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我都不知道的答案，她就那么肯定。好不容易做的决定，我不能因为舒展颜的一句话而改变，我要好好玩，我要还她的人生，就是这样的，无论在哪里，都要安安心心的生活，只要她好就好了。
布达拉宫很壮观，可是为什么，神像的脸那么像舒展颜？日喀则阳光明媚，可是为什么，我总是听见舒展颜的声音？站在梦想中的喜马拉雅山上，我怎么一点喜悦的感觉都没有，为什么，周围明明有那么多的人，却依然觉得寂寞。为什么无论到哪里，都有舒展颜？甚至连做梦，都不放过我，舒展颜，什么时候起，已经溶入我的生命。我，常欢喜，已经打上舒展颜的烙印，没有了她，我也不再完整。
去他的社会规范，去他的伦理道德，我只要安安静静的过我们的日子，和以前一样，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她，人生是我们的自己的，不需要按照别人告诉我们什么才是幸福，呼，我原来是不能失去舒展颜的，没有她的地方，天堂也就是别人的天堂，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西藏不是我的天堂，有舒展颜的地方才是，我真的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瓜。
舒展颜，我决定回来了。
从来没有想过，我的生命里会出现这样一个人，连笑起来都是懒洋洋的样子，然后，就一直在我身边这么笑着。
很久很久以前，我觉得生活会这样下去的，姐姐照顾我，监督我练琴，督促我温书，只有两个人的生活很平静，也很温暖。其实我是个很怕寂寞的人，可是没人知道，因为我觉得这是个缺点，既然是缺点那就应该掩饰起来。我喜欢姐姐，虽然她对我很严厉，但我知道，她是这世界上最爱我的人，既然她希望我优秀，那我就要做个让她骄傲的，没有缺点的人。还好，这不算很难，只要努力一点就好了；还好，姐姐一直陪在我身边，我也不觉得寂寞。
可是，那个男人从我身边抢走了姐姐。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好，虽然他笑起来比姐姐温和，但我就是，不喜欢他！我的反对并没有阻止姐姐嫁给那个男人，我心不甘情不愿的住进了那所大房子，然后，我遇到了她。
笑起来懒洋洋的，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其实，是不安的吧，我没有和其他人亲密生活的经验，如果是个充满敌意的小孩，我想，我还是会很担心的。还好，她只是懒洋洋的笑着，目光沉静，很无所谓的样子，我松了一口气。
没想到笑起来懒洋洋的家伙，居然很用功！这让我有些吃惊。她似乎有些刻意回避我们，不光是我和姐姐，甚至包括她爸爸，每天只是很平静地看她的书，上她的课，吃饭的时候都像是个有礼貌的客人。学校里那些闲话，我就不信她没有听到，可她，老是那个无所谓的样子。这让我有些莫名的窝火，凭什么，她可以置身事外？
不知道那些男生是怎么想的，姐姐调出学校以后，开始抽疯似的出现在我周围，写莫名其妙的信，甚至大晚上跑到我家附近学鸟叫，这其实没什么，可一看到她明了的眼神，带笑的嘴角，我就非常，非常的生气，加上姐姐明里暗里的提醒，我决定解决这个问题。
我知道，我解决问题的方式很拙劣，所以当看见那个一脸桀骜的小混混时，我是真的害怕了，可是，他敢侮辱我姐姐，愤怒在那一刻战胜了恐惧，我居然，打了他。看他扬起的手，我决定豁出去了，我闭上了眼睛，却听到了她有些发抖的声音，很奇怪，那一刻，我突然安心了。
让人很惊讶，那个在家老是不声不响的常欢喜很有气势地撵走了那群小混混，我不知道，她还有那英勇的一面，尽管一直嘴硬着不肯道谢，不过从那之后的日子我们的关系缓和了很多，而常欢喜，一如既往的继续她的逃脱大业，甚至在我面前也总是无限遐想着她“自由”的未来。没错，从小，她就是个试图不停逃跑的笨蛋，这么说或许有失公允，因为看起来她实在不笨，居然考上了必须住宿的重点高中。老实说，知道她要去住校，我是小小有些不开心的，凭什么，她可以不管她老爸家乱七八糟的事情，自己跑掉？想到要独自面对姐姐和常欢喜那个帅老爸，我就觉得不高兴。可看见某人乐得傻癫癫的，再想想她每天K书到很晚，早上吃饭都能睡着的可怜样，我又实在不好意思发脾气，反正，总有一天，我也是要离开的，这里，也终究不是我的家。
不能不说，常欢喜跑去住宿的决定实在英明神武，起码，她不用半夜听人吵架。我搞不明白，常家老爹应该是爱我姐姐的吧？为什么还要一次次伤姐姐的心？而在我终于忍受不了，要求姐姐放弃这段我看来纯属错误的婚姻时，她的回答居然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挨打的瞬间，我真的傻了，从小到大，姐姐虽然对我严厉，却从来没有碰过我一根手指头，可是却为了那个花心男人打了我，心中的委屈和愤怒让我不由自主地发起抖，我在眼泪流出前夺门而出。我其实根本没地方可去，路上用仅有的10块钱买了能买到的最高浓度的酒，我偷偷溜进了校园，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当火辣辣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胃里，脑子里有轰鸣响起，我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解脱感，这之后的事情，我就有些恍惚了，接着的印象，就是在伏一个单薄的背上，摇摇晃晃的，肩胛骨硌得我有些不舒服，空气中有夏日雨后特别的味道，而心中有说不出的萧索，我对那个气喘吁吁的人说，我们一起离开吧。她顿了顿，利索地回答了一声，“好！”奇怪的是，突然间，我好像就不那么伤心了。
之后，我们就真的一起远远离开了那个家，刚进大学，什么都不懂，常欢喜开始还耐着性子一样一样教我，可没多久，我就感觉到了她的不耐烦。是啊，说起来我们也没什么交情，这么赖着她也不是回事，我试着一点一点独立，我想我做得不错，虽然心中总有莫名的不快和烦躁，但平心而论，那段时间是我们之间关系最“正常”的时期，我想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们真的可能就会像常欢喜希望的那样，走向各自的人生，与那个家，包括彼此，都远远的互不相干。可惜，人生总是不顺人意的，我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在姐姐最需要我的时候，居然因为无聊的原因，没有能好好守护她，从来都温柔而严厉的姐姐，除了爱情以外事事都聪明冷静的姐姐，一直如父如母般疼惜我教育我的姐姐，从那个毫无预兆的夜晚之后就再也没能回来了，万幸的是老天爷还算怜惜这个可怜的女子，并没有完全带走她，过去的姐姐不复存在了，留下的只有一个痴情的只记得她的丈夫的柔弱女子。我也好，过去的一切也好，都在她的世界中毫无痕迹。每每看着常欢喜的父亲专心照顾姐姐，看着姐姐如孩子般单纯而幸福的笑脸，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恨这个男人，我真的不知道，这是不是她真正希望的生活。老天爷在某种程度上使我成了一个真正的孤儿，可无论如何，我仍然感谢他的慈悲。
我并不肯定常欢喜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留在我身边的，刚开始甚至我都不知道自己又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情看着她留在我身边的，我过去一直觉得，也许只是因为害怕孤独吧，又也许只是因为习惯吧。什么时候起，对她有了不同寻常的感情呢？记不清了，也许是某个深夜因恶梦惊醒，尖叫中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也许是某个饥肠辘辘，疲惫不堪的傍晚，那个嘀嘀咕咕还围着围裙的家伙笨手笨脚地给我盛汤，也许是某次喝醉的时候，那个自己都困得睁不开眼，走路都会撞墙的人居然还会不停地给我换热毛巾。无数次，我都想问问她，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可是，我从来不敢问出口，我害怕她会说出我所痛恨的答案，每每谈到姐姐，她的眼神就会闪烁，那种愧疚的神情总让我莫名的愤怒以及，悲哀。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也和姐姐一样，爱上了，不该爱的人。
她爱我么？无数次问自己这个傻问题，也许爱吧，偶尔会看到她望着我的眼神，温柔的，留恋的，还有一丝让我心痛的悲伤，可一发现我在看她，这样的神情就会转瞬即逝，换上一副面具般的傻乎乎笑容，让我怅然若失，更加愤怒。她总是在抱怨，我的脾气越来越大，但却不明白，我的怨气来自于她的躲闪。是的，这样的感情是不为世俗所容的，可那又怎样呢？是的，我也在害怕，所以我要她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好吧，我承认，我和她一样，都是胆小鬼。我赌气般地任性着，我跟自己说，除非她告诉我，我决不先开口。可是，我也真的很害怕，那个笨蛋，如果一直不说怎么办啊？我最美好的青春，难道要在等待中消逝么？
我的等待似乎是徒劳的，经过了那么多事情，她的选择依旧是离开。旅行？旅行需要辞职么？旅行会用那种仿佛要去死的悲哀眼神看着我么？我几乎绝望了，好，常欢喜，算你狠，有本事你一辈子不要在我眼前再出现。我用忙碌的工作麻木着痛得要死的心，没什么大不了，我和姐姐不一样，我不会让一个不值得我爱的人毁了我的人生的。可是，再次偶遇的小警察却告诉我，那个笨蛋是怎样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写上我的名字。宁可写在本子上也不告诉我么？宁可走掉也不告诉我么？她走的那天早上，我静静躺着，听见门外细细索索的声响，该挽留么？明明是个笨蛋，老是那么懦弱胆怯，身上一堆不大不小的毛病，虽说不是坏人却也不比别人好到哪里去，为什么我要偏偏喜欢这样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