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欲语（1 / 1）
看到校门口的人，颜真吃了一惊，下意识往同学身后躲了躲，暗暗祈祷他只是碰巧路过或者是来找别人的或者恰巧、正好、也许、但愿在她走过的时候会短暂失明看不到她……结果，上帝不在家，没听到她的祷告，傅天磊一直看着她走近，更在她经过的时候有了惊世骇俗的举动：他大大方方、理所当然、顺理成章地牵起了她的手！
第一秒，颜真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头上冲，第二秒，她回过神来，闷不做声地使蛮力把手从别人的手掌中往回抽，下一秒，她的行动还没见到丝毫效果，有人凑到耳边提醒：“颜真，你注意点儿形象！在校门口和别人拉拉扯扯的，象什么样子？你想让大家都看你？”颜真感激涕零，这个人太理解她了！猛然醒悟说这话的人是傅天磊，颜真气红了脸，贼喊捉贼、州官放火也不过如此！正要说什么，已经对上傅天磊恳切、真诚的笑脸，依旧俯在她耳边，语调充满安抚，“忍耐一下，到车那儿我就放手，我保证！”颜真不想听他的，却没有更好的主意，一看近旁的人在好奇地打量他们、更有相熟的同学远远看到了似乎准备过来打招呼，颜真吓得二话不说撒腿就往车的方向奔，顾不上去想这看在别人眼里会不会象她在拽着傅天磊跑！
攥着颜真的手，由着她拖着他‘逃窜’，傅天磊克制不住笑意，虽然知道她这么做只是为了早点儿摆脱，但是想到今天以后颜真在同学面前有了洗刷不掉的“污点”，傅天磊简直想大笑三声！只是多少有些遗憾：如果不用耍手段她也这么‘主动’该多好！
把她塞进车里，傅天磊含笑警告：“不想被看笑话就乖乖呆在车里！”看她忌惮地瞄着经过车边的人流，只能敢怒不敢言地瞪他，傅天磊得意，优哉游哉地绕过车头坐到驾驶座上，正好听到颜真从齿缝里逼出来的一句“卑鄙！”
傅天磊不为所动，把车拐上主道才开始为自己正名，“颜真，你怎么能说我卑鄙？如果我卑鄙的话，我哪会那么守信用、说放手就放手？”看颜真不打算理他，傅天磊试探着得寸进尺，“颜真，其实你并不讨厌我卑鄙对不对？要不然你大可以喊‘非礼’……别、别，我错了、我错了！我神经病！”看颜真的样子恨不能一口咬死他，傅天磊不敢造次，颜真能接受他到什么程度，他不知道，但是一旦被颜真反感了，那他也就彻底出局了，这一点他很清楚。和颜君通过电话，他说在道义上支持他，具体怎么打开颜真的心防，只能靠他自己摸索，因为那丫头太认死理儿了，除非她自己想通了，否则看着挺乖巧的人能倔得像头牛……傅天磊觉得真是知妹莫如兄！
“你要上哪？”看傅天磊把车拐上了陌生的岔道，颜真不得不开口。
“……吃饭去。”颜真那种惊疑的口气还真是让人不舒服，她把他当登徒子？
“……我不饿。”她那天拒绝得不够明显吗？傅天磊为什么象没有感觉呢？以他的条件，根本没必要在她身上浪费时间……
“你不饿我饿。”傅天磊象早猜到她会这么说。
“那……你在道边儿停一下，我下车！”他吃着、她看着？借颜真一个胆儿她也不敢，到时候一旦肚子咕噜噜叫起来她可就糗大了！
“颜真，”傅天磊沉吟，“你怕我？”他看着前方的路。
“怕你？”颜真哂笑，“你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青面獠牙……”
“说的好像有道理，”傅天磊点头，“那你干吗急着离我远远儿的？”
“……”颜真语塞。
“你怕会对我日久生情！”傅天磊问得懒洋洋的。
什、么？颜真差点儿从座位上蹦起来，感谢上帝，幸好开车的是他不是她，否则刚才那句话足以让车翻沟里！“傅天磊……”
“颜真，不用那么激动！叫‘天磊’就好！”傅天磊看起来还是懒懒的，好心地提醒着，心里开始冒泡，会激动是好事，至少说明她不是无动于衷。
“……天磊，”小不忍则乱大谋，和傅天磊硬碰硬她好像不是对手，那么就晓之以理，这样总会有效果吧？“天磊，我很尊敬你，也很信赖你，我一直把你……”
“颜真，你很欺负人呐！”傅天磊嘲笑着打断了她，动作利落地把车停到一家小饭店门口，“下车。”
“金达莱冷面！”一看小饭店的名，颜真仿佛听到自己在不争气地咽口水，晶莹剔透的面、红白相间的辣白菜、翠绿的黄瓜丝、再加上漂浮的芝麻，喝一口冷浸心底的汤……流火的天气里这就是享受了啊，傅天磊太厉害了，他怎么想到……一看傅天磊揶揄的笑，颜真想起有人说“不饿”，顿时后悔得要死，总算知道什么叫骑虎难下了，不过事到如今只能打肿脸充胖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看着她眼睛不由自主地往饭店里瞟，人还在那强撑着，傅天磊好气又好笑：连着上完四堂课还敢嚷嚷不饿，她骗鬼呢？伸手拉过她往饭店里带，不忘给她搭个梯子：“有话过后再说，先陪我吃点儿东西！“
挑起最后一根面条送进嘴里，颜真满意地吐了口气，幸福是什么？幸福就是饿了的时候有饭吃、热了的时候有冷面！“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吃饱了，有精神了，也想起他进来之前的指控。
“谁说你欺负我了？”傅天磊很悠哉地喝着冷面汤，酸甜冰辣，确实很解暑。
“刚下车的时候！”傅天磊搞什么鬼？他的记忆力有那么差吗，刚说完的话就忘了？
“你不是没听清？”傅天磊头不抬眼不睁。
颜真被噎住了，继而悻悻的，就猜到他没什么好主意！“愿说不说，不说拉倒！”最好烂在肚里憋死你算了！
傅天磊放下碗，“还要不要点儿别的？”
白他一眼，颜真不说话，当她是饭桶啊？一大碗冷面吃下去了还要别的？
“你想想你自己说的话，那还不叫欺负？”
“我说的都是真话！”她对他，也许算不上尊敬，但是绝对信赖，她一直把他当成朋友，这一点他应该知道！
“真话？！”傅天磊打鼻子里哼笑一声，颜真还真会打击他！“你嫌那话不够伤人、还非得再强调一遍是真的？”看颜真还想辩解，他赶紧拦住，“肥皂剧里，那话一般都是女主角对暗恋她的男二号说的，你的意思是说我也是男二了？”
颜真转头看窗外，傅天磊话里的暗示意味太浓，她不敢装成没听懂——她相信如果装傻的话，他一定会很愿意仔细认真地从头说给她听！
“颜真，商量一下咱们以后的事？”如果会轻易被她逃避掉，他就不是傅天磊了！
颜真无语。傅天磊，他还真让她叹为观止！她说什么、做什么了？他和她就成了“咱们”、还“以后”？
“颜真，你和我之间，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对吧？”傅天磊十足的耐心，一副长谈的架势，然后，笑——对站到桌边儿的服务员：人家准备收拾桌子，颜真很高兴有人打断令她觉得尴尬的局面，忙不迭就要起身，“走吧，别影响人家做生意！”傅天磊没动，那服务员先急着摇手，“别，别，你们坐你们的！老板娘是让我收拾干净了好让你们说话儿！你们先坐着，我马上给你们送茶！”还没等颜真回过神，她已经一溜烟儿地往后厨去了！
看着颜真的张口结舌，傅天磊忍不住笑，“放心坐你的吧！跟着我，你就算在这儿坐一天也不会有人撵你！”颜真不怀疑，他们刚坐下，老板娘就专门过来打招呼，看得出傅天磊是常客。此时店里客人不多，应该不会影响到别人，颜真倒不在意多坐一会儿。但是是她太敏感吗？傅天磊那句“跟着我”为什么怎么听怎么别扭？
其实这一次颜真还真冤枉傅天磊了，他确实只是随口说的，“大学四年，我一周最少能来两、三次，连寝室的散伙饭都是在这儿吃的，”傅天磊环顾着四周，目中有留恋和回味，“他家不光冷面是一绝，还有馄饨、烧卖、馅饼……全都比学校食堂里做的好吃，还不贵！他家的小菜拌得……正宗的鲜族风味，我寝室的一哥们说就着他家的小菜吃方便面赶上吃大餐了……对了，他家的凉拌狗肉特别有名，你要不要尝尝？我不吃狗肉，所以刚才没想起来……”
颜真笑了，“我也不吃狗肉。”傅天磊讲的事和哥讲到的大学生活真像，没想到他当初也是那么过的，“天磊，看不出你还挺食人间烟火的！”
傅天磊听出了她的潜台词，佯怒，“你什么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啊！”颜真耸肩，笑得分明就是有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你曾经也是个循规蹈矩的学生……”
“我现在还是个循规蹈矩的商人！”傅天磊没好气儿，有意无意当中，颜真总是在她和他之间划出界限，仿佛他们在不同的世界，他必须纠正她的“偏见”，“你不用把我看得太‘高’，老想仰望我！”颜真不客气地做了个要呕吐的鬼脸儿，傅天磊装没看着，继续，“我那时的家庭条件可能确实要比一部分同学好些，应该能算‘小康’，不过跟我没什么关系，我老娘说了，‘小子，家里的一丝一缕、一砖一瓦都是我和你老爹胼手胝足挣出来的，你和傅天晶都是不劳而获，有的吃、有的穿就该知足了，谁想挑肥拣瘦，别说我翻脸无情把他打出门去’！你说我哪敢……”傅天磊摇头轻笑，颜真瞪大了眼，这样的母亲！比傅天磊还让人叹为观止！“你母亲是干什么的？”太有才了！也就是这样的母亲才能教育出傅天磊这样的孩子吧？富而不骄……
“大学老师。”傅天磊笑得无奈，“现在退休了。你想象不到她……在外面为人师表，回到家泼皮无赖，我和傅天晶没少受她荼毒……”
“傅天晶？你妹妹？”
“我姐。在国外。”傅天磊猛想到什么，“周叔的儿媳！”
“啊？哦……”颜真想通这层亲戚关系了，“这样啊！”难怪周叔那么尽心尽力，这也是自己家的事啊！
“‘兰姿’的代理权是傅天晶和我姐夫从厂家那争来的，他们负责国外的联络，我负责国内的经营，原始资金是我老爹老娘提供的，工商税务法律之类的事情都是周叔在忙——他熟悉……颜真，我是不是没你想的那么‘神’？”
颜真撇嘴，她有说过他‘神’吗？“别谦虚了！就算大家帮忙，你自己没那个能力也不行啊！再说你这么年轻，将来……”
“颜真！”傅天磊赶紧打断，“你别用‘将来’吓我！老实说，我没什么雄心壮志，主要是没那份儿宏才大略，我理解的积极也好、上进也好，最终目标都是为了更好地生活，我不会牺牲现在去搏将来，所以我只会尽力而不会拼命，我的目标就是今天的努力能保证悠闲一点儿地生活就可以了，否则恐怕没机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聊天……”
颜真告诉自己千万别认同他的话、也千万别以为他“喜欢的人”是她，但是脸还是不受控制地发烧，然后又羞又急中，她口不择言，“谁要和你聊天？！”
傅天磊楞了一下，接着就吃吃地笑了起来，这实在是颜真说的最动听的一句话了！一伸腿，搪住要甩手而去的人，傅天磊冲后厨喊“老板娘我先走了谢谢了啊！”一边已经驾轻就熟地又拉起了某人的手，同时又是那句诚恳的交代：“忍耐一下，到车那儿我就放手，我保证！”
手机在桌子上转着圈儿呜呜直响，林雨撇嘴，“快接吧！傅天磊今天这电话可比平时早！”颜真笑，随手把拖布倚到门边。不怪林雨总结出规律，傅天磊最近总会在她们快睡下时来电话，问他什么事，说没什么事，没事打什么电话，说看你睡没睡，如此这般，让人笑也不是、恼也不是。
摁下通话键，颜真等着他说话，结果却是一片沉寂，颜真含笑，“说话！”不知道他今天又会东拉西扯些什么？等了一会儿没有回音，颜真笑意渐深，威胁，“……再不说话我挂了啊？！”那端还是沉默，颜真狐疑，正要拿下电话，却听到一个有些喑哑的声音“……是我！”颜真的脸色刷地变了，猛地把手机拿开一点儿，仿佛怕被灼伤，她的异样太过明显，林雨惊异地抬头望她，关切而担忧，颜真勉强对她笑笑，对着手机低低应了一声，“哦。”心里忽然就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能说些什么。那端的人舒展了一些，声音虽低却很清晰了，“我想见你！”颜真无声地笑了一下，不知道在笑什么，然后又含义不明地“哦”了一声，她的含糊无疑给了对方希望，要求更明确了，“我在榕树下等你！”
恍惚中听着手机断线的声音，颜真机械地转身往门口走，林雨急喊，“你上哪？”电话不是傅天磊打的，是谁？颜真怎么象丢了魂儿似的？
颜真在门口回头，“你先睡吧，我一会儿就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康明辉找我……”不听林雨会如何反对，也不想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颜真出了门就越走越快，到最后竟象在跑！有些气喘地站到大榕树下，颜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康明辉两手抄在裤兜里，头耷拉在胸前，不管不顾地倚着树，整个人说不出的颓废，或许因为无聊，一只脚还一下一下向后踢着树干！没有丝毫他惯常所看重并且小心维护的形象！
听到脚步声，康明辉抬起了头，咧嘴笑，“你来啦？”颜真微微皱眉，毫不怀疑康明辉喝了酒，康明辉继续笑，“谢谢啊，颜真，我还以为你不会出来……”
颜真只是看着他，康明辉一点儿一点儿地收起了嬉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手也从兜里抽了出来，胡乱地在脸上搓了两下，笑得平静了些：“陪我坐会儿吧！“说着不等颜真反应已经席地而坐！颜真又吃了一惊，这实在不像是康明辉会有的举动！片刻迟疑，她也坐了下去！康明辉看着她用裙摆盖住腿，淡淡地说了句，”这是今年第一次看你穿裙子。”颜真的口气也很淡，“我上班不总是穿制服裙子？”只是要穿厚袜子。
“那个不能算。那疤消不了了？”
“不至于吧，听说过两个夏天疤痕就看不出来了。”颜真苦笑，他们在谈论什么？怎样的鸿沟竟要靠这样的没话找话来一点点弥合？
康明辉也明白无论怎样的迂回，总有一些东西是回避不了的，有些艰难地开口，“颜真，那次的事，别怪我……”
“什么？”颜真诧异，康明辉说的是哪次的事？她好像没懂。
“你肚子疼那次……我不是狠心，是太……，当时……”
“没关系，我明白，没事！”颜真截口，那次，她不怪他，他有他的职责和顾虑，这个，她懂。他当时的漠然确实令人灰心，但是现在看，若没有他带来的痛，她也许不会那么快清醒，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她应该感谢他吧！
“颜真，你连恨都不愿意恨我是吗？”康明辉短促地笑了一下，望着路灯下泛着幽光的路面，不想去看颜真的表情。
颜真沉默。傅天磊问过她好几次恨不恨的问题，她此时一概想不起是怎么回答的了，她看着康明辉，轻轻开口，“我确实恨过你！”看着康明辉愧悔交集的脸，她平静，“那时候总觉得你辜负了我，所以，应该是恨过的，但是，我没办法真的恨你……那么多年，你喜欢的，就是我喜欢的，你要的，就是我要的，你想的，就是我想的，我要是恨你，其实是把我自己一起恨上了，我怎么会做那么傻的事？所以我告诉自己，不能恨你，每天都这么告诉自己，不能恨你，现在，真的不恨了！”颜真的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她不去擦，就让它那么一滴一滴地落着，心里忽然就平静了，曾经的郁愤在这一刻全部得到了释放，竟然有了模糊的喜悦，康明辉，她可以坦然地面对他了！
康明辉呆呆地看着颜真流泪，下意识伸出手，颜真却对着他轻轻摇头，微笑，“不用了，哭一哭，反而舒服了！”
康明辉的手停在半空，也笑，笑容中却有了苦涩的味道，“颜真，你找到替你擦眼泪的人了，是吗？”
颜真淡笑，“没有。至少现在没有。”
“有也不会是我，对吧？”康明辉笑。
颜真沉默，不愿去想康明辉是否在暗示什么。
“曾经有一份真挚的感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康明辉半真半假地念着台词，颜真看着远处闪烁而过的车灯，康明辉无声地叹了口气，懂了覆水难收的话，“哎，跟你说个事儿吧！”象怕自己失去勇气，他直接说出结果：“特助选拔，我被——”他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怎么可能？！”颜真惊呼，他和刘经理是最后的人选，而在基层考评中，他的得分遥遥领先，“还有根本就没公布，你怎……”
“就差公布了！”康明辉惨笑，再也想不到功亏一篑的话会应在他的身上，“金雅告诉我的，绝对可靠！”
“金经理？她怎么会知道？”她很能干，但不代表神通广大！
“常务徐副总的外甥女，市经贸局长的女儿、她有什么想知道的会不知道？”虽然早就怀疑她不止是海归那么简单，也没想到会是嫡系部队。
颜真不动不说话，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个消息，康明辉的落选还是金雅的身份？嘴巴已经先于脑子做出了选择，“这就是……结果了？”问完就知道是废话，康明辉没确认的话又怎么会是那种颓败的神情，“金经理怎么说？”她能帮他的，不是吗？
“她喝多了。”颜真的急切让他觉得事情好像也没有想的那么糟，神差鬼使走来找她也许是个最正确的决定，只是这样的颜真，会让他更加的汗颜……
“金经理、喝多了？”颜真承认自己可怜的脑袋理不清复杂的状况。
康明辉似乎让她一问才想到整件事的荒谬，略略迟缓地转了一阵儿眼珠子，独自闷笑起来，“是啊，够可笑的！本来应该她安慰我，毕竟我才是倒霉蛋，结果一晚上都是我劝她，结果她还喝多了，最后我还得把她送回家！”然后我又来找你，“我也喝多了，失魂落魄的时候来送给你看，自取其辱……你也喝多了，不借着机会嘲讽奚落这个混蛋男人，你干吗？还想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你不怕农夫遇到蛇、东郭遇到狼？不用，颜真，这是报应，你……”
“康明辉，你没喝多！”所以不用这么诅咒自己，“别糟蹋了你、也别侮辱了我！”颜真忽然发现自己又可以清楚地感知康明辉在想些什么了！“这时候你能想到我，我……很感激……金经理是怎么回事？”往日种种以后再去回顾和检讨吧，现在需要帮助的是康明辉！如果有可能，她会不遗余力！
康明辉不敢相信地看着颜真，惊异于她的从容和冷静，那种因为自信而散发的光彩有多久没在她身上看到了？不由自主地，康明辉坐正了些，不想让这个女孩子看到自己太差劲，“金雅抱的希望很大，可能比我自己都大！对银星，她有很多想法，如果我当选，将来她的规划施行起来会……没想到……她失望，是觉得在特助选拔这件事上已经暴露了银星的僵化古板排异，不可能是她的舞台，这样的地方，没有必要留下去……”
“金经理想太多了吧？”不想评价，还是忍不住说观感，不过是落选而已，怎么至于把一切都否定了呢？谁不会遇到些挫折呢？咬咬牙，忍过去，一切不都会好起来吗？
康明辉苦笑，一直以来，金雅都表现的很中庸、很中国，他曾经很佩服她能在两种文化中游刃有余地转换，今天才知道那只是一种刻意的表现而已，真实的她已经是香蕉人——只有外表是黄色的了，“她觉得特别不能接受，说了很多，”多的他都记不太清了，“越说越激动，喝多了，建议我辞职！”
“什么？康明辉……”
“其实也别说金雅想不通，听说对我的评估结语是‘年纪尚轻、经验和资历有继续提升的空间，建议加强磨练，假以时日，必将有更大发展’，所以我败给了经验丰富的刘经理，他已经年近不惑，不再年轻了，也没空间了，所以他当特助、我原地踏步……”康明辉不掩讥嘲，如果是技不如人，他也许不会觉得窝囊，可论能力、口碑，他哪一样不如他？‘年轻’也会成为一种罪过，难怪金雅说不可思议！
“所以就要辞职？”颜真问得很轻。
康明辉不语。金雅说时，他没太往心里去，能走到今天，他知道有多不容易，他不会轻易放弃，可对颜真说着说着，他开始觉得委屈，油然而生“此处不养爷、自有养爷处”的想法！
“为什么呢？”颜真再轻轻地问。
“大家都知道……现在……无颜见江东父老！”
“康明辉，你输不起！”颜真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颜真！”康明辉果不其然提起了精神，颜真看着那双因生气而闪亮的眼睛，“输得起就别当逃兵，否则就别怪别人戳你脊梁骨！”看康明辉象挨了当头一棒，颜真缓和了语气，“金经理的想法，可能有她的道理，你们自己再商量，我只是说个人的想法，”看看康明辉，颜真下了决心，“康明辉，说实话，如果不是和你特别熟，我觉得不管你还是刘经理当选都行，因为你们都挺好，所以……”
看颜真让自己瞪得不说话了，康明辉也觉得自己小家子气，“颜真，你的话……听起来真不舒服！不过，也是事实吧！”刘经理是他的榜样，在今晚之前，一直都是……
“所以，如果我是你，不仅不会失落，反而会很高兴，和高手一起比赛，不仅跑到最后，而且只是以微弱劣势惜败，虽败犹荣，应该觉得自己了不起才对，干吗想辞职？”
康明辉苦笑，这丫头在做他的思想工作？用这么小儿科的方式？不过，好像效果不错，至少他不觉得灰溜溜的了，“等把你的话学给金雅听，如果能说服她，就说明你说的有道理！”
“不要！”颜真叫，“你们之间别扯上我！”猛然想到，“金经理，她不能再帮你想想办法吗？”别说她庸俗，这也算病急乱投医，金雅既然有那样的背景……
“金雅的忙，我承担不起！”颜真的想法，他很清楚，他的意思，她是不是明白？