉开序幕。
周月然身穿银色铠甲，跟所有人开完会后，排兵布阵全部结束，他才让无暇走进军帐。
“什么事？”这一次的他少了那晚的愤怒和怨气。
“需要人准备很多沸水和锅，少主已经到了这里，那边偷袭的时间就近了，瓮城建得再快也不能跟城墙比，不知道他会安排多少人进来，几万人涌进瓮城，发现自己成了瓮中之鳖也会狗急跳墙，找到瓮城最薄弱处，将其摧毁，所以我们要准备很多大锅熬煮开水和沸油从瓮城墙头倒下，墙不高，人想靠近只有死，我们再有箭阵、巨石阵伺候，人都进来就堵住他们往里扔巨石和弓箭，一定能全数歼灭。这样即使两边战事拉开，只要你坚持一阵子，我们歼灭敌军，少主一定心痛，计划流产，他只有想别的计策。那时已经没人给他机会。”无暇一气说完。
周月然这一次，只是怔怔看着她，没说话。
其实，他发现自己有些不敢看眼前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心狠手辣，出手必想透敌方所有可能出的计策，她都在这里用最毒的招接着，不留活口，对别人、对自己她都狠得犹如一把荼毒生命的魔刀，她究竟从哪里来？
地狱里？
“昨日傍晚你可看到异象？”无暇打断周月然的沉思，突然问。
周月然点点头。“大群的乌鸦鸣叫着奔往西峡三山，那里应该是少主主营的方向。”
无暇点点头，突然扬起脸，眯眼一笑。
周月然突然看到那个笑，有点儿猝不及防，胸口一窒，一股酸楚冲进鼻端，那笑竟然如同孩子的笑，纯真到透明，如果有人曾经沐浴在这样的笑里，一定会忍不住要呵护她，虽然她是这样的杀人不眨眼。
无暇敛住笑，对他轻声道：“我派人做的局，已经在全城散布谣言，乌鸦报恩，少主必败。主要还是给城里人点儿信心和动力，没有了粮食，人很容易崩溃，不如让他们有些希望，孤注一掷也要齐心协力对吧？”
这次无暇说得也轻声细语，周月然忍不住想，若无暇生在将军府，金枝玉叶，保护着长大，应该就是现在这样的小女儿状态，没有多少机心，只是有些小聪明，就很高兴得要献宝。
想到这里，他摇摇头。
沉声道：“这个计策不错，我估计最晚今天傍晚少主就会进攻，你那边做好准备，我已经跟北城路将军说好，他配合你，只要歼敌成功，在所不惜。”
听他说完，无暇点点头，立刻不客气道：“既然你说了，我开诚布公好了，这次来就是想跟你说明敌人从北城进攻，既然是诱敌深入瓮城，需要我们的兵士装作不知道，拼死保卫北城。守城的人现在已经知道我们建立瓮城的目的，迎敌时自然有松懈，只想着应付一下便将他们引入即可，要知道他们既然被派来，必然身经百战，贝州死守这么长时间，突然守城的人松懈、放弃卫城，他们一定会起疑，这个计划便不能起到最好效果，很可能还会打草惊蛇……”她还没有说完，周月然就用手势打断她。
皱紧眉头，始终不肯放松。
“将军！我愿领100死士誓死保卫北城。”一直守在帐外的一个小个子哨兵突然跪倒。
“陈星，你不行，家里只有你一个独子。”周月然摇摇头。
“将军！我的命就是颜姑娘的，她救我们全村人，死也是为我们去筹粮，如今她尸骨未寒，用我们100人的命换上万敌军的人头，值了！将军，我这就去军营，让我们村每家出条汉子，完成颜姑娘的心愿。”那个叫陈星的说完，无暇扭过头去，这个哨兵还那么年轻，像当初背着回来的僮三。
周月然看着他坚定的眼神，沉声说出几句话：“没有增援，城在人在，城亡人亡。你们只有死……”
“将军！我知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让他们以为我们拼死战斗的才会进瓮城。”陈星复述一遍。
周月然点点头。
“将军，我这就集合人，最多半个时辰在您这里集合。”他说完，行礼出帐。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周月然颓然坐下来。
无暇黯然道：“将军，我见过不少，像你这样的还是头一次，居然能带军杀敌无数，可见什么性格都有优点也都有缺点。”
周月然一听，挑高眉毛，厌恶无比地对她道：“我什么性格，怎么带兵不用你品评。如今我们所有人都在配合你，你最好拿出诚意！”
无暇看着他，转头，看向帐外，账外就是城门，城门外起伏的西峡三山，绵延到很远的地方。她冷淡道：“我没什么诚意，你也只能靠我，不然……你可以另想别的方法。”她疏离得口气顶得周月然双眉一拧，恨不得上前再打她几个巴掌，突然城外“呜……呜……”响起长号和隆隆的鼓声，“报将军，立旬国的军队攻城了。”小校在帐外禀报。
“看来，早打才能让贝州人心惶惶，疏于防备。”
“禀将军，北卫城、西卫城升起狼烟，两城同时遭受攻击。”
周月然走出营帐，遥望城外的狼烟，果然两股浓浓的烟雾直冲云霄。
少主将这场战事扩大到三城一线，想必已经做好了最后一战的准备。
周月然安排战事，无暇坐在帐中抿茶。
帐外一阵人马声，刚才离去的陈星已经回来。身后带着拍成5排纵队的军士。
“陈星。”无暇站在帐外，看着他点点头。
陈星只是点点头。
无暇将周月然留给他的委任状教到他手中，“将军去了城门指挥作战，你跟我走。”
陈星一听点点头，拿起委任状向100死士大声朗读起来，隆隆的战鼓不断响起，隐约间能听到城外的嘶吼声。陈星读完，对大家一挥手喊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我们就是让敌军相信，战斗到最后一刻，我们贝州也不会放弃，记住了吗？”
“记住了！”100人面色严肃齐声回答。
无暇看着这些过不了多久就要离开人世的年轻孩子，心里莫名的痛，“僮先生，您还有什么要跟大家说的吗？”
那封委任状里还提到了她——现在是僮二先生。无暇大步走到小分队面前，只说了简短一句话：“我会跟你们一起战斗！”就这么简单。
一群人却立刻从刚才看陌生人的眼光变成了一条战壕的兄弟。一小队人马离开贝州主城，向北卫城飞驰。
当天，子夜刚过，无暇走到城墙想巡视一番，突然一个黑影翻身悄无声息得上墙，“什么人！”巡逻的守卫反应机敏，刚喊出来，那黑影手臂一伸一把箭弩冲那守卫飞去。无暇扑近，一脚踹倒守卫，离得突袭的人远，她顺手从旁边跑近兵士的手中抢过一把长矛狠狠一掷，钢矛穿心而过。那人闷哼一声，摔下去。
迎战的号角响起。这临近天堑的城墙并不是北卫城的主城墙，所以除了日常100名守城的军士，并没有增派人员。当然这100人是陈星的小分队。当他们吹响战号时，无疑是在给瓮城附近的军士们打好了招呼，过不了多久，当我们战死时，你们就可以战斗了。
这催命的号角响起来，无暇已经带领陈星开始和蜂拥而上的敌军展开战斗。
这场近身肉搏的厮杀，注定要死光城墙上所有的卫士。
无暇知道自己在这里打斗是没经过大脑的，她只是在看到陈星带来的这批孩子后，忍不住，他们真的还是一群17、8的孩子，还不明白生命对他们来说更重要还是做一位为了某种信仰和恩情献身更重要，就这样匆匆来送死，所以，她想让他们活的长一些，更英勇一些。
她告诉僮三、黑鹰、蓝鹰时，僮三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那眼神里有很多说不透的东西，她当做没看见，只拍拍他的手，嘱咐道：“把瓮城内的人消灭干净，结束这场战役，还有一场硬仗你们要跟我打，不能有任何损伤。”
“无暇……”僮三在后面喊。
无暇转身，很慢得说：“三儿，你现在连姐都懒得喊，还是乖乖叫府主吧。”
僮三俊秀无比的脸没有变色，只远远回她：“你说了不能有任何损伤！记住了。”
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