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第十章（1 / 1）
我又一次推开了酒吧的门，黑暗中的微弱光亮和低回的萨克斯曲交织着。一眼就看见在吧台上低着头的姬凯还有李伟他们，我的心才开始逐渐有了点温度。
The Kiss。我找到自己习惯的那个位置，敲了敲台面轻轻喊道。
姬凯和李伟几乎同时抬头看见了我。我微微扯出一抹笑，估计是很难看，不然他们的脸色怎么会在黑暗中都变化的那么明显和清晰。
汪然姐，姬凯来到我的面前，打量了我半天，眉头紧锁着问：你的嘴唇怎么流血了？
他不说我都快忘记了，刚刚被我咬的生疼的唇，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了下，血已经干了…
没事，我看着姬凯涩涩的笑了笑说：刚才不小心咬破的。
姬凯疑惑的盯着我的脸，怀疑我话的真实性，清澈的眼神在我的脸上转来转去。不敢面对他这样的审视，我又敲了敲台面假装提醒他：喂，给我倒杯酒。
又看了看我，姬凯没有再问什么就去倒酒了。我心里默默松了口气。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李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耳旁，我往身边一瞧，他竟然走出了吧台坐在我的右手边，深邃的眼一下就看穿我的伪装：出了什么事情吗？
姬凯把一杯酒放在了我的面前，我说了声谢谢。他沉默的看着我却没有走开。
李伟，我不敢看他们俩中任何一个人的脸，只得端起酒杯凝视着杯中深棕色的液体，幽幽的说：别问了，是哥儿们就陪我喝一杯吧。
李伟没再说话，只是示意姬凯拿来一瓶Latin，然后为自己倒了一杯，轻轻的用他的酒杯碰响了我的杯沿。我转过脸看向他，感激他无言的陪伴，举起酒一口灌下。酒精带起的身体的热度微微抚平我心底上的寒冷。失温的灵魂找不到该去的地方来稍做停留。
我和他无声的喝着一杯又一杯酒，姬凯一直担心的站在吧台内看着我们这样猛灌酒却什么话也不说，他有点急了，忙不迭的阻止了我的下一个灌酒的动作：汪然姐，别喝了。再喝下去要醉死了。
我看着他清澈眼神里毫不掩饰的担忧，至少还是有人会这样关心我的，不是吗？我应该开心一点，于是我轻轻摇头：我没事的，姬凯，别太小看我哦。你姐我还从来没有喝醉过呢。
说完，我还笑了笑。
时间接近午夜，酒吧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姬凯不得不去招呼客人。
汪然，身旁一直安静喝酒的李伟忽然出声问道：你还记得高中毕业时的一天晚上，我去找你的事儿吗？
…是的，我很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事情，他托我转交一封给秀儿的信。当时我们还在街上聊了一会。于是我点点头说：恩，我记得。
他转过脸看着我，说道：其实那天晚上，我特别的感激有你这个朋友。你大概不知道吧。
他的话令我有点意外，我愣了然后笑笑说：呵，我这是第一次听你说。
…我去找你的时候心情很差，李伟有些陷入往事的回忆里，低低的叙述着：因为秀儿…你应该知道她是我的初恋，可是最后…我付出了感情收都来不及收回，一切就结束了。
我想我很明白李伟的心情，那种初恋时受到的伤害是深刻到骨头里的疼痛，可是他是男生，即便那么的痛，那时的他在我面前也仅仅展露的是一点点眉宇间的哀伤。
你那时骂了我，你还记得吗？李伟低低的笑着问道。
呵呵，当然记得。我和你那会儿还不算太熟悉的朋友，我也笑了笑看着他说道：可是当时我个性直的很，等我骂完了你才想起这件事儿来。
他接着我的话说：是的，我听见你骂我的时候吓了一跳。可是，我明白你没有恶意。尤其是我一直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才能挨过那段日子。
我？我有点惊奇的看着他问：我说的话么？
他点点头，看着我道：你当时对我喊了一句，李伟，记得，没谁离了谁不能活。现在，我要把这句话反赠给你。他盯着我的眼睛说：记住了汪然，离开任何一个人你都能活下去，因为这世界不会只为了一两个人打转，知道吗？
我知道我的眼眶又有些湿润了，这么多年的朋友，即使我什么都没说可是他懂我的，他懂我的伤心和难过。我无语的重重的点了点头。曾经对他说的一句小小的鼓励没想到时至今日我还能从中受益。
酒杯再次碰响的时候，高亢的DJ电子音乐也开始响起来，他在我耳边说着：至少今晚什么都不要想了。在这里你就做最真实的自己。
走出酒吧的时候，我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哀叹一声发现自己真是个酒桶，和李伟喝完Latin后，我又独自一人喝光了一瓶Chivas，可是现在还是很清醒，竟然一点也没有醉意，看的姬凯那小子心惊胆颤的，脸都白了。我还调笑着说下回再跟他痛快的喝一次，害的他直摇手连说不敢不敢。
取出车钥匙，刚准备打开车门，一只手挡住了我的动作。我转头一看竟然是韩旭。今天受尽侮辱的我，再也无力去隐藏什么，我靠着车门直勾勾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有何贵干，韩总？
他的脸色因为这声“韩总”而略微暗了暗：你下午到哪儿去了？他没有意愿回答我问的问题，而是直接抛出了另外的问题。
您这个问题很奇怪，我冷哼了一声说：我下午当然是在上班，还能去哪儿？
他紧盯着我的眼睛，似乎想求证我的话的真实性，发现我神情自若，没有一丝慌乱。
我一下午都没有看见你人。他开口说穿他怀疑的理由。显然这是十分滑稽的，可是他似乎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妥。
我嗤嗤的笑了，然后瞥了他一眼：韩总，麻烦你搞搞清楚，你没有看见我并不代表我没上班好吗？
听了我的话他可能也觉得自己的理由很荒谬，紧紧皱了下眉头就没再出声了。
如果韩总没有其他事情，那我现在要回家睡觉了，再见。不再看他，我客气的像对着陌生人说话一样，顺便提醒他把手从我的车门上拿开。本来好了点的心情又沉了下去。
…对不起…身后传来一个有点忧伤并夹着浓浓鼻音的道歉声。我的心一颤，愣神的时候我知道我有些过于针对他了，韩旭他并没有犯什么错。虽然早上他的态度很让人恼火。
我转过身来，收起刚刚冰冷骇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情绪，知道自己不该把沈渊给我的伤痛再拿去伤害其他人，这样太自私也太卑鄙了。
韩…旭，我想了想还是喊了他的名字，平和的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所以不用跟我道歉。
他紧皱的眉头和伤感的眼神微微刺痛了我的心，我有点后悔刚刚的一时冲动。
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相信你的。他黯然而略带歉意的说着：我都不相信你又怎么要求你来相信我？我…真他妈是个混蛋！
他举起手就要抽自己的脸，我赶忙抓住他的手，有些慌乱：别，韩旭，别！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你这是干嘛？
他怔在那儿，突然反抓住我的手，一下把我拉进他怀里，越抱越紧害的我呼吸都有点困难。可是我从他的身上传来的体温里感觉到他渗出的悲伤，我的心又开始有一点抽痛。眼前的韩旭毕竟是我爱了很久很深的人，哪怕他快乐的离我天涯海角的活着我也不想看见他此刻疼的钻心的守在我的身边。
我叹着气双手环抱住这个不知为何撕心裂肺的男子，想给他点温暖，因为我深刻的知道在这寂寞冷清的夜里，一个小小的鼓励就可以挽救一颗跌入寒谭的心。
他久久的抱着我一动不动，只是呼吸的很急促，我忽然感到了事情不太对劲，这才感觉到他的体温热的有些异常，像是…像是在发高烧！我心头一惊，急忙喊道：韩旭，韩旭，你…刚刚能推开些他的怀抱，我近距离的观察才发现他的脸色煞白。忙将手摸上他的额头，该死，烫的我手心一缩。
韩旭，我摇了摇他问：你现在有什么感觉吗？想吐吗？
他的眼神有点涣散，但还是摇了摇头轻喘着说：没…没什么…有点冷而已。
你发烧了，我有一丝责备的骂道：既然生着病干嘛大半夜跑出来遭罪？你想转成肺炎是吗？想死就早点说，我可以给你个痛快的！
他听见我的咒骂，竟然傻傻的笑了，扬起了孩童般纯真的笑脸：你在关心我吗，汪然？你刚刚是在关心我吧…
望着他炽热的充满期待的眼神，我不由自主的点点头说：我送你去医院吧，你烧的很厉害估计需要挂水。
我想扶他进车里，他却硬是不肯动，摇着头撒娇似的喊着：不，我不去。不去，哪儿也不去…
看着生着病的人还是这么倔强，我觉得好笑又好气，这么大个人竟然不肯去医院，可我实在也拖不动他，只得退而求其次的说：那送你回家好吗？你就这样发着烧跑出来，你爸妈还有你妹他们会着急的。
他的意识有点模糊了，一直摇头，嘴里喃喃的说：不，不…
他好像撑不住了，我赶紧把他弄上车，怎么办？大半夜能上哪儿？一咬牙，回家先。还好我的公寓住在二楼，我在想，如果是六楼，今天非累死我不可。我使尽了全力，气喘吁吁的把韩旭挪到我的床上。然后凭着小时候记忆里的发烧急救措施，打来一盆水，用湿的冷毛巾敷在他的头上。
韩旭差不多处于半昏睡状态，我又倒了一杯水拿出老妈给我备用的退烧药，然后推醒他：喂，韩旭，听见我说话吗？来吃药。
他微睁着眼，几乎是全部依赖我的力量才撑起身来，把药和水吞了下去。扶他躺下，我帮他掖好被子准备离开，他却忽然抓住了我的手：汪…然
恩？我见他喊我便坐回床边问：怎么了？还有哪儿不舒服吗？
他微微摇摇头，干涩的说道：这…是我活该…汪然，他尽力的喘了口气问：我想和你说说话，别走好吗？我点点头，示意他慢慢说。
他歇了下，缓回了点力气说着：其实上周六，我曾经在外面…看见你…
听到这，我的心一沉。又是上周六的事情。为了这件事，我刚和沈渊闹翻。再想一想，隐约记得那天是韩可依的生日，那就是说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然后一起看见我的？想想早上他们三个人如出一辙的反应和韩可依说的话，我估计是八九不离十。
我疑惑的问：你…你怎么会看见我的？
他用手握住了我的手，然后说：说来也巧，那天是我妹的生日…然后她非要带着我和沈渊去一家甜点屋里吃什么蛋糕…他笑了笑说：你可能不知道，那家店就在…那个车站后面。
车站？我忽然明白了。我就是和姬凯在那里演练那出百合花求爱记的，难怪沈渊也会看见，结果导致了我和他今天这场伤人的争执。
见我有点发愣，韩旭抓紧了我的手说：从店里透过玻璃窗看见你在外面的时候，我特别高兴，觉得我们怎么这么有缘。你那天很美很美，纯净的像天使一样。听到这，我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那天是为了配合姬凯，所以才打扮的清纯而已。
韩旭接着说道：可是后来…出现了一个男生，然后…他沉默了一下，跳过了这段过程说：如果当时不是还有他们俩在场，看到那种情况我肯定已经忍不住就冲出去了…
我看看他，不知该说什么。他脸色现在并没有起变化：所以，早上我看见你那么开心的来上班，以为你和他…所以我很生气。对不起…他内疚的眼神看着我，我摇头。这也不能怪他，因为事情经过很复杂，而如果光看见那个场景任谁都会想歪。
我知道我那是嫉妒，他盯着我说：当时真是嫉妒的要发狂了，因为我看见你对他笑的那么灿烂。那是…很久以前你对我露出的笑容…
我怔着听着他的话，刚想开口他打断了我：我不想再误会你让你伤心，如果你愿意解释我会耐心的听，如果你不想解释，我也会无条件的相信你。
心里暖暖的一阵感动，眼前的韩旭再不是当年那个和我有了误会只会等我去和解的小男孩，他真的已经成熟了，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不像沈渊除了指责根本懒得去相信我。
我点点头，幽幽的开口解释，很详细的叙述了当时的事情。我说完以后，韩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还好，还好我选择相信你。
他忽然又狡黠的一笑说：其实我还干了件事情，所以才有点确定那天我可能误会了什么。
哦？你干了什么事儿？我反问他。
…今晚，在你没去酒吧之前，我就进去过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我知道那个男的在那工作，所以…我去的时候特意坐在他面前，点完酒后我问了他一句，认识汪然？韩旭突然笑了笑说：他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嘟囔了句：你说汪姐？我一听就全明白了。
韩旭抓着我的手，又挂上了那邪笑，我看看他有点小讽刺道：你…还真是聪明。
他收起了笑容，正经的对我说：这次我不否认是用了点手段。但是汪然，我以后绝对会做到无条件的相信你，请你相信我。
我看着他而后用力点点头，没错，至少韩旭他竭尽所能去寻找答案，去寻找相信我的理由。总好过沈渊这样不问事实就完全对我进行人格的污蔑。我还能说什么。
也许是因为生病消耗了太多的力气，韩旭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我用手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那张我曾经深爱的脸。可是此时我很清楚他做的一切我的心里除了感激并没有爱情。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命。即使沈渊如此诋毁我，可是那爱火依然未能熄灭。
我是应该做个选择的，要么就是默默在心里守着对沈渊的爱直到他结婚，要么就是和韩旭再开始，再让自己重新爱上他。
为什么？我轻轻的在黑暗中对着熟睡中的韩旭呢喃的说道：为什么我们没有再早一点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