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人生若只初相见（1 / 1）
人生若只初相见
（本文是第一人称主要叙述，间或有第三人称的番外描写穿插在文中，如果你还幸运地发现了上帝视角，恭喜你，说明上帝就在你身边……）
当我豁出命去打算干掉天鹤仙翁那只秃尾巴的仙鹤时，我是做足了准备的。
手中的弹弓绷得紧紧的，额前流下的汗水一点点浸湿我的眼睛。我趴在暗处等了足足三天三夜啊，谁知就在我眨眼的空当，那仙畜居然扑棱翅膀飞出了洞口！
我一紧张，手就哆嗦了一下。手一哆嗦，就没瞄准。于是那颗打磨得光滑无比的炼妖石就那样有惊无险地从仙鹤的红顶飞过，笔直地打到了对面的石壁。而就在我扼腕不已暗自恼怒的下一秒，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弹了回来。不偏不倚正打在我眉心！
然后，我就衣袂飘飘地跌下了仙翁的百鹤山，又白衣胜雪地掉到了山下的寒潭里。然后醒来时——
发现一个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大蛇怪，正吐着猩红的信子，偏着脑袋瞅着我。
“哦！我的玉帝啊！”我惊呼一声，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却在逃离时不小心抓到了什么肉呼呼凉冰冰的东西。
“不要！好疼！”蛇怪说。
彼时，我已经衣衫翩然地立在了距离它数丈之外的安全角落。此刻清风习习，寒潭里涟漪荡漾，带着翠竹清新味道的风正撩起我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我想，这样美不胜收的场面多多少少可以帮我化解一下此刻的尴尬。
是的，我虽然是个仙人，不应该惧怕一切妖孽。但是……
我天生怕蛇……呜呜，这与身份无关！
平息了许久，对面那家伙再没了响动。我害怕的同时又不免好奇，于是踮起脚向它那里望了望。嗯，很久没有剪指甲了，也许刚刚我抓伤了它？
阿弥陀佛，我们仙人帮派里，大部分还都是以慈悲为怀，以救济天下苍生为己任的。我不是黑羊，虽然我有时候净干些黑羊们才干的事。但是，谁又甘心一辈子做后进分子呢？
它没吭声，而是喘着粗气，慢慢地将直起的肥硕身体，瘫倒在岸边的湿地上。
“喂！你……还好吧？”它虚弱的样子，再一次激发了我的仙人意识。
它还是不吭声。
我几乎可以确定它受伤了这一事实，因为我看见那自它身下漫散开来的黏稠血液，刺目猩红！
“喂！大蛇，你还好吧？你怎么了，是不是青蛙吃多了，胃出血啊？”
我迷茫不知所措地僵在它身侧，紧张无奈地搓着手。许久，它终于气若游丝地转过头，墨绿色的眸子锁住我。
“我不过从这里路过，却被你这个天外飞仙砸到。本来尾部愈合能力很强，我正在调气想自疗，却又被你的指甲划开表皮。敢问这位仙人，我和你有过前仇吗？”
“没有，绝对没有！”我慌不迭摇头。
“那是……是小妖初来咋到，没有交齐此处山头的保护费？”它望着我，神色凄惶。
零点零一秒后，我被他无辜可怜的样子打动。于是决定暂时留下来，对它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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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我踮足，漂浮在氤氲的水汽上，俯视着寒潭清澈的水底。
那条罕见的蓝光蛇怪此刻正畅游在潭底，像条美丽的游龙。
“喂，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哗——它猛地向上跃起，大脑袋冲出潭水面，带起无数水花。
“什么怎么样？”歪头。嗯，它喜欢用它这样凶猛的外表来装可爱，诡异的是我居然不觉得惊悚！
蹲下身，我笑着拍拍它光滑的头顶。它吐出信子来，缠绕住我的手腕。
“我问你身体怎么样了？和你呆在一起这么久，我的家人该着急了！如果你好了，我要离开了……”
“家人？仙人也有家人吗？”它的神色闪过一丝落寞。
我笑。妖就是妖，感情永远是淡漠的。
“自然有！你要知道，仙人在不是仙人以前也是妈生父母养的啊。”
“那你……还会回来的吧？”
它梗着身体，绿眸流淌着柔和的光。如果不是我的族人们一遍遍教诲，妖孽无情。我恐怕就要以为它这是依恋的目光了。
“你舍不得我了，小东西？”我抚摸着它冰凉光滑的身体。是的，一年多的相处让我终于不再惧怕。
“不要叫我小东西！”它有点恼了，大力地摆着身体，闷闷地沉入潭底，溅了我一身的水。
呃，是条母蛇吧？也许今天是她的……暴躁期！
我抹掉脸上的水，飞身到岸边站定，继续看着它在潭中百无聊赖地游曳。傍晚的时候，它似乎是别扭够了。我看着他披着一身橘红的霞光，慢慢地蜿蜒到我身边，趴好。
“你一定要走的，是吧？”
“嗯。我弟弟身体病弱，我不放心他。”
“仙人也会病，也会死？”它的眼，幽光闪闪。
我点点头。
“那上次你从山上跌下来，就是为了偷灵芝给他治病吧？”
“……不算是偷啦……”我红着脸，撇过头。
“我懂了……”
它闷闷地说，随后慢慢盘起身体。
“你是好人，我看得出。你和那些假情假意的仙人不同，他们一直都想对付我，但是你却愿意留下来照看我的伤。”
大蛇怪的悲伤？我诧异地看着那凶恶的面容上流露出的悲戚神情，心情也随着阴霾起来。
这年头，干啥都不容易呀！妖精，也不好混吧？
“其实那日，我的伤并不全是你造成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见你那时候无措的样子，我就很想赖上你！”
啊？居然是条无赖蛇！
我怒瞪它，它却开始得意洋洋地摇头摆尾起来。
“我很想在你临走之前变成男体让你见见，只可惜那个臭仙人出手太重——”
“呀！你是公的呐！我一直以为你就是个人事不懂的小女孩呢！”
“你！”
猩红的信子喷薄而出，一下子攫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倒在地。随即一个肥硕的身体压了上来——
我惊愕地抬起头，却一下子陷入那双墨绿色的瞳仁中。他的眼，真的很美，像无瑕的翡翠，绿得纯粹。
“本公子已经二十岁了！”
“哦，有相好的母蛇没？”我笑着抚摸他的眼。
“记住我的名字……你这个乌龙小仙！”
“我很健忘的……”
“药寒！记住了！因为终有一天，我会去找你的！”
“好，我这就回去叫我二娘研习下蛇羹的做法！然后，恭候大驾！”
“……”
那时候，我们都是二十岁的年纪。一个是心无城府的小仙子，一个是内伤未愈变不了人身的大蛇怪。
这样的初遇，究竟算不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