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归来（1 / 1）
就好像人一旦学会骑自行车就一辈子都不会忘一样，有些人有些事也是一样。
陆亚文常常想，记忆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啊。
这里的天空依然像五年前一样，即使是晴朗的，也会蒙着一层灰色，现在又是暴土扬长的季节，不过爸说最近几年的风沙治理见了效果已经不会再有那种沙尘暴的天气了。
［陆亚文儿我迷眼了!］
她撒赖的笑着拽住自己的袖子，然后任自己领着，闭着眼，安心的跟随着自己的脚步。
陆亚文指尖一抖，文件上的签名就拉横了一笔。他扔下笔向后靠去，阳光打在身上暖暖的。
好像有无数个这样的午后他们安静的依偎在一起反复听一首曲子直到夕阳西下。
他知道自己还是后悔了，不管说服自己多少遍，都还是会后悔当年的决定。
季然在她回来当天的晚上打电话给自己，只说了一句“协议她拿走了”，他就已经后悔了。是他小人了，他以为她就是要走的，以为自己已经成为拖累了，以为她说瞎话了……可一切不过是自己的胡猜罢了。
他一想到这件事儿就总是笑出来，然后笑着笑着就掉眼泪了。真没种……
“这会儿再哭还有个屁用啊。”二哥是一路陪自己去美国做手术的，他总是用这句话数落自己，然后边喝啤酒边说，“谁让咱摊上这事儿了呢，该着!命里有时终需有……”
他开始絮叨，然后再不停的喝酒，可即使这样，他还是迅速瘦下来，他没个正形说自己是穷命，美国这随便挖个洞都能出金子的地儿养不了他这么个板儿爷，可陆亚文知道他是太张心了，他担心自己，每天一早就向季然报告自己的情况，然后再打电话到小酒吧问那边的情况，来个远程操控。
有时候陆亚文躺在床上瞎琢磨，自己是不是真就是一祸害，瞧把大伙儿给折腾的。
麻醉的时候他还在想，干脆起不来得了。
可突然贺筱筱的大脸就出现了，她一脸心疼的说“你得给我好好儿的活下去。”
醒过来二哥跟他说手术很功的时候，眼泪唰就下来了，他心想，活着真他妈爽!
等病情稳定了，基本算是痊愈了，陆亚文麻利儿飞回来了，可那也是两年之后的事儿了。
季然在机场接他的时候，什么都没说，一个熊抱他全明白了，小叶跟边儿上傻乐，哥来哥去的一道儿上就没停过。
陆亚文也高兴得直打摆子，可没人提起那个名字，好像他们的生活里，从来就没有过那么个人。
回到院子，太爷早坐在堂厅里等他了，他的精神远不如从前，人也瘦了好些，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两眼放出喜悦的光芒，陆亚文紧走两步扑嗵跪下，只一声“爷爷”就让老爷子老泪纵横，他抚着这个自己最疼的孙儿，颤颤的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一屋子的人都背过身儿去抹眼泪，陆荃琳红着眼把陆亚文扶起来，太爷顺了顺气儿，突然说，“亚文啊，这么些年了，咱是不是应该归姓了啊。”
一屋子的人听了这句话都愣住了，各的个的没了声儿，老爷子当下说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啊？
陆亚文让太爷一句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他支吾半天，“爷爷您这是……”
太爷微微一叹，“你们就瞒着我，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从这孩子认识那丫头那天开始就瞒着我，石薇的事儿，陈保先的事儿你们都瞒着我，到他借着福家的名义耍了手段差点儿让贺大安的公司破产然后签那什么协议的事儿你们还瞒着我，真当我是老糊涂？”
“爷爷……”陆亚文听着太爷一件一件往外搬，冷汗一身。
太爷哼了声，“你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报应。现在人也好了，是不是该收收心，回院子帮你爸和大叔他们了。”
“爸，亚文一直不在自己家干，怕咱家人不服他啊。”陆亚文的爸爸轻轻插话，他不是不想让陆亚文接手，只是他现在的心，根本就没跟这儿，回来也就是给自己丢人。
太爷一瞪眼，“什么话!我福家世世代代皆是英杰，我福毓璋的孙儿谁敢不服!”颇有份量的拐杖重重的杵在地上发出闷响，老爷子的脸有点儿沉了。
陆亚文的大叔在一旁打圆场，“爸，老二他是怕亚文一上来就接手下面儿人说闲话，怎么也得让他先从基层干起吧，要不，您看杭州那边儿的分公司……”
“谁都甭想把这孩子再从我身边儿给带走!”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吼，屋里静得掉根儿针都能听见。
陆亚文慢慢悠悠的说道，“爷爷，我学的专业和这管理层面儿一点儿都挂不上勾儿，我就算百分之一万的想进院子，也是心有余力不足啊，要不我先充充电，然后再回来踏踏实实的给您争口气……”
“嗯!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我一把你撒出去，又不知道猴年马月能见着影儿了。”太爷口气明显缓和下来，他哼一声，不看他们。
陆亚文一瞅有戏，忙添油加醋，“您都不知道，现在在国外学个金融商业什么的，一两年就能成事儿，回来都是海归!哪儿都抢着要。再说了就我这脑子这活泛，我这个灵劲儿，我就是安着陆亚文的名号进院子也能不出三年就跟我爸平起平坐。”
这牛可吹大发了，不过把太爷哄得眉开眼笑的，“好!我就喜欢这孩子有魄力这点!谁都不服，非做出一个给他们看看!成，咱可说好了，我就给你两年的工夫，两年之后你必须得给我回来，别把大好的光阴全给了洋鬼子。”
“得勒，您就瞧好吧。”
一句话，陆亚文登上往美国的飞机，前后不到一个月，他又颠儿了。
季然去送的行，陆亚文临了还是问了，“哥，是不是我不抻这茬儿，你们就打算一辈子不搭理我啊。”
季然怎会不知道他想问什么，他眉头皱了下，拍拍陆亚文的肩膀，“兄弟，听哥的话，天涯何……”
“甭跟我来这套。”
季然让他噎得没辙，“不是哥不帮你，说实话吧!老佛爷早把这一家子连根儿拔了。”
“什么意思啊!”陆亚文心里一震，怎么叫连根儿拔了？妈还有这能耐？
“我知道要不是为了筱筱你也不可能耗到快一个月了才走，贺大安明了是让人把公司给吞并了，其实是老佛爷让人给收了，就为了让他们离开这儿。我也是后因儿让人查着的。他们家的房什么的全都换户名了，想是卖了，能查的线儿我都查过了。弟啊，一个人要是想躲你，地球儿这么大你可真找不着。”季然撂了句狠话。
陆亚文半天才蹦出一句，“那，那儿她去过了么……”
季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想了下点头，“嗯，协议拿走完了一个礼拜那边儿就打电话给我说，她亲自去签的字儿。弟啊，不是我说，她对你，是真的仁至义尽了，该放手就放手吧。”
“哥我后悔了。”
“……”打小儿穿一条开裆裤的交情，季然怎会想不到，他喉头滚了几滚，狠下心说，“世上哪儿有卖后悔药的啊，人都撤了，线儿也让人给掐了，你上哪儿找去啊。先把自己定下来再说吧。”他拍拍陆亚文的肩膀，这时候手机响了。
季然刚接起来那边谢东风就嚷嚷上了，“大哥!出事儿了!”
“出什么事儿也得容我把三儿送走再说!”季然跟练了狮子吼似的，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可陆亚文心里正难受呢，也没觉出什么来，他只是问了句，“二哥那儿又怎么了。”
“估摸是酒吧里有人捣乱吧，现在这帮半大的小子也不知是怎么了，火气就那么冲，一句话不对付就干上了，没辙没落的。”季然挂了电话，笑着说，“走吧，别渗着了。”
陆亚文点下头走了，脑子浑浑噩噩的压根儿没想起谢东风从不在上午开店这茬儿。
陆亚文拿起电话拨过去，“哥。”
“哎哟，今儿是上的哪柱香啊居然把您老给请出来了。”季然一听到这久违的声音，声调立马高亢起来。
“您又寒碜我。”陆亚文呵呵乐了，忽然听见那边有孩子的笑闹声，不由得笑了，“嫂子和我那侄女儿挺好的吧。”
“好着呢，可皮了。整个一事儿篓子。能折腾死我。”季然一说起来自己闺女就有点儿兜不住，他自己也觉出来了，于是嘿嘿一乐，“你小子怎么这会儿打电话过来啊，时候儿不对啊……”他突然想到什么的顿了下，然后大叫，“我操!你丫别是回来了吧!”
“季大爷骂人!”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来，嗷一嗓子又没声儿了。
陆亚文没过心，只是呵呵乐着，“真是的，也是有头有脸的人了，季大爷怎么能骂人呢。”
季然笑骂着“我抽你丫的。”然后似乎是被嫂子打了一下，他哼哼一声儿才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吱一声儿啊。”
“得俩月了吧，回来办爷爷的丧事儿，一晃儿就过去了。”陆亚文摘了眼镜，眯眼看着高挂的太阳，太爷走的时候他没在跟前儿，听说到了没闭上眼，嘴里念着他的名字走的，是他不孝啊。
季然心里一颤，“那我们那天去怎没看见你啊。”
陆亚文应着，“出殡头天我这胃又犯劲来着。”他一句话带过，没说差点儿没救过来的后话。
季然哦了声，“那没事儿了吧现在。”
“好多了，咱哪天出来聚一过儿吧。”
“就今儿吧，去东风那儿。”
“行嘞。我把手头的活儿弄利索了就过去。”
“大礼拜天的还那么拼命啊。”
“不拼也不成啊，爷爷的遗愿啊。”陆亚文抿了下嘴，“要是那会儿不走就好了……”
“别想那么多了，这是喜丧，老爷子走的时候没受什么罪，也没让大家伙儿跟着张心，小……保姆又伺侯得好，干干净净的。”
季然没了声音，那边儿的小男孩又开始闹腾，陆亚文企图打破这略显沉闷的气氛，“谁家孩子这么能折腾啊。”
“啊，一哥们儿的，上我这儿玩儿来了。那先这么着吧，咱晚上八点就跟东风那儿碰了啊。”
陆亚文挂了电话，又埋头在那些文件里了。
季然一定是事先跟谢东风打好招呼了，他看到陆亚文的时候只是狠狠给了他一记脖儿拐，驴嗓子一点儿没变，愣把显得欢快的音乐给压下去了，“你小子!老他妈蔫不出溜的跟黄花儿鱼似的!”
陆亚文接过他递来的杯子，乐了，“至于吗，拿我当幼儿园大班儿啊，还牛奶。换啤的!”
“德行!凑合喝啊!要啤的没有，红星要不!”谢东风贫着贫着嘴就没把门儿的了，“还不怕告诉你，现如今这幼儿园可了不得了!人都三语教学了!你丫顶多了一普通话一方言外加一鸟语。”
“你别三儿一回来你就没溜儿啊。”季然在一边不冷不热的一句，谢东风麻利儿不言语了。
陆亚文抿了口牛奶，居然还是温的。“小叶呢，没跟他说我回来了？”
“啊，说一会儿就过来。”季然看了眼表，是啊，都这会儿了，送个人至于这么长时间么。
三个人东拉西扯的侃得正欢，叶乔萌来了。
陆亚文看到他眼前一亮，“成啊，长行市了。瞧这身行头，小子劲儿没了嘿。”
叶乔萌揽着他的肩，“二哥，怎么回来这么长时间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儿啊，这可是你的不对了。”
“忙呗。”
“忙屁!都他妈是瞎忙!”谢东风这么会儿快喝进去一箱酒了，酒劲儿一上来老脸直泛红光，显然又兴了，“你小子就是欠人给你一大耳刮子!连兄弟都忘了!”
“怎么话说的!忘了谁也不能忘了兄弟啊。”陆亚文打着哈哈。
“这还差不多!做人就是不能忘本!你瞧人小……小叶没有!跟外面儿漂了二十多年了，还不是跟家门口又买房又买车的。”谢东风正口沫横飞的神侃着，让一边不知哪儿来的朋友给叫去喷了。
陆亚文听了倒挺感兴趣的，“小叶买车了？怎么着，不打算死在西藏了？”
叶乔萌笑着喝口酒，“您又骂我。那都是老皇历了，人得与时俱进啊，是吧。”他暗自皱了下眉头，这二哥，一喝酒嘴就没把门儿的，真够他们一呛。
看时候不早了，季然说散伙吧，谢东风通常就睡在小酒吧了，于是没喝酒的陆亚文就开车送他们回去。
等季然进了楼，两个人才离开。正闲聊着，叶乔萌手机响了，他看了陆亚文一眼，陆亚文了然的一笑，把车靠在一边，叶乔萌打开车门下去，这时陆亚文又听到白天跟季然打电话时听到的那个男孩的叫声，他喊，“叶叔叔!你怎么才接电话啊!你明天去幼儿园接我吧!”
叶乔萌笑着边走开几步边跟那个孩子说话，陆亚文手指敲着方向盘，怎么总觉着有什么地儿挺别扭的？大哥和小叶都认识这孩子，听二哥那口气也应该是知道这孩子的，他们的哥们儿没可能自己不知道啊，不能自己才走了三年，他们又攒一团伙出来吧，正琢磨着，叶乔萌已经挂了电话坐进来。
“谁啊这是。”
“一哥们儿的孩子。”
“你这成天不着家的主儿，除了我们几个，还能有什么哥们儿啊。”陆亚文状似不经意的提起，车子已经平稳的驶进叶乔萌住的小区。
叶乔萌被他说的一愣，半天没想出来应该说什么。
陆亚文笑笑，“小叶还是一样不会说瞎话啊。回去赶紧睡吧，明儿还得上班儿呢吧。”
叶乔萌明显松了口气的样子更让陆亚文疑惑了，他不动声色的又说了几句不着边的鼓励的话就走了。
叶乔萌看着他的车子开出了小区，顺手抹了下脑门，发现自己汗都下来了。电话又响了，他接起，有气没力的说，“姐啊，可累折了我了……”
这两天陆亚文一再的睡不好，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对那小孩儿的事儿特别在乎，他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青白的天空，依旧是那个问题，这三年来，他们是不是真的把自己甩一边儿又组织了一团伙啊。突然就觉得挺别扭的，合着自己这几年这么记挂着他们都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了？
陆荃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陆亚文一脸郁闷的跟窗户那儿罚站的样子，她笑，“干吗呢这是，干什么坏事儿了，面壁思过呢啊。”
“妈。”陆亚文回过头来，笑。算了，只不过是寂寞罢了，他又不是没尝过这滋味儿。
陆荃琳显得很高兴，走起路都恨不能跳上两步的样子，让陆亚文很是好奇，“您这是高兴什么呢。”
陆荃琳坐在客椅上抿着嘴一乐，啜了口接待小姑娘端来的茶水，“那天你开车送我去张阿姨那儿，张阿姨这夸你，直说这几年不见你稳重不少，你跟小娅到底怎么着了，又联系没有啊，听说她在原本你呆那公司的上海部可风光了，……”
“妈，您来不是就为了说这个的吧。”陆亚文打开文件夹，摆出“我要工作了没什么重要的事儿就出去”的架势。
陆荃琳一把抽走他手里的笔，“小兔崽子跟我来这套花架子，你是打我肚子里蹦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你。”
“妈，男人当以事业为重。”陆亚文没奈，摘了下眼镜，呆了会儿才说，“况且我也不想，跟她没那缘分。”
“缘分缘分，俩人能在这花花世界里遇着就是缘，这是老天爷注定的咱改不了。能不能一辈子相偕下去过日子就是分，这得咱自己加把劲儿努把力……”
“那人还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呢。”
“你什么意思。”陆荃琳警觉的瞪起眼。
陆亚文转过身望着窗外，“您自己心里清楚。”
“我清楚什么啊，我就清楚我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自己儿子好，我就一个儿子，为了他我死去都成。”
“行了妈，当我没说过。您回去吧，这辈子我是不打算怎么着了，您也甭费那劲了。”陆亚文最怕她这种要死要活的说教，都把死当成轻飘飘的差事，真让她试试上了手术台再下来的劲儿，她非回头给自己俩大嘴巴不可。
陆荃琳让自己儿子一句话给锛儿回来气鼓鼓的站起来就走，手都搭上门把手了突然想到自己最重要的事儿还没说呢，转念一想算了，谁让这小兔崽子这么气人的，不能让他这么早就得意了。她想了想就觉得挺美，又恨不能蹦着就走了。
陆亚文觉得有点儿累，闭上眼的一刹那突然想到五年前留给她的那一小块儿地方。
一个半小时后，陆亚文站在天寿陵园的一处墓碑前，上面以阴文刻着他和她的名字，原本他以为自己肯定是活不成的，可他是一多有觉悟的主儿啊，于是想着怎么也得来个叶落归根吧，哪怕留个空冢也好。可是在刻碑的时候想法就突然变得卑鄙起来，至少他是这样认为的，于是一厢情愿的让师傅把她的名字也刻上了，奢望她能同意死后埋在这儿，他没做别的念想，只是希望哪怕是自己死了，也还能在她的身边。
可现在他浑身都在颤抖，这墓碑四周很干净，好像经常有人来打扫，手指轻轻顺着碑顶的刻花抹过，却只是一层薄薄的浮土，应是前两天才刚擦过的，那是不是说，她根本就没离开过里，就住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能不能这么想？
然不远处有位穿蓝大褂儿的师傅正一点一点的清扫着，让陆亚文不自觉的就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失望的垂下眼。
突然嗵嗵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忙擦了下眼角转头看去，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儿跑过来停在自己不远处，定定的望着自己，手里还拿着一枝白色的百合花。
陆亚文心里不由得暗叹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真好，大眼睛黑白分明黑多白少，显得就那么灵儿，小鼻子端正得很，嘴唇和小脸蛋儿都显出健康的红润润的颜色。他一点儿不怯生，以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自己。
陆亚文想可能是自己显得有点儿不正常吧，于是他特意绕了个远儿，背对着小孩儿走了，怕吓着人孩子。突然他就想，如果，只是如果啊，他们的孩子没掉，应该得六岁了吧。
唉，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儿啊……
筱筱我一定会找到你的，穷极残生，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可是如果找到了，她已经嫁为人妇了呢。
真是的!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果的事儿啊!没事儿找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