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只为你一念成魔（1 / 1）
只为你一念成魔(上)
她不过是碧水湖边一株小小香兰，恩泽了这一方天地灵气，懵懵懂懂中成了小小的兰草仙子。刚成人形那会儿，着实惆怅很久。望着这偌大的天与地，她一个小女子竟然也不知道去向。幸而，遇上了小姐。
小姐那时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扎着小辫子，牵着年幼的弟弟，笑呵呵地看着她。
“小丫头，既然你不知道要去哪里，不如跟我们走吧。我爹爹和二娘人可好了，我家里也可热闹了！”
她红着脸，激动得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搭腔。可是心里，却明镜一般。
去吧，应该是很想去的。却在抬起头，撞见那小少爷冷冷的目光时，不由得心跳乱了一拍。
小小的少年，紧紧攥着少女的手。
他粉妆玉砌的脸蛋，是不同于同龄孩子的冷漠。看人的目光，那般疏离，戒备的眼神，叫人不敢靠近。
确切地说，是不敢靠近他们姐弟。
彼时，对面的小姐正热切地望着她，可那少年强大的占有欲和隔离感，让明明还不是很懂得世间情感的小香兰，终究有些望而却步。就好像，走近小姐就是走进了他的禁区，让小姐多留恋一眼，就是抢占了他的专属一般。
可惜，她终究还是年幼啊。所以，才在踌躇很久之后，屈服了那片刻多得的温暖。走向笑吟吟的小姐，也走向他——她一生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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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咋到，这全然陌生的大宅院，许许多多的同龄人。让小香儿眼花缭乱，也让她忐忑难安。
小姐的宠爱，少爷的防备，其他丫鬟的嫉妒。那个燥热的夜晚，她因为其他丫鬟说小姐的坏话，居然和人家大大出手。
跪在思过房，冰冷的地面上，她没有流过一滴泪。却在夜半，看见那个带着饭菜偷偷溜进来的熟悉身影时，哭到声嘶力竭。
“小姐，她们，她们凭什么说你没用啊？她们，她们又，呜呜，又凭什么说你不受宠啊？你是老爷嫡嫡亲的女儿，是这家里的大小姐。除了老爷夫人，你是这家里最大的。”
楚楚可怜的小脸，惹得小姐扑哧一笑。
“好好好，我是这家里最大的，最大的。小香儿不要哭了，好不好？好不好？”小姐手忙脚乱地替她抹泪，一副哭笑不得的模样。
那一刻，她才发现。小姐的性子竟然是好到如此地步！究竟是她在家里没地位呢？还是她天性不争不夺的性格使然呢？
总之那个夜晚，又一次拉近了这对主仆的距离。
后来，她成了小姐的贴身丫鬟。在她之前，小姐没有任何一个专属的丫鬟，在她之后，小姐也不曾再有。
那时候，恐怕是她最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吧？
陪着小姐读书，陪着小姐玩闹。风筝，毽子，跳格子，还有许许多多她从来未见的新鲜玩意儿，让这对小姐妹，日日不亦乐乎。
直到，那个橘红的傍晚——
从什么时候起，她和小姐一起的时候，多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呢？
落英缤纷的草地，少年倚着斑驳的树干，安静地沉睡。穿过树叶，那些晕晕黄黄的光圈，洒在他白皙剔透的面上，淡粉色的唇，稍稍翘着。
少爷真美，比小姐还美。他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就那么寂静地靠在她们不远处，她居然就开始无法集中精神。
和小姐玩得小游戏，频频出错。让小姐白白弹了三四个爆栗子，她却还是忍不住偷瞥那一旁的少年。
这就是所谓的劫数吧？是注定的。
他对她不再冷淡，他开始偶尔抬头对她笑。仅仅一个笑，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整个夜晚的睡眠夺去。他还经常开口跟她说话，他说“香儿你穿这套绿色的裙子，很好看。”声音糯软，柔柔得，带着少年特有的灵动。
后来呢？
后来是她最最希冀渴盼的结果。少年温柔地拉住她的手，仰起面来说，我想让香儿陪在我身边。那么幽深的眸子，带着让人不可抗拒的恳切，她仅仅是望着，心就软成了一摊。又如何说不呢？
常言道，女生外向。小姐，是不是也终于懂得了呢？
女子间的友谊原来是这般靠不住的，她们患难中相遇，却终究在一方以为寻得最好的湖畔时，戛然而止了缘分。
忘不了，小姐哭红了的眼，却更加忘不了那一晚，少爷握着她的手，高高扬起的嘴角。
他说，香儿，你待我……真好。
是啊，她待他是真的好。一日复一日，她努力地做一切她可以为他做的。只可惜，究竟是为什么？好似自从她来到他身边，他却忽然一下子就不再需要她了。
再一次，他变回了原来那副样子。冷漠，疏离，带着不可亲近的冷酷。而且，只要小姐一出现，他必然要将她支得远远的。
于是，一次次，她只能带着艳羡远远地望着曾经都最喜欢她的两人。看他们亲亲昵昵，看他们眼神交汇。那种相互融合，是那般默契又那般恰到好处。让外人，仅仅是看着，便有一种被远远隔绝在外的感觉。
那一刻，一心一意只有那个少年的香儿，方才恍然大悟。一切原来如此。
在仙界最繁盛的家族里，一种黑暗的罪孽在肆无忌惮地生长。它那么美丽，那么诱惑，同时却又那么……邪恶！
欲呕的感觉，呼之欲出。却在一眼瞥见那少年，真心诚意绽露的笑靥时，偃旗息了鼓。那才是他最纯最真的笑容吧？荡漾的笑容，在那张绝伦的脸上慢慢晕开。染透了的，是谁人刻骨的依恋和相思。
那样的天人，即便做了最见不得人的罪恶，也无法去嫌弃和唾弃呀。
日子开始煎熬。
她在他身边，他视她为无物。有时心灰意冷，想着，在他心里，她可能还赶不上一片羽毛的轻重吧。可是，转身又在他不经意扬起的笑容里沉醉。就像上了瘾，着了魔，明知无望明知不该，却偏偏越陷越深。
她觉得，他就是一个锁在繁华院落深处的一个谜。兀自神秘，兀自妖娆。而小姐，便是那唯一的谜底。
盯着他纤细的背影，香儿总是盯到出神。
少爷，真的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仙界弱公子吗？为何在他淡然疏离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种阅尽繁华看破世间的落寞呢？就好像，他曾经是叱咤风云的霸主。现在，他沉寂，他蛰伏，他敏锐的眼看穿了一切，却都假装无知无觉。他也永远那么与世无争，却更让她觉得，他不过是不稀罕。因为，似乎只要他想要，一切便尽在他脚下！
是的，少爷内敛得可怕。可是怎么——
看到小姐，他会笑。看不到小姐，他会恼。牵着小姐的手，他一脸幸福。被小姐冷落，他会寒气逼人。就像一个从来不曾了解爱的人，忽然间爱上。就像空落了几千年的心，忽然被触动。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刚好？刚好，他在未遇见她前心里无情，在遇见她之后动情。
可是若一个阅尽无数的霸主，当真在情感上是能如个青涩孩童般，那会不会很可笑？
是的，她的少爷，便让她这般觉得。
“香儿，我不希望姐姐总这么出去疯，我想让她一直留在庄里陪我。你说，要如何呢？”
他歪着头，一脸孩子气地瞅着她，眼睛水汪汪的。
“小姐最心疼少爷了，少爷若不想小姐出门，她自然不会出的。”某兰草毫无抵抗力也毫无气节地谄媚着，忘记昨天他还对她冷眼相向来着。
半个月后，少爷的病情加重，几乎不能下床。郎中说，将来极有可能无法走路。
“姐姐，我将来恐怕要生活不能自理了。唉，以后需要人常在身边照顾呢……”某人欢快地仰天叹道，惹得一旁早已经哭成红眼兔的某姐又差点哭昏过去。
于是，草长莺飞。
姐弟，再也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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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为你一念成魔（下）
倚靠窗前，他独独远眺那一盏灯。
昏黄室内，一抹纤弱女子背影，投射窗棂。
他托腮，时而眯眼，时而叹息。这一刻，是全然没有伪装的。香儿知道。
“终究还是又皮又野，我的小萌儿，何时才能长大呢？”
身旁陪着的丫鬟，经过初闻的震惊，如今对于这般露骨的话，也早已司空见惯了。低着头，仍旧替他安静地捏着肩膀。
“唉——香儿你知道吗？今个儿爹爹又在饭厅里提起姐姐的婚事了。”他撇撇嘴，“切，明明还是个小孩子！你看她那干扁豆一般的小身板，哪里有点适婚女子的风情嘛！老头子真是人老眼花，越来越讨人厌了！”
像个霸占糖果的孩子。
香儿笑了，低眉顺眼。
“小姐不会那么早嫁的，少爷放心。”
却谁知这明明算是安慰的话，却蓦地激怒了他。
扭过脸，他危险地眯起眼望着她。按摩的手顿住，空气里立即爆裂出许多令人战栗的因子。
“什么叫做‘不、会、那、么、早、嫁’？”
“少爷，香儿不是那个意思，香儿就是说，小姐毕竟是仙族里最大家族的小姐，她总不能——”总不能真的不嫁吧？即使你和她之间真的有什么暧昧牵扯，在偌大的仙族面前，也必然要妥协的吧？
“哼，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奴婢见识浅薄。”低下头，她不敢看他冷峻的脸。
“小香儿是不精明啊！要知道，这世上可没什么是你得不到的，除非是你根本就不够想要！”
那么，我想要少爷你喜爱的心愿，也一定能实现了？
她兴奋地望着他，双眼灼灼。
许是看出了小女子的心思，罗曦静思又是诡秘一笑。
“当然，前提是你想要的没有阻碍到本王的。”
心，犹如系在了游龙身上一般，忽上忽下。这便是陪在他身边，注定逃不了的结果了。
沉默，再一次结束了主仆间的话。
懒洋洋地，他再次转过头，望着不远处那盏灯。忽然，灯灭了。
“睡这么早？大概又是想偷溜出去玩了。”他笑着摇摇头，带着宠溺，片刻后又皱起眉头。
“外面的世界还是太多诱惑了，萌儿，我要如何才能叫你安心地呆在我身边，再不愿离去呢？”
窗外，月白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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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 阴云密布
“少爷，这是吴公子特地为你开的药，快趁热喝了。”
“滚出去。”
“少爷，吴公子是名医，曾经医治过很多——”
“别再让我重复第二遍！”
咿呀——门合，万籁寂静。
少年阴郁着脸，隐匿在阴云密布带来的黑暗里，任凭桌边烛火忽明忽暗跳跃。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无论他怎样阻止让她变得优秀，无论费多大心力让周围人忽视她，却终究难逃要被人觊觎的命运。
蒙尘的璞玉，终究是难逃慧眼识珠的吗？
一夜不曾合眼。
清晨，天放晴，鸟鸣幽幽。房门外有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声音，他略显疲惫地望过去。见一身绿裙的香儿，小心翼翼地转过身冲他羞涩地笑。手心里，还托着一只毛茸茸的幼鸟。
“少爷，树上的小黄鹂掉下来了。”
“丢掉不就完了？或者让她自己飞上去。已经那么大了，羽毛也丰了。”
真是冷酷到底啊，对动物没有一点同情心。
小丫头看着，不忍。
“少爷，小鸟的翅膀摔坏了，飞不了了……”
翅膀坏了？飞不了了？
一瞬间，某种念想如闪电般飞速滑过他的脑海。
我要如何让你乖乖留在我身边呢？
难道，真的只能让你如断翅的鸟儿般，柔顺地依偎着我才好？
鸟儿受伤，折断的是身体上的翅膀。
人要如何受伤，才能折断心灵的翅膀？
背叛、伤害、绝望，当你所有支柱的情感都破碎，当你心如死灰。是不是就真的，只能紧紧抓住我这世间唯一对你温暖的手掌取暖了呢？
我只有你，只要你。
所以萌儿你，可不可也只要我？只有我？
第一卷完 ！
下卷：仙子，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